71 一回賺銀子

雖然只有六兩,那也是他憑着戰功掙來的。

溫瀛沉聲提醒他:“現在外頭沒有酒肆開門,你去了也買不到酒。”

淩祈宴聞言有一點郁悶:“你就是想将我栓褲腰帶上,不去就不去呗。”

溫瀛捉住他的手,輕捏了捏:“過幾日再說。”

之後一段時日,外頭那些巴林頓人吓破了膽,輕易不敢出門,但大成兵馬入了城,該清算的清算過後,并未再拿他們如何,漸漸也有膽大的出來打探消息。

如此過了十餘日,這薔央城才逐漸恢複了生機,那些緊閉的鋪面陸續開張,淩祈宴閑不住,挑了一日天氣晴好時,趁着溫瀛與部下議事,帶了幾個人出去外頭逛游。

在城中最熱鬧的商業街上,他走進一間據說是這裏最出名的酒肆中,聞着滿鋪子的酒香,挑選好酒。

酒肆的老板不會說大成話,看到大成兵跟着淩祈宴出現,誠惶誠恐,拿出最好的酒手指比劃着說送給他,淩祈宴沒收:“不必了,旒王殿下治下嚴苛,不許我等随意侵占民財,你若沒犯過事,不必如此害怕。”

跟來的侍衛中有會說這巴林頓話的,将淩祈宴說的譯給那老板聽,對方趕忙謝恩。

“不必謝我,要謝就謝旒王殿下吧。”

淩祈宴扔下銀子,叫人抱起他挑的酒離開。

從酒肆出來,他又沿街逛了半日,買了一堆新奇玩意,正打算走,遠遠瞧見有車隊過來,順嘴問身邊人:“那邊的車隊是哪裏來的?”

身後侍衛回答他:“是漠北刺列部的車隊,這裏離刺列部不遠,我軍拿下這薔央城的消息傳開後,聽聞旒王殿下在此,刺列部汗王親自帶隊過來,說來拜會殿下。”

竟有這事?淩祈宴心道他怎不知道?

刺列部的新任汗王他認識的,就是當年那去過京中一回的小王子,唔,忘了叫什麽了。

淩祈宴正想着這事,刺列部的車隊已行過他面前,往前又走了一段,驟然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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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祈宴沒在意,也要上車離開,姜戎自車上下來,走近過來,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殿……”

淩祈宴趕忙打斷他,用力咳了一聲。

姜戎回神,改了口:“在下姜戎,這位先生瞧着面善,很像在下的一位故人,不知如何稱呼?”

淩祈宴不自在道:“我姓溫。”

在大街上且還跟了一堆人,不方便多說,姜戎只問淩祈宴住在哪裏,過後去拜訪他,淩祈宴沒答:“之後會有機會見的,再說吧。”

他沒再多逗留,上車先走一步。

回到王府已至晌午,見到淩祈宴回來,溫瀛當下命人傳膳,淩祈宴叫人将自己買的酒倒出來:“嘗嘗,這酒聞着好香。”

溫瀛叫來人,先試了酒,再用銀針驗過,這才肯讓淩祈宴喝。

淩祈宴哼笑:“你可真小心。”

“小心些好。”

淩祈宴懶得再說,捧起酒杯,細細嘗了一口,再咂咂嘴,果真是好酒。

他惬意地眯起眼,順口與溫瀛道:“先頭在街上,你猜我遇到誰了?那個刺列部汗王,叫姜戎的,對,他說他叫姜戎,我之前怎就忘了,他怎麽會來了這裏?你早知道之前怎沒與我說?”

“為何要與你說?”

溫瀛扔出這一句,語氣中藏着不悅。

淩祈宴捏着酒杯的手一頓,疑惑望向他:“為何不能說?好歹我跟他相識一場,他鄉遇故知,見個面一起喝杯酒怎麽了?”

“你從前也不過與他喝過兩回酒,就算故知了?”溫瀛聲音裏的不快愈發明顯。

“哦,那就不算吧,反正是難得碰上認識的人。”

溫瀛沒再接話,給他夾了一筷子菜:“吃東西吧。”

……莫名其妙。

淩祈宴又喝多了酒,醉倒之後一直睡到近申時末才醒,伸着懶腰起身,溫瀛已不在屋子裏,說去了前頭待客。

在這個地方有客上門,似乎只有那個姜戎,淩祈宴沒多想,換了身衣裳,也去了前院。

溫瀛正在與姜戎說話。

姜戎今日才到的這薔央城,一進城剛安頓好,便上門來求見溫瀛。

溫瀛沒與淩祈宴說,之前他在漠北林肅将軍麾下當兵時,就再見過這姜戎。

那時他殺了刺列部老汗王、姜戎的父親,而姜戎親手弑兄,帶部獻降,拿到了刺列部汗王的位置,那一仗結束後,姜戎私下裏找他問過話,問為何那柄送與毓王殿下的短刀,會在他這裏。

當時溫瀛将短刀歸還,沒有多說,後頭姜戎也沒再追問,還請他喝了回酒。

沒想到一年後,上京城的消息傳回漠北,毓王殿下暴斃,皇帝新認了一個養在民間的皇長子。

姜戎派過人私下去上京查探消息,知道了溫瀛就是那位皇長子,再結合那些沸沸揚揚的傳言,猜到了事情始末,但那時他以為,淩祈宴當真已經死了。

所以今日在這薔央城的大街上見到淩祈宴,他才分外詫異,尤其淩祈宴身後跟着的那些人,一看便知身份,即便淩祈宴不說,他也知曉,淩祈宴必是随這位旒王殿下來的這。

“你不該來這的,”溫瀛淡道,“被陛下知道了,免不得不好想。”

姜戎心知他的意思,他一個漠北大部的汗王,上趕着跑來巴林頓這邊見旒王殿下,被皇帝知道,說不得确實會多想。

“我是不請自來,與殿下您無關,薔央城離得刺列部近,更早以前,本就是我刺列部的地方,被巴林頓人占去幾十年,如今這裏又易了主,我才想來看看。”

溫瀛冷淡擡眼:“所以你特地過來,是想要回此地?”

姜戎鎮定道:“願為大成朝廷分憂,殿下您是個本事的,巴林頓人不是您的對手,您的兵馬必能踏平這偌大一個巴林頓,可這裏生活着的畢竟不是大成子民,朝廷很難像關內其他地方那般,派官員過來治理管轄,最後依舊得和漠北那邊一樣,由這裏的這些大小部落自治。”

“薔央城至關重要,既如此,與其信任那些被打得不得不降、奸詐狡猾的巴林頓人,不如信任我刺列部。”

“我刺列部自大成開國起,就已臣屬大成朝,先前是我父兄糊塗,被巴林頓人蠱惑,可我,确實是一心向着大成朝廷的,我可以與陛下和殿下您保證,只要有我在一日,刺列部都絕不會背叛大成。”

姜戎十分坦誠,絲毫不掩飾自己的目的,試圖說服溫瀛。

他也十分相信,只要溫瀛認可了他的提議,幫他與皇帝說,他再與大成朝廷提,必會容易得多。

溫瀛卻沒接話,垂眸漫不經心地轉動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像是在思慮着什麽。

半晌之後,在姜戎猶豫還要說些什麽時,他才終于淡聲開口:“你說錯了,本王既然選擇将巴林頓打下來,必不會再讓他們像從前那樣,假意降服、蟄伏之後伺機東山再起,日後又來咬上大成朝一口,巴林頓如此,漠北亦然。”

姜戎愕然。

不待他再說什麽,淩祈宴走進門,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見到淩祈宴,姜戎下意識地起身,就要見禮,被淩祈宴擺手打斷:“我現在是旒王殿**邊一個沒有品級的幕僚而已,你不必做這些。”

姜戎的嘴唇翕動,一時間不知當說什麽好。

淩祈宴走去溫瀛身邊坐下,溫瀛的神色有些冷,但沒說什麽,叫人給他上來熱茶點心。

淩祈宴自若地與姜戎談笑風生,姜戎的心緒逐漸平複,不經意地打量着淩祈宴,終是道:“我以為,殿下當真已經……”

“毓王本來就死了,說了別這麽喊我了,”淩祈宴又擺擺手,“相逢便是緣,過兩日我再請你來飲宴。”

姜戎應下,換了個稱呼:“溫先生這些日子過得可好?”

淩祈宴笑瞅一眼面無表情的溫瀛,回答他:“挺好,跟着旒王殿下吃香喝辣,日子不比從前過得差。”

姜戎愈是無言,喉嚨滾了滾:“……那就好。”

他們只說了幾句話,便被溫瀛打斷,他沖姜戎道:“今日不早了,你剛到這裏,且回去歇下吧,改日本王設宴款待你。”

旒王殿下既已下逐客令,姜戎只得告辭離開,走之前,最後望了淩祈宴一眼,欲言又止,到底沒再多言。

堂屋中沒了別的人,淩祈宴低頭喝茶吃點心,溫瀛看向他,他渾然未覺。

溫瀛伸手一拉,淩祈宴毫無準備地被帶進他懷中,跨坐到他身上。

“你做什麽?”淩祈宴皺眉。

“你特地來前院又做什麽?”溫瀛沉聲問。

“我來前院都不行?”

對上溫瀛看向自己的眼神,淩祈宴挑眉:“你有古怪。”

他擡手拍溫瀛的臉,不輕不重,跟撓癢一樣:“告訴哥哥,你到底在別扭什麽,怎麽奇奇怪怪的?”

溫瀛的眸光微黯:“哥哥?”

淩祈宴得意道:“我才是醜時三刻生的,你是申時二刻,你還早産了一個月,我比你大,自然是哥哥。”

溫瀛雙手攏着他的腰背,淡定問:“哪裏大?”

“反正就是比你大,”淩祈宴笑吟吟地調戲他,伸手勾他下巴,“來來,叫句哥哥聽聽。”

溫瀛沒理他,側頭一口咬上他頸子,淩祈宴嘶了一聲,怒道:“你狗變的!”

他掙紮着想起身,但掙不動,被溫瀛死死摁着。

半日,溫瀛才施施然松了嘴,又不出聲地望向他。

淩祈宴沒好氣,伸手戳他胸膛:“你說你怎麽長的?明明是早産的,小時候還吃不飽,怎就長得這般人高馬大?力氣比牛還大些。”

“嗯。”

“又嗯什麽嗯?”

“太後說,像先帝。”

淩祈宴無言以對,行吧。

他将話題扯回去:“所以你還沒說,你之前又在別扭什麽?無緣無故又生氣了。”

“……沒有。”

“生氣了還不承認,旒王殿下就是這樣的嗎?”淩祈宴的手指從他胸膛戳上面頰,“你一生氣,棺材臉就露出來了。”

雖然平常大部分時候,他也是這副面無表情的寡淡臉,連高興時都這樣,但淩祈宴跟他厮混了這麽久,幾乎溫瀛一個眼神,就能感知他的情緒。

分明就是生氣了。

連着戳了三下,溫瀛忍無可忍,捉下他的手:“不許鬧。”

“那你告訴我,你到底在生氣別扭什麽?”

“沒有。”溫瀛偏不肯說,他不會告訴淩祈宴,別人對他的那些心思,即便淩祈宴不在意。

“不說算了。”

淩祈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一張俊臉,心髒又砰砰亂跳起來,……這人長得可真好看。

以前他就覺得溫瀛好看,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如今他的美人在戰場上沾染了一身肅殺之氣,好似更迷人了,淩祈宴想着,原來他也有色令智昏的潛質。

被淩祈宴灼灼明亮的目光盯着看,溫瀛不由蹙眉:“你……”

淩祈宴的唇貼上去,小心翼翼地親了一口溫瀛的眼睛,再蹭着他面頰往下挪,摩挲過高挺的鼻尖,最後落在那張薄唇上,輕輕一咬。

溫瀛不再出聲,安靜看着他。

淩祈宴貼着他的嘴唇笑:“窮秀才,你長得真好看。”

“我這麽親你,好似占你便宜一樣。”

“只有我能親你,你可不許讓別人碰,知道嗎?”

溫瀛擡手,捏住他後頸,撬開他的唇齒,深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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