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本王疼你
四月中,由副總兵張戗領兵,大成鎮西北大軍六萬兵馬開進巴林頓都城。
鏖戰三日後,城中有貴族放棄抵擋,私開城門,出城獻降。
巴林頓汗王棄城出逃,被追兵一路追擊六百裏,斬首于西域極寒之地的雪山下。
腥臭如注的血澆上臉,淩祈宴用力一抹,呸呸兩聲,嫌棄萬分。
他拎起那巴林頓汗王髒兮兮的辮子,拖着那顆血肉模糊的腦袋縱馬回馳,身後的巴林頓殘兵再無抵擋之力,潰如山倒。
勝利號角聲響徹雲霄。
再回到豐日城,已是十日之後。
旒王殿下“重傷未愈”,這段時日一直在豐日城中休養。
淩祈宴興沖沖地進門,溫瀛正在寫要呈報皇帝的奏疏,聽到腳步聲,擡頭看他一眼,又收回視線。
淩祈宴得意洋洋地在他面前晃悠:“窮秀才,我親手砍了那個汗王腦袋你知道麽?我可厲害。”
“嗯,你很厲害。”溫瀛頭也不擡,繼續寫他的奏疏。
這一仗雖是張戗領兵,但淩祈宴拿了他的總兵令牌,與之同去,後又親率兵馬追擊出逃的巴林頓汗王,斬下汗王首級,立下頭功,當日消息就已傳回豐日城這裏。
淩祈宴抱臂,見他反應平淡,不高興道:“你怎麽這樣啊?我們十幾日沒見了,你對我就這态度?你是不是嫉妒我搶了你的頭功?”
“不嫉妒。”溫瀛滿口敷衍。
淩祈宴見狀愈發不滿:“那你看着我說話。”
溫瀛無奈擡眼,将他尚未完全寫完的奏疏遞給淩祈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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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清楚那上頭的內容,淩祈宴頓時汗顏。
溫瀛非但不嫉妒他,且在奏疏中天花亂墜地吹噓他的功績,幫他與皇帝讨賞,生怕皇帝老兒将他給忘了。
看罷淩祈宴眨眨眼,猶豫問:“你在你父皇面前提我的名字,他看着不糟心嗎?被他知道我跟着你來了西北,他會不會更記恨我?”
他有一點心虛,溫瀛如今是皇帝最看重最出息的兒子,就這麽被他給據為己有了,還說要與他做夫妻,皇帝知道了能放過他麽?
“随便他,”溫瀛淡道,“但你的功勞不能抹殺,該有的賞賜必須得有。”
淩祈宴聞言更是糾結:“什麽賞賜?給錢我就要,做官就算了。”
“問他讨個爵位。”
“真的?”
“嗯。”
溫瀛沒再多言,将奏疏拿回去繼續寫完。
淩祈宴愣了愣,趴在書案上一手支頤,盯着他平靜的側臉看了片刻,好似忽然明白過來,為何溫瀛這回這麽痛快答應,他跟着去攻打巴林頓都城。
……這人是特地給他立功表現的機會。
這麽想着,他順嘴就問出來:“你就是為着這個,才肯讓我跟着張戗他們一起去的?”
“是你自己本事,”溫瀛寫着奏疏,毫不吝啬地誇他,“若你殺的人不是巴林頓汗王,我也沒法為你開這個口。”
他原本,只是想讓淩祈宴攢些好名聲而已,淩祈宴的表現确實出乎他的意料,雖然他知道這小子其實是為了出風頭和好玩。
果真如此。
沒曾想溫瀛竟連這個都替他考慮了,淩祈宴難得覺得不好意思:“反正,謝啦。”
溫瀛停筆,擡手摸一把他的臉:“嗯。”
倆人說了一會兒話,下頭送信進來,溫瀛看過随意将之擱到一邊,淩祈宴順手接過去,快速浏覽一遍。
信出自溫瀛留在京中的親信之手,信上說方仕想、錢勇幾人已被押解到京中,供詞和物證一并呈到了禦前,皇帝震怒,已下令徹查他們通敵之事。
且在他們進京途中,還碰上了一次流寇襲擊,負責押送兵馬早有準備,留了活口,也已交刑部審問。
錢勇被流寇捅了一劍,命倒是沒丢,人卻從之前的死氣沉沉、不言不語變得極端瘋癫,進京之後,被人一盤問,連之前沒與淩祈宴說的都給交代了。
依錢勇所言,在豐日山中,兩軍交戰混亂之時,給溫瀛放冷箭之人是他的親兵,因為得了方仕想暗示,是後頭那位的意思,要溫瀛死,他才鬼迷了心竅。
至于這後頭那位是誰,其實人人都猜得到,更別提早已對東宮太子不滿至極的皇帝。
淩祈宴心中惱火,早知道放冷箭的也是那錢勇,當日他就該再多給那人些教訓:“皇帝既然說要徹查,事涉當朝儲君,想必一時半會地沒這麽快下定論,不過狗東西的太子位置是到頭了。”
皺眉想了片刻,他問溫瀛:“你說,皇帝會殺了狗東西嗎?”
淩祈宴十分懷疑,連自己這個假兒子,皇帝都手下留情了,疼着寵着養了這麽多年的太子,他真能舍得下狠手?
可若淩祈寓這都沒死成,就太便宜他了,怎麽想都覺得遺憾。
“他想殺。”溫瀛篤定道。
“你這麽确定?”
溫瀛鎮定解釋:“陛下最重臉面,他的太子枉顧數萬将士性命,通敵叛國、殘害手足,這樣的儲君叫他顏面盡失、君威掃地,他肯定恨不得殺之而後快,以前他有多看重太子,如今就有多惱恨他,只有将之殺了才能平息他的怒火。”
這倒是真的,淩祈宴心想,這可不是一般的丢臉,生養出這樣的太子,誰不會疑心是皇帝其身不正,教不好兒子,才造下這樣的孽,皇帝能忍得了這個?
這麽想着,他又不由幸災樂禍,該。
淩祈寓那狗東西只有些小聰明而已,蓋因他不喜念書,看到書本就頭疼,才襯得那小子五歲就能背詩是天資聰穎,讓皇帝期望過高,如今出來個真正文武全才的皇長子,可不就把那狗東西逼得現原形了,皇帝從前罵他的話如今都應驗到狗東西身上,可太該了。
溫瀛又道:“但不會太容易,陛下若想殺太子,皇後必會以死相逼,将事情鬧得更加難看,當然,陛下大可能不在乎她,甚至被她氣得直接廢後,将沒教導好太子的責任都推到皇後身上,可還有太後在。”
“……太後?”淩祈宴一愕。
溫瀛提醒他:“你別忘了,那也是她老人家的親孫子。”
淩祈宴不信:“你就不是嗎?他想殺了你,外人都以為你重傷昏迷數日才醒,憑什麽狗東西不該給你償命?”
“可我沒死,”溫瀛微微搖頭,“若我死了,他也必死無疑,可我還活着,且這一仗我軍打贏了,他便有了活命的機會,太後應當會讓陛下留他一條性命,或許會讓他去守皇陵,用下半輩子恕罪。”
淩祈宴沒話說了。
他是太後養大的,自然比溫瀛更了解太後,太後那是一只螞蟻都不忍心碾死的真正心善之人,自己的親孫子,哪怕再失望,總還會想給他留條命的。
可就這樣放過那個狗東西,委實叫人不甘心。
溫瀛捏過他一只手:“不用多慮,他早死晚死,早晚得死,不用急。”
“他多活一日都是禍害,早點死了幹淨。”
淩祈宴撇撇嘴,懶得再繼續說這個。
下午,京中一道聖旨突然到了這豐日城,是皇帝召溫瀛啓程歸京。
聖旨上沒多說,只讓他身體養得差不多能動身了,便盡快回去,同來的還有兩位太醫,被皇帝特地派來給溫瀛診治。
這聖旨一宣讀,當時在場的一衆部下看溫瀛的眼神都微微變了,皇帝對這位旒王殿下的關切之情溢于言表,東宮那位地位正岌岌可危,皇帝這個時候将旒王召回,為的是什麽,自然不言而喻。
但在人前,溫瀛依舊是那副面色蒼白、虛弱不多言之态,甚至未表現出半分喜色。
那二位太醫被他收為己用,之後他依舊裝着重傷未愈,又在這邊多待了幾日,将這巴林頓該安排的事情都安排妥當,确保不會再出岔子,這才啓程,先回去西北涼城。
回到涼城的王府是五月初。
這座涼城裏的旒王府他們統共也只住了半年不到,東西卻不少,都是淩祈宴的各種價值連城的寶貝。
沒有急着叫人收拾,淩祈宴停在屋中的博物架前,盯着一直擱在上頭的那枚夜明珠,安靜看了片刻。
聽到身後腳步聲,他回頭沖進門來的的溫瀛笑:“窮秀才,你說我之前怎就沒想到,這枚夜明珠你一直擱我這裏,其實是想送我吧?”
溫瀛沒理他,走去榻邊坐下,用了些茶點。
淩祈宴笑吟吟地湊過去鬧他:“你這人怎麽這麽不誠實啊?想送東西就送呗,又不肯說實話,就往我這裏一擱,我還以為你故意顯擺給我看呢。”
“那是你蠢。”溫瀛淡定丢出這句,往嘴裏送茶水。
“你瞧瞧你這張嘴,也就我受得了你,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
溫瀛望向他:“你覺得我該說什麽?”
淩祈宴笑道:“你這人怎就不會學點情趣呢?說你喜歡我,跟我說情話啊,話本裏都這麽寫的。”
“你不是對話本中那些不屑一顧麽?當年毓王殿下可不是這麽說的。”溫瀛冷聲提醒他。
淩祈宴想了想,當年?
他想記來了,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那時他偶爾看那些風花雪月、情情愛愛的閑書打發時間,有一回被溫瀛瞧見了,問他信不信書裏寫的那些,當時他怎麽說的來着?
……他明明什麽都沒說!
“你冤枉我,我哪有不屑一顧?”淩祈宴不認。
溫瀛不客氣地揭穿他:“你從前分明不信這些,還想着三妻四妾、左擁右抱。”
“現在信不行?”淩祈宴惱道,什麽三妻四妾,他也就摸過那些小娘子的手和臉蛋而已,“你這人心眼又小又愛呷醋,還特喜歡擠兌我,你說你有意思麽,都這麽多年前的事情了,還記這麽清楚。”
溫瀛伸手一撈,将他攬入懷。
“你幹嘛?”
“別動,安分點。”
被溫瀛按着又揉又捏,淩祈宴哼哼唧唧幾聲,老實了。
在溫瀛懷裏滾了一圈,伸手抱住他的腰。
過了片刻,他又心癢難耐,手指勾上溫瀛的腰帶,摸了一陣,将之解開,再撩開他衣擺。
不安分的手越摸越過火,溫瀛皺眉摁住:“別鬧了。”
淩祈宴撩起眼皮子,瞅着他:“我想不行麽?”
溫瀛輕抿起唇。
淩祈宴哈哈笑,在他那玩意上摸了一把,放過他:“算了,青天白日的,不招惹你了。”
剛坐起身,又被溫瀛撈回去,壓進榻裏。
窗外有悶雷滾動,壓抑地轟隆作響,醞釀了許久的一場雨終于落下。
窸窸窣窣的黏膩聲響被掩蓋,淩祈宴被弄得受不了了,蜷縮起腳趾,踩在溫瀛的大腿上,啞了的嗓子裏帶出一聲黏糊鼻音:“熱……”
溫瀛一口咬在他脖子上,聽得耳邊的聲音愈發甜膩,低喘着氣啞聲問:“哪裏熱?”
“哪裏都熱,”淩祈宴含糊嘟哝,上揚起的語調似嗔似怨,“你太煩了,快點,別弄了。”
“再忍忍。”溫瀛的聲音更啞。
唇被堵住,淩祈宴一個字都再說不出口,埋首在溫瀛的肩膀上,輕輕哼哼,他好似更熱了。
申時末。
落了半個下午的雨水方歇,窗外那株去年來這時移種過來的槐樹開了花,一串一串的,格外喜人。
淩祈宴懶洋洋地倚在窗邊榻上往外看,有一點心不在焉。
剛剛沐浴時洗過的長發披散,還在淌着水珠,被熱水蒸騰過的面頰泛着紅暈,有如抹開的胭脂。
溫瀛穿戴整齊,回頭便瞧見他這副模樣,凝眸看他一陣。
淩祈宴似有所覺,擡眼望過去。
溫瀛移開目光,拿了條布巾來,坐去他身邊,兜住他濕漉漉的長發擦拭。
溫瀛的動作不算溫柔,眉目間隐約還有先前意亂情迷時沾染上的、未散的欲色,卻又似格外嚴肅。
淩祈宴看他這樣不由想笑,這人怎就能裝一本正經到這個地步,好似先前跟個禽獸一樣、壓着自己不放的人,不是他。
“窮秀才。”
“嗯。”
“……說句情話來聽聽。”
溫瀛手上的動作頓了頓,看向他:“想聽什麽?”
“你自己想。”
默然片刻,溫瀛繼續幫他擦頭發。
淩祈宴以為他不肯說,又要鬧他,卻聽他一貫低沉的嗓音在自己耳畔道:“你聽話,本王疼你。”
淩祈宴一愣,心頭一陣酥酥麻麻的癢意蔓延開,随即放聲大笑。
笑到最後又躺倒進溫瀛懷中,半日才喘勻氣,扯着溫瀛的袖子戳他的手臂:“那你也聽話,我也疼疼你。”
溫瀛摸一把他的臉:“好。”
淩祈宴心中舒坦,貼住他掌心輕蹭了蹭。
溫瀛彎下腰,在他耳邊問:“你方才心不在焉,在想什麽?”
“沒有啊……,唔。”他說不出口,或許是要回京了,隐約有些不安?
“別想那些有的沒的,回去京中,你先去莊子上住一段時日,若我真能幫你讨到爵位,你在上京就有了立足之地。”
“若讨不到怎麽辦?旒王殿下打算金屋藏嬌?”
淩祈宴眼中笑意不明,睨向他。
溫瀛輕“嗯”,道:“也可以。”
淩祈宴推他一把:“你滾。”
溫瀛将他抱得更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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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