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等紀奶奶平靜了之後，她就走到佛龛處，拿起一炷香開始上香。

申雨婷進門的時候就已經注意到了佛龛，但也沒多在意，因為挺多老人家都會供奉佛像。有些甚至還信基/督教，倒是比她們這些年輕人虔誠。申雨婷發正是什麽都不信的。

只是在紀奶奶上香的時候，她才看了過去。那裏供奉的并不是什麽佛像，而是一個男孩的黑白照片。就是紀奶奶的兒子之一。聯系紀奶奶剛剛傷心的模樣，應該就是鐘國強無疑。

那黑白照片就是鐘國強十多歲的時候的照片。難道這男孩就永遠停留在了十多歲？紀奶奶有說過他身體不好，是病死的？

申雨婷心裏悶悶地，但也不知道要怎麽勸慰這位紀奶奶。

她不可能說：“沒關系，你死了一個兒子，還有一個。”這種惡心人到極致的話。

她也無法說出：“他可能去了天堂。”這種幹癟癟地話。

她除了沉默依然是沉默。

紀奶奶上完香就又看了看申雨婷，“就在奶奶家吃飯，我去做飯。”

申雨婷實在有點受不了這壓抑的氣氛，正想拒絕的時候，紀奶奶又說道：“就當陪陪我這老婆子。”

申雨婷剛想拒絕的話又給憋了回去。她實在是無法拒絕老人家。這讓她想到了自己的外婆。只是她也是再也見不到她外婆了。

“那我幫忙。”申雨婷說道。

兩人一起進了廚房。随意做了兩道菜。

還別說，紀奶奶做的菜味道不錯。

至于鐘爺爺，紀奶奶并沒有管他。

申雨婷看了一眼鐘爺爺，紀奶奶趕緊說道：“你吃你的，別管他，等會兒吃完了我再給他喂。他就只能喝點稀飯什麽的。吃起來可艱難了。”

等吃完飯之後紀奶奶也沒繼續留申雨婷了。

申雨婷剛開門準備回家的時候，正好看到下樓散步的陳蓉和阮旺鳴。

陳蓉看到申雨婷從一樓出來，有點詫異，“你怎麽從這裏出來？”

申雨婷也跟着她一起去散步，邊走邊說道：“那個鐘爺爺不是剛出院嗎？我買了點水果來看一看。結果紀奶奶硬要留我吃飯，所以就在這裏吃飯了。”

“鐘爺爺？”陳蓉說道：“我在這裏住了這麽多年都不知道那老爺爺姓鐘。你厲害了。”

“啊……”這下輪到申雨婷驚訝了。

陳蓉又嘆了口氣道：“主要是這紀奶奶也不怎麽跟別人交流，有些時候偶爾說幾句話她也不會提她老伴兒。就連她兒子那些她都很少提。不過她兒子也很少來就是了。”

申雨婷想起了之前送他們回來的中年男人，“送他們回來的是她小兒子嗎？”

“小兒子？她有幾個兒子？我不知道啊。我只見過這一個兒子。”陳蓉說起這個的時候有點激動。她居然什麽都不知道也是稀奇。不過很快她又想通了，她又不是一個喜歡挖掘別人隐私的人。她所知道的八卦全是別人願意讓人知道的。像紀奶奶他們家反正她是不知道。而且老人家的八卦有什麽好聽的。

“是小兒子。”阮旺鳴說道，“我有聽到過紀奶奶喊他老幺。”在很多地方老幺一般也是指老小。

陳蓉不知道想到什麽嘆了口氣道：“要是我們有錢能買大房子就好了，到時候還可以把爸接過來住。”她也是看着紀奶奶他們就想到了家裏的老人，她爸媽還好，住得離這裏不遠，她都經常回去住。而且她還有哥哥嫂子跟爸媽一起住，倒也不寂寞。但他老公的爸爸一個人住在鄉下，感覺應該就是跟紀奶奶這個情況一樣。

阮旺鳴敲了敲她的頭，“別人說一孕傻三年，果然是這樣的。你又不是沒回去過，爸他哪裏孤獨寂寞。比我們都輕松自在一些。一人養了三條狗，白天還跟村裏其他老頭打牌。還有許多事情做，根本不無聊。再說，你現在接他來，他也不一定會來。等他以後，走不動了再接來照顧就好了。”

陳蓉嘟了嘟嘴，摸了摸自己被敲的頭，“都說了傻，你還敲。真的是氣人。等會兒越敲越傻。”

申雨婷真的覺得這兩人沒眼看了，她到底為什麽要跟他們一起散步。

“咦，那是淩滿嗎？”陳蓉詫異地看着一邊。

申雨婷也順着她的眼神看過去，好像真的是淩滿，只是她似乎很難受，一直在垃圾桶旁邊吐。

這是怎麽了？喝酒了？申雨婷覺得奇怪。這喝酒了吐起來還是挺難受，她走過去想要幫忙把她扶回家。

但她還沒走到她身邊，淩滿就已經吐完了，站起來就走了。她走得很穩當，根本就不像喝醉了酒的。只是她神情似乎不太好，手還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腹部。

“她懷孕了吧。”這話是陳蓉說的，“真的跟我剛懷孕的時候一模一樣，吐得不行。這下劉姨他們也該開心了。”

申雨婷也這樣覺得，畢竟是盼孩子盼了那麽久。可是她卻覺得淩滿的表情并不是高興。但她想着估計是這孩子太折磨人了，害得淩滿沒什麽精神，這也就解釋得通了。

只是沒想到過了好幾天這曾家也是風平浪靜，根本沒有淩滿懷孕的消息傳出來。就連劉姨都沒有說。按理說劉姨應該是最管不住嘴的了，這可是她心心念念地孫子。

陳蓉也覺得不解 ，“不應該呀。”這天陳蓉又帶了一袋子零食坐在申雨婷的沙發上。看她那個樣子就知道他們家阮旺鳴應該加班了。

申雨婷好笑地看着她，就她還好意思說她不八卦，當然她自己跟陳蓉也是半斤八兩就是了。

“可能是要滿三個月才會說。不是都有這種說法嗎？”申雨婷猜測道，她也不記得是聽誰說過這話了。

陳蓉點了點頭，“也許吧。也有可能是淩滿沒有懷孕，她當時吐只是腸胃不好而已。”

申雨婷卻覺得淩滿多半是懷孕了，因為她摸肚子時候的那個表情。肚子痛感覺應該不是那種表情。不過別人懷沒懷孕應該不是她操心的事情，這事應該是曾康操心的事情。

于是她就把這個問題放下了。

只是沒想到她周末去醫院看她月經紊亂的問題正好遇到了淩滿。申雨婷看着淩滿進了婦産科她也沒有多想，想着應該是來做産檢的。

她現在看着她的單子才是嘴裏發苦。她身體為啥有那麽多問題，什麽血虛什麽內分泌失調等等，所以她會月經紊亂再正常不過了。想起醫生說要她作息正常，三餐要有規律和營養，她就想說道理都懂，可惜做不到。算了，她還是惜命，不要熬夜了。

再看了看這藥費，申雨婷就更難受了。她的錢啊。果然是有啥別有病。

就在她排隊拿藥的時候，淩滿出來了。只是她臉色蒼白，好像沒有一點血色。走路也有點顫顫巍巍地，好像在忍受極大的痛苦一樣。

她慢慢地走到醫院大廳的休息椅上面坐下了。只是坐下好像并不能減輕她的痛苦，她額頭都有點汗，申雨婷甚至看着她頭發好像都有打濕一點。

就算是陌生人這副樣子她可能也會多管閑事地去問一問，更何況是同一個樓住着的人。申雨婷也不管拿藥了，趕緊跑過去問道：“淩滿，你沒事吧。你怎麽了？要去找醫生嗎？”

淩滿艱難地擡起頭，看到是申雨婷，只好說道：“可以麻煩你給我倒點熱水，我吃點止痛藥嗎？”

申雨婷趕緊去詢問哪裏有熱水，好在這醫院是有免費熱水提供的。她拿一次性杯子給淩滿倒了一杯過去。

只是她遞給淩滿的時候多嘴問了一句，“你懷孕了可以吃止痛藥嗎？”她不知道淩滿是什麽情況，但這話還是要問清楚的。要不然出了什麽問題她可負責不起。

淩滿聽了這話頓了頓，但依然把止痛藥給吃了。

她甚至笑了笑，只是這笑申雨婷看不出含義，好像有點譏諷，有好像是凄涼。

她慢慢地吐出幾個駭人的字，“孩子被我流掉了。”

“還說是無痛人流，結果這麽痛。幸好我準備了止痛藥。”她甚至吐槽道。

不過她精神應該好了許多，都會吐槽了。

“你……”申雨婷不知道要說什麽。畢竟這不關她的事。

淩滿又坐了一會兒，似乎是止痛藥發揮了作用。她也沒那麽痛了。倒是有閑心看着申雨婷了，“你還不去拿藥，等會兒又有許多人排隊。”

“那你等我一會兒吧。等會兒一起回家。”申雨婷還是有點擔心這淩滿等會兒暈在路上了。

“醫生應該也有給你開藥，你把單子給我，我幫你去拿藥。”申雨婷又多嘴說了一句。她這熱心腸的毛病在被坑了無數次之後依然還在。申雨婷自己都覺得有點無奈。

淩滿盯着申雨婷看了幾眼，還是把她的單子遞給了申雨婷。還從錢包裏抽了五百塊遞給申雨婷去繳費。

申雨婷拿完藥都差不多花了半個多小時。

淩滿把她的藥塞到包裏之後才看着申雨婷，“你怎麽了？”

“沒什麽，月經不調。”申雨婷回答道。

淩滿聽到了答案就扭頭從包裏拿出口紅粉餅之類的補了補妝。雖然看起來還是很白，沒有什麽血色，但還是比剛剛好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