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非故
半夜下了雨, 淅瀝瀝打在窗前芭蕉葉上,外間的小桃被驚醒,悄悄到自家公子床前看了看, 确認他睡得安穩。
離開時往象牙白的香爐裏添了一段暖香,輕手輕腳走了。
她原不該叫小桃的, 這是街頭巷尾最最常見的名字。只是家裏姓蕭,蕭桃蕭桃地喊着, 那口齒不怎麽伶俐的, 聽起來像是“蕭條”,不慎吉利,夫人便讓人改口喊成小桃,也顯得親昵。
清晨又起來伺候梳洗,為公子束好頭發,抱出昨夜熏好暗香的衣服, 零零碎碎的玉玦環佩絲縧流蘇裏挑出來與衣服相合的,精心系上。
陳微塵像是還沒睡醒, 一派慵懶,任纖纖素手在身上來回打理。
收拾停當後看鏡裏人,眉宇間流連一段溫柔風流氣派,真真是金玉堂錦繡堆美人手裏才能長出來的紅塵公子。
陳微塵好不容易從睡意中清醒, 想自己離家以來, 還是頭一次得到此等精心的照顧,竟有些受寵若驚。
外面雨仍未停,只是小了許多, 潤涼的潮氣,是沾衣欲濕的煙,斜飛着穿進游廊裏。
小桃“啊呀”一聲:“忘了給仙長房裏備傘。”
說着便取了傘,要吩咐人去送。
陳微塵也沒有告訴她修仙人有罡氣護身,實則不必用傘,只自己撐了一把,走進杏花煙雨中:“我去接他。”
他記着葉九琊平日起來的時辰,拿捏得極好,步至門前時,那門剛剛被從裏面推開。
葉九琊開門時,先是雨絲撲面,随後便有天青的傘撐在上頭,面前一張笑吟吟的臉:“葉兄起得好早。”
有一只手拂過自己的發,一路滑下去,指尖親昵地劃過手腕,松松握住了自己的手。
葉九琊想起昨夜光景,知道此時是一場心照不宣的假戲真做。
便任陳微塵拉自己到了廊外庭院裏看景,遠山在煙雨裏是略泛些紫色的黛青,亭臺樓閣霧中隐隐約約,只院中含露的花枝與草木看得真切。
Advertisement
陳微塵放下傘,在細雨中略帶惬意地眯了眯眼:“我小時候喜歡下雨天,下一陣子,會有蝸牛爬出來,就和溫回捉了去玩。有一次把它們密密麻麻放在琉璃罐裏,不小心落在我娘的卧房裏。灑掃的侍女粗心沒有看見,那些蝸牛從罐子裏出來,爬了滿牆壁,雨晴後日光一照,整張牆都是微微亮的爬印——我娘被吓得不輕,罰我和阿回抄了十幾遍書。”
他帶葉九琊走到假山旁,指着石隙裏一只瑩白的殼:“就是這樣的。”
葉九琊對石隙裏的蝸牛自然沒有什麽興趣,只是淡淡看着。
陳微塵忽然轉過頭來看着他:“我還不知道你小時候是怎樣——不如也說來給我聽聽。”
片刻聲音又低了些,道:“他也不知道,你只說給我聽。”
他們在穿花的小徑上慢慢走,背後看去,倒真是知交好友,親密無間。
葉九琊望着霧中遠山,道:“山上常下雪。”
陳微塵饒有興趣看着他:“你呢?都做些什麽?”
“練劍。”
頓了一下,又道:“看劍譜。”
“你們劍閣都是這樣嗜劍如命。”陳微塵道。
南邊庭院講究移步換景,穿過一道月洞門,又是別有洞天。
兩旁石壁,藤蘿如瀑,轉過一個彎,小亭立在蓮池邊,嫩綠的新荷點點,雨中水面微瀾。
“你從小到大,就只有練劍與劍譜這兩件事?”亭子裏,陳微塵嘆了口氣,“怪不得這樣無趣。”
葉九琊似乎是想了想,道:“曾有一件事。”
陳微塵:“嗯?”
“少年時在山頂,忽然雷鳴,天地皆是劍意,神思被劍意所攝,再揮不出劍氣。師父尋了許多法子,也曾讓我練琴清心。”
陳微塵便高興了起來:“怪不得那日你彈劍對敵沉書侯時那樣輕易,原來也通音律,哪天要記得彈琴給我聽。”
葉九琊淡淡“嗯”了一聲,是應了。
——是他曾許諾的有求必應。
陳微塵道:“劍屬金,劍意根源是天地間肅殺氣,想你那日是見了天道真意,那後來……”
他神色一怔,眼裏方才淡淡的歡喜褪下:“我們不說後來。”
葉九琊看他神色,也知道根由,道:“抱歉。”
神思卻不可抑止飛遠,到少年時流雪山巅。
“北鬥位,搖光,天權,”師長鶴發童顏,指點劍位,“上轉三垣,天市,太微。”
贊許般撫了雪白的長須,又嘆一口氣:“仙骨天成,你天生是該要修劍,那日天道真意突現,攝你神魂,不知是福是禍。罷了,罷了,天河那邊戰事正緊,為師要下山一段時日,你且好生練劍,說不得哪日機緣到了,神魂歸位,進境便一日千裏。”
茫茫雪中又只剩一個人,也不知過了多久,忽聽得一道聲音,涼如無風的雪漠。
“紫微,天樞,搖光,天狼,北門。”
他習慣地跟着出劍。
最上乘習劍法,以諸天星官為位,內融世間千萬劍招。
又聽得道:“開陽,太微,玉衡,北極,正曜。”
劍鋒起落間,耳邊有一道極低的笑,折竹劍不知怎麽便脫了手。
那聲音道:“借劍一用。”
他轉頭,看見身旁一人着黑衣,眉目極俊美,也極冷冽。
流光一閃,便輕描淡寫揮出一劍。
劍氣冷,也璀璨,宛若長虹,所經處皆是靜默,連飄飛雪花亦停在空中。
那是一道辨不清顏色的劍氣,由山巅而出,撕破了天空一般飛掠。
他目光跟着那道劍氣,看它抵達遙遠沉灰的天際,破開一道長長的黑隙。
雷霆隐約轟鳴。
那一劍,威勢可與三年前天道真意相較。
“你看天道,”那人望着天邊,“不過如此。”
他神思如受重擊,內腑翻湧,咳一口黑血出來。
混沌過後,竟是清明,神魂緩緩歸。
那人還劍與他,寒風呼嘯聲忽大了起來。
他閉上眼平複神魂,過片刻再睜開眼時那人已不見蹤影,雪上亦不見腳步,竟像個來去無蹤的夢。
他握住折竹冰涼劍柄,學着方才那人模樣,向前遞出一劍。
電光驚閃,驚雷落下。
耳畔響起滾滾春雷,葉九琊看着雨時暗灰的天,像極了那日流雪山的天穹。
陳微塵半垂了眼睫,悶悶道:“不要想他。”
那一刻,葉九琊忽然完完全全分清了前塵與現世。
舊事沉浮飄搖,經年之後,所遇終非故人。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