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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玑谷時隔已久迎來客人，卻是雍瑾宛親自出面待客，初琦初雅都不在場，只有最為年幼的初宜在旁陪着。

雍瑾宛和諸葛正我也沒客套寒暄，各自讓小輩退下。東菀詩推了無情出來，看向一旁行為作派與初雅相似的小姑娘，莫名就有些恍惚。初宜目不能視，感官卻是敏銳，察覺東菀詩的視線後微仰起頭面向她：“東姑娘有什麽事嗎？”

東菀詩意外她竟如此敏銳，卻也不驚慌，只是含笑問道：“我想見見雍姑娘……”想到眼前這個小姑娘也是位雍姑娘，東菀詩添上了幾個字，“我想見見雍初雅姑娘，不知是否方便？”

“二姐姐身子不好，近來有些反複，否則也不會讓娘親來待客了。”初宜随口喚來一名弟子去向初雅通報，重又對東菀詩說道，“見不見你得看二姐姐。”

前去通報的弟子去而複返并沒有花去太多時間，向初宜行了禮便道：“少主請東姑娘前去相見，東姑娘請。”

這便是只見東菀詩一人的意思了，無情不發一言，東菀詩與他說了幾句便離開了。初宜聽着動靜，卻只覺得這兩人雖說是要成親，卻并沒有多少濃情蜜意，不過是有幾分熟稔，連彼此依偎都說不上。這樣的人，能走上一輩子？初宜也不多話，仗着自己年紀小，無情即使再怎麽不滿也不會發作自己，自作主張帶着無情去了藥圃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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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正我，你我雖然相識多年，可你深知內情從來不會來我璇玑谷，這次是為了什麽？”雍瑾宛始終覺得這次諸葛正我前來不可能只是為了他信上所說的道謝。

諸葛正我卻只是看着門外寂靜，好一會才收回視線看向雍瑾宛開口：“當日你說救回一個重傷女子，昏迷中似乎提到神捕司的人，讓我查查能不能找到她的家人将她送還，卻沒想到會變成今日的局面……我的确找出了她的身份，卻着實希望不曾找出她的身份……”

“我真的沒料到，竟會是桑芷妍。”諸葛正我念出那個名字，複雜中還帶着幾分惋惜，“原以為事過境遷，無情已放下心結，足夠讓他們重新相識，無情是個長情的孩子，若他們走到一起，也不辜負一直以來無情将她放在心上……只可惜璇玑谷的少主雍初雅終究已經不是桑芷妍。”

桑芷妍對無情動了心懂了情，她心甘情願為了實現無情的心願背叛舊主，救出神捕司那些被囚禁下毒的人。可雍初雅不一樣，太不一樣，她滿心只有璇玑谷，為璇玑谷她不惜一切。雍初雅為了自己所在意的連命都不在乎，決絕的信念與桑芷妍那般相同，可她眼中沒有無情，只這一點，她與桑芷妍就全不相同。

“幸好沒有如你所願。”雍瑾宛冷笑，“你的大弟子的确長情，長情得只認定一個人，一個他明知不是良善的女子，否定她真實的惡，只想念她虛僞的善，認定他想象中的她，還在初雅身上找着那一個假得完美的桑芷妍的影子，他把初雅當做什麽？無情，這名字倒與他合襯，他對桑芷妍的感情……”雍瑾宛狠皺了眉，不再多提。

諸葛正我沒有接話，他清楚雍瑾宛雖然與無情見面次數不多但她看人的眼光從來精準，對無情的心結看得分明。無情自小孤傲，之所以會待桑芷妍不同也是因為多次患難與共日久生情，若他一開始認識的是如今的雍初雅，他絕不會動心。桑芷妍待無情細心周到，雖有大半演戲，可無情也的确因此在意她，而雍初雅眼中不曾有過無情，即使并肩亦是陌路，也只能是陌路。

“那位東姑娘很合你們神捕司上下的心意？”雍瑾宛不再提初雅，轉而說起東菀詩，她不曾對諸葛正我說起過東菀詩與初雅從前的糾葛與她做下的事，只不過她看得出無情與東菀詩之間并不親密。

“東姑娘很受大家喜愛。”諸葛正我只能說出這樣一句。他在外許久，是接到無情打算成親的消息才回的神捕司，原以為無情選定的新娘會是雍初雅，卻沒想到是他初次見面的東菀詩。聽他們說無情第一次見着東菀詩還有雍初雅的緣故在，諸葛正我這才起意來璇玑谷一趟，有些事究竟該不該說，他想好好看一看再做決定，只現下看來，或許确實沒了說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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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姑娘別來無恙。”雍初雅靜坐桌前，斟茶品飲，很是惬意。

此情此景倒令東菀詩想起上一次兩人同坐一處，那時她還以為自己随時殒命，如今倒是平和。其實回頭想來，她那些厭憎仇視着實可笑，她們皆是一樣的，受制于人不曾有過選擇的資格。可時過境遷，卻已有了太多不同。

“雍姑娘倒是雅人，烹茶品茗，好不自在。”

“雅人倒算不上，不過閑人一個，病中沒得消遣，每日裏只能吃些苦藥，好不容易停幾日藥，吃口茶也算解了口腹之欲。”初雅不甚在意地玩笑着，放佛東菀詩便是位故交，還是說得起這些玩笑話的交情。

東菀詩微怔，接過初雅遞來的茶緩緩啜飲，而上一次，她卻是連杯盞都不敢觸碰。茶水清淡并無多少滋味，東菀詩卻誠心誠意贊了一聲，她贊的自不是茶，而是初雅的恬淡心境。東菀詩這二十年來掙紮求生，即使身處煙花之地也幾多周旋保全自己，在她看來人若無欲無求那便沒有滋味沒有意義，而雍初雅本身無欲無求，卻将珍視之人的心願加諸己身一一達成，個中滋味意義，旁人看不明白，只有她自己甘之如饴。東菀詩清楚，這是只有雍初雅能有的生活，為人不為己卻又似乎僅僅是為了自己，活得毫無意義，活得有滋有味。

“我的茶，自是比不上神捕司的茶的。”一杯飲盡，初雅沒再添茶，只是把玩着小小杯盞，“恭喜東姑娘了。”

“……你不見他？”東菀詩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會問出這樣一句，而事實上，她也并不知道自己來見初雅是想說什麽。

初雅卻是輕笑：“東姑娘的夫婿，與我何幹？”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