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一張人面13

陸季安這人有這樣一個愛好，只要是看上的東西，只要還沒打上其他人的标簽，那麽他就會收攏到自己手裏來。

如果有了主人，當然了，陸季安不奪人所好，另尋一物就是。

可憐愛哭的小兔子暫時還沒被人占有，有幸讓他遇見了，還引起他的興趣，那麽自然的，要抓到身邊，好好養起來。

在經過一家手機店，陸季安停了下來，詢問希凜有沒有手機。

希凜剛哭過一場，臉上淚痕都沒幹完全，被陸季安這麽一問，眨巴着微微泛紅的眼睛，眼眶裏一滴淚水，粘在下眼簾睫毛上，似乎再眨一下，那滴淚水就會掉落下去。

臉頰梨渦淺淺的，笑意裏隐隐含着悲傷。

看希凜的表情，陸季安猜測他肯定沒手機，便沒再說二話，拉着希凜進手機店，挑選了一款和他手機牌子和顏色都一樣，不過略小一號的手機。

刷卡付款，讓營業員把卡插卡槽，開機後往裏快速輸入一傳號碼，随後就把新手機塞到了希凜手裏。

“我……我不能要。”希凜聲音很低，還帶着一點哭腔，他推拒着。

陸季安看着希凜眼睛，表情一點點冷下去，希凜握着電話，如同握着一個定時炸彈一般。

之後三人分了下道，陸季安和希凜一塊，他朋友斐然轉去了其他地方。從人來人往的街道穿梭而過，兩人去了一家修車店。

陸季安一到，還沒走進店裏，就有穿制服的員工熱情如火地迎上來。

“陸少，您來提車嗎？”

員工個子但是比陸季安矮不了多少，但在陸季安面前卻是又卑躬又屈膝，背脊彎的弧度不小，谄媚之态，是個人都看得清楚。

斜眼瞥了那人一下，陸季安下颚弧度就透着一股傲然。

“還沒檢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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員工立馬搖頭：“都檢修好了，我們正準備找人把車子給您送過去，想不到您親自來了。”

陸季安走到修車店門口，沒再繼續往裏，眼眸稍稍一擡，就從透明的厚玻璃窗裏看到一輛橫放在內裏的銀色跑車，車身線條流暢，一體成型。

已經有其他員工打開車門，把跑車往店外開，汽車堪堪停在陸季安腳邊，駕駛位的修車店員工快速下車，明明只有幾步路的距離，卻還是小跑着到陸季安面前。

“陸少，車子裏外都仔細檢查過，沒有任何問題。”

陸季安多餘的一個眼神都沒施舍給說話的人，邁開兩條修長的大長腿，走到心愛的跑車旁，他揚手撫摸着車身，掌心一片金屬特有的冰冷質感，随後他一把拉開車門，跟着就坐了進去。

引擎發動，一陣激烈的轟鳴聲響，銀色跑車在短暫的停止中，忽然咆哮着沖了出去。

修車店所在的位置周圍人口并不密集，因此陸季安開着跑車超速行駛，沒有太多顧忌。

跑車在街道上猶如出閘的猛獸，狂嘯着，像是要摧毀什麽東西一般。

陸季安将汽車開到遠處，一個不加任何減速的轉彎後，跑車調頭沖回修車店。

修車店門口這會站出來不少人，那些員工，雖然大多心裏有準備，但當看到陸季安的車直沖沖過來時，還是被吓到了，紛紛做鳥獸狀，慌忙往兩邊躲開，以免被汽車撞飛。

意外的是，有那麽一個人，興許是吓傻了，完全不知道躲開。

希凜聽到自己跳蹿但嗓子眼的心跳聲，他眼睛瞪地很大，一眨不眨地看着狂奔過來的車子。

心裏有聲音在對他說快離開，不然會被撞成殘廢，然後手腳就是不聽使喚，于是就那麽怔怔地站着，傻傻地看着。

汽車在一個猛烈的急剎車裏停了下來，車頭幾乎已經碰到了希凜的褲子，只差那麽一兩厘米，希凜渾身一顫，像是才知道害怕一樣，整個身體忽然脫力，然後順着透明的玻璃窗滑坐在了地上。

跑車駕駛位的男孩走了下來，高大的身軀把瘦小單薄的希凜給完全籠罩住。陸季安盯着希凜瞬間變得煞白的小臉看了一會，好像才發現他眼角還有顆小小的黑痣，趁着白得透明的臉，恍惚裏有種不同尋常的妖異感，陸季安伏身下去，手指捏着希凜下颚，将他臉往上擡。

男孩是真的被吓到了，連瞳孔都不由自主地放大，那股妖異感頓時淡化了不少。這樣一個普通怯懦的人，不可能會有其他心思。

陸季安一把拉起希凜，把他帶到跑車副駕駛，塞進車裏，系好安全帶。

“明天下午我和別人有個比賽，你也一起去。”陸季安在退出去的時候，忽然想起這個事，規定是副駕駛必須帶個人，原本打算帶斐然，既然有了小寵物，就帶小寵物了。

在某個角度上來說，他其實挺喜歡看希凜哭的，男孩無聲流淚的樣子，真的很美麗，讓人想把時間定格在那裏。

希凜嘴唇剛動，拒絕的話還沒脫出口，嘴巴上就按下來一根手指。

“這不是請求，是命令。”陸季安話語裏猶如淬了冰冷的毒，令聽到這話的希凜驚恐得所有面部表情都頓時僵住。

陸季安只是告知對方他的決定，至于希凜心裏如何想，不在他的考慮範圍裏。

他回到駕駛位，将跑車開離修車店，這次去的地方，不是他的學校，也不是希凜的，而是一處高檔住宅小區。

汽車停靠在一棟高檔的獨立樓房前，樓房外面都是漆白的磚，整個外觀偏歐化。

陸季安推門下車，手裏拿着串鑰匙，往空中抛了一下，利落抓住，登上臺階，走到緊閉的放門前，鑰匙插入鎖孔，往右一擰，門一打開，裏面一個龐大的黑影朝着陸季安撲過來，陸季安卻是不躲不避，只略擡了眸，看了那黑影一眼，黑影立馬在即将要撲倒陸季安身上時，緊急剎住腳。

陸季安走進屋，黑影在門裏就已經隐約嗅到一絲生人的氣息，當陸季安身體一動，于是便露出站在後面，身形消瘦的希凜。

幾乎有半人高的藏獒在看到希凜的瞬間，就張着尖銳鋒利的獠牙按了上去。

希凜被吓得直接忘了反應，于是下一刻，他被迎面而來的兇猛巨獸給摁倒在了地上，眼前是藏獒噴着熱氣的血盆大口，希凜全身僵硬，眼睛瞪得滾圓，一口氣提到嗓子眼，驚駭得随時要昏厥過去。

陸季安等藏獒撲倒希凜，仿佛才意識到這個問題，随即轉身，準備讓藏獒別把人咬傷了，但接下來一幕，讓他微覺驚訝。

漆黑的獸身籠罩着瘦小的身體，藏獒在最初對陌生人進入領地的發怒後，忽然發現這個陌生人似乎和其他那些人類不同，他身上有一種特別香甜的味道，不是食物，而是一種令獸都覺得很舒服的味道。

藏獒伸出濕熱的舌頭，舔.舐着希凜的臉，希凜眼眸驚顫，粉白的唇死死咬着，兩臂擱在身側，摳抓着地面，指骨用力到發白。

藏獒舔着希凜，鼻翼大弧度地阖動，獸瞳幽亮。

一邊陸季安從門裏走了出來，走到藏獒身邊，看着藏獒将希凜粉白的臉頰舔得濕漉漉的，心中頓覺異樣。

忽的腦袋裏一個念頭，少年看起來就像一只兔子，這只藏獒到是不吃兔子肉，所以能和諧相處。

“好了。”陸季安揮手拍拍藏獒結實的背脊，讓它停止對希凜的舔弄。

藏獒戀戀不舍地從希凜身上退開，不過沒有走遠，而是圍着希凜來回走動，不時拿毛茸茸的尾巴掃過希凜露在外面的腳脖子。

希凜撐着地面，搖晃着坐起來，面前伸過來一只手臂，希凜仰頭看着手臂的主人，陸季安對希凜微微一笑，希凜顫抖着胳膊，搭住了那只手掌。

掌心溫熱，帶着少年人特有的鮮果熱度，希凜低眉信目，做出絕對順從的姿态。

陸季安牽着希凜軟綿綿的手，把他帶進屋。

藏獒跟在兩人身後，眼睛盯着希凜不放。

将希凜一路領到樓上一間客房裏，陸季安把人摁坐在床上。

“以後你就住這裏了，有什麽需要，直接說，我都能滿足你。你唯一需要遵守的一條規則就是，聽話，聽我的話。”

臨出門前陸季安又揉了幾下希凜細滑的臉，然後快步離開了。

門關上，腳步聲慢慢遠去，希凜保持那個坐着的姿勢，有一段時間，暗色中，他低垂怯生的臉緩慢擡了起來，眼眸裏波光一閃，眼角黑痣隐隐泛出血紅色。

他無聲無息走到門後，握着門把微微一擰。

門剛拉開一個縫隙，原本不知道何時蹲在門外的藏獒忽然轉過腦袋，于是一人一藏獒四目相對。

希凜臉頰梨渦漸深，朝藏獒伸出了手，藏獒豎起的冰冷獸瞳落在希凜嫩白的掌心，然後腦袋湊了上去，瞬間由兇殘的猛獸變為了沒有攻擊力的小貓般，輕輕拿臉蹭着希凜的手心。

笑意漫進希凜璀璨的瞳眸裏，這一切的寧靜，終将會被翻滾的波浪擊碎。

饑餓感前所未有的強烈，他預感到，明天，将會有一場很豐盛的宴席在等着他。

真的，光是想一想，就覺得迫不及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