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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淵想, 他所認識的狐妖只有那麽一只,可他從未告訴過柳長青自己的住所,柳長青是絕不知道他與黎穆住在死陣之內的, 只怕柳長青連死陣是什麽都不知道, 又怎麽會找到這裏來。

可若來人不是柳長青,那還會是誰?

顧淵不由憂心忡忡, 他想起了當年黎穆與雅澤夫人的事情,擔心是什麽心懷惡意的人摸進了死陣中來, 就算進來的是個無辜的路人, 也有些難以處理。只不過死陣防守嚴密, 這守陣獸雖然是只傻的,卻實力強勁,大約是能與越青峰争個高下的, 雖然它出不了死陣,可死陣的陣眼在他身上,一般人不破開陣眼,定然是闖不進來的。

他想了想, 便朝着守陣獸低聲吩咐了幾句,守陣獸化出了原型,, 與二人一同去了外陣的那一片冰面之上,遠遠的他們正見一人四下張望,顯然是被這陣內的境況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而那人的肩上蹲了一只火紅色的鳥兒, 看起來眼熟得很。走近兩步,顧淵忽而發覺,那人就是柳長青。

可此時他知道了來人是柳長青,反而是更加可疑了,顧淵想不出柳長青為何會來找他們,他們相交尚淺,便也不敢大意,而黎穆心中所想也是如此,便附在他耳邊說:“潛之,這狐妖果真不懷好意。”

柳長青在遠處也已看見了他們,登時喜上眉梢,高聲喚道:“顧兄,你可叫我好找。”

顧淵并不肯走過去,他心中警醒,只是遠遠望着柳長青,皺着眉,也不曾開口答應。

柳長青先是一怔,極快明白了顧淵的意思,便微微一笑,道:“顧兄住的地方的确難找,若無此靈獸,我也難以尋到這個地方來。”

這鳥能尋到老婆婆兒子的所在之處,想必要找到他們也不算是什麽難事,只是顧淵仍是有些懷疑,柳長青為何忽然來找他們?

他沒有開口,也不曾走過去,只站在原地看着柳長青,柳長青嘆一口氣,說:“顧兄,我只是有事要求你二人相助,并無其他意思。”

顧淵正在猶疑,黎穆卻扯住他的衣袖,對柳長青說:“我們如何能信你?”

柳長青說:“你們幾人之中,除了顧兄之外,我誰也打不過,又何苦冒着生命危險來欺騙你們?”

顧淵:“……”

說得真有道理,他竟然完全無法反駁。

柳長青又指了指守陣獸,說:“它一腳便可将我踩得血肉模糊,我倒是不至于如此想不開。”

黎穆皺眉道:“誰知道你心中是如何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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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陣獸也點點頭:“狐妖最為陰狠狡猾。”

它與黎穆終于在這個奇怪的問題上達成了一致的認識,這幾乎使他們的達到了感情好感的最高峰,顧淵頗為無言地看着他們,心中卻想着先問一問柳長青究竟是有什麽事情要來找他們。

柳長青解釋道:“顧兄,你可還記得那老婆婆的孩子慶生?”

顧淵點了點頭:“記得。”

柳長青說:“前幾日我幫老婆婆給慶生寫了一封信。”

顧淵道:“是。”

柳長青道:“慶生已給我寫了回信。”

他自衣袖中掏出了一張紙來,顧淵正要過去,卻被黎穆硬生生拽住,他有些不解,回眸一望黎穆,黎穆與他說:“小心有詐。”

顧淵便站住了腳步,黎穆反而主動走上前去,面無表情接過柳長青手中的那一封信,又退回來,将信交給了顧淵。

柳長青哭笑不得,說:“我真的并無惡意的。”

顧淵至少已信了他七八成,他将那封信展開,這才見到信上血淋淋地寫着兩個大字。

救命。

顧淵呆怔在原地,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他擡眸看了看柳長青,問:“這是何意?”

“他給我的信上就這麽兩個字,我想他或許是出事了。”柳長青說道,“我不知找誰幫忙才好,思來想去,也只能來求你們了。”

顧淵問他:“你可知他出了什麽事?”

柳長青搖頭道:“不知。”

這一問三不知的,就算是他們想幫,只怕也有些無能為力。

柳長青又說:“我只知鳥兒将信送去了流山派,慶生大約是被流山派中的仙師收了去。”

顧淵呆怔片刻,反是更加疑惑不已。

流山派可是名門大派,能出什麽大事?更何況前幾日顧淵方和易先生通過話,易先生從未提過流山派出事的說法,如何慶生便會傳出這麽一句話回來?

他想這件事到底是很容易證實的,只要用通靈符問一問易先生便好,只是他不想讓柳長青知道自己和易先生私下有所聯系,便托詞說:“容我考慮片刻。”

他說完便讓守陣獸帶他回了住所所在之處,掏出通靈符要向易先生詢問此事,可他還不曾說話,那紙符忽然便燒了起來,那火焰蹿上他的衣袖,幾乎将他的手受傷,顧淵吓了一跳,将紙符匆匆丢了出去,拍滅自己衣袖上的火,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他愕然轉頭看着站在他身旁的黎穆,黎穆不由皺眉說:“那柳長青所說的或許是真的,流山派也許真的出了大事。”

他們兩人都對易先生頗有好感,若流山派出了事,他們一定是要前往幫忙的,兩人看了看對方,心中便已下了決定,于是讓守陣獸帶了他們出去。

柳長青還在那冰湖上苦苦等候,他肩上的鳥兒見二人出來了,便朝着柳長青叽喳一聲提醒,柳長青急忙轉過身來,問:“顧兄,你可考慮得如何了?”

顧淵道:“我随你前去。”

柳長青喜道:“太好了。”

顧淵又說:“只是流山派是大門派,我等畢竟能力有限,若事情太過危險,絕不可冒進。”

柳長青點頭道:“我明白的。”

易先生都無法處理的事情,絕非是什麽小事。顧淵心想他們暫先過去看一看,若是無法處理,便想法子聯系越青峰求助,就算他不管,賀潺也一定會想法子幫助他們的。

更何況他也想看看賀潺現今如何了,已過去了這麽些天,想必賀潺也已複了原身。

既然已經說定了此事,幾人稍稍收拾便決定動身,守陣獸再次被留在了陣內,覺得頗為委屈。

柳長青驚訝不已,問:“它為何不跟我們一塊去?”

顧淵簡單說道:“它去不了的。”

他不能直言告訴柳長青守陣獸是此陣的陣眼,只好如此含糊而過,柳長青心領神會,卻嘆了口氣,大約是想他們失了這麽一只實力幹将,這一路的兇險又要多上許多。

幾人走出了死陣,柳長青方才說

:“不想你二人竟住在這麽個地方,冰天雪地的,着實是有些冷了。”

黎穆本來就極不喜歡他,雖說此次是他為了去助易先生,可一路與柳長青同行,他莫名便覺得有些不高興,他聽柳長青如此說,皺一皺眉,倒不忘嗆他一句:“世人皆說狐裘最為禦寒,你也會覺得冷?”

柳長青稍稍一怔,他倒也是不惱,只是噗嗤笑着道:“顧兄,你家的這只小狼崽子,未免也忒護主了。”

顧淵聯想起黎穆先前說了無數次要将柳長青剝皮的事情,不免覺得尴尬,說:“黎穆,你莫要胡說。”

黎穆輕哼一聲,扭過頭去,顯然是對顧淵的這一句話十分不服氣,可這是顧淵說的話,他是不想與顧淵争吵的。

柳長青笑道:“無妨,你這徒兒這樣倒也是挺有趣的。”

顧淵原想與柳長青道歉,聽得他說道“徒兒”二字,不由一怔,忽而想起柳長青眼中,黎穆還是他的徒兒。可現今他已與黎穆說清了此事,他二人早已不是什麽師徒了。

黎穆也是怔了怔,卻極快回過神來,他仍板着臉,轉頭卻低聲喚了顧淵一句:“師父。”

這一句話本是平常之語,興許黎穆也只是為了騙過柳長青才如此喚他的,可顧淵聽了這一句話,臉上卻微微泛起了紅來,他總覺得這一句話中有些古怪的意味。

黎穆見他好似無甚反應,十分委屈着又可憐兮兮說上一句:“師父,你為何不理我?”

顧淵只得輕咳一聲,頗有些羞赧,垂了眸去,嗫嚅着小聲道:“我……徒兒,你莫要胡鬧。”

他之前可與黎穆無數次說過這麽一句話,也喊過黎穆無數次徒兒,卻哪一次也不曾和現在這般鬧出個臉紅心跳。

他說完這一句,才發覺黎穆顯是在故意逗他的,可既然已喚出了口,柳長青也已是聽見了,那便只能這麽忍着,接着如此叫下去。

柳長青在一旁看着,不免笑吟吟說道:“顧兄,你師徒二人的感情,實在是令人豔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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