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浪淘沙,二
“做夢去吧!”夫妻!想都別想!惡不惡心?
盡管不知對方是否惡心,反正她是被惡心的不行。
遙看青樓楚館燈火輝煌中,兩名傾國傾城的仙子正劍拔弩張地僵持着,銀川也不知對方執拗個什麽勁兒,非要讓她僞裝個身份,說要以防萬一。
銀川忍無可忍地裙随身動,搖身一變,就幻化成了一個模樣俊俏的略顯纨绔的公子哥,一身緊貼着腰身的錦衣,在昏黃燭光下泛着幽深的紫色微光。
別凝站住不動,眼神逐漸變得同紫色一樣幽深,銀川被看的發毛,“賤女... ...”想起之前答應對方的話,銀川反應極快地咳了幾聲,她白了對方一眼,“你去問。”
別凝不置可否,眨眼之間,衣着服飾與長發皆變成了風流倜傥的男子風。
二人下了樓梯,一眼就在群魔亂舞,酥Ι胸Ι半露的姑娘們中瞧見了體态豐腴,妝容精致的老媽子。
半老徐娘的老媽子,手中搖着一柄豔情頹靡的美人半妝扇,桃花零落處有美人卧榻,青樽酌酒。扇與此處的青樓楚館荼靡程度,不遑多讓。
銀川兀自将腳步放慢,等別凝去詢問。
青樓楚館的老媽子,名為棗商。
此處的姑娘們全沒一個用的真名,以藝名為生。一是,不願讓旁人知曉她們姓名而深究根底,借機探得她們的家人。二是,自己不拿自己當人,身在青樓楚館就只能當妓,讓自己時刻不忘自己的身份如何。
棗商于青樓楚館之中待了近二十多年,将此處經營管理的井井有條,更是深解來此地的金主。金主随便一個表情,動作,她都能知道這位金主爺今日想要個什麽口味的姑娘,是該妖嬈的決不清純。同樣,需要上床的,也決不安排只能彈琴的。
別凝頂着一張玉樹臨風的臉,氣質優雅高貴,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別人的心尖兒上。
棗商隔了老遠就看到了這麽一位公子哥,但見相貌也是一頂一的好,手中的扇子更是将身上的香風,搖的四處漂蕩。她扭着水蛇腰,笑臉盈盈地迎着別凝而來。
“好生風流倜傥的公子哥啊——”棗商行至別凝身前,更是将香肩上的薄紗往下拉了一分,“公子可有看中的姑娘?咯咯咯,要不要媽媽我幫你們啊?”
別凝面無表情地問:“我們,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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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咯咯,可不是麽?公子身後的俊哥兒不是一起的嗎?”棗商的眼睛頗為毒辣,銀川行至別凝身旁,輕輕“嗯”了一聲,神情淡淡地道,“一起。”
棗商笑如春風拂面,香風被扇子扇的一陣一陣的:“二位公子可以相中的姑娘?若是看中了,想必連銀子都不必付了,姑娘們啊,直接倒貼咯!”
別凝很漫不經心地問:“媽媽可識得一人?”
棗商挂在臉上的笑立馬僵硬了下來,嘿!這兩人是來找人的?
出于禮貌,她還是反問道:“公子想問誰?”
別凝冷聲道:“花芊。”
棗商頓時眼神晃蕩了幾下,僵硬着聲音試探道:“芊綿杳霭間的芊?”
銀川在一旁點頭。
“嘿嘿。”棗商用扇子掩住自己的嘴,想要掩住臉上的表情,“你們是她的什麽人?”
銀川登時了然,這老媽子必定知道花芊身在何處。她急忙道:“先別管什麽人了,你先說她在哪兒?!只要說的好,銀子不會少。”
棗商像是有些不确定:“你們是她的姐妹吧?”
銀川:“……”你……怎麽知道?
她回看別凝,見別凝也是一臉疑問。棗商讪笑着:“我原本還真不知道,你們二位相貌堂堂,君子風度凜然。可是離的越的近,就越發覺得你們二位周圍的香氣濃郁。我這青樓楚館雖為聲色場所,但熏香皆是一樣,你們二為衣着打扮精貴的很,連衣裳上的香料也是珍貴非常。老媽子我活了四十多年,從來沒聞過這麽香氣撲鼻的熏香了。”棗商笑的燦爛,“試問,這種女子才喜用的幽甜香氣,哪個男子會用?”
別凝打斷道:“別轉移話題。”
棗商臉上帶着不易察覺的細紋,她原本就沒想着轉移話題,面前這人,看着脾氣着實不好,她将身子轉向了銀川的方向,試問:“我猜的對嗎?”
銀川不置可否,“現在可否說一下花芊嗎?我們就是她姐姐。”她指着別凝,“這是花芊後娘的女兒,我是親的。”
棗商原本煽動的扇子,直接拍在了手心處,臉色一改先前:“那就行。跟我去官府吧。”
為何去官府?
原是花芊那只小幺蛾子惹了事,棗商一路上都是含糊不清,像是懶得解釋。她将青樓楚館交給手底下人管理,自己換了身能遮軀體的衣裳。
銀川瞧着棗商現身上這件,壓根跟之前那件沒什麽差別,照樣衣不蔽體,風騷極了。
棗商領着二人,出了青樓楚館,直奔了這座小城的府衙去了。
途中問:“你們怎地現在才來?要是再晚些,花芊你們怕是連最後一面也見不着了。”
銀川覺得這老媽子說話有些陰陽怪氣地,“花芊要死?”莫不是真如驕陽所說?金翅幻羽蛾一族,貪戀紅塵的蛾子都沒個好下場?
行至街中一家胭脂店門前,棗商三寸金蓮的小腳一停,她雙手抱胸氣勢不善,冷不丁地嘲諷:“我說你怎麽比你身旁這位還要冷漠無情些?怎麽瞧着怎麽沒看出一點兒擔心。你別是诓我的吧?!”
銀川不可置信:“我能诓你甚麽?”
棗商理所當然地贈以白眼:“當然是,你才是花芊的後娘所生!”她撇了撇嘴,懶得理對方,很是嫌棄地與銀川擦肩而過。
銀川楞在原地,但見別凝一副熟視無睹的模樣,心中更是來氣。一切都是這賤女人的錯!
三人行過人來人往的大街,棗商直接将二人帶到了關押死囚的牢獄處。銀川又見棗商很是熟稔的自掏銀兩,光明正大地塞在對方手中,“陳獄長通融一下?”她邊說邊将身體往那副冰涼鐵甲上靠,複又冰的自己渾身一顫。
銀川心說實在是難為她了……她撇過臉,仰望萬裏長空,準備超然物外。
片刻,別凝扯了扯她的胳膊,提醒道:“進去了。”
陰涼漆黑地牢獄只有高幾丈處的窗口處,還能投些光。銀川一進來就是撲面而來的血腥氣,堵塞着人的心胸,銀川不久前剛被血腥氣包圍過,這會早已遺忘之感不禁再次被這牢獄中的氣味勾引,她有一刻竟還以為自己身在浮雲流動的三十三宮中的彤華宮,仿佛自己還身至虛空。
她自小就沒受過什麽傷,彤華宮那次是她的第一次,也是第一次差點毀了她。
別凝行于人前,背後幾乎将她灼燒出兩個窟窿的視線,讓她忍不住回首:“怎麽了?”
冰冷的恨意,她像是看到對方在磨牙吮血,不含一絲感情。
銀川平複一下心情,漠然将人撞開,跟上棗商的腳步,向着漆黑深處而行。
“就是這兒了,明日午時三刻準時問斬,探監快些吧。”尖嘴猴腮的獄長掂了掂手中的錢袋,臨走時還不忘,鉗住棗商的下颚,香一口。
待人走了,棗商才嫌棄至極地往地上呸了一口,有些氣急敗壞地催促:“你們趕緊去看看,審問時什麽都不說,這可怎麽辦才好?你們開導一下,看能不能救?不能就只能拉倒了。”她想起什麽似的,沖人伸手道,“還有,把我損失的銀子賠了!”
銀川進去了,別凝不動聲色地從寬大的衣袖下變了一袋子碎銀,繼而精準地扔到對方懷中。
不帶溫度的光輝,透過帶有七八根棒子的鐵窗,在寒涼的地面投下零碎的暗影,花芊所在的隔間與別的隔間大同小異,粗糙帶着灰塵的茅草,平鋪在洇濕的地面,空間不大的隔間中甚至連張桌子也無。
花芊環抱着肩膀縮在牢房內的一個小角落,蓬頭垢面早已沒了初到青樓楚館那般冰清玉潔,香甜可人。
銀川步子走的小心翼翼,很怕驚吓到對方,此時的花芊,看着很不對勁。
整個牢房內都很安靜,偌大的地方仿佛只關押着花芊一個犯人。每一步腳步聲,在空蕩蕩的地方都被無限放大,偶爾還有因為潮濕之氣過盛形成的露水,從不知名角落滴下,與腳步聲轉承啓合。
銀川停在花芊面前,緩緩蹲下,“花芊?”
花芊像是沒聽到一般,眼中一片死灰,眼睛一眨不眨,若不是那平淡微小的呼吸,銀川真的以為對方是死了。
她覆上花芊淩亂不堪的額角,将纏繞在一起的發絲撥開,露出來的額頭還帶着汗水的黏膩。
銀川從未碰過如此狀況,她是三十三宮中的仙子,無憂無慮,像是活在別人的夢中。此時,她根本不知道怎麽辦?她要如何問?
“你過來。”銀川冷聲道。
鐵門外的棗商以為這風流倜傥的美人是叫自己,剛想應着,就見另一個人走過去了。
別凝沉下身,先是搭上銀川的手,然後在對方震驚無比的眼神下将手拿開,在暗處,不動聲色地用法術先是探查花芊的身體,才又冷若冰霜地開口:“無恙。”
“那她這是?”
棗商道:“自古紅顏禍水,沒想到在我們浮商城,是藍顏也出禍害。”
銀川腹诽,驕陽所言極是。
“這檔子事兒,我也不太清楚,花芊入青樓楚館時跟我說,她對某家公子一見傾心來着。”棗商說的極慢,像是在回憶。
“別說。”似有還無的虛弱聲音很是沙啞,仿佛裹着一層粗糙的厚沙,“別說,別說……嗚嗚嗚——”
崩潰不過,某日清晨豔陽投進暖房,慵懶的人兒緩慢睜開眼的,那一瞬間。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提示:我喜歡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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