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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醫院的環境不遜色于療養院，環境清幽，不吵鬧不咋呼，每個病房都有相當的活動空間，花園裏還栽種着正當時令的鮮花，雖然有些冷，但是空氣格外清新，有種被雨水沖刷過的濕潤感。

容晟只穿着件薄外套，不一會兒就豎起衣領遮擋直往脖子裏鑽的寒氣。

“冷？”林錦程随口問。

林錦程确實關心容晟，但這關心十分有限。

容晟沒有回答這個顯而易見的問題，雙手插在口袋裏，擡頭看林萊住的那間病房，半眯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他突然說：“錦程，你有沒有覺得林萊醒過來之後有點變了？”

林錦程想都沒想地說：“沒有啊，我家寶貝還是一樣可愛。”

容晟失笑，慢慢地又将笑容收住了，林錦程沒有覺察出異樣是因為林萊對他的态度本就沒變，只有對他一個人的态度，變了。

“聽說江洋重工的千金追着你要跟你結婚。”容晟主動挑起一個話題。

林錦程扶額：“我們能不能換個話題？”

容晟忍俊不禁：“那個宋佳家大業大，據說長得也不錯，你有什麽不滿意的？”

“……”林錦程覺得這句話槽點太多，簡直無從吐起，半晌才崩潰地攤手說，“她甚至還沒有成年。”

容晟終于忍不住笑了起來。

林錦程這才反應過來他拿自己開涮，于是使力在容晟肩膀上拍了下，拍得容晟半邊身體發麻，他忍住皺眉的沖動，突然換了種語氣問：“如果宋佳不是江洋重工的千金，你會接受她嗎？”

容晟的目光中有一絲了然的意味，林錦程避開他的目光，看向眼前叫不出名字的花朵，他從沒想過這個問題，但如果宋佳真的不是江洋重工的千金。

“我大概會主動追她。”林錦程平靜地說。

容晟一點也不意外他這麽回答，刻意提醒道：“她還是個未成年哦。”

林錦程揚眉，狂妄地說：“所以？”

“所以你不是不喜歡她。”容晟篤定。

林錦程啞口無言，他确實不是不喜歡宋佳，宋佳的長相、性子都很合他的口味，或者那麽說有點變态，但宋佳的“未成年”都讓他覺得刺激。如果宋佳換個身份，或許情形會不一樣。現在宋佳跨過戀愛，直接追着他想要結婚，那麽他的答案只能是不。

容晟突然說：“你知道嗎，其實相比較倪千雙而言，我更喜歡林萊這種類型的。”

容晟說完這句話就慢悠悠地向前走了，留下在原地若有所思的林錦程。

***

容晟和林錦程回去的時候，林萊正纏着林晗昱要出院，林晗昱其他事情能依她，這件事是萬萬不可能依她的，無論林萊怎麽說，他翻來覆去只有兩個字的回答：“胡鬧。”

林萊氣呼呼地倒回床上，像是吃了天大的虧，退而求其次道：“那就給我個手機，我要最新款的！”

她車禍之後手機就報廢了，醫生又囑咐她最近最好不要頻繁使用手機，所以目測沒人會幫她買手機，所以才故意跟林晗昱鬧。

林晗昱是何等聰明的人，當下意味深沉地看了林萊一眼，但他什麽也沒說。只是縱容地點點頭。

林晗昱和林錦程都是大忙人，呆了一會兒就都走了，只剩下一個容晟，林萊拿着林晗昱讓人送來的新手機不斷擺弄，一點也沒空跟容晟交流，玩兒了好一會兒之後，她擡頭，見容晟還在，驚訝道：“你怎麽還沒走？”

容晟錯愕，愣在原地，眼底浮上些許受傷的意味，最終吐出幾個字：“我走，你自己好好休息，有事随時打我電話。”

容晟也走後，林萊對着病房白色的門發呆，容晟現在對她比車禍前好多了，可惜她卻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了，然而，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她遲早要斷了跟容晟之間的牽系。

拿着好不容易訛來的手機，林萊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撥了肖恩的手機，可惜，一遍，兩遍，三遍，四遍……都是無人接聽，不是沒有考慮過時差的問題，只是她急着聽到肖恩的聲音，急着告訴肖恩她還在，而且肖恩沒有晚上關機的習慣，應該會接電話才對。

還有傑克，也不知道他的情況具體怎麽樣，有沒有生命危險，能不能完全康複。艾米利亞這次是徹底離開了這個眷戀她的世界，不知道她的靈魂是不是同樣眷戀這個世界，傑克一定不能接受這個事實，他幾乎把艾米利亞當成他的信仰。

或許是睡太多了，林萊晚上沒有睡意，睜眼到半夜仍然睡不着，擔心肖恩擔心傑克擔心不知道什麽東西。

她想見肖恩。

***

林萊是任性慣了，所以那麽做的時候毫無心理壓力，甚至沒有給別人留下個說明情況的紙條。

在機場被穿着制服的兵哥哥逮住的時候，林萊一點也不意外，只是垂頭喪氣地連連嘆氣，林晗昱趕到機場休息室的時候差點沒控制住自己當場給她一巴掌，終究是忍住了。

“你真他媽不知天高地厚！”林晗昱像頭暴怒的獅子一樣發怒，“醫生讓你卧床休養，你不知道卧床休養什麽意思嗎？你醒過來才一天，身體有多差你知道嗎？萬一在外面出什麽事，你讓我怎麽跟爺爺交代！有什麽事不能跟我說的？犯得着半夜開溜？我是拘着你了還是禁着你了？”

這還是林晗昱第一次發這麽大火，林萊又委屈又難受，忍不住頂嘴：“我要出國你肯嗎！”

林晗昱猛地一踹旁邊的桌子，“等你出了院，你去外星球我也不管你！”

“我現在就要出國！”林萊倔強地說。

她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對，讓大哥擔心了，見到大哥的那一瞬間，她是有認錯的想法了，但吵着吵着脾氣上來了，她自己也控制不住。

“還出國？”林晗昱冷笑，“你連門都出不了。”

林萊心血來潮想要夜會情郎，結果作死惹怒了大哥，通訊工具和人身自由一并失去，病房門口的保镖連她出去透氣都跟在她身後。

林萊氣悶不已，林錦程知道之後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推掉工作安排了時間特地來嘲笑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林錦程看到林萊黑黑的小臉的第一反應就是狂笑。

林萊拿枕頭扔他：“滾！”

“我就是來看看熱鬧，看完就滾。”林錦程坦白得可恨。

林萊咬牙切齒，把床上所有的枕頭加抱枕全扔了出去，林錦程笑夠了，挨個把枕頭撿起來，拿了一個枕頭墊到林萊背後，嘆口氣，語重心長地問：“這麽急着出國幹嘛？你現在的身體哪兒也不能去，再說了，真有什麽事不能跟大哥二哥說嗎，只要不是殺人放火我們都給你辦妥了。”

“滾。”林萊輕蔑地瞥了一眼林錦程。哼，不就比她大幾歲嗎，犯得着用老子的語氣來對她說話嗎？

林錦程假假地長嘆一口氣，用一種很虛僞的愛莫能助的語氣說：“既然這樣，你還是乖乖被關着吧，我實在是沒辦法。”

“哎等等！”林萊欲言又止，雖然知道林錦程恐怕在故意套她的話，但她也還是忍不住，一來，想要聯系肖恩，二來，她也太需要傾訴了。

“想告訴哥哥了？”林錦程重新在床邊坐下，溫柔萬分地說道。

林萊嫌惡地撇撇嘴：“如果你能停止用這麽惡心的語氣說話。”

林錦程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架勢，林萊反倒遲疑了：“我想去紐約見一個人，他對我而言很重要。”

“病着也要去？”林錦程挑眉。

“病着也要見。”林萊肯定。

“能告訴我你們是什麽關系嗎？”林錦程問。

林萊遲疑着不知道要不要說實話，終究還是不想騙林錦程，該來的總會來，該面對的總要面對，林錦程遲早會知道，“我……我喜歡他。”

林錦程沒有像林萊想象中那樣猛然色變，相反，他狐貍似的眼睛只略微眯了眯，不動聲色地問：“他是誰？”

林萊偷眼看林錦程，吞吞吐吐地說：“肖……肖恩·肯特。”

“剛死了老婆的那個？”

林萊：“……”

這是什麽鬼形容？可恨她竟無法反駁。

“你不問我為什麽會喜歡他嗎？”林萊小心翼翼地問。

林錦程的笑意一點一點地加深：“我更想知道，我們家小結巴的口吃為什麽會不藥而愈。”

林萊：“……”

卧槽！醒來以後所有人的表現都太自然，以至于她也很自然，自然地忘了車禍之前她還是個小結巴。

“你以前恨不得黏在容晟後面做他的小尾巴，我們怎麽勸你都不聽，這次醒過來看都不看他，你覺得正常嗎？”

“這麽多年的口吃無緣無故一夜之間好了，還有了口音，時不時蹦兩句俚語出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英語六級考了兩次都沒過。”

林萊無語望天。她的經歷雖然比不上愛麗絲夢游仙境，但也夠離奇的了，本來不想告訴哥哥的，至少不想這麽早告訴，沒想到這麽快就被林錦程這個奸詐小人逼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