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關于玉

一時沖動算不了什麽。

虞生煙咬了一口小侍衛買來的包子心不在焉地想着。

“你怎麽了?昨天沒睡好嗎?”顧莫之湊他門前問。

“嗯,是有點,對了,忘了告訴你,我已經讓縣令派人告知宰相大人了,他過幾日應該就能接你回去。”虞生煙說。

“你跟我一起回去嗎?”

“不,我就留在這裏,哪裏也不去。”

“為什麽啊!”顧莫之不解。

“哪有那麽多為什麽?”

這孩子長大了,快是個大人了……大人的日子是什麽樣的呢?他要協助他的皇兄,要娶王妃,還要照顧自己孩子,他會很忙,也許這次見面便是最後一次。

虞生煙很是傷感地想。

“那我哪裏也不去!”顧莫之鼓着腮幫子鬧脾氣。

虞生煙不理他,“時候不早,我還得去店裏,殿下暫時在我這裏委屈幾日,縣令已經派人給賢兄傳信了,想必過幾天會有人來接殿下。”

“我不走。”

“那就由不得殿下了。”虞生煙戳戳他腦門,往身上披一件兔絨披風,先走一步,顧莫之咬咬牙,跟上去。

縣令在他店門口蹲人。

虞生煙皺眉,“您好歹是縣令,着堵我門口的……讓我如何做生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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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令搓搓凍得通紅的手,湊他耳邊悄聲道,“先進去吧,給你看個東西。”

“什麽東西?”虞生煙好奇。

“嗯,不是什麽好東西。”縣令大人很坦誠。

虞生煙看着木桌上的血玉镯子輕輕搖了搖頭,果然不是什麽好東西。

他伸手摸了摸,玉身冰冷陰冷,怕是積怨已久。

“此玉積寒甚重,恐怕已沾染了不少人命,敢問縣令大人這是從何而來?”

縣令抓抓腦袋,“說了你別怕啊。”

“不怕。”

“昨日我做了一個夢……”縣令就開口。

“我不想知道你做什麽夢。”虞生煙冷冷地說。

“事關這只玉镯子!”

“……你說吧。”

“我夢見有個壯漢,壯漢長得挺正氣,就是脾氣爆,見面就罵我一句昏官!一掄臂便将這紅玉镯子扔我了。镯子也奇怪,明明是在做夢,不該有感覺,可我摸着卻冰涼透骨。過了一會兒,镯子裏傳來嗚嗚哭聲,哭聲中夾雜女人的哽咽,什麽‘我錯了’呀,‘放過我”……真滲人!”縣令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更可怕的是,第二天早上,我發現這個镯子居然放在我枕頭邊!”

虞生煙總是跟他說玉是有靈氣的,對它或是對它主人不好的人,遲早會遭到它的報複。

然後他把玉拿給虞生煙。

“對了,我聽說這只血玉镯子是你賣給他的吧?”縣令大人一拍腦門想起來了。

“沒有錯,也不算賣,只是與她做個交易而已。”

“什麽交易?”

“這個,就不能告訴你了。”虞生煙搖搖頭。

如果把這件事當做一個故事來講的話,在此之前要加一句十年之前。

十年之前,虞生煙剛搬過來,有個女孩子來他店裏賣玉,女孩子生得貌美,可是病殃殃的,她摸着自己的臉說自己還年輕,不想就這麽死去。聽聞虞老板賣玉的同時還收玉,便想将自己的血玉镯子賣予他,換取一些藥錢。

虞生煙同意了,給她一筆絕對可觀的銀兩,可是有銀兩也沒用,她還是很快病死了,而血玉镯子煞氣大,置于店中居然容不下其他美玉,若不是虞生煙警敏,放它旁邊的幾塊玉早摔得粉碎。

虞生煙沒辦法,只好想方設法低價把它賣出去。

他賣給的人就是這次案件的受害者——那個被勒死的女人。

聽聞她是被勒死的,死後變為厲鬼,再逼死牢裏的那位,從某些方面來講,應該是血玉镯子搗鬼。

“你說呀,不說我就當你知道真相卻隐而不報,這可是大罪!”

“随便你怎麽想。”虞生煙不受他威脅。

“你說嘛,就說她是怎麽從你手上買的,不涉及你從中賺了多少錢。”

眼看縣令越靠越近,顧莫之擠上前,往縣令腿上偷偷踹了一腳。

縣令疼得龇牙咧嘴,但不敢多說什麽,他不說,虞生煙就當做沒看到。

“既然如此,也不是不可說。”虞生煙笑出聲。

“女子最怕什麽?容顏衰敗,夫妻離異。那女人已四十有餘,臉上的胭脂水粉遮不住斑紋,一日見到我,就嘆息說自己若能恢複如此年輕相貌,夫君也不會離自己而去,成日流連風塵之地。”

她還說了一句話。

為此,付出性命又何妨?

“我就将這镯子賣予她。”

“就這樣?”

“就這樣。”

縣令沮喪,如此講的話,跟本案有何關系?

他拿着镯子準備離開,“啪”一聲,镯子碎成好幾節。

縣令攤開手結結巴巴,“我,我不是故意的。”

虞生煙嘆了口氣,“你把玉留我這吧,我會想方設法黏好的。”

縣令同意,灰溜溜跑走了,他走後顧莫之問虞生煙,“應該不止這些吧?”

“對,不止。”

拿到紅玉镯子後,那個女人容貌越發年輕神情卻越發憔悴,同時脾氣也愈發暴躁……再然後,她死了。

的确是那個犯人殺了她,但他卻本能否認這件事,原因只要一個,他想殺的,本是另一個名為魂魄的頭“她”,但是“她”在關鍵時刻跑了,然後原身死亡。

虞生煙将玉裝入小盒子,玉碎成這樣子也不好黏,最好用銀子融了,将其做成其他飾品,不過此事未完,還得去問問縣令。

午時,顧莫之伏虞生煙膝上睡覺,閉眼呼吸纏綿,甚是乖巧,虞生煙愛不釋手地摸摸他的毛腦袋,伸手将小侍衛召來。

“殿下正在歇息,你去買些吃食吧。”

“好。”小侍衛乖的不得了。

“不許偷吃。”虞生煙警告。“你要是偷吃我就告訴你的頭兒了。”

“唔……行,行吧。”小侍衛離開。

如果他回頭的話,他會發現虞生煙的眼神幽邃就像漩渦一樣深不見底。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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