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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槿:“少莊主這是放下了?這麽快?”

臨訣:“他能想清楚自然最好。”

傅綏武功雖高,也還只是個凡人,他聽不見臨訣和朱槿之間的交流,只看見在他說完後,朱槿回了一禮,而後這個女人就牽着他義父的手,光明正大地進了鑄劍山莊的大門。

他看見他們走過的地方,莊內所有人看着他們的目光都帶着期許和祝福,不像他自己,永遠只能将那份背德的情意藏在陰暗角落裏,永遠見不得光……

晚飯時,臨訣将朱槿帶在身邊,同時宣布明日要去落霞鎮的消息。

傅綏筷子一頓。

徐管事笑眯眯地看了坐在臨訣身邊的朱槿一眼,道:“這個時節,正是落霞鎮那片紅楓林長得最好的時候,咱們在紅楓林那邊還有個別苑,莊主到時還可以帶着夫人過去住兩天。”

趙管事看了低着頭不說話的傅綏一眼,沉吟道:“咱們同落霞鎮的周家還有一筆生意,莊主您是為了這個才過去的?”

臨訣颔首道:“說起來,這些年我也只去過周家一次,這麽大筆生意,完全放着不管我也放心不下,明日就去周家看看。”

當然,去周家只是順帶,主要目的還是那個采花賊。

聽到臨訣要去周家,傅綏放下筷子道:“從臨川城到落霞鎮乘車只需一個半時辰。義父打算帶多少人手?”

臨訣随手夾了一筷子菜給朱槿,聞言便道:“也不須帶多少人,我和朱槿,再帶兩個随侍的丫環小厮就行了。”頓了頓,臨訣問道:“這次周家訂了多少武器?”

傅綏如今掌管莊子裏的大部分事物,對周家的生意也記得十分清楚,當下答道:“各種武器總共四百件。”

臨訣颔首道:“也不算太多。明日一早你随我同去,順便找兩個人将這些貨拉到周家。”

趙管事聞言有些不贊同道:“四百件武器也不算少了,不多帶幾個人,萬一路上遇到劫匪……”

徐管事擺擺手道:“老趙你就別操心了。有莊主親自盯着,誰敢打這趟貨的主意?”

趙管事轉念一想,莊主和少莊主的武功在武林中當屬一流,鑄劍山莊的牌子一挂,哪個劫匪敢來招惹?遂不再作聲。

行程就這麽定下。第二日一早,一輛刻着鑄劍山莊标志的馬車駛出了城門。

傅綏騎馬緊跟其後,再後面,則是裝了兩輛大車,分別由兩匹馬拉着的沉重武器。

由于拉着貨,衆人的腳程慢了些,卻也在申時前到了落霞鎮。

周家的人接到了消息,早就在鎮子大門口等着了,等到臨訣他們一到,立刻殷勤萬分地将人迎入了周府中。

周家雖然落戶在落霞鎮裏,但其家主財力驚人,這座位于落霞鎮中心的宅邸更是修得雕欄畫棟、珠圍翠繞,比起臨川城城主府也不遑多讓。跟鑄劍山莊比起來更大了好幾倍。

但這位周家的家主在臨訣面前卻半分都不敢托大,眼見人來了,立刻親自到門口将人迎進了正廳。

“想不到寒舍也有等到莊主親臨一天,真是蓬荜生輝啊!”周老爺已經年過五十了,但由于常年練武,身手依舊利落,眼神也比尋常老人銳利。此刻他正樂呵呵笑着将臨訣迎到上座。

朱槿和傅綏則在他下首坐下。

“周老爺太客氣了。”臨訣和他隔着一張茶幾坐下,颔首道。

周老爺擺擺手道:“這哪算得上什麽客氣?您怎麽說也是前任武林盟主,小女最仰慕的武林豪傑就是您了。”

臨訣目光一閃,随即笑道:“令愛今年多大了?”

周老爺有些疑惑,卻還是笑道:“再過兩個月就滿十六了。”

臨訣道:“說起來,犬子也二十二了,這孩子脾氣倔,到現在都還找不到婚配的人選。”

周老爺立刻意識到了臨訣話裏的意思,他看了看坐在臨訣下首的傅綏,周家這幾年一直同鑄劍山莊有生意往來,臨訣的義子傅綏他也見過好幾次,這孩子文武雙全又相貌堂堂,每次見面他都恨不得把對方當兒子,眼下見臨訣有了聯姻的意向,他心中怎能不喜。

見臨訣和周老爺談笑甚歡,甚至還有三言兩語間就将婚事定下來的意思,傅綏終于忍耐不住,起身拱手道:“傅綏囿于山莊事務,近幾年都沒有成婚的打算,恐怕要辜負周老爺厚愛了。”

周老爺臉上的笑容一下僵住了。

臨訣瞥了傅綏一眼,嗤笑道:“我和周老爺也就是嘴上說說,這八字還沒一撇的事你倒是當真了,別說周老爺還沒答應,就算他答應了,人家周小姐也未必看得上你。你都及冠一年多了,怎麽行事還如此魯莽?”

這一番話既敲打了傅綏,又給周老爺留足了顏面。

周老爺聽臨訣這麽一說,剛剛因為傅綏那句話而起的尴尬和惱怒頓時就散了,見傅綏被臨訣那番話說得臉都白了,心裏對這個跟小兒子一樣大的年輕人不禁起了幾分憐愛,便打着圓場道:“年輕人嘛,總是有幾分沖動的,臨莊主也不必對他太過苛責。像令郎這樣年輕有為的可不多見了。更何況婚姻大事雖說是父母之命,但也得顧慮孩子們的意思,否則結親不成,反成怨偶,只怕就要抱憾終身了。”

臨訣颔首道:“也對,親事還是得孩子們看對眼才行。”

===

而此時,周家小姐的閨房內,周老爺的幼女周瑩瑩正對着鏡子打理妝容,聽見丫環來報後她猛地轉過身,一張秀美雪白的小臉上滿是驚喜,“你說的可是真的?他真的來了?”

小丫鬟激動得臉色發紅,連連點頭道:“小姐,我聽門口的家丁說了,傅公子他們還會在府裏歇一晚,最早明日才回去呢!”

周瑩瑩殷切地問:“那臨莊主呢?”

丫環覺得有點奇怪,還是如實答了,“臨莊主自然也會在府裏歇一晚啊。聽說老爺晚上會在雲一水榭宴請臨莊主他們,小姐要是想見傅公子,可以趁機去看兩眼。”

周瑩瑩面上發熱,她仔細對着鏡子扶了扶發髻上的釵子,看了看覺得不合适,又細細挑了一根玉簪換上了,可換上了玉簪,又覺得身上的衣裳不太相配,連忙換了身顏色素淡些的衣服。她一邊細細撫平衣角的褶皺,一邊想着,誰要去見傅綏那個冷面鬼。

轉眼間申時已過,傍晚的紅霞撒了滿天,周府的雲一水榭中,八道朱紅的柱子間垂下煙青色的紗幔,其內人影憧憧,不時傳出隐隐約約的交談聲。

周瑩瑩站在對面的一棟樓臺上,隔着波光粼粼的湖水望向那浮在湖上的雲一水榭。此時跟在她身邊的除了之前同她報信的丫環,還有一個身穿月白衣裳的婦人,這婦人的相貌勉強可算清秀,一雙眼睛卻精光四射,看着就不好相與。可當周瑩瑩看過去時,她眼裏的精光立刻收斂,裝作了柔順內斂的模樣。

周瑩瑩望着對面的水榭,心裏有些猶豫,“你們說,我這會兒能不能過去?”

丫環一聽連忙搖頭,“不行啊小姐!老爺在水榭裏宴請的是外男,與咱們又不相幹,怎可貿然過去?更何況去客房的路只有咱們樓下的這一條,等他們散席過來了,小姐站在這樓上不就能看到了?何必多此一舉呢?”

“你說的也對。”周瑩瑩如此說道。心中卻很是遺憾,等他們散席後,天肯定已經黑透了,到時候就算那人從樓下走過,自己又能看得清什麽?而今日自己這一身精心的裝扮,亦不能讓那人看見一星半點,有什麽意思呢?思及此,她幽幽嘆了口氣。

“奴婢卻覺得,小姐若是想,過去看看也是無妨的。”

就在周瑩瑩已經放棄時,站在她旁邊的那個婦人卻開口了。

周瑩瑩心中不禁一喜,側頭看向她道:“李大姐這話當真?”

李大姐是上個月才進府的繡娘,她雖已年過三十了,但眼神仍十分好,刺繡的手藝更算得上是天下無雙,才進府一個月就得到了周夫人的信任,周夫人見她為人老實,手藝好又有分寸,就将她撥到了周瑩瑩身邊。

周瑩瑩并不喜歡刺繡,但這個李繡娘半點不像府裏那些刻板無趣的仆婦,說起話來有趣得緊,人又聰明,處處合她的意,因而聽到李繡娘這麽說,周瑩瑩立刻問了出來。

李繡娘笑着道:“咱們老爺雖說從前做過官,但他現在已經是個商人了,又學過武,算是半個武林人士,這樣一來,小姐您也算是個俠女了。江湖兒女不拘小節,小姐您去見見自小仰慕的前任武林盟主,誰又能挑出錯來?”

周瑩瑩聞言雙眸一亮。

丫環卻不同意,“小姐,那些江湖俠女不拘小節是因為她們有武功護身,外出時又有師兄弟幫襯,而您可是半點武功都不會啊!這怎麽能行?更何況老爺又沒有喚小姐見客,您這麽貿貿然過去,于禮不合,是要讓人說閑話的。”

周瑩瑩是個耳根子軟的,聽丫環這麽一說又有些猶豫了。

李繡娘繼續道:“這是在咱們自己府上,小姐又只是在老爺夫人面前見一見仰慕已久的前任武林盟主,誰敢出去亂說?再者,老爺夫人定會護着小姐,何須擔心?”

周瑩瑩本就極想去雲一水榭,李嬷嬷又全都順着她的心意說,自然将她哄得眉開眼笑。眼見雲一水榭中已經掌了燈,周瑩瑩立刻提着裙角下了樓。

李繡娘見丫環追着周瑩瑩往雲一水榭去了,腳下落後一步也跟了過去。他面上溫順,心中卻道:小賤蹄子,天還沒黑就趕着去勾搭野男人,且讓我先哄你幾天,等時機到了,嘿嘿,定叫你知道男人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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