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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名字寓意可不算好。靜王心中閃過這一念頭, 但不忍說出來…
沒過多久,步辇就做好了,條件有限,這臨時做出來的步辇粗陋無比,好在還能擡人。
臨訣一手揮開欲要攙扶自己上步辇靜王和嚴東錦。自顧自坐了上去。“趁我身上的血味還沒散幹淨,趕緊走。”
血味?靜王一行人聞言一愣,那四個做步辇的侍衛卻不由自主地上前擡起了步辇, 等他們回過味來時,人已經擡着步辇走出了好幾步。
無回谷雖然詭谲兇險,但其實地形并不複雜, 一旦沒了迷霧和潛伏在其中的邪物,這無回谷也就和尋常山谷沒什麽區別了。可對絕大多數誤入無回谷的凡人和妖魔而言,這谷中無所不在的毒霧,就是最難過的一道坎。
在臨訣成為邪神之前, 這無回谷曾是他一個人的獵場,他對這裏自然熟悉, 別說眼前只有一些遮擋視線的迷霧,就是閉着眼睛也能完好無損地走出去。
他坐在步辇上,漫不經心地指點了幾次方向,就帶着靜王等人安然無恙地出了無回谷, 期間沒有一頭邪物撞上來。
一直到走出無回谷,見到外頭圓滿的明月,靜王等人一路高高提着的心才放下來。
“這一路,太難了!”嚴東錦等護衛此時累得幾乎睜不開眼睛, 卻不敢随意找個地方休息,只因這一路上他們在山野中行走時,遇着了無數妖邪之事,好端端一塊石頭忽然變成食人的妖魔,那些路邊的看似尋常的花草突然就脹大無數倍,花心張開能将人活活吞下去……
不過即便如此,這野外也總好過無回谷內,最起碼他們還得見星星月亮,不像無回谷內睜大眼睛卻什麽都看不清楚,連吸口氣都不敢用力,生怕将那些毒霧吸進去。
這些野外的妖邪其實只要有所防範不難對付,他們一起走出藩地的兩千弟兄就活下來一千多,後來……若不是誤入無回谷,也不至于剩下他們這幾個人。
想起那些一道出生入死、最終卻慘死在無回谷中的弟兄們,這幾個剛剛逃出生天的護衛心中那股興奮便淡了。
他們在無回谷中時,只覺得在裏頭過了十幾個時辰那般漫長,可一出來,看看天色,才發現此刻才堪堪醜時,離天亮還有一個多時辰。
臨訣坐在步辇上,按了按随着時間過去,痛楚已漸漸減輕的心口,難得對這幾個凡人多出了一分耐心。“這地方沒危險,你們随地休息便可。”
嚴東錦等人已經見過了他的本事,又有自家王爺授意,自然對他言聽計從,聞言立刻小心地放下步辇,随後便松懈地坐到了地上。
連靜王此刻也無心顧忌皇室威儀了,見下屬生起了火,立刻靠着火堆席地坐下。
秋夜裏本就寒涼,這一行人又累又餓,身上又都帶着傷,先前精神集中倒沒什麽,現在一松懈下來,只覺得渾身上下哪裏都痛,且渾身發冷,恨不得立刻回到西南的王府裏好好睡上一覺。
不過那也只是妄想罷了。包括靜王在內,八個男人一起圍着火堆解了衣裳處理傷口,身上汗臭味、泥土裏打滾出來的土腥味以及身上鐵器腐蝕了一般的血味混在一處,那味道簡直令人作嘔。
臨訣眼中不耐,眉頭跟着皺了一下。
下一刻,一道輕風裹挾着幽幽香氣從臨訣面前拂過,風中傳出女子銀鈴般悅耳的輕笑聲。
等那陣風過後,他面前就多了一枝重瓣朱槿,淺淺香氣從中散出,剛好籠在臨訣周圍。
臨訣捏着那支火紅色的重瓣朱槿,眉間慢慢舒展開來。
朱槿附在花上的意識傳進了臨訣耳朵裏。
“主人,廉貞星君只在無回崖上待了一會兒就離開了。應是回了天庭。”朱槿的修為在妖類中雖然算是頂尖,可與身為仙人的廉貞相比,還是有如天地之隔。但她身為花妖,這方圓百裏的花草都是她的眼線,因而即使藏在很遠的地方,也能探知到廉貞的動靜。
臨訣本想在無回崖下待到天明,靠着無回崖對仙神的阻隔擋一擋廉貞,等到天亮了,他心疾發作過去了,也就有耐心和廉貞周旋了。卻沒想到皇族最後一個能繼承皇位的皇子那麽巧就出現在了無回谷中,皇族是人間氣運所在,有靜王擋在前頭,廉貞必定不敢輕舉妄動,到時候他又能看到廉貞一副恨不得立刻抓住他卻又無可奈何的模樣了。
可惜了,廉貞突然回了天庭。臨訣摸了摸下巴,心想,難道是被自己這張臉吓得不敢來了?
“臨訣。”靜王的聲音響起,“你餓了麽?手下剛剛找到些果子。”
臨訣回過神,瞥了眼靜王捧在手裏的那幾個又青又小、一看就覺得牙酸的果子,搖頭拒絕了。
靜王也知自己此刻拿在手裏的果子入不得眼,他讪讪道:“這裏荒郊野嶺的,尋不到什麽好物,不過你放心,等天亮入了桐城,憑我的身份,一定不會怠慢你的。”
廉貞不在,臨訣心口又疼,懶得和這靜王啰嗦,他索性閉上眼靠在了椅背上。
靜王見狀,知道不好再打擾他,只能離開。
轉眼已到了天亮,衆人休息了近兩個時辰,體力和精力都恢複了些,再上路速度就快多了。
靜王等人如今已怕極了山路,當他們走出無回山範圍,重新踏上官道、看到人煙的那一瞬間,甚至有種喜極而泣之感。
臨訣也很高興,終于能擺脫那駕又醜又咯人的步辇了。
自從朝廷禁止百姓行那郊野山林,且開通官道後,這些以往只能由達官貴人行走的官道如今變得熱鬧極了。平坦寬闊的道路上随處可見行人的身影,其中還有不少過路的客商。
嚴東錦領着領着兩個侍衛,用靜王身上的一枚寶玉換來了一輛馬車兩匹駿馬,并一些吃食。
幾人一回來,靜王立刻拿了些看上去還新鮮的點心遞到臨訣面前,臨訣掃了一眼,搖頭拒絕,轉身就上馬車舒舒服服地躺着了。
嚴東錦幾人見自家王爺伸出去的手還沒縮回來,那人就轉身上了馬車,心中不由升起了幾分不滿,但這一路上如果不是這位臨公子護着,恐怕王爺連同他們這些侍衛現在早已魂斷無回谷了。思及此,幾個侍衛左右為難,一時都不知道該不該為自家王爺說話了。
好在靜王也不在意,甚至有些樂在其中。他吩咐原地修整半個時辰,各人喂飽了肚子,找路邊賣茶的打來些涼水稍稍清理一番,就繼續上路了。
從無回崖出來,沿着這條官道一直往東走,約莫五六個時辰後,衆人終于望見了桐城城門的影子。
靜王一行人雖然形容頗有些狼狽,證明身份的印信等物也丢了,但留在桐城內的桐州刺史認得靜王的模樣,因而靜王一入城表明身份,立刻就被桐州刺史阮忠接進了刺史府。
而對于這位注定會繼承皇位的靜王,桐州刺史可是半點不敢輕忽,他沒敢問靜王怎麽會落到這步田地,只立刻命人收拾出最好的院子供貴客暫居。
桐城一片繁榮,連刺史府也修得格外氣派,靜王等人看着城中熱鬧祥和的景象,再對比他們在山野中的遭遇,頓時有種恍若隔世之感。
不過即便進了刺史府,恢複了身為一國王爵的體面,靜王對臨訣的态度也沒有絲毫變化,他甚至親自叮囑阮刺史道:“這一趟不太平,本王路上還遭人伏擊,若不是這位少俠相助,只怕早已命喪途中,他是本王的救命恩人,你可不能怠慢了。”
未來天子親自吩咐,阮刺史哪敢不從,他臉上立刻堆起了笑容,然而剛剛看清臨訣的臉,他就愣住了,直到靜王不悅地咳嗽了一聲,才回過神來。見靜王面上微怒,阮刺史尴尬得一張老臉幾乎都要挂不住了,不過他能做到刺史的位子,察言觀色的本事也不是吹出來的,見臨訣面色有些蒼白,他連忙殷勤又不顯谄媚地讓自己的兒子親自送他去客院歇息。
眼見臨訣的背影消失在長廊盡處,靜王的目光才收了回來,他一邊和阮刺史往刺史府大堂走去,一邊問起如今京都的情況。
阮刺史一一答了,桐城離京都不遠不近,消息還算是靈敏,他道:“自從那件事過後,皇上就一病不起,聽京裏傳來的消息說,如今代理政務的是李太師。”
“李太師?李從?”靜王沒想到,他被逐出京城不過五年,那李從就爬上了太師的位置,當年他被驅逐出京師正是遭這小人陷害,雖說此人是受大皇子指使,但如今大皇子死了,他對大皇子的恨意便全都移到了李從身上。
靜王本來還奇怪,朝廷明知外頭危險,為何欽差來送信時分毫未提,甚至還一個勁兒地催促他快些,他如今已是唯一能繼承皇位的皇子,那欽差沒道理害他。如今從阮刺史口中知道那厮如今成了代理朝政的太師,他才想清楚其中關竅。
朝廷将消息瞞得滴水不漏,應該是擔心引起百姓恐慌,恐怕為此還做了不少掩飾。那送信的欽差不知其中密辛倒也并不出奇,但像李從這種坐到太師高位的,必定清楚外界如今的狀況,這小人當初為了攀上大皇子不擇手段,卻沒想到風水輪流轉,大皇子身死,如今唯一可能繼承皇位的倒成了他祁朔,他害怕他回去以後找他算賬,幹脆在派出欽差時瞞下了這道消息,目的就是害他性命。
思及此,靜王面色難看到了極點。
靜王當年被逐出京師時途經桐州,還是當年還未升上刺史的阮忠招待的,自然清楚他和李太師不和,見靜王臉色難看,他立刻就猜出是李從的緣故,因而并不慌張,道:“王爺勿怒,您是未來的天子,等繼承皇位,還怕整治不了李從嗎?”
聞言,靜王的面色才緩和下來。
阮刺史便道:“說起來,這次秦大人可是走了大運。”
靜王一頓,疑惑地看向阮刺史。哪個秦大人?
阮刺史見狀,想起靜王方才稱呼那人“少俠”,以為是那秦公子還未向靜王禀明身份,便道:“就是您親自吩咐要好好招待的那位少俠,他不是秦佐秦大人膝下的長子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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