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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星這次失算了,汪亦瑤的熱情并沒有因為他的冷淡而減退,反而越來越大方明顯。
開學之後汪亦瑤依舊和之前一樣頻繁給他發消息,有時還會約季星出門,不過都被他用各種各樣的理由婉拒了。這事情也被程少童發現了,他于是就總是拿這個打趣季星,說是汪亦瑤也算是清秀美女一個,況且對方也已經這麽主動又有誠意,幹脆就接受她,試試看在一起呗。
季星雖然不想總被人談論這個事情,但是還是要明确表達自己的意思,他和程少童說他并不喜歡汪亦瑤,根本沒有試的必要,試與不試都是浪費彼此的時間。季星不是不想和汪亦瑤說清楚,可最令他頭疼的就是汪亦瑤并不說清楚,總是維持一種熱情而暧昧的态度,讓他無法有合适的機會正兒八經的拒絕。
突如其來的跑去和對方說:你不要喜歡我了,我對你沒意思。
未免太過自作多情了。感情的事永遠都是這樣,把話說個明明白白不算困難,隔着一層窗戶紙的時候才教人為難。
汪亦瑤被她的朋友慫恿着,帶着她心裏的期待,在一個周五下午放學的時候和季星表白了。
陸餘和季星正從後門向校外走,幾個女孩子就簇擁着汪亦瑤走過來,汪亦瑤紅着臉站在季星面前,細聲細氣的和他說,“季星,我有幾句話想和你說。”
想說什麽不言而喻。
季星也想趁此機會和汪亦瑤說明白,他于是讓陸餘在前面等他,陸餘一言不發識趣的就走了。
作為季星的朋友,他難道要戳在那兩個人中間,當一枚幾千瓦亮度的燈泡嗎?
陸餘沒有走的太遠,他就站在稍遠一點的一個公交站牌後面,眼神控制不住的往那邊看,他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希望看到什麽。
汪亦瑤擡起頭看着季星,臉越來越紅,她說,“季星,我很喜歡你,從你轉學來的第一天我就一直關注你。我知道你很優秀,性格很開朗,還會彈樂器,我可能沒有你這麽厲害,但是我願意去學更多東西,所以……你能不能試着和我在一起?”
“抱歉,我不能。”季星沒有猶豫就拒絕了她,“我不說什麽合不合适啊、配不配得上啊這種虛的要命的話,我只把你當成同學,沒有其他的意思,也不想發展成其他的意思,所以我也不想浪費你的時間。”
汪亦瑤眼眶有些紅,她苦笑,“你拒絕得這麽徹底,都不給我留一點希望。”
季星表情更認真了,“可是我明明就對你沒有那個意思,卻給你一點希望吊着你,那不是更壞?你對我徹底放棄了,就有機會喜歡上別的人了,這樣對你才更負責。”
汪亦瑤聽了發自真心的笑了,“你是值得我喜歡的人,原本我是想和你做戀人,可是現在覺得做朋友就已經很好了。”
季星有些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你再誇我我可就要膨脹了。”
汪亦瑤吸了吸鼻子,“季星,作為朋友你能不能抱我一下呢?就輕輕的挨一下,當做是安慰,是我這一段單戀的句號,行嗎?”
“行。”季星很爽快,他不想又制造出一些暧昧不清的氣氛。汪亦瑤比他矮,他稍微彎下腰,手臂輕微的環過去,控制着兩人之間還留有空隙,像鼓勵一樣拍了拍汪亦瑤的肩膀,“謝謝。”
汪亦瑤感到很安慰,“我才要謝謝你,給了我一個臺階下。”
陸餘遠遠的站在公交站牌邊上,他不知道汪亦瑤和季星說了什麽,他只能看到他們兩個擁抱在一起,畫面溫馨又動人。
花季的少男少女,單純又青澀的擁抱,羞澀又純真的感情,啊,簡直是标準的、教科書般的初戀。
那麽他陸餘又算什麽呢?看戲的人嗎?還以為自己是主角沾沾自喜了好久,最後才發現其實比跑龍套的還不如,謝幕的時候也沒有他的名字出現,只能和臺下那些不具名的觀衆一樣,真心或者不真心的鼓鼓掌。
陸餘的眼神轉到汪亦瑤的身上。她一定是精心打扮過了,為了表現出自己美好的一面,即使在這樣料峭的寒風裏她也就是穿了一件小外套,下身還穿了一件短裙。畢竟穿得太臃腫了,就不美了。
陸餘不由得想:季星會覺得她好看嗎?
這個問題他沒有答案,他也不願意去想答案,他像魔怔一樣去幻想,如果他是一個女孩,如果他也有這樣旁若無人的勇氣、光明正大的資格,他也可以為了季星在大冬天裏穿這麽少的衣服,穿一條短裙,給他看自己纖細的身材,吸引他全部的注意力,讓他的目光不能離開一絲一毫。
可是他不是,他不能,他不行。明明喜歡的都是同一個人,明明他的喜歡分量也不輸給任何人,可是他的感情卻是特殊的,是不能被接受的,是不被允許的,他就只能在黯淡的角落裏偷偷摸摸的去喜歡這個人,不可以向任何人表達,不可以被任何人發現。
陸餘想當然的以為對自己來說只要付出就夠了,結果怎麽樣不重要,他只是想在季星身邊占一個位置而已,他本來也就不要求那個離他最近的位置。他以為自己是這麽想的,也可以繼續這麽做,可是臨到頭了才發現全都是自欺欺人的謊話。人不都是這樣,越來越貪心,付出的越多,想要得到的也就越多。
陸餘知道自己大概是做不到自己設想的那樣滿足,因為他的欲望越深,恐懼也就越深。等到哪一天,季星真的帶着一個女孩子到他面前來了,和他說“這是我女朋友”,這時候他該怎麽反應?
裝模作樣的說上一句百年好合嗎?陸餘自問他說不出來,祝福他喜歡的人和另一個人百年好合,那他寧願不知道,寧願自己聾了啞了也不想去說這一句祝福的話。他不是一個膽小的人,只是還沒有強大到能夠爐火純青的一邊任心上插刀淌血,一邊還能維持風度翩翩。
這一瞬間他甚至想過幹脆就這樣沖過去,不顧一切的把所有都說出來,不論結果怎樣都是個解脫,可是他又的的确确、真真切切的知道,不行。
不行,還是不行,又是不行,都是不行。
也許這份感情從一開始就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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