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并不是錯覺,季星肯定最近一段時間以來陸餘都在有意無意的疏遠他,雖然行為上可以掩飾,但是內心的感受不會騙人。

具體表現在陸餘變得很忙了,忙着學習,忙着兼職,他們倆之間除了和學習有關的話題,竟然不怎麽說閑話。不是季星不想說,是陸餘總是行色匆匆的樣子,即使給他發消息也是很久以後才會得到回複。

他們之間有什麽不能明着說的事情?

當他确認陸餘的疏遠不是什麽莫名其妙的錯覺,他決心要問清楚那一句又一句“沒什麽”裏面到底包含了什麽。

季星找了個周末去網吧門口截胡,他一直從下午五點等到了六點,終于看見陸餘出來了。他一言不發的徑直走過去在陸餘面前站定,陸餘見到他的一瞬間眼神裏是驚訝的,但很快又躲避開了目光,語氣平常的問,“大冷天的,怎麽跑這兒來了?”

季星直視他說,“這邊上有個籃球場,我們去走走行嗎?”

話說的沒頭沒腦,但陸餘還是有了一些影影綽綽的預感,“好,走吧。”

那是一個不大的籃球場,到了以後季星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一顆籃球,他示意陸餘,“我們打一場。”

陸餘想起了他們曾經路過學校的籃球場時,說要一起打籃球的約定,也就沒有拒絕。“來。”

這一場比賽用時并不短,兩人幾乎旗鼓相當,誰也不遑多讓,你一分我一分,比分咬得很緊,兩人都難掩內心激動的情緒,球鞋在籃球場上摩擦出聲音,腳步聲也很急促,等到結束的時候誰都是大汗淋漓、力氣殆盡。

兩人熱得把外套給脫了,就這麽坐在籃框下面說話。

季星覺得打了這一場球讓他心中的郁結也消散了不少,他感覺心情平靜了很多,不像來的時候那麽憋悶且憋屈。他說,“陸餘,今天我是特意來找你的,不僅僅是為了打一場球,而是為了當面問問你,最近怎麽了?”

陸餘還是那個答案,“……沒什麽。”

“如果只是為了一句‘沒什麽’我是吃飽了撐的才大老遠跑過來。”季星覺得好笑,“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麽,但你絕對別想就這麽打發我。”

陸餘說,“我在想上課,我在想題目,我在想兼職的工作。”

“不是,你不是。”季星偏過一點頭,“你在躲我,你在疏遠我,然後你還不肯告訴我原因。”

陸餘一時語塞,他迫切的想結束這個話題,“那是你的錯覺——”

“不是!”季星忍不住就大聲說了一句,“你又想蒙我。你知道我在這裏沒有太多的朋友,但是你是我為數不多的朋友裏面最重要的那個人,可是現在,我連我自己到底做了什麽都不知道,你就已經要給出一個結果了!假如、我就說假如你是我,你會不會想問問清楚到底為什麽?!”

陸餘還是繼續說着連他自己都覺得沒有任何說服力的解釋,“我沒躲你,只不過朋友之間也是需要一點個人的空間的,這很正常,任何人都應該有獨處的時間吧,你不要想得太複雜了。”

“你還是不想說。”季星無力的塌下肩膀,聲音也很消沉,“為什麽偏偏就不能和我說呢?你如果覺得我有做錯的地方你告訴我啊,我又不是神仙,怎麽可能什麽都知道?人和人之間相處不可能沒有摩擦沒有矛盾,可是這也不是什麽無藥可救的大問題,你和我溝通啊,我們說說話啊,我們一起解決啊……”

陸餘坐在季星的身邊,心裏很酸澀難受,他最不想讓季星難過,可是現在讓他這麽難過的人正是他自己,而他非但不能去解釋,還要繼續說那些冠冕堂皇的話。他覺得嗓子異常幹啞,“不是你想的這樣,你根本沒錯……畢竟,人不可能一輩子只有一個朋友,你就是、就是一下子還沒适應,等你去交了別的朋友,或者有了更豐富的生活,你就不會這麽想了。”

陸餘說完這些只感覺到寒涼的空氣帶給他滿滿的窒息感,他逃避一般立刻起身,“我去買水,口很渴。”

說着他就要走,但是季星卻在他身後用力喊了他的名字,“陸餘!是,人不可能一輩子只有一個朋友,我知道你的朋友更多,但是,但是你對我來說是唯一的那一個!在你的那些朋友裏面,我不知道我這個位置是不是可以被替代,但是在我這裏,你不可以!我并不要求你非要和我什麽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那些虛頭巴腦的我也不在乎,我就是想你能不能別什麽都不說,轉個頭就像……就像把我扔了一樣。”

這幾句話季星幾乎是嘶啞聲音吼出來的,說到最後他已經不能控制的哽咽。他從來沒有像這麽難受過,他知道陸餘明明不是這樣的人,他們倆明明是關系很好無話不說的朋友,可是現在卻要為了一個根本不知道的理由就這樣變成那種只有點頭之交的朋友嗎?他難受在于陸餘連一個原因也不肯告訴他,難受在于未來兩人之間的關系,将會在時間的吞噬裏成為相顧無言的陌生人。

為什麽?!

季星幾乎要哭出來吼的一句話,“陸餘,我操你大爺的!我和你沒完!”

陸餘的腳根本沒辦法再向前走一步,鋪天蓋地的愧疚和自責像洶湧的浪潮,反複拍擊着他不斷被拷打敲擊的內心,季星那一點哭泣的聲音就足以讓他後悔一千遍、一萬遍。就是因為他錯誤的決定才讓季星這麽痛苦,原本就是他的錯到頭來卻要季星來承擔後果,這就是他自以為對誰都好的解決方法嗎?

如果他們兩個之間非要有一個結局,那一定不是現在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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