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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的一幕還在後面，肖伽不知道從哪裏沖出來，一拳狠狠地砸在那人身上，我這次清楚地看見那個人的臉！居然是那個和肖伽關系很好的非主流！何小楠，肖伽，非主流，這三個人到底什麽關系？何小楠有什麽瞞着我嗎？我想起他一次次欲言又止的臉……

只要是你說的，我都願意相信。

午休時發生的一切帶給我劇烈的心理沖擊，看着身旁神情明顯不太對勁，卻故作鎮定的何小楠，我強忍着不去問他。是不知道該怎麽問他，難道問他你是不是同性戀？那個非主流為什麽強吻你？肖伽和你又是什麽關系？

我沒問，更怕從何小楠口中聽到一些我不想知道的事，不願知道的事，我寧願肖伽只是我眼中的肖伽，可以讓我偷偷喜歡的肖伽。

熬到放學，我沒走，跟着肖伽出了教室。我知道，肖伽放學後，一般不會直接回家，他都會到小樹林裏偷偷抽煙。

肖伽很快發現跟着他身後的，他轉身，饒有興致地看着我，“傻石頭，今天怎麽了？居然主動投懷送抱嗎？”

我沒理會他的調侃，直接問他，“你認識何小楠吧？”我想我還是想親口聽他告訴我，只要他說的我都信。

“認識，當然認識……你不知道嗎？我喜歡他。”肖伽的臉上挂着如常的壞笑，仿佛他說的就是一句普通的問好。我呆住，我想過千萬種可能，可就是沒想到這一種。肖伽居然喜歡男的！那麽他是不是有可能喜歡上同樣是男生的我？

我又看了肖伽一眼，他嘴角微翹，漫不經心地看着我。

我正想說話，他朝我慢慢走過來，雙手捏住我的肩膀，“所以……傻石頭，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我答應了肖伽，去接近那個非主流，從很早之前開始我就不懂怎麽拒絕肖伽了。

肖伽喜歡何小楠？我想這是我聽說過最好笑的真話。如果肖伽喜歡的是一個女生，我還可以安慰自己，性別是注定的。但他喜歡的是男的，而且還是我在班上除肖伽外，唯一可以說得上話的同桌……我用指甲死死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很疼，就好像肖伽帶給我的一樣。

非主流是5班的，之前一直不知道他的名字，從肖伽口中，我聽說了他的名字，古川。

我想起前座女生常常說到這個名字，他好像也是個有名的家夥。成績不錯，又愛玩，一到高中就和肖伽混到一起了。

我想着要怎麽接近他，威逼……就我這小身板，估計被打趴下的是我。□□……我有色嗎？我苦笑一聲。肖伽為什麽會找我幫這個忙？他覺得我能完成任務？我埋伏在5班門口，古川的一撮斜劉海很顯眼。他衣服穿得古怪，明明是一套中規中矩的校服，偏偏被他穿得流裏流氣。我一向不喜歡跟這樣的人打交道，那讓我有種危險的感覺。肖伽表面上也像個不良少年，也是他的眉眼清俊，一點兒也不會顯得邪氣，反而有種出淤泥而不染的清爽感。但古川就不同，眉梢眼角帶着一股邪氣，讓我很不舒服。

我裝作跌跌撞撞地跑出去，順勢摔倒撲進他懷裏。我不知道同性戀對人是怎麽的評判标準，只能硬着頭皮往上撞。

古川看也沒看我一眼，把我甩在一邊，手臂撞到地面的石板上磨掉了一層皮。

我撐着一只手臂，扭頭看早已離開，背影遠去的古川，我有一種感覺，古川真的很喜歡何小楠。

這樣一個目中無人的人怎麽會喜歡上稱得上平凡無奇同為男生的何小楠，我對他們間的故事産生了一絲興趣。我真要幫肖伽拆散他們兩個嗎？我想起肖伽抱住我，向我訴說他有多喜歡何小楠的樣子，堅定渴求的眼神，像是盼望着禮物的孩子……

不管為肖伽做什麽，我都願意，我怎麽催眠自己，肖伽比古川好多了，而且看何小楠的樣子，分明也不想跟古川在一起，這樣做既幫了何小楠，又成全肖伽，很好不是嗎？

沒等實施第二個計劃，肖伽找到我家，我和爸媽在吃飯，難得的爸爸回家了，一家人其樂融融。爸爸開的門，我聽見聲音看向門口的時候，爸爸和肖伽面對面站着，爸爸臉上的神情很奇怪，像是驚慌，又感覺像羞愧，低着頭站得離肖伽遠遠的……

我跑到門口拉走肖伽，爸爸應該不認識肖伽，為什麽露出那麽的神情？但我沒多想，我知道今天肖伽來找我，一定有事……

“你跟我去個地方，等會兒你給古川和自己拍張照，我想小楠看了照片，一定不喜歡古川了……”

“傻石頭，你在聽嗎？”肖伽涼涼的手捏了捏我的臉頰，我點點頭我明白肖伽說的會是什麽照片。

只是我沒想到，肖伽原來早已經安排得這麽周全了，我一時間忘了該有什麽表情。

肖伽拉着我來到一家酒吧門口，我沒來過這種場合，酒吧的各種燈光閃得我眼睛都花了。以前肖伽帶我去過舞廳，但是那裏大部分去的中學生，高中生聚會的地方，不似這個屬于成年人世界的地方。各種香水，混雜着刺鼻的煙酒味道，有一瞬間我很想掙脫肖伽的手，但卻舍不得他指間涼涼的溫度。

我們進了一間包間，古川已經倒在地上爛醉如泥了，衣服的拉鏈微敞，古銅色的肌膚露出來，明顯的蝴蝶骨形狀優美。古川的臉上帶着兩團酡紅, 閉着眼睛，長長的劉海蓋住了他的睫毛。

肖伽拉着我靠近他，示意我抱住不省人事的古川。我看着地上的古川，再次産生想逃的念頭，肖伽期待地看着我，語調溫柔像是帶着蠱惑，“沒事的，我只給小楠看，其他不會看到，只是裝裝樣子拍張照，你把他扶起來，借位拍張像是你和他在接吻的照片就好了。不會很難，石頭你放心……不會照到你的臉的……”

我盯着肖伽的眼睛，黑色的眼珠像是閃着光芒的黑水晶，讓我心甘情願地沉淪……

第二天早上，我像往常一樣走進教室，迎接我的是同學們像在看什麽病菌一樣的眼神。一個平時就大大咧咧的女生帶着不屑的目光沖到我面前，把一疊照片一把撒在我身上。照片鋒利的邊緣劃破了我的臉，我認出那些照片，正是昨晚肖伽替我和古川拍的。

肖伽溫柔好聽的聲音仿佛還盤旋在我耳邊，“石頭，你放心好了，不會照到你的臉……”

“沒事的，我只會給小楠一個人看……”

我看向左邊窗戶那個角落，從前我的眼睛總會不由自主落在那裏，偷偷地，小心翼翼地掃過肖伽美好的側臉，看他一個人沉浸在窗外世界時不經意洩露的哀傷。此刻，肖伽依然坐在那裏，他笑着看我，好像什麽事也沒發生過，我卻如墜冰窖，全身發冷。肖伽為什麽……他為什麽怎麽對我！

班主任站在講臺上，平淡地看了我一眼，口頭上教育了那女生一句，跟我說，“寧岩，你跟老師過來一下，老師有些話想對你說……”

我機械地點着頭，跟着他出了教室。

辦公室裏都是老師，見班主任領着我進去，一個個停下手裏的工作，交頭接耳地聚作一堆。

“寧岩，老師一直覺得你是個乖巧的孩子，你怎麽會做出這樣的事呢！”班主人帶着恨鐵不成鋼的語氣，我還是察覺到了這語氣中帶着的譏諷。我僵硬着身體，腦子裏亂哄哄地全是肖伽的人，他又說了些什麽我一句也沒聽見。

又過了一會兒，辦公室裏進來一個人，長長的斜劉海，見到我不顧整間房間裏的老師，走過來一把掌扇在我臉上。

“你這**！為什麽害我？我認識你嗎？”他惡狠狠地瞪着我，我看着他憤怒的臉一語不發。

是啊，為什麽……我也很想問肖伽，他到底為了什麽……

很快我知道這一切了。古川的父親和我父母親都被老師叫來了，當看到古川父親的時候，我明白了一切。

古川的父親穿着一件棉質條紋的襯衣，頭發梳的一絲不茍，不怒自威，比電視上看到時還年輕些，仔細看還能找到肖伽的影子。

呵……原來古川的父親居然是我們的市長，肖伽的父親，原來如此……我就是肖伽用來報複他父親的工具嗎？可為什麽是我？他為什麽也選擇我來當這把刺向古川的刀？而且還處心積慮地跟我耗了這麽長時間？

我很想當面問問肖伽，我決定不管他說什麽我都相信，但他需要給我一個解釋。

“市長……您怎麽在這兒？”我父親看到肖市長，原本蒼白的臉色更差了。

他們認識？好像一個巨大的謎團終于破開了一個口子，我沖出辦公室跑回教室，大家已經在上課了，看到我神色各異，我沒理會他們，看了一眼肖伽的位子，他沒在位子，他沒上課。我又死命地跑，去肖伽常去的小樹林。

春天來沒來，枯死老去的葉子恹恹地躺在地上，踩上去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我站在上面看着背對着我的肖伽。

肖伽好像知道是我似的，修長的手撫摸着大樹粗老的皮，喃喃地說話，“你知道嗎？我小時候很喜歡坐在你爸開的車，很穩，讓我有種在搖籃裏的感覺……”

“但是很可笑，明明開車技術那麽好的司機，開的車居然出了車禍，他沒死他的雇主卻死了……”

“你知道嗎？當我知道我媽出車禍似得那刻，我在想為什麽死的不是你爸爸，為什麽死的不是那個女人和他兒子？為什麽……為什麽要我失去我媽媽？”

“你說，到底為什麽？”他轉身，眼神裏的怨恨，憤怒毫不掩飾。

原來在電影院的時候并不是我的錯覺，他恨我恨我爸，也恨古川母子。

看着他因為怨恨而血紅的雙眼，我白了一張臉，哆嗦着身子在他的目光中離開了小樹林。

爸爸帶着我回了家，我被開除了，事情的影響太過惡劣，加上市長再也不想古川看到，學校輕易地開除了我。古川被記了一個大過，被市長帶回了家。

爸爸終于告訴了我一切，他一直在幫市長家開車，但是因為不想為此影響我們自己家的生活，一直瞞着我和媽媽。畢竟是政府裏的人，事情多，麻煩事更多……

爸爸也許要坐牢，市長夫人死在他的車上，無論如何他也脫不了幹系。

看着爸爸愁苦的臉，我心髒絞痛，當天我做了一個決定。

人都會犯錯，而我犯的最大的錯就是愛上你。

第二天早上，我跟媽媽道了別，媽媽微笑着叮囑我早點回家，爸爸去找律師想辦法去了，他一直沒告訴媽媽車禍的事，每天都裝作去上班。我看着媽媽依舊洋溢着的笑臉，心裏默默地想，媽媽你要一直這麽快樂地笑……

我來到市公安局門口，我告訴那些驚詫地看着我的警官，那天開車的人并不是我爸爸，而是我。我爸爸那天身體不舒服，我代替我爸爸開的車，所以車禍是我造成的，我來自首。

他們面面相觑，最後還是幫我立了案。

因為沒人能證明當天開車的人究竟是誰，他們相信了我的話，我被拷上手铐進了面壁室。

爸爸知道這事已經是晚上了，他來看我，我和他都知道這是最好的處理辦法，我未成年，我替爸爸頂罪至少可以減一半的刑。

爸爸和我都沒說話，最後爸爸流着淚，一下子好像蒼老許多，“孩子，委屈你了……”

因為我直接自首，少了很多流程，判決很快就下來了，三年，意味着我最美好的青春。

我不恨肖伽，他只是為了自己的母親。但我後悔愛上他，更後悔從沒告訴他我對他的感情。也是到這一刻我才确認我愛他，否則我不會像現在這樣心如死灰……

躺在監獄冰冷的鐵床上，我看着月光從高高的鐵栅欄裏撒進來，在牆上倒影出一層淡淡的黃暈，我又想起肖伽，他英俊的臉上帶着壞壞的，痞痞的笑，叫我，“傻石頭……”

我眯着眼睛，輕輕地對着月光說，“肖伽，人都會犯錯，你爸犯了錯，他抛棄了你媽媽。我爸也犯了錯，他害****媽。我也犯了錯，錯在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