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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陪你看星星,東籬哥東籬哥,你答應我好不好,答應我了,我就帶你回家……乖,咱們回家。”

溫柔地抱起紀東籬的屍體,公儀謹一身綠裳血衣,帶着紀東籬唯一剩下的佩劍,一步一步地邁出紀家。

“她已成魔,你又何必如此?”厚重的石門後傳出蒼老的聲音,聲音中渾厚的功力讓人不自主贊嘆敬仰。

言昇跪在石門前棱角尖銳的石子路上,膝蓋處,一身淡藍色長衫早已被點點血漬染透,“縱使她成魔,我也不能眼睜睜看她送死!散落的乾轉七星已被她集齊四顆,為了報仇,謹主子很快就會找上夜魇鏡魔!她心口重傷未愈,卻偏執至極想要為紀東籬報仇,她區區分神期巅峰的丹修,去了只有送死!”

言昇跪行兩步,留下一串帶血的碎石子,“境主!謹主子為了紀東籬已經折損數十壽命!她已成魔,如果再這樣下去,她會堕入修羅道,永不超生!境主,言昇求求您,救救謹主子,看在謹主子是您接班人的份上,救救她!言昇願一輩子做牛做馬報答境主!”

“呵,說的容易!入魔的丹修豈有那麽容易拉回正途?你若給我做藥人試藥,老身尚且考慮是否救那蠢笨的徒兒!”一道勁風隔着石門将言昇揮退三尺,把言昇扔到沒有碎石子的平地上。

他見過藥人,那是一個個被裝在壇子裏,連容貌聲音都被毀去的怪物,每天除了承受萬毒噬心的痛苦,還要被日繼一日的放血,直到生命耗盡……言昇慘白的臉上血色全無,他緊緊握緊了劃破的手掌,掙紮半晌還是決定張口答應。

還未張口,藥鬼便又打出一陣風将他推開:“愚蠢!”

“小娃娃,聽老身一聲勸,老身的徒弟已成癡成狂,遲早殃及藥境,老身早已看淡浮華生死,任那丫頭折騰也無妨。你若是一顆心落在老身那蠢徒兒身上,注定一生不得幸福!謹兒執念太深,妄加幹涉只會讓她更早堕進修羅道,從此刻起你便當公儀謹已經死了,離開藥境,走吧!”

言昇狼狽的坐起來給藥鬼不斷磕頭,嬌美的面容被砂礫刺出血印:“不!我不走!境主,求求您!謹主子重傷未愈,為了收集乾轉四星又受了不少傷,她此次報仇沒有一分贏面!她落入修羅道也就算了,可這次她連生還的可能都沒有!言昇不求您将她拉回正途,言昇只求您用鎖魂珀将她的記憶封鎖,如果她忘了紀東籬,就不會去找夜魇境魔送死!”

“哼!要用鎖魂珀鎖人記憶,要連同修為一起封鎖,封她多少修為,就要折損用鎖人多少修為,老身臭名在外,若是自減修為給那蠢徒兒加封印,以後不僅是老身,整個藥境都将不保!醫者仁心,雖我老鬼用人試藥,但那些人也是大奸大惡之人,萬死不足惜!你難道要用藥境上下萬人的性命去換她一命?!”

“不!還有一個辦法!如果有人願用鮮血将鎖魂珀中的種子種出魂花,并願意用生命力澆灌它開花,它的種子就可以鎖住供血者想鎖住的東西!”

“混賬!你竟敢擅自偷看《禁經》!這種禁術會從你的皮膚上長出魂花莖葉,汲取生命力時讓你生不得死不能,除非魂花自行枯萎留下下一代鎖魂珀,不然你世世代代都會做魂花的傀儡!只為救一個不懂回頭失去本心的魔,你怎能做到如此地步!”

言昇擡起頭,挺直脊背,“如果能讓她活着,言昇怎樣都願意!”一道清淚劃過,“言昇心已至此,求境主成全!”

石門內再無回應,半晌後,萬斤石門緩緩推開……

十日後,魍魉魔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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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儀謹拖着一身舊傷走到了鏡魔轄地,黑色的瘴氣沖天而起,陰陽怪氣的聲音在深處嗤笑!

“心髒破損,身上十餘處舊傷,你帶着這種破破爛爛的身子過來找我報仇?公儀謹,仙玄都傳你已成魔,今天見了,我看你是瘋了。”

------題外話------

昨天整理大綱突然想交代下言昇的故事,然後一激動就寫了。

恩,是挺虐哈……

不過你要相信我言昇會活過來!

紀東籬能不能活……待定!握拳!

001 受教了

幻虛藥境正中,被修成亭臺樓閣卻取名為‘雲華草廬’的華麗居室內,一百六十九名藥童醫助身穿一水的棕麻色衣裳,站在正廳裏。

一淡色長衫男子站在廳前,芝蘭玉樹的背影後,坐着一個懶懶打着哈欠的女人。

“禀藥尊,十九床被烈焰獸燒傷的病人今早腫了,學生為他換了整套床褥,日常藥材消耗費扣去三百兩,消毒、清洗整套床褥扣去四十兩,勞務費十兩,加上其他,共四百一十三兩,納袋中預存在幻虛境的銀子已經透支一兩!”

淡色長衫男子站在正前素手撥珠,黛色緞帶将烏絲悉數地紮在背後,白淨的眉頭蹙起,“讓她三個時辰內往納袋中繳存一萬兩銀子,并補加一錢利息,逾期直接拿草席一裹把她從境裏扔出去,下一個!”言昇從賬本裏擡頭,冷冷望了藥童一眼,警告她下次不準再出現賒賬的情況,否則滾蛋!

“禀藥尊,二十床被沉進屍腐沼澤的病人今日因身上的氣味惡臭難聞,在同室的病人聲淚俱下的要求下,小的郁結地考慮了一天,讓雙方共交付一百兩換屋費二十兩穢物清理費之後,又加收二十床氣味污染費二十兩,服務費十兩,害小的郁結的精神損失費加收十兩,給二十床被嫌棄造成不可磨滅的心理創傷費加——”

言昇緊握筆杆,額頭青筋微不可查地突突了一下,怒道:“說重點!”

藥童一哆嗦,怕惹怒了幻虛境的二把手,立馬機靈道:“是!總共一千一百六十一兩,納袋中預存幻虛境的銀子還剩一千三百四十七兩八錢!”

言昇點點頭,淡定道:“恩,下一個。”

“禀藥尊,二十一床決戰子金之巅卻不慎摔下雲頭的病人,今日拆布,因全身粉碎性骨折,加持過量的愈合術法,讓病人碎骨重生後長高了一公分有餘!故加收三百兩塑體費,加上住房費及其他,全部共七百七十兩,納袋中預存幻虛境的銀子還剩三兩!”

言昇撥弄算盤的手一頓,皮笑肉不笑地提醒侍候的婢子:“一會問下他是否需要易容整臉,畢竟臉朝下落地對容貌損傷是毀滅性的,不容易再娶夫見人。順便給他推薦打造氣質型俠女整套易容服務,免費送白衣飄飄少俠服、懲惡揚善劍鞘兩件套,只需九千九百九十八,如玉美男帶回家。如果她同意,讓她一天內存進兩萬兩銀子待支出。下一個!”

“禀藥尊……”

“下一個……”

待五十床病人用度報完,各藥院子瑣碎收入支出報完,言昇左手抱着玄鐵算盤,右手執筆,站在公儀謹面前一手撥盤對賬,一手下筆書寫,半人大的賬本被加持淩空術法,微微閃着白光,穩穩當當地飄在半空中。

仔細地寫好最後一筆,言昇墨筆一頓,轉身對公儀謹報賬:“主子,所有賬項結算完,一共是……”

“七萬九千六百四十七兩三錢。”

聞聲如玉石相撞,空靈飄渺,卻又如魅魔呢喃低語,惑人妖嬈。

一直坐着低頭的公儀謹習慣性扶了扶左臂,一身墨紫睡袍,三千華發如瀑垂在背後,少數幾縷繞過略顯纖細的肩膀竄到胸前,精致的臉龐上帶着慵懶的笑,挑眉,“都報完了,沒覺得少些什麽?”懶洋洋托腮,“既然都報完了,那本尊就說說。”

衆人惶恐,心知肚明地低頭,擦了擦頭上的冷汗。

只聽“啪啪”兩聲,公儀謹不知從哪掏出一把巴掌大的金算盤上下一搖,纖細的手指随意撥弄在清好的盤面上,嘴裏振振有詞地道:“十九床被魔焰燒了皮,毒水泡滲水不僅染壞了床褥,連床角都被血給污了,加持過愈合術法上好的檀木床這麽被糟蹋了,萬一下位病人有潔癖,看到床縫裏有污漬,哭着喊着不要治了,非說我們這髒亂差服務渣,之後流失大量聽信傳聞的病人,這責任她擔得起?加一千兩床榻置換費!”

“二十三床中了陣法被萬劍透體的那個,傷口處理費用算太少,我藥邪的婢子給被戳了一個窟窿的修士上藥換紗布都要三十兩銀子一次,她身上成千上百個箭孔你就這麽草率地給她算了個一百四十兩?!算本尊好心,一個窟窿十兩,念在她只是個開光初期的小修士,九九折,大小傷口一起算,二百四十七兩零五錢!”

“還有,三十八床的人今天收拾行李離開遲了一刻鐘,家屬站在境門口當道,阻礙幻虛境招攬生意,加收四十兩占路費……”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算盤上,飛舞的手指快的只看得到殘影,待白皙的巧手停在金色的算盤上撥下最後一個數,清脆的金石之聲餘音未消,公儀謹魅惑的薄唇微勾,臉上露出欣慰的笑,滿意地将算珠撥回原位。

公儀謹:今天的進賬又多了三千兩銀子,很好。

衆人:今天再次見識了尊主的雁過拔毛,又……受教了。

一百六十九名藥童醫助間的氣氛詭異的靜了下,又将頭埋了埋,繼續裝木頭。

公儀謹輕飄飄飛過去一個眼神,衆人身子一抖,她嫌棄地扯了下嘴角,視線轉到離自己最近的人身上,“言昇,本尊剛說的可都記下了?”藥尊要有藥尊的身份,她不跟他們這些裝死的慫包計較,不過言昇是她一手調教,該提醒敲打的地方還是得說。

言昇雖然在斂財上基本做到了快!準!狠!但在火候上,還差她一截。

言昇低頭,肩上偶落幾縷碎發,眼神複雜地望了一眼賬本,靜靜地道:“已經記下了。”

“恩~”公儀謹擡眼将言昇一打量,如玉的臉蛋,淡冷的氣質,未長開的少年臉龐上為他添了三分稚嫩,三分傲氣,眉宇間的自制自信給他加了分高不可攀,哥哥舍得送她一個這樣有能力的人做管家,她已經很滿意。

要知道男人在內宅裏生活最缺什麽?人才!

好在東籬哥哥雖生為男子卻志在四方,不像那些一生奮鬥在內宅整天争妻主争地位,恨不得連生孩子誰先長了幾顆牙都争的頭破血流的男人,這才讓公儀謹心安理得地手下他送來的人才。

頂着人才光環的言昇望着自家主子餍足的表情,嘴角又是一抽,無奈地轉過身從腰上解下一個赤紅色的新乾坤袋遞給賬房:“今天進賬總該是三萬六千七百四十七兩零五錢,算好了把銀子放進去半個時辰後交給主子,仔細點,少了一分都要在工錢裏扣!”

“是是,小人明白!”賬房汗顏,兩手接過天赤蠶絲做成的乾坤袋,小心翼翼地捧回庫房,兩個眼睛緊緊盯着手裏巴掌大的袋子,生怕捧在手裏熱化了。

這可是有價無市的天赤蠶絲,只有仙玄界世家大族得寵的人才拿來做護具,這穿在身上抵擋刀劍煞氣的料子,在主子這裏只用做乾坤納袋裝銀子,真不知道該說主子愛財如命還是傲慢奢侈。

公儀謹越看言昇越是滿意,但男子終究是要嫁人的,雖然當初只是将言昇扔進賬房裏讓他自己看賬本,沒費她多少心力,但是适合掌家的人一旦錯過了,就不好再找第二個,加上言昇臉蛋好性子淡又恰巧是她看的順眼的類型,不如……

公儀謹清清嗓子,“言昇,藥境上下你已經打理的很好,将來出嫁後……”微微蹙眉,像是下了個艱難的決定,“帶着妻主一起來藥境住怎麽樣?”

望着一瞬間僵硬的言昇,公儀謹覺得有戲,再接再厲,“看在你的面子上,本尊願意破例養個吃白飯的,但是每個月的花銷不能超過阿福。”

言昇合上賬本的手頓了頓,“主子,阿福一個月只有二錢銀子買肉吃。”

“恩,二錢銀子在普通人家可以了啊~”雙手托腮。

強自鎮定地捏捏眉心,言昇答出了個公儀謹無比佩服的答案:“主子,一個吃白飯的女人就該活生生餓死,怎麽能跟藥境裏一、只、狗、的待遇一樣?只要言昇嫁在藥境裏,您不就能一輩子都不用擔心藥境沒人管,安安心心地趟在金山銀山上享受,睡覺睡到自然醒,數錢數到手抽筋麽?”

“有道理。”

公儀謹摸摸下巴,将言昇的話在腦裏又過了一遍。“可我怎麽覺得好像有什麽不對?”

公儀謹轉頭,暗諷完她的言昇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随後記憶截止到這裏,後面是一片空白,公儀謹沉默地站在樹下摸了摸下巴,擡頭望了眼湛藍的天空,想破腦袋也想不起自己怎麽跑到這片陌生的樹林裏來。

她一身黛藍色常服,除了衣角多處破損外還濺了一身的血,血漬雖已幹涸卻能猜測出當時傷口大出血的情景,心口從蘇醒開始就一直陣痛不斷,身上也不知怎麽多了大大小小數十道傷口。最重要的是她的修為,神識海中靈氣彌散,分神巅峰的實力不再!

靠之!都發生了什麽啊?!

002 失控的相遇

她不過是查個賬,多收了三千兩銀子進賬,怎麽到最後把自己收到這鬼地方來了?!

公儀謹仔細檢查了下,身上沒有被下藥的痕跡,可傷口的痛楚卻一直再提醒她不是在做夢。

那就還剩一個解釋:她被人封印了!還連帶記憶一起!

這都什麽世道?!

她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非但積極為國家稅賦做貢獻,而且堅定不移地走宰富扶貧的良民路線,誰還閑的無聊、手抽地過來封印一下她?!

封印也是能亂玩的麽?!一個不小心她可就永遠都醒不過來了!

以公儀謹現在剩下的堪堪辟谷期修為和分神期心境,絲毫探查不出一絲封印的端倪,加上她原來分神巅峰時期并不是個好招惹的,封印她的人絕不可能是什麽雜七雜八的劍修之流!

如若估計不錯,那人一定是個超越她的丹修賢者。

到底哪位大神唯恐天下不亂的跑過來封印她啊?!

像她這種深刻踐行“活是藥境的人,死屍藥境的鬼”的合格尊主,怎麽可能踏出藥境結界一步,更別說招惹到其他丹修。

若說是藥境裏發生了什麽的話,師傅那老不死還在裏面坐鎮,又有誰會沒腦地竄到快渡劫的老怪物地盤撒野?

天,誰來告訴她到底都發生了些什麽啊……

“咻……”

在公儀謹擡頭的瞬間,視野中一架客機飛過,拉出長長的尾線……

公儀謹楞了一下,眯起眼盯着金屬制的‘怪鳥’飛過。

“……”

難道真的是她避世太久,連仙玄界出了不用拍翅膀就能飛、長相奇醜無比的鳥出來放肆自己都不知道?

以修真者過目不忘的好記性,她保證自己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樹林,也從沒看見過關于這種奇怪的‘鳥’的資料。

藥境雖然避世,但搜集情報卻是頂尖,只要有病人,免費的情報便源源不斷地第一時間到達幻虛藥境。

她保證,任何情報上都沒寫過這種邊飛邊叫,屁股後面還拉白雲的奇怪東西。

這到底是哪?!

一下躍到樹頂,指骨搭在眉頭眺望遠方,公儀謹将精神力彙聚到眼部,可以不借助任何器物便能望到很遠。

連綿不斷的山脈上全是陌生的景色,郁郁蔥蔥的樹木掩蓋着被壓的齊整的山路,黑色的繩子架在銀色的支架上,幾只山鳥飛過,悠悠然落在懸空的繩子上梳洗自己的羽毛。

“……”公儀謹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顯然,她從未見過如此平整、還畫着白線的黑色山路,也沒見過山林裏架着黑色粗繩子的銀支架。

輕輕松松從樹上跳下來,公儀謹無奈地擡頭望着着第二架飛機從頭頂飛過,“咻……”

“呵呵……”

嘴角無奈一抽,公儀謹想不出任何字眼表達她現在的感受。

搞什麽?!

難道是上天嫉妒她錢太多,所以想把她扔到這裏進行秘密毀滅?!

呵!呵!

這笑話真好笑,她笑完了,能不能把她送回去?!

“唔……噗!”

公儀謹冷不丁吐出一口鮮血,擡起衣袖慢慢擦去,手指撫上腹腔,看來她的內髒也被傷的不輕,這一身傷再拖下去,不等別人消滅她,她自己就要先交代這裏了。

為今之計,要先找個地方療傷才行!

走在荒無人煙的盤山公路上,公儀謹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前,身上還是一陣陣的疼,不用看也知道,除了那幾處不致命的傷口,肋骨應該還斷了兩三根。

公路盤着山體不斷上升,剛剛她已經在樹上看過,附近是險峻的山谷,不太可能有人會住在這附近,她也确實沒感覺到人的氣息。

如果再不想辦法,今晚要露宿街頭,一個搞不好說不定會曝屍荒野……

堂堂玄虛境尊主,死在這麽一個詭異的地方,說出去也太丢人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太陽明顯有西垂的趨勢。

耳朵突然捕捉到不同的聲響,似乎有什麽東西要過來了!

她現在迫切需要一個熟識這裏的人或者別的什麽,帶她找一個可以休憩的地方,如果言語上說不通,她還可以用藥控制對方的心神!

公儀謹轉身,嚴陣以待,不管是人是魔,她都要弄清楚這裏是哪,怎麽回幻虛藥境!

“嗚~嗚~”

卡宴的引擎聲漸漸變大,公儀謹站在馬路中央蹙着眉頭,一個四方形的金屬盒子闖進她的視線,以極高的速度向她駛來!

今天怎麽這麽奇幻,一個兩個都是些她從沒見過的東西!

不過公儀謹倒沒多驚訝,她在仙玄界千奇百怪的玄法招數看慣了,對未見過的東西一律歸為是新的創新,接受的也快。

轉瞬公儀謹便下定決心,不管眼前這東西是什麽,她也一定要控制住它,讓它帶她找一處可以療傷的地方度過今晚再說。

雙腳微分,公儀謹率先放出威壓試探對方,若來人是善意的,感到威壓的存在便會停下來,表示沒有戰意;若對方不識好歹非要硬碰硬……

右手暗自積蓄靈力,她準備到時一擊便讓對方倒地!

另一方,飛馳的卡宴裏,鳳陌在駕駛座上緊緊捂着胸口。

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心髒處的絞痛模糊了他的視線,全身被痛的麻木無感,雙腿一時之間沒有知覺!

現在動都動不了,更別說去踩剎車,現在他只能把腳緩緩拖離油門,讓車子不再加速。

鳳陌粗喘着氣,車裏的空調被他調到最高的溫度,心髒卻還是像被什麽東西凍住一樣,周身不斷冒冷汗!

又發作了,該死!

堪堪能控制好方向盤,不讓車子飛離公路,突然,他隐約看到正前方出現一個人!

現在車速一百六,如果撞上,那人一定活不成!

情急之下,鳳陌咬牙擡腳,猛然踩下剎車!但車速過快,短短十幾米的距離怎能讓這輛奔馳的卡宴停下?!

“滴——!”

“呲——!”

卡宴發出悲壯的嘶鳴,車身已經不可控制地要撞上那人!

伴着刺耳的雜音,公儀謹望着狂奔的金屬盒子離她越來越近,意識到自己放出的威壓根本不能影響它半分,她右手迅速将凝起靈力壓縮、磨合,準備将眼前的東西一劈兩半!

003 驚險救人

沒有任何生物的氣息,這奔跑的東西根本沒有靈智和自主意識,不需要手軟!

就在擡手瞬間,公儀謹透過一道薄薄的透明罩子,發現車裏困着個面色蒼白的男人!

她不知道這個虛弱的男人為什麽會被困在裏面,也不清楚為什麽沒有察覺到他身上的人氣!

附近沒有一點靈力波動,她如果劈開這塊移動的金屬盒子,這男人不是有靈氣護身的修真者,一定會死在裏面!

來不及散去手中靈力,她伸出的手只能迅速外甩,放棄攻擊!

“嗖——!”

包含靈力的飛刃破空而去,打到公路外側的山林中,倏地削去一片樹幹!

閃電收回右手,公儀謹運氣擡腳,踩到已經狂奔到面前的卡宴車蓋上,一個借力,一把躍到靠山一邊!手指成爪,深深抓住山石,将自己固定在上面!

車胎在地上摩擦出黑黑的痕跡,“吱——”的聲音刺痛鼓膜,膠皮濃重的氣味充斥鼻腔……

坐在卡宴駕駛座上的鳳陌,眨眼間發現公路上的人已經不見,但他的危機尚未解除,前面有道u形轉彎,車子因為慣性的緣故,在拐彎處根本停不下來!

黑色卡宴氣勢洶洶朝着灰色的護欄沖過去,剛剛翻新的護欄越來越近,眼看就要撞出山路,沖向山底!

“不好!”裏面還有人!

公儀謹轉身,見金屬盒子就要撞上圍欄,不顧自己重傷在身,伸手打出五道天蠶絲捆住車身,五指一并,反手拉着絲線就往回拉!

她素來覺得英雄救美等于炫耀顯擺,行俠仗義等于沽名釣譽,但這并不代表她會見死不救!

裏面只是個手無寸鐵的男子,女人再無能,也不能保不住一個弱男子性命,這是身為女人的尊嚴!

從未預想到這金屬盒子會如此之沉,天蠶絲纏上的那一瞬,公儀謹手指割裂,全身猛地一歪、幾乎被它拉出去!

蠶絲在手裏劃出,一點點染上血色,雙腳千斤墜下,借力穩住自己的身體,公儀謹右手五指一轉,纏在手指上的天蠶絲被她悉數抓在手中!

“呵!”的一聲,公儀謹扒着山石的手放開,雙腳與公路呈九十度角往上疾行兩步,用盡所有力氣将車子回拉!平滑的山石上,公儀謹驟然壓出兩個深深的腳印!

就在黑色卡宴将将撞上護欄的那一刻,纖細的蠶絲緊緊拉住它的車身,白皙的手掌死死拽着血污的蠶絲,隔開柔嫩的皮肉,猛地将車子扯向內側!

“嘭!”

“咣!”

車身被突然的外力牽扯,右側懸空了兩個車輪,車尾在車身掉轉方向時擦上護欄,卡宴不再向護欄撞去,卻轉而沖向山體!

為了不讓車子因為牽扯力撞上山體,公儀謹雙腳騰空,一個側空翻繞到公路外側!

被蠶絲割破的右手再次用力,加上左手輔助。在雙手手掌都被蠶絲割裂的情況下,車子終于在往前滑行三四米後,穩穩地停在山路中央!

收回的雪白蠶絲上沾了粘稠的血,從掌縫中滴下來,公儀謹力竭,身形一晃,踉跄墜地!

“噗!咳……咳咳……”再次吐出一口淤血,神識海中,一只浴火展翅的火鳳剎那間閃過!

“啾——!”

熾熱的火焰剎那充盈整個神識海,熊熊烈火在火鳳身上熱烈燃燒,好似要沖出神識,湧到外面!

“戀炎,我沒事。”

公儀謹用下擺抹了抹手上的血,安撫着神識海中寄居的火鳳凰,現在以她辟谷期的實力,根本無法讓戀炎實體化出來幫她,戀炎這樣暴走下去,會毀了這一整片森林,将一切燃為灰燼!

“只是流了些血,沒有大礙。”

躁動不安的戀炎讓公儀謹的周圍急速升溫,離她最近的草木,已經被看不見的火焰焚燒成灰。

鳳凰這種高傲的種族,絕對不允許主人的生命受到威脅!一旦主人的傷超過了某種界限,它便會在神識海中浴火涅槃,用涅槃之火将周圍焚盡!

剛剛為了拽回金屬盒子,已是強弩之末的公儀謹手掌被割裂,右臂甚至脫臼!最後的體力被耗光,再加上身上的重傷,火鳳以為主人有性命之危,在沉睡中被強制喚醒!

身邊迅速呈圓周擴散之勢被燃燒殆盡,就像憑空變黑一樣,沒有明火,也沒有煙霧!

公儀謹“嘎巴”一下糾正好自己的手臂,強提起威壓,對精神內界中冷冷道:“戀炎!我以主人的身份命令你回去沉睡,等我召喚!”

“啾——!”

火鳳感應到了主人惱怒的情緒,浴火的翅膀呼扇着漸漸熄滅,一個火紅色的影子明滅地映在神識海中,留戀不去,徘徊飛翔。

“我會盡快突破元嬰讓你出來,先睡吧,不用擔心,我沒事。”公儀謹放柔聲音安撫這只一直陪伴她的火靈,戀炎很不安,那種不安來自于她的內心,因為內心深處的她隐隐覺得,已經有些什麽不可挽回了。

“啾——!”

戀炎拍打着翅膀回應公儀謹,火紅色的影子宛若被什麽打散,砰然消散在神識海中……

公儀謹在內界中回神,擡眼便看到被她救出的那個男子,正站在黑色車胎印旁,陰霾地低頭,檢查行車軌跡。

鳳陌熟知自己的百十邁的車速完全沒可能逃開這個轉彎,也感覺到了有股巨大的力量将他拽回公路,又幫他将車穩住,可等他下車查看,眼前除了一個女人,什麽都沒有……

一輛兩噸多重的跑車,黑色的車胎劃痕……

鳳陌冷眼望着席地而坐的公儀謹,難道真的讓他相信是一個女人将它拖回公路的麽?

用什麽?難不成意念?

感受到那道冰涼的視線,公儀謹撫着胸口站起身,這時她才發現,眼前的男子身上有種陌生的氣質,有種陌生的美,就連衣裳也是從未見識過的樣式。

藥境中她閱人無數,便是那藏在庭院深深的無雙美人也見過不少,卻沒見過如此絕豔傲骨,清冷自立的男人。

------題外話------

都憋到現在了,允許二爺說一句:

求收藏!

會暖床!

求關注!

快包養!

二爺給你笑一個,你把二爺帶回家吧!

004 此女多半有病

沒有三千發絲如瀑,利落的短發,突出他淩厲尖銳,身上奇怪的衣服将他的一切拘謹起來,好似給仙種下了約束,魔化了他克制的美。

冰玉雕成他眉目如畫的容顏,讓人不禁懷疑他是否是沉睡初醒的千年雪妖。

蓮花襯不上他的清貴冷傲,牡丹比不上他的高結爾雅,他就像是雪山之巅,孤獨寒冷的風雪,纖細羸弱,卻傲然獨立在極寒地帶,迎風飛舞。

可他并非纖塵不染,卻也不似生于萬丈庸俗紅塵。

那雙黑色的眸幽深閃耀,宛若瞳孔深處封着一片剔透冰心,一顆玲珑寒玉。

只是……

——此子好生風騷。

公儀謹望着鳳陌袖口上挽的黑色襯衫,小臂露出的瓷白肌膚讓她蹙眉;再看裁剪得體的西褲,修長的線條完美的勾勒出了他的腿;這在女子為尊的仙玄界,一向被視為不守夫道,輕浮随便!

好在公儀謹本身就大逆不道慣了,思想自然不同于其他,但從小形成的觀念還是讓她不禁為鳳陌惋惜:眼前這個男人,氣質孤絕,甚至稱得上豔冠天下,奈何羅露肌膚如此自毀名節?

鳳陌見女人坐起,一步步向他走來。

一身奇異古裝,一頭墨發如雪,黛藍色衣裳上不知被什麽濺了一身,雖然髒亂狼狽,卻掩蓋不了她舉世風華,潋滟絕代。

舉手中內斂着倨傲的自信,投足裏透着沉穩的貴氣,身姿飄渺如仙,體态嬌妍若魅,冰雪為肌,白玉做骨,一雙似喜非喜琉璃哞中,清輝灑灑,月華如許。

但……

在荒郊野外裏穿成這副模樣……

——這女人多半有病。

“冒犯了,小女公儀謹請問公子,這是哪裏,離這裏最近的城鎮又在哪?”

在仙玄界,女子貿然上前與男子搭話是很失禮的舉動,雖然對方的衣着不算是良家子,但公儀謹自覺将視線落在鳳陌的腳尖。

她從不像其他人一樣輕視這些算得上放浪形骸的男人,反倒尊重他們生活的方式,以為他們不過是被逼無奈的可憐之人,更何況,嘲笑弱者本身就是一件極其無聊的事。

鳳陌自然無法知曉自己已經被定義成“自甘堕落”的“放蕩”男子,在公儀謹詢問之後,他的臉更寒了三分。

小女?公子?

這個女人的腦子是真的有問題吧?

這片山脈是z國五星級植物保育區,遠遠脫離京戶高速,只有少數運貨的卡車偶爾經過,名副其實的前不着村後不着店!

況且,這是什麽地方,頭頂的綠色标識牌已經明明白白寫的很清楚,這女人不覺得這種搭話的手段很拙劣麽?

鳳陌無法理解漆黑的車輪印與眼前一本正經犯神經病的女人,常識根本無法解釋為什麽本該摔下山崖的他,現在還好好的站在這裏!

“公子,這裏最近的城鎮在哪?”

公儀謹見他沒有反應,再次重複了一遍。她沒有擺出恩人的姿态,救一個男人而已,算不得什麽值得說道的事情。

可鳳陌不知道眼前這個神經病是他的救命恩人。

他發病後的身體極度虛弱,刺骨的冰凍感讓他來不及思考這些玄幻了的非正常事件,他現在只有一個想法,就是盡快開車去他的私人別墅去休息!

人跡鮮至的山野,孤身一人的女人。

他只能以最可能的原因去猜測,猜測她跟其他女人一樣,都是在想盡辦法跟他制造偶遇,順便賴上他,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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