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安寧番外七

“那他現在身體怎麽樣了？”方宇把下巴搭在楚延肩頭，一手摟着他的腰一手拿着手機打着電話。

“不太好。”電話那頭的人語氣低沉。

方宇嘆了口氣，蹭蹭楚延的耳廓，道:“你也別太着急了。楚延正在翻心理醫生的資料呢！我們之前聽安寧說過，說他在國外一直看心理醫生，他這個情況顯然是跟心理有關。雖說外來的和尚會念經，咱們也找個本土的瞧瞧試試，說不定也不別外國的差。最起碼先了解了解基本情況。你近期還是先小心點兒，別再刺激他。等我們找到合适的大夫就抽個空回去，然後偷偷地把安寧拐出來給他瞧瞧病。”

林誠那頭沉默了半天，最後說了句:“謝謝。”

楚延等他挂了電話便指着手裏的資料說道:“這個吧！我看這個比較靠譜。”

方宇順着他的指點把那個名字叫做陳浩南的心理醫生資料大概看了一遍，道:“你覺得行就行，聯系看看呗！名字倒是挺牛的。”

楚延剛才光注意簡歷去了，還真沒在意這人名字，這時一看也樂了。

他把那人的聯系方式抄下來，便把那一摞厚厚的資料收拾起來，感嘆道:“幸虧當初對這方面有點了解，現在找起來才省了不少事。”

只是随口這麽一說，說完卻發現身後摟着他的那人臉黑了。

“楚～延～！”那人老婆寶貝什麽的也不叫了，只摩拳擦掌，照着人下起黑手來。

“我當初還沒好好跟你算算帳呢！幫我找心理醫生是吧？去看看還能不能對女人□□是吧？看我怎麽收拾你！”

楚延原本就被他抱在腿上摟在懷裏，這時候想逃脫又怎麽來得及，只能發出驚聲慘呼:“方宇～你別鬧……”

鐵石心腸的方宇怎麽可能輕易放過他:“說，你錯了沒？”

楚延沒骨氣地點頭:“錯了錯了！”

“以後還犯不犯了？”

“不犯了不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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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差不多……”

“哎～我都認錯了，你還……住手，昨晚才折騰過……你混蛋～別，會有人進來的……”

“誰這麽不懂事，老板娘在的時候也敢闖進來！別怕，沒人會來的……來寶貝兒，放松點兒……”

#@#&…

**

安寧出院之後一直待在別墅裏。

他精神很不好，除了偶爾到院子或陽臺上曬曬太陽，其餘時間都躺在床上發呆。

安至遠幾次催促他啓程去國外找他的心理醫生，他不答應卻也不反對，就那樣一天天拖了下來。

章涵雪每天都過來看他，雖然顯得很無聊但還是會像完成任務一樣陪他很長時間。

這天，她又為安寧做了她拿手的意大利面，穿着可愛的女仆圍裙端去給坐在陽臺上茫茫然望着遠方的安寧。

叫了好幾聲安寧才轉過頭來，先看了一眼那紮眼的女仆圍裙，又看向盤子裏彎彎扭扭的意大利面條。

“涵雪，你放棄吧！”

章涵雪愣住了，随後便是滿臉的無措:“放、放棄什麽？”

安寧笑了笑，蒼白的臉色讓他的笑容看起來很虛弱。

“放棄追逐我的游戲。你演了那麽久，早就該知道我這人性格有多糟糕，又不可能和你過什麽實實在在的夫妻生活。為了錢還有你們家的生意，你真的要陪我耗一輩子嗎？”

章涵雪沒料到他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一時不知道該怎麽應對，只是道:“你怎麽這麽說，我不是為了那些，我是真的喜歡你啊！”

安寧有些疲憊地搖搖頭，自嘲地笑了笑:“你喜歡我？一邊喜歡我，一邊和維森上床？”

章涵雪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安寧卻擡手阻止她接下來的表演，道:“我有時候老是沒什麽精神，所以看起來好像一個傻子對不對？但畢竟不是真傻啊，怎麽會不知道你的那些事？”

章涵雪一向玩得很瘋，自然不會真的是什麽好性格的女人。這幾年一直在安寧面前低聲下氣的，其實早就窩了一肚子火。這時候像被安寧的話頭點燃的炮仗似得，脫口而出道:“那你不能怪我啊？我又不是一點兒都不喜歡你。從前上學的時候你多耀眼啊！我有好多次都想靠近你的，可是你總跟你那個保镖眉來眼去的，其他人都不放在眼裏，我也沒有機會證明我喜歡你啊？

再後來，我爸讓我過去照顧你，我也是真心願意去的啊！在國外那幾年，我對你的那些好并不全都是裝出來的吧？我是打算你要是真的接納我，我就好好和你在一起來着，可是你沒有啊！你眼裏心裏都沒有我，名義上接受我做你的女朋友，可你從來不親近我，更別說疼惜我，愛護我。我是個女孩子哎！卻每天都要像條哈巴狗似得讨好你照顧你，還經常連跟沒肉的骨頭也撈不到。那要是有人比你懂得愛我讨我歡心，我為什麽不能跟他上床？”

她這連珠炮一樣的話說完，才看見安寧平靜冷淡的目光。

他就那樣靜靜地望着她，什麽都已經不需要再多說了。

慢慢反應過來的章涵雪意識到自己即将搞砸些什麽，內心深處恐慌這才發散了出來。

“不、不是，我是說……我，我……安寧，你別這樣，你不是需要我這樣的一個女人為你做幌子嘛？咱們、咱們也算是各取所需啊！你繼續利用我，沒關系的。大不了，我跟維森散了，我沒有多喜歡他的，在我心裏更喜歡的是你，真的。”

安寧看着她因為激動而晃蕩着撒出來的紅紅黃黃的面，站起身來:“不好意思，我已經不需要幌子了。”

說完，他繞過那個女人離開了陽臺。

章涵雪随着轉身，才驀然發現不知什麽時候就已經開始站在那裏的安至遠。

安先生的心情明顯惡劣，這時看章涵雪的眼神就像九幽閻羅。

“回去告訴你爸，讓他把從我這兒吃進去的錢都給我吐出來！”

章涵雪手裏的意大利面終于“啪”的一聲，落地成渣了。

**

安至遠走進客廳，拿起茶幾上的茶盞沏茶，卻又明顯地心不在焉。

安寧倚在門邊，表情跟之前在陽臺坐着的時候一樣。仿佛剛剛并沒有經歷過那場關于游戲是否繼續的讨論。

他不過是換了個位置，繼續着他茫然的發呆。

“你都想起什麽了？”

等着茶葉上色的安至遠突然開口問道。

安寧身子一動不動，只是淡淡地回答:“想起了當年我和我媽遭遇的那場綁架。”

安至遠擡眼看他。

“有個人背着我，拉着我媽拼命地跑，跑得太急一下子摔倒，又一骨碌爬起來繼續。我很害怕，完全沒注意他手臂上磕出一道長長的口子。等媽媽發現的時候，他的血已經把我的淺色牛仔褲染紅了一大片。”

安至遠狠狠地把滿桌子的茶具掃落到地上，仍然不能消去心間的怒火。

他站起來走到安寧旁邊，看着他那酷似母親的臉，壓抑着怒火沉聲質問:“你為什麽要想起這些來？你當初受了多大的苦，挨了多少痛才把他給忘了。現在再想起來，那段煎熬的日子又有什麽意義？”

安寧終于轉動了眼睛，哀傷地看着父親，問他:“所以，你那天說的話根本就是假的，我跟我媽遭與綁架，根本就不關他的事？不對，是關他的事。因為他就是那個背着我拼命跑的人對不對？他曾是我的保镖，還是愛過我的人？”

安至遠傻住了。他怎麽能犯那種錯誤，是真的氣昏頭了。

兒子并沒有說已經想起了所有的事，他甚至沒有說已經想起了林誠。

他懊悔氣惱，臉色鐵青。

最近好多事情都不順利，公司裏的，家裏的，另一個才剛剛一歲多兒子的……

他懷疑是有人在針對他，并有理由相信那個人就是林誠。

但他內心偏偏不想去承認。

那個曾被他追地四處逃竄，想方設法保命的小子，已經在他一個不留神的時候翻了身，并無孔不入地侵入專門針對他的角落裏，時不時整些小動作，讓他不得安寧。

就在他有些焦頭爛額的空檔，他的兒子還要咄咄逼人:“你不允許我找一個男人過日子是不是？所以呢？你做了什麽？我為什麽要受那麽多煎熬也要忘了他？是你逼着我這麽做的嗎？”

安至遠被他問地無從辯駁，惱羞成怒之下，他反而冷靜下來。

他一字一句對安寧說:“別去管為什麽會發生這些事。事實是我安至遠的兒子絕不可能跟這個男人在一起過日子。你跟章涵雪分也就分了，好女孩有的是，爸爸再給你找。你現在給我老老實實地在家呆着，別胡思亂想這些沒用的東西！”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出門去了。

**

安至遠出去了，章涵雪也一臉喪氣的走了，保姆阿姨過來收拾了客廳和樓上的狼藉，也縮到保姆房裏不見了蹤跡。

整個世界都安靜極了。

安寧忽然從發呆狀态中回神，站起身走出房門，一步一步穿過庭院，走到了別墅大門前。

門口保安立刻上前:“少爺，您要出去嗎？先生吩咐過……”

“不。”安寧說道:“我不出去。”

保安遲疑，還是勸說道:“那您還是進屋裏去吧！”

安寧卻不再理會他，走近高高的鐵栅欄，伸手一邊一根抓握住，像監獄裏被關押的囚犯一樣把臉貼在兩根欄杆中間，沖着外面大聲喊道:“喂～林誠，你在嗎？”

過了半天并沒有回應，安寧又扯着嗓子喊了一遍。

有細碎輕微的腳步聲響起，安寧尋着那聲音望過去，卻并沒有看見人，只見到一點灰白色運動衫的衣角和一雙品牌運動鞋的鞋尖。

他忽然想起來，很久以前他經常給一個人買這個牌子的鞋子和運動衫，因為覺得那些樣式那人穿在身上特別合适，顯得精神。

“你出來啊？！”安寧叫道。

角落裏的腳步挪動了兩下，卻沒聽從。

安寧撇了撇嘴，道:“那你就待在那兒和我說話吧！”

一旁保安沒料到外面居然真的會有人，忙過來要拉他:“少爺，回房去吧，先生不許……”

安寧一揚胳膊道:“你別告訴他就行了。”說完也不理他，只朝着外面的林誠問道:“喂，我問你啊，你說你最愛我是不是真的？”

那邊靜默了幾秒，還是出了聲回答:“是。”

安寧又問:“那你當初為什麽離開？我受苦的時候你在哪兒啊？”

那邊又不出聲了。

安寧有些失望，問:“很難回答嗎？”

角落裏的人忽然顫顫巍巍地叫了一聲:“阿寧……”

千言萬語仿佛都哽在喉頭卻沒辦法說出口的壓抑。

安寧好像能夠體會他語氣裏表露出來的百般糾結，輕輕嘆了口氣又問:“那你現在天天到我家周圍來偷看我，是什麽意思啊？要重新追求我嘛？”

角落裏的聲音惶惑又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是……阿寧，我回來了。”

安寧聽他叫着自己的名字，手指甲在欄杆上摳了摳，覺得心裏湧起一絲熟悉又陌生的感覺，有點兒甜，有點兒酸，還有點兒疼。

那邊保安跟大老板通過了電話，應該是接到了什麽強硬的命令，正在對着對講機呼叫其他同伴過來拉人回房。

安寧意識到這種危機情況，忽然用手指快速地在鐵門密碼鎖上按了幾下，“啪嗒”一聲，門開了。

那名保安發現情況，兩步奔上前來阻止:“少爺，你要去哪兒？”

安寧被他扯住了胳膊，嘴裏發出怒喝:“滾開！別碰我！”

角落裏藏着的人聽見了異響，飛奔出來，隔着欄杆照着裏面的保安就是一腳。

準頭正，力道足，那保安抱着肚子跪倒在地，拉着安寧的手也松開了。

聞訊的另外幾個保安正從別墅裏趕出來，安寧拉開大鐵栅欄門跑出去，抓住林誠的手臂興奮道:“帶我走！”

林誠呆傻了那麽一秒鐘，腦袋除了安寧近在咫尺的臉龐之外一片空白。

“走呀，帶我私奔！”安寧又說道，嗓門有些急切的尖利，又有些不自然地顫抖。

林誠猛然轉身，彎下腰去，拉住安寧的手臂将他負在背上，邁開大步朝着遠離安家別墅的方向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