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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一說完,沒餘地商量似的,應與将伸臂摁住賀情的肩膀,半強迫地去夠方向盤。

賀情被應與将這麽獨斷專行的樣子氣得怒火中燒,只覺得眼前忽然一暗,身邊大半個人壓制過來,腳間歇踏住剎車,往左邊兒一打盤子。

這車改過的真皮裹的四幅方向盤尺寸極大,賀情的骨架子本就偏小,在如此急迫的進行下,手臂擱置的适度不夠,根本不好控制盤向,被逼得實在沒轍了,把車停在了路坎邊上。

索性路上車輛不多,再者就是見這麽大個奔馳大G開得左搖右擺的,還打着應急燈,都避而遠之。

賀情是什麽人,雖然比應與将少活了七年,但好歹也是混得風生水起的一號人物,平時又乖又不愛主動惹一屁股事兒的,除了火氣大脾氣暴躁生得金貴之外,摸爬滾打也算是全見識過,一眼就看出來應與将什麽意思。

從他真正認識應與将開始,不得不承認,打心底佩服這個男人沒錯,可不代表應與将能犧牲一切換應小二周全,就有資格去為賀情作保。

車是自己非要開出來的,姓單的去招惹應與将又有自己的一部分原因,憑什麽就要應與将來擋這麽一支暗箭?

賀情眼刀帶刃,眉梢都像淬過火星子,怒吼道:“你他媽逞什麽能,讓我下去行不行!姓單的手下都認識我,他們吃了豹子膽也不敢……”

伸手去拉車門,應與将仿佛沒察覺到賀情的火氣,頭都沒回:“不冒這個險。”

應與将開車門下車的時候,賀情雖說正在氣頭上,也沒功夫跟他多矯情,果斷松了安全帶,迅速躬着身子邁腿跨過中控臺,從後視鏡瞟了一眼後面的輝騰車隊。

他心中暗自慶幸,還好這車後視鏡是雙層向外,跟公交車的差不多大,讓人視野極為開闊,幸而他還能把追着的車隊甩了那麽一小段距離。

可是就算是那麽短短幾秒,應與将下車之後,還是暴露在了一個極為不安全的環境下。

賀情知道,他讓自己從中控臺過,自己倒是安全了,但這車目标極大,若是後面那些車上有人在這附近埋伏着,或是一群鐵了心要搞事兒的孫子,後果不堪設想。

等應與将上了車,這人幾乎是邊關車門邊加油,伸手把後視鏡往自己這邊兒一掰,手刨了一把轉向燈,嗓子跟蹿了火焰似的:“別往後看。”

抛開正在氣頭上不說,賀情這回也乖,自覺拴好安全帶,伸手去摁AUX按鍵關了射燈,雙眼平視前方,擡起手臂去抓窗戶上方的扶手。

接下來的十多分鐘,賀情算是徹底感受到了他跟應與将在車技上面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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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計那晚要是賀情死活不讓應與将下車,他們倆就被堵在半道上了。

就算是在晚八九點的高峰期,從偏僻點兒的道路走,還是有不少車,但應與将還偏就是開着這輛四開門的奔馳大G,甩盤子避過各色車輛,不從有人行橫道的道過,集中了一萬分的注意力,以各種風騷走位,亮着前後赤紅的車燈,似雙目含着血光的游龍,在黑暗之海裏翻騰激進,若隐若現。

過了街道,逼近二環高架入口時,時速達到八十多碼。

賀情只覺着雖然關着窗,但車身高離地間距的底盤讓人重心不穩,還是頗為颠簸,耳邊都能聽到這車的滔天聲浪轟鳴。

他知道,單江別找人捅應小二,表面上說着是幫賀情出口惡氣,但其實就是怕應與将這二手車和修車的生意不知道見好就收,在成都做大了,影響到他北門的利益。

人應與将賣的是豪車,那單江別他媽的在北門賣的都是些什麽?

配件,尾翼,連改色膜都是國産的劣質膠,撕了都會有殘留到腐蝕車漆。

去年過年的時候,風堂給他賞面子,把自己的賓利飛馳拿去貼成霧藍色,後來換色的時候那膜一撕下來,風堂簡直都想把姓單的廠子給端了!

那輛飛馳給風堂拿去換了輛新出的賓利添越SUV,被賀情呵呵一笑,直接封了個最醜豪車SUV,還說這種車型,自己都不想賣,風堂氣得差點一口血沒吐出來。

等馬上到了閘道入口,應與将陰沉着臉,別過頭去檢查了一下賀情是否還系着安全帶,确定之後,開口說:“坐穩了。”

下一秒,應與将猛地一甩盤子,又一腳油門到底,直直沖上了二環高架橋。

他們身後的那一溜兒輝騰速度也快,但何奈車身太長,一路都只顧着盯應與将的奔馳大G,沒注意看路,以為應與将這次也要從橋下竄,也一腳油門跟着悶跑,沒想到他盤子一甩,風馳電掣,在分岔路的地方沖上了橋。

閘道入口有些陡,賀情只覺得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到座椅靠背上,渾身都繃緊了,回頭看一眼被甩得看不見影兒的車隊,忍不住大喊一聲:“應總牛逼!”

等稍微安全一點兒了,應與将見賀情這麽興奮,警惕性也降了一點下來,淡淡道:“在北京的時候,常有的事兒。”

賀情一愣,想想也是,不過他突然好奇起應與将的光輝歲月來,決定等回家之後,找人專門咨詢咨詢。

說不定能挖點情史什麽的出來,想想就覺着激動!

可這人看着不像風堂那種人,雖說人不可貌相吧……但是,這條件,這男子氣概,怕是有一堆狂蜂浪蝶往他跟前湊。

賀情又想起風堂那天說的“這種男人睡遍gay圈無敵手”,嗓子眼兒就犯堵,估計也不少男的喜歡他吧?

等這輛霸道的越野平穩地行駛在車輛不多的高架橋上後,應與将才往右看一眼賀情:“想知道什麽?”

聽了這句話,賀情有點兒心虛,暗自嘀咕,這人是他肚子裏的蛔蟲嗎,怎麽知道自己在想什麽?

賀情眼皮兒一翻,摸摸自己的鼻子,努嘴道:“不感興趣。”

應與将又往右看一眼,惹得賀情羞赧,忍不住說他,成都話都飙了出來:“你緊到看我幹撒子?”

鮮少聽賀情對着他說本地話,一時間竟還稀罕不已,應與将故意逗他,轉過臉認真看路,丢一句:“我在看後視鏡。”

這句話聽得賀情心中怒罵,放屁!明明就瞅我了,還看後視鏡?

車又行駛了一段兒,繞過平時會走的路,從下個路口出去再轉個彎下輔道,就是往賀情家走的方向了,應與将故意又跑了一段确定确實那群人沒追上來之後,才打了轉向燈準備從出口去。

等車都要開到小區門口了,賀情突然想起來什麽似的,問他:“對了,你怎麽知道是姓單的?”

應與将眸色一黯,冷聲道:“見過。”

一想到今天非要開奔馳大G出去招搖,賀情就有點後悔,皺起眉來:“今天感覺他們勁兒也不大……只是警告你?”

應與将點點頭,“嗯”了一聲。

每次聽到這類型的回應,賀情心裏就奇了怪了,這人怎麽還這麽悶,捂不熱似的,一杆子打不出一個屁,多說一句話像要他命,光顧着天天“嗯”“啊”“哦”的,演色情小說呢?

心裏是這麽想,但賀情知道,這個男人,就是表面上看着冷,胸腔裏卻滿是熾熱,逮着在乎的人就燒,憋着勁兒往上撲的。

從剛剛應與将護着他就看得出來,這人是真心待他。

賀情一撇嘴,看車停了,擺擺手:“算了,我回了。”

應與将又悶着不吭聲,點點頭,要不是賀情目光一直捉着他不放,估計還以為這人壓根沒搭理他。

賀情睫毛忽閃忽閃的:“這幾天,你先別出門了?”

應與将這下不點頭了:“事兒多,不成。”

倒是該再安排應小二住一周校,威脅他不許出校半步,跟學校保安通個氣,讓他乖乖待一周,等風頭過去了再說。

賀情聽他這麽說,猜也是有生意要做,也不想去跟他扯錢重要還是命重要,板着臉轉頭就走,留個背影給應與将望着。

一路從小區走回家的時候,賀情一路都在想,他這下莫名其妙跟應與将走近了,之前的賬就真的這麽一筆勾銷了?

他承認,長這麽大對他好的人多了去了,但好的方式不一樣,像應與将這麽淡然又直擊他內心的太少。

最開始他可羨慕應與臣了,有這麽護短的一個哥哥,反觀自己,除了蘭洲和風堂,手下的一撥人,其他屁都沒有,自己還老是出一攤子爛事。

跟應與将鬧了這麽些天,金港賽道沒怎麽去,盤古名車館倒是去得勤,業界都在詫異怎麽這賀小少爺還轉性了?

當然,圈兒裏也有人笑他,賀情啊賀情,被打一頓還去找人玩,你他媽這是得有多欠揍?

這句話傳到賀情耳朵裏簡直難受死了,他不在乎別人怎麽說他,但他就是從小被捧大的,聽不得這些人一陣亂叨叨,碰上應與将有關的,他又不想去解釋太多。

你們知道個屁啊,自己還沒緩過勁兒來想辦法報複應與将,應小二就因為賀情被捅一刀,他哪還來的臉去找應與将麻煩?

在成都,應與将确實不敢招惹賀情,但是為了應小二,他還是反擊了。

賀情知道,雖然說風堂一天到晚看着沒心沒肺的,但他和蘭洲兩個私下絕對給應與将使了不少絆子。

金港賽道那麽多人打不過應與将一個,蘭洲再找人去圍他就有點兒不自量力了,直接從車館下手,不給他搞垮也得搞點兒事情出來,賀情說放過他就真的放過他?

不可能,他倆見不得賀情受委屈,一點都不可以。

斷了幾處貨源,抹黑了一把口碑,整點兒糾紛,這種陰招,蘭洲耍得上好。

這些都是蘭洲那天發現賀情跟應與将走得近了之後,才一五一十告訴賀情的。賀情聽了也沒多說,冷着聲兒問了句:“他知道是你們做的麽?”

蘭洲摸不清賀情的情緒,說:“知道,我打了個電話過去,跟他說了離你遠點兒。”

聽賀情那邊兒不吭聲了,蘭洲又追一句:“但你倆怎麽還聯系上了?”

賀情撇嘴,半句謊都撒不出來,只得老老實實道:“合得來呗。”

蘭洲大罵:“你個傻逼,老子找人算過了!你和應與将五行相克,你他媽小心被騙!”

賀情一聽就火了,回嘴道:“滾蛋,應與将是什麽人,盤古開了一年,在成都的市價,你不清楚?老子就算天天追殺他,他這生意也能做,成都不行,他不知道換別地兒嗎!”

電話那頭被一頓噴的人簡直懵逼:“這麽多年你除了我和風堂護過誰啊?你憑什麽這麽護着他?”

對啊,為什麽自己這麽護着他?

聽蘭洲這較真又委屈的語氣,賀情當時就語塞了,想了半天想不出個答案來,心軟了,甩了句:“得,你牛逼,下次再跟你說發生了什麽事兒……行了你,別擔心我,要得不?”

等直到了今天,經過姓單的車隊一通追,應與将在危急時刻做出的反應,賀情心裏才有了個答案。

他為什麽這麽護着應與将?

因為應與将也護着他賀情啊。

這一晚過了,大概沒幾天就快到冬至了,這成都的天兒也愈發陰沉,一到晚上更是冷得寒風陣陣往骨髓裏沖。

還沒走到家門口,賀情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又撒開腿一通跑,跑到離小區門口還有一段兒的地方,透過這戶人家室外花園的栅欄往裏看,這裏的院牆攀着綠色植株,外院是拿刷了黑漆的鐵圍欄圈起來的,能透過縫隙看小區外的那條道路。

賀情看到那輛奔馳大G還停在那兒,那一簇紅白燈光在夜裏分外顯眼。

拿出手機,摁開微信,他一邊兒哆嗦着一邊兒敲字。

不加貝:到了

沒等到應與将回他,賀情踮腳往外院瞟,看到那輛奔馳大G打燃了火,轟鳴聲起,慢慢消失隐沒在夜色之中。

果然,是在等他平安到家。

應與将不知道,他那晚在金港,一臉鐵青地護着應與臣的樣子,抛開額角磕破流了血不說,确實讓賀情有那麽一瞬間覺得錯在自己身上。

沒錯,半個多月前,先動手的是他賀情。

現在,先動心的,也是他賀情。

①緊到: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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