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快走!”
副駕駛上的賀情把頭伸出去看車外,車輛在交叉路口堵成了一團混亂,後邊兒車燈簡直要閃瞎人眼,他剛想繼續指揮,就聽駕駛座上應與将冷着臉一聲呵斥:“頭伸進來!”
前邊兒的路通了,他們這輛瑪莎拉蒂總裁開過去,賀情看到了兩輛在路邊兒上停着的小車,看樣子是剮蹭着了,前邊那個車主攔着後邊那個,都擋在路中間開着應急燈,誰都別想走。
這一看就是前頭那個是傻逼,路不會看不說,別了後面的車還瞎糾纏,被撞了屁股真的活該。
應與将見他梗着脖子還在瞄的樣子,忍不住道:“說了多少遍了,頭手不能伸出窗外,怎麽就不聽話?你剛把手伸出去托風的動作有多傻逼知道麽,想上新聞了?”
他停了會兒,看賀情閉着嘴不開腔了,又說:“你再不規矩坐着,我改明兒給你買個兒童安全座椅去,往後邊兒一捆,看你怎麽折騰。”
被這麽數落一番,賀情心裏落差還是有點兒大,畢竟應與将難得一口氣說這麽長一串兒話,但是吧,居然是逼叨逼他的。
迫于應與将每句話語氣都還帶着點兒無奈,也知道自己理虧,他只得小聲地說:“你他媽自己不會看,剛要不是我跟你說怎麽打盤子,早跟後面那輛小寶馬撞上了……”
應與将被氣得直磨牙,腳上松油門兒的同時伸過手臂去往賀情的臉上掐了一把:“你是想跟我飙一局。”
一聽“飙”這個字,賀情就興奮得不行,坐直了身子,說:“飙就飙!金港裏面老子就沒怕過誰!”
他頓了一下,又加了句:“包括你!”
應與将一擡眼看他,手指摁上中控臺,按下S鍵,開啓運動模式,笑道:“那就飙。”
這句話說完,腳下油門一踩,車像離弦的箭一般沖上高架橋,暢通無阻,壓着限速跑,窗外的風吹得賀情心情大好,點開高級音響哈曼,放了首搖滾,一路跟着晃,看得應與将止不住的笑。
意大利車一進入跑車模式,聲浪像氣沉丹田吹長號似的,連帶着車身都跟着顫。
應與将不太喜歡這種俗稱天籁之音的優雅聲浪,相比之下美式肌肉跑車那種煮開水一樣的聲音更符合應與将的口味,他沒管賀情的挑釁,自顧自的說道:“你這瑪莎拉蒂的聲浪,炸不了街。”
賀情一聽這話,跟踩着尾巴了似的,都要從副駕駛蹦起來去掐應與将的脖子了:“我草,我警告你啊,我允許你說我,但不能說我的車!”
這初戀車的聲浪都是作曲家調的呢,百年純正血統,意式典範,懂不懂啊?
沒想到應與将一本正經地回答道:“嗯,那你的聲浪也還是挺好聽的。”
那個“也”字咬得特別重,重得賀情耳根連着頸窩都有些泛紅,呲牙去瞪了一眼始作俑者:“開個車還不忘着耍流氓?”
應與将低笑一聲,在賀情的嗔怒下規規矩矩地把車駛入了機場路。
車停在加貝門口,應與将跟着進去,去車庫取了自己停在這兒停了一宿的大G,跟賀情打過招呼,往盤古去了。
年後的車圈兒業界又開始了新一輪的運作,不過最近市場變動較大,賀情的事兒也越來越多,一些新的政策和走向也影響了盤古的發展,兩個人在喬遷之喜過後,難免忙起來,除了偶爾早上出門的時候能一起相處會兒,晚上都十一二點才有空見上一面。
賀家盯生意盯得緊,賀定禮也回加貝處理事務,近期都沒怎麽出差,賀情更不敢老往望江名門走了。
國家下了政策鼓勵新能源汽車,之前大遠的寶馬ReachNow項目也得了不少利潤,北京的新能源車不受限號規定的影響,重慶主城區的新能源車輛都可以享免路橋費以及停車費,成都這邊兒的新能源汽車也變多了,白綠漸變的車牌也更加顯眼。
電動車,比如特斯拉這一類的牌子開發得越來越好,一點九提速的特斯拉跑車,一提速跟坐了時光機似的,在廣州車展上大大搶了傳統超級跑車的風頭。
賀情一點兒都不喜歡電動車,但無奈市場發展行情在那兒擺着了,只得硬着頭皮入股,差點兒折了一處保時捷的4s店進去。
一天過了,屁股都快在辦公室裏坐平了,賀情派人去買了個軟墊子來墊着,才舒服多了。
他端着一沓資料往頂樓他爸的辦公室走,手上車鑰匙一甩一甩的,想着這批文件交過去就差不多能下班兒了,畢竟今天的事也差不多處理完了,約着蘭洲他們去酒吧嗨一圈兒也不過分吧?
當然,嗨完就回望江名門了,這就是離九眼橋近的好處。
他剛敲了敲賀定禮的辦公室門,開了條縫,就看到他爸在沏茶,剛将熱水沖淋茶壺溫了具,置茶沖泡,神情嚴肅,将水壺下傾上提三次,最後把泡好的茶倒入茶海,準備着下一步。
賀情瞄好時機,進了房間,剛想開口,就看賀定禮拿了茶盤托着給他,大紅袍泡出來的偏赤色的茶湯看得他一點兒想喝的欲望也沒有,湊近了還有股蜜香奶油味兒。
但他爸都這麽大方地給他了,賀情還是乖乖地接過來,仰頭一口幹了。
賀定禮呼吸一窒:“……”
舌尖卷舔了嘴角的殘餘,賀情喉間那股甘甜的味兒揮散不去,眨眨眼:“爸,怎麽了?”
賀定禮勉強原諒了兒子的粗魯行為,張口問道:“怎麽樣?”
賀情想了又想,一口氣全進肚裏了,現在回味也沒多大印象,老老實實地說:“寡淡。”
“行了行了,夠了。”
賀定禮揉揉眉心,叫來秘書收了茶具,心中徹底放棄了對兒子雅致興趣的栽培。
除了飙車和做生意,這小子還會什麽?現在倒好,項目都敢讓給別人。
他清了清嗓子,手指敲了敲桌面兒,說:“剛北京來電話,說阿斯頓馬丁召回一千多輛車,有一些是從我們這兒賣的,去安排一下召回事宜。”
賀情聽得白眼都要翻了,他最煩那些車輛召回了,每次客戶來4s店送車的時候那眼神,跟想幹死4s店老板全家似的,滿眼都是一句話,你們耽誤我用車了。
廠商有問題召回了跟他們4s店也沒關系啊,賀情覺得開4s店簡直就是遭罪,因為客戶是有一點兒問題就找4s店咨詢,對,就是那種貼個膜都得問4s店什麽色好看的。
得,這一下他事兒又多了。
賀情躊躇一會兒,最終還是問道:“爸,我快兩周雙休沒休息了,這周能給我空個檔麽?”
最近賀定禮老把一些賀情以前不用負責的事兒扔給他,上周末就被這些事在公司捆了兩天,家都沒回,周末談戀愛的時間都沒了。
賀定禮古怪地看他一眼,把杯裏剩的大紅袍一口一口品了:“再說吧。”
這句說完,辦公室門外有人敲了,賀定禮說了聲“請進”,秦佑抱着電腦進來了。
對,就是那個一看到賀情就犯怵的銷售總監,這會兒正板着臉在辦公室裏站着,看着兩代老板都站在這兒,一時有點混亂,也不知道是跟賀情說話還是跟賀定禮說話:“賀,賀總,那個,售後部剛打了幾個電話,有客戶就來了。”
賀情眉頭一皺,這什麽都還沒準備好呢,車間那麽多個車位也還沒空出來,道:“誰啊?這麽積極?”
秦佑都不敢擡眼看賀情,冷靜了一下說:“單,單江別,就北門那個做車……”
一定這名字賀情耳朵就發癢,被吹氣兒那事他能記好一陣子,連忙擺手道:“得得得,我知道了,你先下去應付着,我馬上下來。”
表面上雲淡風輕的,賀情心裏都快磨起一把三米長刀了,這孫子在二環上堵應與将,找人慫恿着灌酒的事兒他都還記着,今天這又來哪一出,趕上着找怼呢?
等賀情跟他爸交代完事情下樓的時候已經差不多十分鐘以後了,阿斯頓馬丁的4s展廳裏停的精品車型正在被單江別圍着欣賞,時不時摸一下,摸得賀情有點兒隔應。
賀情走近了,默念幾遍“他是客戶我是老板”,還沒開口,就看着單江別伸出手來,嬉皮笑臉地:“賀少,好久不見啊!”
看這人把手伸出來了,賀情沒法也懶得矯情,伸出手回握了,也不講話。
姓單的才在這兒提了一輛阿斯頓馬丁就遇上召回,但負責召回事件的賀情的确是幸災樂禍不出來,之前這人來買車的時候,還說是因為賀情在微博上說開這牌子的車的人有品味,才揣着卡來買的車,那架勢,跟那種拿現金蛇皮袋買路虎的暴發戶有的一拼。
單江別也是習慣了賀情這唯獨對他不冷不熱的态度,繼續笑道:“賀少,今天,怎麽沒見着應總啊?”
一聽他提應與将,賀情神經都緊繃起來了,努力克制着怒氣,冷着臉說:“我更關心什麽風能把單哥吹來。”
單江別撫掌大笑,伸手摸了摸旁邊阿斯頓馬丁DB9的耳朵:“召回嘛,也不是好大個事,就是順便來看看你……”
賀情一聽這話,臉色變了又變,看了一眼一邊兒站着的秦佑,後者識趣地走開了。
自從跟男人在一起之後,賀情以前沒開發的那根神經敏感了起來,總覺得這人從認識一開始說話就帶刺兒的,但現在聽來又覺得根本不是那回事兒,分明就是有意撩撥他,要麽就是逗着玩。
賀情脾氣沖,面兒上還是冷冰冰的,側過身去,抓了塊絨布要去擦那只被摸過的車耳朵,單江別略有點兒尴尬地把手拿開了,又放到車身上,于是他放哪兒賀情就擦哪兒,惹得他忍不住說了句:“賀情你什麽意思……”
“變速箱軟件控制有問題,會導致車輛在駐車時發生溜車,特別不安全,所以召回。”
手裏攥着絨布,賀情将其對折又翻了個面兒,繼續自顧自的說:“如果你是因為這個找我,那我給你解釋了,為車輛出的問題感到非常抱歉,您的售後,加貝會一直跟進……”
單江別看了一眼因為已過了下班時間,空蕩蕩的4s店大廳,咬牙切齒地:“賀情,你少他媽裝了,我那句話你能沒聽懂?”
賀情擡起眼,心中思慮萬千,大概猜到了這人想說什麽,畢竟最大的愛好就是跟個變态似的天天點贊他微博點贊他朋友圈,白眼一翻,冷聲說:“保安還沒下班,你別在我店裏折騰。”
可千萬別讓他知道了他爸還在樓上,不然鬧開了真的就完了。
“應與将呢?今天不粘一塊兒了?”
賀情聞言一愣,眉心都快擰成結,眼底的小火焰竄了老高:“關你屁事。”
單江別伸手戳了戳賀情的肩膀,戳得後者往後退了一步,忍着繼續說:“你要找我麻煩,可以,但能別在這兒不?”
看了看表,單江別的手往兜裏一揣,一塊浪琴的表閃得賀情晃眼,不免側過了頭去,想起應與将光溜溜又結實的手腕子。
要是給他帶這麽一個表,估計那人得給沉甸甸的感覺煩死。
單江別看他走神,有些不滿,拍了下賀情的胳膊,攏緊西裝外套,打了個寒噤:“行,我等你十分鐘,跟我去三環轉一圈兒。”
成都三環路,一圈兒五十多公裏,晚上車少,壓着限速跑下來差不多半把個小時。
賀情全程木着臉坐副駕駛上,都想一頭撞死在擋風玻璃上了,無論如何,都沒想到他會在姓單的車上待着超過十分鐘的時間。
以至于,單江別把手機裏他和應與将在IFS尼伊格羅酒店大廳的照片擺出來的時候,賀情面色不改,還是木着一張俊臉,聲調涼飕飕的:“你什麽意思啊?”
單江別“嘿”了一聲,把手機收起來,把天窗打開,冷風呼呼往裏灌,他跟不怕冷似的,任着那風把頭發都撥亂開了,嗤笑道:“我什麽意思,你倆接下來上樓了是吧?整整四個小時啊,應總真牛逼。”
賀情臉上有點兒挂不住了,但還是平視着前方,手把車門把手都扣緊了:“說些什麽屁話。”
太大意了,從尼伊格羅大廳往上走的時候光顧着吐槽門庭了,都沒注意到有熟人在喝下午茶。
他剛想說點兒什麽,又聽單江別說:“你真以為你爸不管你了?那天跟我一起談事兒的,就是你爸一朋友,還問我,這樓上還有喝下午茶的地方麽?”
“我說有啊,一樓是餐廳呢,估計吃飯去了……吃個屁的飯!賀情,那會兒四五點呢,你倆吃飯去了?”
賀情不吭聲,閉了眼往窗外轉臉,慢慢睜開眼,平複好情緒,冷靜道:“你想多了。”
這人陰損,連捅應與臣的事兒都做得出來,在車上放錄音筆也不是不可能,舔了舔幹澀的唇,賀情半個字兒都不敢說錯。
這想法才剛結束,只見單江別果真從扶手箱裏拿了個錄音筆出來,“啪”地一聲給關了,又扔進了扶手箱裏。
他又把手機擺出來,直接關了機,又扔進扶手箱裏。
賀情眼瞧着單江別撥動方向盤邊的撥片兒,腳下用力,車速迅速提升上去,有如驽箭離弦,引擎聲一浪蓋過一浪,飙得三環上正常行駛的車左閃右躲,惹得賀情抓緊了扶手大喊道:“你他媽自己想死別撞着人!”
沒想到單江別一邊開車一邊來勁兒,速度又提上來了些,踩着三環一路璀璨的路燈燈光,迎面是交錯縱橫的高架,一腳又沖上了橋去。
“賀情,我是,我就問你,你是不是?”
單江別邊爬坡邊說,賀情耳邊震得難受,只覺得發動機轉速估計要到頂兒了,這速度跟飙金港似的。
這時候去搶方向盤也是個作死的舉動,他除了冷靜着喘氣兒,什麽事都做不了。
讓他好言好語去哄這個不要命的傻逼玩意兒,更不可能。
單江別一笑,又換了個檔:“我第一次見你就覺得你是,想跟你搭個伴兒,你他媽臉太大了。”
我靠,老子以前不是啊。
在一瞬間,賀情一下就想通了這麽兩三個月以來單江別使的所有絆子,以及一些細節,眼神暗了又暗,緊抿着下唇,半句話都說不出。
這時候偏偏不湊巧,他手機還響了。
這個點兒能給他打電話的,無非就三個人,風堂、蘭洲,還有應與将。
前兩個在下班前已經聯系過了,今晚都在九眼橋嗨呢,哪兒有時間給他打電話。
“風堂那敗家子帶的你吧?成都gay圈兒亂得很啊,你跟誰不是跟呢?”
賀情暴躁得要死,呼吸都快停止了,眼看着這車又上了通往沙西線的一條路,心想着這特麽按着路線飙下去,都快出城了。
這事兒不能讓應與将知道,那人脾氣跟定時炸彈似的,永遠不知道多少火能點得燃,不然又他媽扯一堆事兒出來,搞不好還得鬧到他爸那兒去,到時候就真的大家一起完蛋。
手機響得他真的不得不想去接,況且還是男朋友打的。
賀情坐在副駕駛位上,第一次感覺情況能讓人這麽窒息。
這麽僵持着,單江別的速度慢了點兒,耐着性子又問了一遍:“你到底是不是?”
賀情手都快把這真皮坐墊給摳破了,呼吸緩和了些,盡量忍着想去一巴掌抽死駕駛員的沖動,咬牙冷着聲兒回答。
“不是。”
只有跟應與将,賀情才是。
打他們兩個人之間的半點兒主意,想都不要想。
車速終于慢下來了些,賀情鎮定下情緒,雙眼盯着後視鏡裏不斷倒退的綠植與零星車輛,心裏有些發緊。
看車來車往,好似電流星散……
他突然想要應與将一個擁抱。
①跑車炸街:超級跑車轟油門或者猛加速,以及高性能發動機提高轉速引發的巨大聲浪、換擋時排氣筒的爆裂聲。形容因為以上原因,車輛在大街上聲兒特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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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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