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小學生阿哥 (1)

藍天白雲, 平原山林之間, 儀仗一路向前而行。和上一回康熙巡查四周,從而走走停停相比, 這回完全是加速向前。半個月的功夫,就已經抵達了木蘭圍場。

一路上弘晝在幾輛車之間輾轉, 不是去前面的禦駕,就是和其他人同車。

這件事情,确實有點始料未及。

十四叔此次随行,叔侄之間要多照顧,恰好他也不耐煩帶孩子, 索性就讓弘明與他同車。但是對外同仇敵忾的弘明, 私底下和他卻沒什麽話說,與其面面相觑的尴尬, 還不如掏出一本武俠話本自娛自樂。

要不然遇到合适的地方, 他還要騎馬獨自走一段。

弘晝拿不準是不是那次喝湯得罪了他, 于是在弘暄的盛情邀約下換車了。

弘暄确實和他談得來, 尤其是關于白白的任何活動,溜達散步上廁所等等, 他都是帶着十二分的熱情去的。

可惜神女有情,襄王無意。

任由對于熱情如火死皮賴臉的, 白白始終無動于衷,堅持發揮自己認人精神。對于弘暄, 它最多是不咬不吼, 但是靠近的摸一摸?

想都不要想。

弘暄很是難過, “為什麽?”

弘晝從來沒見過這麽癡心絕對的,尤其是現在這個時代,獒犬雖然威猛,但它終究不是主流。旁人只覺得兇狠不好養,突然有個人巴心巴肺的讨好喜愛。

真的很難得。

身為主人家,弘晝不得不承認養白白确實是烏龍。要不是它本身乖巧長得好看,就算養了,結局大概和那只八哥一樣,被他遺忘身後,餘生将死死的釘在冷宮裏。

還是耿氏可憐它,自己也無事做,便收留八哥做了她自己的愛寵。

弘晝感嘆自己也有幾分渣屬性,本着投桃報李的心情,拉着弘暄慢慢走到白白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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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白對此看都不看一眼,就巴巴的望着弘晝,條件反射的舔手。弘暄因此得以在後面戰戰兢兢的伸出一只手,摸了摸那随風飄揚的長毛。夢想實現是一種很玄妙的心情,他心情驀地高漲,興奮道,“我摸到了!”

像是小偷一樣,還趁機戳了戳弘晝的腰,賊兮兮的,又很高興。

弘晝無語,“小點聲。”

但可惜,白白已經察覺到了。

它沒有覺得弘晝幫弘暄有什麽不對,只是本能的不喜歡靠近來的其他人,轉頭就沖着弘暄咧開嘴巴亮出獠牙來,“嗚嗚嗚嗚。”

喉嚨裏滾動着暗含脅迫意味的喊聲,身子瞬間甩去後面。

弘暄吓了一跳,哇的一聲跑開了。

“……”

白白高興的直甩尾巴,努力的将頭從下往上的湊過去拱手。

弘晝站在原地,先是被弘暄那慫的要死的操作震驚了,轉瞬又被白白逗笑了。他揚起了嘴角,“乖點,不準再亂吓人了。”

雖然說養狗本身就有保護主人的意思,但是白白的戰鬥力太強,外表的攻擊性也太大。要是一個尺度沒有弄好,它的命是真的比不上皇子皇孫的。

也讓心裏向往的弘暄也是怕怕的。

人畜語言不通,弘晝确實是無能為力。相反,弘暄争取到五步遠的距離也被取消了。

只要弘暄有靠近的念頭,那雙火紅色的眼珠就顯得兇狠恐怖,絲毫沒有情面的咆哮嘶吼起來。

弘暄被瞪了,忽然有了心理陰影不再熱情。等到了下車防風的時候,他沒精打采的站在弘晝身後唏噓,“額涅說的果然沒錯,養寵物要看眼緣。尤其是別人家的狗,不能亂碰。”

別人家弘晝很無語,再加上弘暄的交際圈廣闊。沒有了白白的吸引,他又不喜歡在馬車裏睡覺,還有那一路上精彩的生活圈子。

弘晝再次挪換到了放養兒童的馬車上,車上的人對他眨眼擺手,“你來了?”

“你坐這車?”

“嗯。”

“這麽巧啊!”

客氣的兩聲後,弘晝上車坐到新車友的對面微微一笑,“弘晸呢?”

新車友弘旺揚了揚眉,這裏沒有長輩們在,他自然的又露出了那份逃離生天的酷炫霸拽吊炸天的氣勢來,“他兄弟多,去培養感情去了。”

弘晝表示明白的點頭。

除了原太子因為制度問題,由着康熙幫忙指了六個側福晉外,九叔胤禟府上是最熱鬧的。小小的貝子裏妻妾成群,兄弟們偶爾都會将此說上一句,并以此攻擊九叔太好女色了。可九叔自己很有本事,至今出生五子五女全都健康成長不說,還靠着自己的商業頭腦賺得滿盆金。

也就是說,他根本不屑于康熙給他什麽爵位,自己就可以逍遙快活的過好日子。

這也是讓十叔胤俄容易和他發生口角的緣故,因為十叔家裏有母老虎,有個郡王的名頭卻過着要人接濟的清貧貴族生活。平時就滿腹牢騷,再對上鮮明對于的九叔每天逍遙快活,自然就有了可以噴口水的對象了。

其餘的伯伯叔叔雖然沒有如此,但是心裏多半都是羨慕嫉妒的。就算他們不需要那份經商腦子,但是子女雙全毫無夭折的這份成績,就足以讓九叔笑傲江湖了。

這麽一想,弘晝無意間覺得自己發現了什麽。

雖然說妻妾成群,可九叔只是庶福晉多,生養的兒女全都統一送到九嬸手裏養。就像弘晸,別看平時多牛氣。可真有了什麽事情,只要九嬸動手那絕對是男女雙打的下場。

這幾年,九貝子府裏的男女雙打可是名動京城。

弘晝覺得自己和弘旺沒什麽好說的,索性身子一歪躺下去睡了。

彼此都是父母不在,身邊只帶了幾個身邊人和侍衛跟着。沒有特別的愛好,弘晝也終于找到了最佳車友,每天都是安靜的睡覺,最多就是點頭說兩句。

到的那天,弘晝的東西也一同送到了康熙旁邊的營帳裏。

弘晝讀出了言下之意,只要他老人家得空,弘晝都可以過去玩。同理你玩歸玩,但是咱們住的地方挨得近,你也就不存在說回去不方便的話了。

中心思想,同睡這件事存在一回就夠了。

雖然被吐槽了,但弘晝還是很高興。

因為沒人管他啊!

他就是這片草原上,最放肆的野馬!最亮麗的小崽!

經過上回的佩飾清倉之後,弘晝的衣箱又很快的堆滿起來。只不過這一回,替他堆積的是瑪法瑪嬷兩位老人家。

也再不是邊角料了。

經過老人家的嘴裏一過,帽子腰帶全都是內務府裏頂精貴的布料特意裁制而成。弘晝自認得到了衆多女性的時尚熏陶,自己又有衆多兄弟們的例子在,十分自信的從中挑選出一身酒紅色長袍穿上,再配着康熙給他的夔龍玉佩。

還有一枚碧色的玉扳指。

莫名其妙的,弘晝覺得自己擁有無限的自信和動力。

上馬背弓。

“駕!”

直接就往上一回圈的狩獵之地跑去,他隐約還記得哪裏是哪部分,想着過去練練手順便熟悉地盤。免得到時候正式狩獵的時候,他沒有白白的幫助而戰績凄慘。

那未免太丢臉了。

他可是雍親王府的代表選手!

白白被放出來後,它望着追雲就大聲吼叫。在它記憶中,小主人應該是坐在自己身上,然後舊地重游顯露威風的。根本就沒有這所謂的四腳獸,更不要說小主人還被搶了去!

真的是越來越多的妖魔鬼怪了!豈有此理!

白白生氣了,甚至盯着追雲那漂亮的小長腿磨牙。弘晝發覺他神色不對,連忙喝止安撫兩句,這才一同進去。

狩獵自然是用弓箭,林中也早有人丢下呆笨的小兔子做配合。

林子裏的地勢崎岖,坐在馬背上人也跟着颠簸不止。弘晝在身邊一片綠色中窺看動靜,他提前的拔出長箭上弓,側耳傾聽不願放過絲毫聲響。

白兔灰兔小巧,但是顏色顯得格外醒目。

弘晝若有察覺的提起弓箭射出,一道黑色的身影如風一般與其閃過。

是白白。

失策了。

當依靠自己捕獵的時候,真正可以捕獵的王者在旁,顯然成了弘晝的阻礙。

“過來。”

左右察看,指着遠處和常通道,“帶白白去那邊。”

那邊屬于是略微年長的阿哥去處,幾乎都是十來歲的。裏面的獵物矯健勇武,種類繁多,也比大人們去的更安全一些。

如果自己等下真的空手回去,那不正好就跟白白借兩個也不錯啊?

弘晝開始打起如意算盤,等着白白離開後便重新開始狩獵。當然,方才被白白玩耍似的撲玩得來的兔子就算是一只。

然後也僅僅只有這一只。

弘晝射了幾次,兔子就像是長了翅膀一樣唰的飛了過去,連一點毛都沒沾到。他苦惱的抓了抓頭,決定下馬找一處平整略高的石頭上站着。

他的腳才放上去一只,忽然‘啪’一聲。

谧靜的林子裏忽然飛出三五只鳥雀,身後的追雲盡都被驚住的擡起前蹄不安打轉。身後的侍衛連忙安撫,有兩人自覺的站在弘晝的身旁。

‘啪啪’

又是兩聲傳來。

追雲受驚的長嘯一聲,稚嫩的馬嘯聲略顯尖銳的轉頭想要跑遠。

聲音并不算遠,感覺就在十丈之內。但林子裏的環境使得聲響回蕩,很有可能比他猜測的要遠許多。也就是說,聲響是從諸位王爺大臣們那邊傳來的。而這個時代的受限,弘晝難以想象是什麽東西引來的動靜。

而且,他聽着竟然覺得有點熟悉。

好像是槍聲?

雖然游戲裏面的聲音有些失真,但是後來各個電影裏都有許多槍戰的場面。像什麽□□、AK47、M14等的影視寵兒,就算是不關心的小孩子都能背幾個。

弘晝想了想,忽然發現自己從頭到尾都忽略了一件事情。

清朝身為最後一個封建皇朝,而且至今還是和世界接軌的大國家,真的和所有的科學進步都隔絕了嗎?

不可能吧。

何況本身還是發明□□的國家。

弘晝每次去如意館,所聞所見都是文明科學的範圍,來往人都顯得格外斯文。翻閱的書籍,全都是和數學物理天文等有關系的記錄。再加上沒有看到其他相關的東西,他也從來沒有想過這些。

直到這幾聲,弘晝瞬間心神不寧起來,獵也不願意打了,帶着追雲一起趕快往外跑。

跑出去的不止是他,還有其他幾個小阿哥等,神色也顯得幾分訝異驚慌。直到跑遠人多的地方,來往人的身影也從容起來,耳邊甚至能聽到幾句,連珠統什麽的。

弘晝聽不懂,但是也應證了他的想法,好像真的是槍支一類。

“啊嗚啊嗚啊嗚!”

低沉彷徨的獒犬吼聲不斷,它顯然是受驚了。原來當初聲響稚嫩汪汪喊的的白白聲音變了,身形更是截然不同的雄壯威猛。身邊的常通根本栓扯不住它,只能急迫的跟在後面跑以防不測。

但它被吓住了,身旁的那些阿哥馬兒們也被它那橫沖直撞的驚吓不已。

弘晝顧不得去看八卦,跑過去大聲喊道,“白白!”

那雙紅色的眸子一亮,徑直的追着将弘晝一個飛撲。弘晝笑着招手,等到它差不多快要近來的時候側身一躲。白白撲了空,四只爪子連忙剎車轉過身來撲倒。

弘晝沒有再推辭,由着他将自己撲在地上。因為心裏驚慌,白白更是忘記了弘晝的習慣,直接伸出舌頭開始舔。

從外人的角度看來,身形龐大的白白直接把弘晝給吞沒了。絨絨長毛之下,他甚至連驚呼聲都沒有一絲。

侍衛想要幫忙,弘晝仰頭喊了一聲,“不用。”

就在瞬間,一張大舌頭舔了下來。

舌、舌口勿?

心裏幾千句罵人的話回蕩起伏,弘晝側頭呸了一口,用袖子狠狠地擦了嘴巴和舌頭。

人太小了果然是個大問題!

要是他長大,成了所謂的巴圖魯,就可以試一下直接和白白剛。或者其他方法都可以,而不至于每次都是獻祭一樣付出自己來安慰白白。

果然養寵物,就是沒有地位的奴隸。

弘晝生無可戀的想着,耳蝸明顯濕了之後這才推搡起身,“起來。”

白白還是聽話的,又舔了幾次勉強安慰自己的小心靈,這才高擡貴嘴放弘晝一馬。

常通從身上拿出幹淨的布巾,替弘晝擦洗一遍,“五阿哥,可要回去洗漱?”

這句已經是廢話了。

一衆人打道回府,弘暄等人不遠不近的站着,心裏又害怕又帶着別樣的神色望弘晝。

一路上,白白很膽小的左右巡看。等到了洗漱時,它更是慫小雞一樣坐在木桶邊,爪子還時不時的扒拉,順道的留下幾條爪痕。

秋季本來就涼了,再加上在圍場裏面。弘晝不得不再次泡在木桶裏保暖身子。常通在一邊回話,因為白白不停地搗亂,弘晝不得不加一張木凳子在下面。他坐得高了,也能騰出一只手給它舔着玩。

常通一面給他潑水,一面說道,“白白當初正追着花鹿,奴才都跟不上去。铳聲忽然就響了,鳥獸驚跑不說,白白在林子裏橫沖直撞。好在當時大家都慌着跑,有兩匹馬撞見了也都急匆匆自己跑了。”

就算事後有人追問,那也沒有證據說是白白的錯。

弘晝點頭,“铳聲?”

“奴才也不清楚。”

石中摸了摸木桶裏的水,又提了一桶熱的倒下來,“奴才倒是聽見幾句,好似今年的木蘭圍場來的不僅是王公大臣阿哥格格們,還有上面沙俄人也來了幾位。”

大清有四季圍場活動,秋狩只是其中之一而已。這些都是在提醒大清的男兒們,莫要忘記他們的江山是馬背上取來的,自然不可被安逸的生活給取之殆盡。順便的,這也是聯絡蒙古人關系的一種方式。

即便因為地勢和種種緣故,蒙古的地位大不如前了。

弘晝知道,這一回同車的人中還有幾位康熙看重的傳教士們。但沒想到,還邀請了沙俄的人過來。

友好交流?

怎麽可能。

學習了法語俄語之後,弘晝知道了大清和沙俄兩國之間的基本恩怨。早在大清入關後,沙俄遠征軍曾多次入侵黑龍江流域,燒殺搶劫吞食領土。康熙二十二年時,清廷勒令盤踞在雅克薩等地的沙俄侵略軍撤離清領土。沙俄軍不予理睬,反而率兵竄至愛珲劫掠。從此,兩國之間不友好的正式戰争延續了三年之久。

直到雅克薩之戰,大清勝利。

即便如此,也還是在第二個三年後締結了《尼布楚條約》,規定以額爾古納河-格爾必齊河-外興安嶺為中俄兩國東段邊界,黑龍江以北,外興安嶺以南和烏蘇裏江以東地區均為中國的領土。

這份條約的種種要求,并不符合大清勝利方的地位。其中因素許多,而從俄語傳教士所言,成就這條條約的元素之一就是因為語言不通。當時整個大清識得俄語之人并無兩個,後來還是法國等人幫忙請了使者做翻譯,但裏面的利益許多,也促使他們牽扯許久,不太成功的簽下這樣的條款協約了。

甚至有可能,這位使者幫的其實就是沙俄。

弘晝知道這些之後,也明白他得到雙語老師的用意何在。法語可以有興趣的學,但是臨近最多接觸的國家,他更應該學習從而防患于未然。

石中也只是左右聽到兩句,說過之後也沒有給弘晝一個滿意的答案。洗漱起身時,弘晝轉身将手洗了洗,穿衣擦頭。

等到他将自己收拾的幹幹淨淨出門去,外間已經是落日晚霞。奔波一天的人們也顯得閑情起來,除了底下的奴才匆忙走過準備晚宴,弘晝一眼看去還能瞧見好些熟悉面孔。

弘明正和弘暟站在一同,見到時走近來,“你還沖洗過了?”

“嗯。”

弘暟上下打量一眼,“這麽講究?”

兩兄弟的衣裳是簇新的,一身幹淨清爽,唯有腳邊和袍角沾上了些許灰塵。但在圍場裏也是在所難免的,弘晝又嗯了聲,“聽聞等下有沙俄的人來?”

弘暟聞言撇撇嘴,“那些藩人早就來了。”

“你也聽說了?”弘明倒是沒有急于表現自己的态度,看向弘晝本能的道了一聲,而後又覺得好笑點頭,“也是,你跟着汗瑪法定然聽了些。”

不,我什麽都沒聽到。

弘晝心中拒絕,對于上面老爺子的寵愛,孫子們大多都是羨慕而非嫉妒恨。再加上得幸的就只有幾人,大多兄弟都是給幾分面子,又或者結好的在适合的時候打探一下消息。

弘暟一聽,便把目光轉向了弘晝,“小阿弟,你都聽見什麽了?”

“……”

小阿弟?

弘晝用同樣的目光看向兩兄弟,略帶些許遲疑之色,“你們不知道?”

“汗瑪法做事向來都不會與外人說,咱們也沒機會靠近過去。不過聽說,九叔今天玩得連珠铳和以前的不一樣,一口氣打了七八只雁下來!”

“這會兒還有雁?”不是大雁南飛嗎?

弘晝疑惑發問,弘暟聽了覺得很無所謂,“就是長了翅膀的東西,我不認得,當時也不在。”

道聽途說被打臉還不以為然,只能說不愧是十四叔疼愛的小兒子麽?

弘晝恍然稱贊,“九叔真是厲害。”

他記不清楚有幾道槍響了,但是朦胧中有個印象,比□□次多不了幾下。如果弘暟沒有過于的誇大其詞,也就是說九叔的準頭幾乎是十之八九。

對比送上門的兔子都射不中的自己,簡直是天差地別。

難以想象,自己還是所謂有些天賦之人。

這是別人的安慰,還是自己不夠努力?

弘晝有些失落。

“這有什麽?”弘暟不以為然,“別看九叔那個長相,九歲的時候就用短箭獵獲了兩頭鹿,厲害着呢!”

弘明點頭,“弘暟。”

“哎呀無所謂了,反正九叔人不在這聽不見。”弘暟随意的擺擺手,“再說他那麽聰明的人,怎麽可能和咱們小孩子斤斤計較。”

同樣是嫡出的阿哥,但因為弘明在前,早兩年讀書就跟着進宮陪伴康熙和德妃。他在宮裏極有尊貴,也因此和一般阿哥更有地位,但也有脫離了親身父母陪伴的遺憾。反之弘暟只是小了兩歲,每日在府裏擁着雙親的疼愛,潇灑肆意都不需要帶着在宮裏的謹慎細心,性子自然是天真随性許多。

弘晝幾乎沒有說什麽,弘暟便自覺地開始胤禟吹起來。話題被撇的越來越遠,場上兩人都沒有開口阻攔。

弘明多是寵溺縱容,而弘晝則是吸取消息。

一樣都是德妃所出,十四叔就像弘暟一樣性子活潑,在兄弟之間的人際不錯。如此一代影響一代,弘暟對于許多皇叔也很是了解。

弘暟一口氣訴說許多,弘晝也從側面了解了這位皇叔。

胤禟天賦聰慧,性子闊達重情,是衆多兄弟之間的傳話筒。因為幼年高燒昏迷生死垂危,得到了意大利籍傳教士盧依道的醫治才挽回了性命,所以對歐洲區域的人生有好感。也因此是諸多皇叔中對外藩文化好奇心最重,并且主動去了解學習的。何況他還聰明,至今胤禟的外語是一流,甚至教弘晸等用拉丁語轉寫滿文。同時他的熱好不僅是普通文化,和康熙一樣研究科學,最後将心神都放在了火铳等現代兵器上。

單單說語言,要多熟練一種語言文字,才能将其轉化成另一種語言。想想上回弘晸站在牆頭,拉丁語說的像是本土rap一樣。

不知道為什麽,越是深入的了解,他越是覺得自家渣爹不止渣還有點普通了。

難道是燈下黑?

弘暟巴拉巴拉的說個不停,晚霞已經漸漸褪去。來往侍衛等人各處點起火把,常通點着燈籠走近來,“五阿哥,皇上那邊喚人了。”

弘晝點頭,他把事情都有了一個基礎了解,好奇心也沒有一開始重了。心裏有了個大概猜想,所以他過去後按着安排的位置坐下,安安靜靜的吃飯看戲。

宮裏跟着來的傳教士們,和被請來的沙俄人坐得很近,夾在中間的是一批蒙古部落人。

大概是為了歡迎沙俄的藩人,今晚的晚宴上多了一些西方元素。如十五十六皇叔兩人,竟然各自站出說要用大拉琴和長拉琴來奏樂。

弘晝伸着脖子看了兩眼,竟然是後來的大提琴和小提琴。他很是吃驚,也幾乎在這一瞬間耳邊傳來了西方樂器的聲音,伴奏的是十三叔的長笛。

中西合璧?

要不要這麽玄幻?

能能登大雅之堂者,必定是擅長的。

弘晝能明顯的察覺到,傳教士們對于熟悉音樂的享受與贊同,而沙俄與蒙古則顯得格格不入了。前者他不明白,但是後者略略思考,就知道他們純粹是音樂的不合。弘晝也不是什麽文雅人,他驚愕一瞬後,明顯的感覺到有人盯着自己。他順着目光望過去,是個他沒見過的蒙古小姑娘。因為地勢的緣故,膚色顯得很健康,映在夜色火光下更顯得隐晦不清。

禮貌性的扯了下嘴角,弘晝又繼續的欣賞起來。

天上漫天星空點綴,說不出的遼闊舒暢。若有夜風輕拂略過,樂聲連同草原上的蟲鳴聲一同遮蓋過去。

但在音色低沉時,又能隐約聽見一耳。

弘暄坐在他的旁邊,這回他不敢偷酒喝了,但是也沒有那麽多藝術細胞去傾聽。他安安靜靜的坐着和弘晝說八卦,和弘暟相比,一樣的八卦他說的有斤兩多了。

他擠眉弄眼道,“我跟你說,咱們明兒早些起來占個好地方看戲。”

“看什麽?”

“大炮啊!”

弘暄笑呵呵,嘴上說的話卻像是成年人才知的,“九叔搗鼓了好東西,汗瑪法點頭讓人提前把這些都送過來,就等着明天拿出來亮相。”

被弘暟各種吹噓之中,已經忘了主要內容的弘晝恍然大悟,他拍了下大腿,“我明白了!”

槍統還可以打獵的時候做樣子,可大炮呢?

這不就是未來的閱兵儀式嗎?

再想遠一些的,去年老敵人策妄阿拉布坦派臺吉大策淩敦多布,率六千大軍從伊犁河谷出發,經過和田攻占拉薩,殺拉藏汗,最後在衛藏建立統治。康熙大怒,今年就遣人派兵從四川出發西藏,可惜結果都被策零頓多布擊敗。

兵家之事,勝負難免。

可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千裏迢迢從京城拉大炮出來,如果方便的話就能再拉遠一點。這樣就算突然爆發也來得及,即便不用也能震懾防衛住邊境,減少部分傷亡。

所以啊,明天是真的有東西看了!

弘暄很可能是從十叔那裏聽聞了消息,所以滿心滿眼的就是看熱鬧。而弘暟的了解,多半也是從十四叔那裏得來的。

至于自家渣爹,不提也罷。

還好他自力更生,跟在康熙身邊耳濡目染的聽進一些。

弘晝激動點頭,“好好好,我明天早點起來。”

這種閱兵儀式的高堂位置有限,小阿哥們不提前占個位置,很容易會被高的人遮擋住視線。弘晝很高興,他找不到別的東西,最後捏着鼻子和弘暄以奶代酒幹了一碗,勾肩搭背相約時間。

此事可大可小,弘晝去給康熙說了再見,連忙趕回去歇息了。

閱兵儀式除了士兵的精神面貌,國家的兵器強大之外,自家人的外貌衣着也是很重要的。

他別的做不到,只能努力的養足精神!

弘晝回去就洗澡倒床躺下,腦海裏翻滾了幾只羊,不知不覺的就睡熟過去。腦子裏的鬧鐘本能覺醒,石中還沒有動靜,自己就爬起來穿上衣裳整理一新。

此時此刻,弘晝覺得自己失策了。昨天那麽漂亮一身衣裳竟然報廢給了白白,他思量再三最後挑了一身寶藍色的穿。

撩開門簾出去,弘晝坐在追雲身上,帶着白白一起在草原上狂奔晨運。

草原上的空氣很是清新,晨起時林木上還沾滿了露水,行走之間就帶着絲絲涼意。弘晝坐在馬背上,他一手抓着馬鞅,一手張揚拂風,從營帳處漸漸的往外跑去。

弘晝起的早,草原上的日出也早。他人還沒有靠近兩步,剛剛跨過了一處小嶺,日出就亮出了一半的身影。它的姿态是嬌羞含蓄的,像是自然柔光濾鏡一樣,美得像是畫上的芊芊仕女。卻又在眨眼之間,它的鋒芒随着身影而灼熱生輝,帶着它的暖意和風兒拂過,喚醒這一片土地上的生物們。

綠意生光的草地,落葉紛飛卻枝幹有力的樹木,秋日裏的野花兒,還有藍天下翺翔而過的一只海東青。

這位天空霸主展翅高飛,順着風勁飛速滑翔,翅膀略一抖動便卷着一股小旋風。

海東青仰天長嘯一聲,像是喚醒又像是警示自己的地盤。日出下鬣毛飛揚的白白嗚嗚伏地,忽然縱身一躍離地一丈,對着海東青不住吼叫。

地面的動物面對天上的都有一些劣勢,白白不喜歡在頭上耀武揚威的。一次抓不到,它絲毫不氣餒的繼續跳躍。

弘晝有一種地面在震動的心理作用,白白可是上百斤的獒犬啊!

海東青察覺到了挑釁,它長嘯一聲倏地低空而過。白白尋到機會,一個飛躍。

撲空了。

但不要緊,白白并沒有洩氣。相反在海東青不住的逗弄時,它的氣勢越發高漲鼓舞起來,喉嚨裏滾動的嗚嗚聲竟然變小聲了。

弘晝就在一邊看着日出,一邊欣賞白白有意識的增進捕獵經驗。

要出其不意、要無聲無息、要出手即狠。

但白白的劣勢明顯,最後它毛都沒有沾到,只能看着海東青頭也不回飛遠了。

也是正巧,海東青才飛出不遠的距離,忽然直落往下尋到早餐。威風凜凜的白白瞬間趴在地上氣喘籲籲,毛絨絨的尾巴耷拉在後面一甩一甩,全然沒有方才的氣勢模樣。它擡起頭來看着弘晝,眼神裏露出熟悉的渴望。

它餓了。

弘晝左右觀望,發現看來的人很少,還不算丢臉丢到家。擺擺手,示意它跟着回去。

廢是廢了點,可簡單的動物白白還是會捕獵的。到底是自家家養的小可愛,必要的溫順就更不能嫌棄了。

這麽想着,才剛轉頭打道回府回去,天下突然掉下一只死掉的兔子。

海東青得意的展翅長嘯,對着白白耀武揚威的繼續挑釁。

餓扁了的白白又重振雄風,啊嗚一聲又跳了起來。

“……”

弘晝無語望天,沒看見那道身影反而被身後的日出光芒刺了眼。連忙低下頭來,瞥見那只被一口叼死的兔子,唏噓的将其帶回去。

人家這麽禮貌的交好朋友,他主人家只能幫忙代收了。為了讓白白吃的美滋滋的,弘晝覺得烤一烤就很不錯。

但侍衛撿起來的下一瞬,白白飛撲過去一口咬住兔子,然後原地一百八十度的旋轉将其扔了出去。

仰頭,繼續嘶吼。

這孩子沒救了。

弘晝無語凝噎,懶得再看着白白犯傻,轉身自個兒回去了。路上時,正巧就遇到了弘明弘暟。等到營帳前,又見到了弘旺和弘暄。

弘明見他們人多,和弘暟交代兩句後和別的兄弟去玩了。

弘暟對此無所謂,只是目光看着三人覺得很奇怪,“你們有點高興啊?”

弘旺顯然也是知道的,弘晝與他對視一眼,嘿嘿一笑,“你不知道嗎?等下九叔要大顯身手,你來不來?”

昨夜的話再說一遍,但這回有了消息,又有侍衛确實,弘晝的心裏肯定多了。

“九叔?我要去要去!”

“去就跟着阿弟。”弘暄笑道。

“跟我幹什麽?”

“擠位置啊!”

弘晝看他們三個家中寶,心裏不由驕傲。哼,靠爹媽有什麽用?

憑本事去抱康熙的金大腿才有用!

弘晝靠着宮裏三五不時的進出,過去直接刷臉就坐在了上方。

小阿哥們來此無用,但是也不妨礙,所以康熙對他們不甚在意。任由其餘小阿哥去狩獵玩耍,弘晝來就挪一個位置。

儀式上衆人各坐一方,以馬上功夫作為開場熱場表演。

弘暄弘暟愛看,連忙起身拍巴掌喊話。

如上回一般,還是胤禟出面來主張。他用标準的漢語做主持,說了幾句後像是忽然想起沙俄人可能聽不懂,派了兩位身邊人去當使者翻譯。之後又重複的,說了一遍滿語。

這樣也算是照顧了他們自己人。

笑了幾句後,胤禟拿起了一把連珠铳,連珠铳是一柄機關槍的模樣,槍膛很是秀氣。而裝置彈藥處如同琵琶肚的大小,打眼一看像是近代很普通一把長□□。

扳機扣動的瞬間,‘啪’

弘晝坐在靠近的地方,他耳邊像是炸開雷聲一般,雄厚的聲音鎮開了耳窩。幾乎瞬間,他毫無防備的像是耳聾似的,聽不見旁邊的聲音。

似乎被推了一下,只見弘暄等人都是捂着耳朵的。

弘晝擡手想要掩住些許聲響,但下一瞬下面不知何時站了一列持槍的甲胄士兵。槍頭對着天上,動作一致而發。

‘啪啪啪’

感覺四周炸了雷,弘晝再次受創,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敲了敲腦袋,莫名其妙的有一股音在腦子裏回蕩着。再側頭去看康熙,他老人家獨自坐在高位空曠處。但他顯然早有準備,帶着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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