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出游小少年

這頓飯, 還沒開始弘晝就沒了胃口。

劉統勳強忍着發笑的沖動,他隐晦的看了眼旁邊安靜坐着的‘男眷’。基于之前關于讀書人之間的不友好對話, 他只當是沒有聽見坐在旁邊。

作為當事人, 王包子完全沒有自覺性, 相反臉上寫滿了渴望二字。

說八卦的還在那裏聊得天花亂墜,再加上人都有這方面的天賦, 整個客棧一樓吃飯的客人們,就算不插嘴也是聽得樂滋滋的。再加上發散思維的好習慣,故事也是越來越精彩豐富起來。

但是和真實爺偏遠了。

眼看着他們聊得興起, 完全沒有想到葉良辰就會在他們身邊, 弘晝甚至沒有得到半點多餘的眼光。小二上菜的時候, 反而因着他的着裝模樣講究, 低着頭很是客氣。

說句實在的, 只怕這整個地方都沒有人正眼瞧過弘晝。

“市井鄉話只求自己痛快,貴人不必要當真。”

“葉弟不用在意。”

“不在意。”

只是很可惜, 因為他個人身份的原因, 越是這樣消息謠傳出去,葉良辰的真實身份反而就要保密。無論他遇見了何事, 很大程度上都因為個人身份的保護, 致使消息不能外傳。他只能和胤禛說, 亦或者在小本子記着,留給以後修整法律的作為案例。

弘晝是真的不在意, 劉統勳見此略安一些, 而後笑了笑, “葉弟為人通透,芒寒色正,當真是大清不可缺的能者。若是和我等讀迂腐書,那才是耽誤了!”

“說笑了,就是正巧遇見了而已,也是在那王家族人太糟心了。”

劉統勳顯然是站在了弘晝的這邊,他聽了也高興,想到這人落選之後還要去豫章書院讀書,登時動了心思想要考考他。

飯桌上無事可做,于是在一群嘈雜紛飛的八卦流言中,弘晝像個小先生一樣問了兩題。

劉統勳頓時體會到弘晝之前的感受,面對自己不擅長也不感興趣的事情,這讓飽讀詩書的人來說有些難受。他心裏懷疑弘晝是不是故意整他,就為了報複之前,神色自然發苦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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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晝也看見了,不由望着他,“科考不是都有算術嗎?”

劉統勳苦笑一聲,帶着些許心酸之色,“葉弟當真是厲害人,一言就說中了劉兄的痛處。”

“嗯?”

“自打太上皇和葉貝勒開了中華科學院,還廣招各省男女去考試錄取,科舉的書生也少了少餘人。今年的卷面上也因而多了兩道算術題,程度還比往年難上許多。劉兄只是四書五經國律,對這繞來繞去的算術很是棘手。”

言下之意,要不是這算術題的問題,他今年都不會落選!

身為整件事情的推動者,弘晝确實沒有想到這麽多的連鎖反應,他愣了愣,“那意思落選了許多?”

“倒也不是,不過往年優良的同窗名次較後,有些許落榜。”

事情有因就有果,連鎖反應都是始料未及的。可能有人抱怨,也可能有人惱恨,但這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實際上沒有任何人,任何事都可以一帆風順,牢牢地掌在手中。

但是又想想,一個飽讀詩書的人抱怨算術題繞來繞去,這句話怎麽聽都覺得痛快!

弘晝禁不住的笑了一聲,然後在劉統勳狐疑神色下道,“那就下一回多努力。”

“正事,所以才要去豫章書院,想着能補回短處,未免再有遺憾。”

一路上不算長,但是弘晝也大致的知道了劉統勳的身份。雖然他沒有完全說出口,不過他對于家中父親等事一筆帶過時,弘晝再推一推就知道了。

漢人,劉姓,幾年前病逝于任所。

掰着手指來數,就只有身居四川布政使的劉棨了。

弘晝覺得很奇怪,他知道朝中的幾位清廉大臣,曾經也有幸見過面。劉棨算有兩面,只可惜病逝之後,家中兒子還未科舉聞名,基本上就是小說裏沒落家族的标配了。畢竟劉家不是書香門第,也就是劉統勳的祖父考舉做了員外郎,這才甩開泥巴來走進士族家門。

如果不是劉統勳本身夠優秀,想來族中也不會這樣煞費苦心的為他籌劃了。

至于不擅長算術,弘晝一點都不在意,想來胤禛也不會,康熙更不會。因為他在小的時候就見過,面對諸位大臣配合着求問的樣子,康熙當時的表情要多嫌棄有多嫌棄,同理等人散了他要多得意就多得意。

這大概是一個高中理科學霸的驕傲。

弘晝用簡單的言語去解釋,劉統勳頓時茅塞頓開,直誇道,“若是先生教學時這樣說,我定然能明白!”

“明白就好。”

“不知葉弟是去哪裏?若是不急,可以一同去豫章書院!想來院中的先生和學生都十分歡迎。”

那還得了!

萬一知道了他的身份,再遇到因他而落選的考生……

弘晝不敢想那樣修羅場的場面,連忙擺手謝過,“我要去廣州等地,不用麻煩了。”

“那當真是他們的可惜了。”

“嗯,真是可惜。”

弘晝随意附和,還好劉統勳要去江西,又同路了兩天之後就把他丢了下去。

自己又開始獨自旅行了……五天。

當時弘晝坐在人口聚多的小茶樓裏,搖頭晃腦的欣賞臺上的段子。手邊捧着一碗當地才有的特色飲料,美得賽過了神仙。

然後外面傳出了敲鑼打鼓的聲響。

弘晝自然是跟了出去,外面太陽大,他頂了可遮陽帽,又學着胤礽的樣子買了把便宜折扇。一路走,一路搖,探頭探腦的張望着。

這茶樓是當地小老百姓紮堆的地方,不像京城裏金德樓還有三層各種講究。又聽見有人是笑着,大喊了聲,“張家招親了!”

“張家大小姐尋良婿喽!”

弘晝在後面跳了兩下,他什麽都沒看到,左右擺頭看見有人爬樹上去,他也是摩拳擦掌的準備去。

阿林保見此跟着他,忙道,“五爺想要看,不如坐奴才肩上?”

“不!”

他小的時候都沒有這樣坐過,更何況是半大的小子。大家都是男的,萬一他一激動然後碰到了阿林保的脖子……那多尴尬!

更重要的是,坐上去也不穩當。

弘晝幹脆往後走,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

電視劇裏的招親都是很熱鬧的,繡球招親、比武招親等等。女方都在在古代閣樓的二層,或者二到五層,用手抛,或箭射的形式,将繡球抛向觀衆。不管抛中誰,哪怕是一個乞丐,那也是命中良緣不能不認。

當然這種絕對的盲選,女方家中都有人會按地裏清場,不可能出現還珠格格裏面的乞丐環節。

畢竟這樣招親的人家,多少都是富商,說不準就想着借機攀上當地官員高嫁才對!

弘晝走到後面,事情就和他沒有關系,而且能夠大致的看個熱鬧,不至于仰着脖子還一場空。他如是想着,在幾個路上打扮的家丁注視下走出擁擠的熱鬧圈,然後擡頭一看。

樓上的女子身影只能看到大概,類似是司儀的人表了她的身份。

當地富商張家有一兒一女,但兒子尚幼,張家老爺卻年歲大了。所以張老爺做主,為年芳十五,性情溫柔,腹有詩書的大女兒為他擇選一位青年後生。如此一段良緣,再互相扶持經營,日後就是張家兒子大了,産業也有一半歸于大女兒。

張老爺的意思明明白白,如果招來的人不貪懂得上進,那确實是很好的,也全了他做父親的一心謀劃。

底下人聞言自然是誇贊,還有人不知真假,也在吹噓張家大小姐的美貌。知道的,不知道的,聽着可以平白得了個才貌雙全的妻子,男人們都激動了。

弘晝踩在一顆石墩上,分明看見有個三四十歲也要吆喝。

張大小姐文雅,所以是繡球招親。随着那大紅色的繡球丢下來,那三四十歲的,還是十來歲的全都沸騰了。

一瞬間,城中适婚的單身漢子都在這裏擠擠挨挨,毫不客氣的跳起來,亦或者拽對方主子,按着對方下去等等。動作很不斯文,場面也亂糟糟的。

不過對于看戲的人無所謂了,弘晝抓着剛才順道香囊裏的瓜子,一顆借着一顆啃的香極了。嘴裏還說着閑話,下巴點了點有個不及弱冠身形瘦弱的男人。弘晝啧啧搖頭,“所以說男人還是要壯實一點,不然這關鍵時刻掉鏈子,多尴尬!”

“五爺想試試?”

“早着呢!”

弘晝得意一笑,宮裏的瑪嬷都已經為他早早準備好了。再加上有弘時在前,一個皇家阿哥長大的基本步驟是什麽,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要是他溜達久一點再回去,瑪嬷肯定能直接推一個滿足他們大人審美觀的知事宮女來教導。

當然,弘晝覺得自己可能用不太上。

一來信息大爆炸,他什麽沒看過。有些女生都看過,更何況讀書時候宿舍裏一堆和尚,總會說點這些。

二來現在看來,他覺得這種行為就像去嫖。只不過不用你親自出錢,而且只要你不搖頭說不,這人還會跟着你一輩子。

弘晝想想,他還沒有實戰經驗啊!

那絕對逃不過的一關……

“這裏!”

“诶!”

“噢噢噢!”

一陣歡鬧聲越來越近了,弘晝擡頭看着,這些人掙得太過厲害了,沒有人能夠穩穩的抓牢奪魁。當然也有可能是上面的人看着不滿意,所以繡球就這麽一直滾,一直滾,甚至滾到了後面,人群也不住的往後走。

有人猛的跳起要撲過去,但總有人在底下拍。

弘晝覺得,這張家人的家丁未免太盡職了。不找個絕佳的好夫婿,真的是說不過去了!

念頭閃過,繡球就被猛的拍高。

幾個跳起的人中,閃過方才守在外面的家丁。但眼前一晃,弘晝只看到衆人向着自己撲過來。

阿林保等人站出來,将他們擋住。他甚至想将繡球拍走,可惜總有人在底下拍一下,然後施施然的就往弘晝的懷裏砸了過去。

空心的繡球輕得很,砸到人也不會痛,就是手上的瓜子們砸落地上。

弘晝嘴裏還在吃瓜子,神情懵了那麽一瞬間。

然後場上唏噓鼓掌聲各半,最重要的是樓上的司儀大聲宣布弘晝就是今天的幸運兒!

樓上一人接一人喊消息,所有人都聽見了。

事情已成,辛苦半天躲躲閃閃的家丁們帶着滿意的神色看弘晝,然後恭敬請道,“請姑爺去樓上相敘!”

“請姑爺!”

弘晝覺得頭疼,但是衆目睽睽之下,一走了之實在是不好。尤其是那兇狠的目光。就算阿林保可以拼殺出去,說不準還要傷人。

還能怎麽的,過去聊一聊啊!

一路上的時候,弘晝還能聽到一些話語。諸如乳臭未幹一類的,他聽了直點頭。

進了樓沒有外人,弘晝上去人也不瞧,直接開門見山道,“爺今年才十一,和張大小姐的年歲不配,還請另選良婿。”

樓中很安靜,一時沒有人說話,但他面前确實有幾人在看着自己。

弘晝擡頭,只見一方圓桌上坐着一位知天命年紀的老人,留着一點胡須,手上正有一下每一下的撫摸。

想來這就是張老爺了,身後還站着小厮。

至于張大小姐,她正在旁邊的屏風後面窺看。

弘晝站的大大方方,并不覺得什麽,對于張老爺也不怕留下不好的印象。

事實上,張老爺的眉頭微微皺起,他似乎眼神不好,靜靜地看了弘晝少許才道,“是有些年輕了。”

“嗯,所以你們要是認準了繡花招親,就趁着外面人還沒散再丢一次吧!”

兩方人都不願意的話,再丢一次不會有人說張家的不對。

但糟糕的是,屏風後走出一位和張老爺差不多的婦道人家,衣裳有些講究,對着弘晝輕笑,“後生是哪裏人?像是來看熱鬧的?”

“張夫人看的真準,爺就是不樂意在家中苦讀書,所以偷溜着出來玩耍而已。”

有些話被弘晝堵死了,甚至沒有真正的回答張夫人的話。

不愛讀書,不考功名,吊兒郎當的。年紀小,還是偷溜出來,沒有父母做主。無論哪一點,弘晝都不是被選擇的良婿。

偏偏面前兩位老人自有定奪,似乎沒有聽明白,兩人對視一眼。然後張夫人,竟然微微的點頭了!

就那麽細微的動作之後,張老爺眉頭展開,“後生坐,咱們張家以前也是白手起家,沒有什麽大體的規矩,只求着兒女請安順遂。”

“是啊!”張夫人盈盈笑,看着弘晝添了幾分和藹,“我家女兒天真爛漫,就愛閨中玩耍不理俗物,還想着在家中多陪父母兩年。正巧你年紀小些,也不愛拘束的跑過來,可見真的是上天注定,天造地設的一對!”

我跑過來?

好吧,沒說錯,但意思就變了。

弘晝沒想到,遇到了兩個睜眼說瞎話的父母,言辭中竟然對他很滿意!

不,不是他們。

是張大小姐!

有可能她也是不願意這樣盲婚啞嫁,看到年紀小的弘晝,反而心存僥幸所以答應了。

但他不想啊!

“二老說笑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爺都是偷溜出來的,這門婚事家中怎麽能認?”

“正是要說此事!”

張老爺點頭,“既然是天賜良緣,那就慢慢的選日子。但是婚姻大事不可兒戲,還請告訴尊父貴門所在,也好一同定下來。”

“……你兩位耳朵是不是有點堵?”

屏風後傳來細微聲響,二老神情不改反而面帶笑意,“年歲大了不頂用,這不就急着能動的時候,先為你們定下來。”

定下來三個字咬的很死,弘晝看着眼前選擇性耳聾,但眉眼慈愛的老人很是無奈。他一身打扮,不是黃帶子紅帶子的,在外人看來只是有錢罷了。

他們不圖什麽,就是厚着臉皮給孩子找個夫家而已。

當然這不能否認他們在逼迫!

弘晝很久沒遇到這樣的笑裏藏刀了,他懷念嫡母之餘,痛快的伸出脖子喊了一聲道,“不行!”

那聲音極響亮,樓中人都聽見了。

樓下踩着梯子上去的人,不由自主放輕了腳步,豎着耳朵聽弘晝想要說個什麽理由來。

張老爺終于不耳聾了,他看着弘晝,“為何?我張家雖然沒有為官做宰的人,但是祖祖輩輩都是良民良商,行走在外不丢人!”

你小子竟然敢嫌棄!

做生意的人不可能很好脾氣,尤其是成功的商人,說的還是自己的寶貝女兒。張老爺眼眸裏冷冷的,似是在道看你能說個什麽來?

說什麽?

說什麽?

很多話是不能說的,畢竟總是張揚身份不好。弘晝很着急,他腦子裏繃着,在察覺到氣氛上的緊張,他脫口而出,“我喜歡的是男人!”

“……”

‘嘣’

張家二老驚的目瞪口呆,多年修養都在可愛此刻化為烏有。屏風後的張大小姐也受了驚,還傳來了驚呼聲。

大概是罵自己眼瘸,恨不得自己馬上重新再選一個。

弘晝心裏的沖擊不比他們小,這真的是他脫口而出的話,沒有過腦子的。說完之後,他第一反應是懷疑自己的性取向。

難道自己上輩子沒有女朋友,是被追求者提前發現了自己的問題?

但是他們的反應很好的安慰了弘晝,他舒了口氣,神情是說不出的認真,“所以說,還請你們”

‘噔噔噔’

梯子被人大力的踩着,伴着吱呀聲,有人上來了。但他人沒到,聲先到。

“你說什麽!再給爺說一次!”

某老人臉上的笑意散的幹幹淨淨,他氣沉丹田一聲吼,宛如平地一聲雷,炸的弘晝那是外焦裏嫩,身體還本能的跳了一下。

弘晝猛然回頭,“瑪,瑪法!”

“朕、真是!”

康熙差點咬了舌頭,他緊緊盯住這離開不見了大半年的乖孫,頭一回這樣圓目瞪着,“說!再說一次!”

“說,說什麽?”

緊跟其後上來的胤礽,正靠着樓梯欄杆,那叫一個風流倜傥。弘晝幾乎冒冷汗,對着他求救的眨了眨眼。

康熙見此,他聲色低沉,像是輕輕一聲,“愛新”

“葉良辰!”

弘晝連忙擠眼睛,表示自己的名字。

康熙自然是知道的,他只是氣急了,也不願意配合他遮掩。

但他們這樣說了一半,屏風後的聲音頭一回揚了起來,“葉良辰!”

“難道他就是葉良辰的男眷?”

“小姐……”

“……”

從葉良辰,到虛化的男寵,自己的地位一降再降。這也讓弘晝失去了解釋的機會,康熙顯然也聽見了這種傳言,再切合弘晝的親口承認,這簡直是‘鐵證如山’了。

弘晝沮喪極了,只能像以前一樣聲音賣乖撒嬌,“瑪法,這都是誤會。”

“這有什麽好誤會的?喜歡就是喜歡,怕什麽?”

胤礽不慌不忙說了一句,他此行路上沒有女子,就只有幾個長相好的男子和太監。

康熙對他是接受不管了,按理說見怪不怪。可胤礽是昨日黃花了,再怎麽被寵愛,行事胡鬧,都論說不到大統上。

可弘晝不同!

更何況他還這麽小!

如果真的是,還有機會可以将他掰正回來,明白男女之間才是最好的關系!

要不然,宮裏的老四會提着棍子來了。

康熙思量許多,他帶着十分的責任,不動聲色的審視着弘晝。

這麽些年,弘晝幾乎都沒有被這麽看過。康熙的不動聲色只在于連,實際上這股王霸之氣壓得人容易沒主意。弘晝咽了口水,很老實的解釋道,“我就是覺得瑪嬷和阿瑪都為自己相看,我不能在外自己選了人,剛才是情急之下亂說的,沒有那回事。”

屏風後一聲嘆息。

張二老松了口氣,小心的看着康熙,“既然如此?”

雖然不認識,但也發現弘晝并非只是有錢而已。對于弘晝的瑪法,他們也願意聽一聽意見。只是從稱呼到氣勢來看,這門婚事也不這麽看好就是了。

二老有了心理準備,聽康熙正式的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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