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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嘉原以為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和爸爸通上電話,沒有想到第二天就接到了電話,姜燕把手機給他的時候,他怔愣中帶着無法掩飾的驚喜,抱着電話跟徐正林聊起天來。

與徐正林通話的徐嘉,難得沒有了平日裏的早熟和冷漠,眉宇間帶着小孩子該有的稚氣和明顯的欣喜。

姜燕見了稍稍放下心來,覺得昨天的電話打對了。

姜燕能待的時間不長,到H市的第二天便和姜父去學校幫徐嘉辦理轉學手續。

姜父的同學是中心小學的教務處主任,姓陸,為人較為爽快,在姜父聯系他後,他便已經和學校工作人員打了招呼,等姜燕過來遞交了材料,走完程序即可,下周徐嘉可以直接過來上課。

事情辦好後,為了感謝對方,姜燕特意約了周末請對方一家吃飯,地點是姜父選的,一家規模不算大,但是在本市來說菜色和口碑都是比較好的飯店。

吃飯、送禮一道下來,姜燕花費了不少,但是為了徐嘉,她倒也不覺得可惜,錢可以再賺,兒子只有一個,不管在生活上還是教育上,她都想給徐嘉她所能做到的最好的條件。

散場的時候,姜燕一行人在飯店大廳巧遇到了何敏玉和衛淩陽。

衛淩陽也在中心小學讀書,何敏玉自然也認識學校的陸主任,雙方站在一旁聊天寒暄。

衛淩陽跟在何敏玉身邊,看到徐嘉本來想喊一聲,一看到徐嘉旁邊的同班同學就打消了這個念頭,撇撇嘴站着不動。

徐嘉旁邊的是陸主任的孫子陸庭川,正巧也在中心小學讀書,和衛淩陽一個班。

衛淩陽性格跳脫又愛胡鬧,學習成績中等水平,是老師眼裏的頭疼生,而陸主任的孫子則相反,人又禮貌學習又好,是老師眼裏的好學生,兩人經常被拿來比較,一來二往,衛淩陽便煩了這個三好同學,而陸庭川也同樣不喜歡搗亂的衛淩陽。

衛淩陽沒有主動打招呼,陸庭川也同樣沒有理衛淩陽,只是小聲地在和徐嘉聊天,對比起搗蛋大王衛淩陽,他更願意和新同學玩。

衛淩陽看着兩人咬耳朵的樣子,斷定陸庭川在跟徐嘉講自己的壞話,心裏重重哼了一聲,罵了一句小人,他本以為徐嘉跟他住一個地方,就是跟他一國的,沒想到竟是和陸庭川一國的,真是生氣。

畢竟是偶然遇見,雙方家長也沒有多聊,寒暄過後就各自離去,衛淩陽臨走前回頭沖徐嘉吐了吐舌頭:“哼!”

徐嘉:“……”看不懂。

……

姜燕還要到新公司報到,沒有多少時間留在這邊,事情解決之後,她便準備離開了,從回來到走,前前後後不到五天時間。

車票是之前就訂好了的,姜燕只需要拎包即可走人,徐嘉知道媽媽要走了,但是他攔不住,也不能攔。

姜燕走的那天,姜父學校有課,姜母帶着徐嘉送她下樓,一路送到小區門口,期間姜母一直念叨着讓她注意休息,工作不要太辛苦,記得常打電話回家。

以前姜燕帶徐嘉回來看望父母的時候,因為工作忙,也只是逗留個三五天就會離開,她自小獨立,大學也是在外地讀的,沒有多大戀家的想法,但是這一次,她的心裏無法遏制地生出了不舍。

之于年邁的父母,也之餘年幼的兒子。

她年輕的時候,未曾在父母身邊盡孝,而在她兒子年幼的時候,她也即将離開他遠行。

不管是作為兒女,還是作為母親,她都不曾合格。

她沒有像往常一樣對母親的唠叨感覺不耐煩,一件件耐心應下,安撫好對方,這才低頭看向徐嘉,對他說:“嘉嘉,媽媽要走了。”

“……”徐嘉抿着嘴不說話,紅着眼睛看着她,嘴角微不可聞地顫動着。

他慢慢蓄滿淚水的眼睛看得姜燕心裏一陣疼惜,心底那股不舍更深,蹲下來将他抱入懷裏,摸了摸他後腦勺的頭發,輕聲說:“別哭,寶貝兒。”

徐嘉強忍着的淚水,在聽到這句“寶貝兒”的時候,終于控制不住掉落了下來,伸手抱着姜燕,趴在她的肩膀處哭出聲,哽咽着聲音,重複叫着媽媽。

不管再早熟懂事,他始終不過是一個需要父母關心疼愛的小孩罷了。

徐嘉哭着問姜燕會不會回來看她,會不會給他打電話,會不會不要他了。

他太害怕了,雖然媽媽一直對他很嚴厲,但之前爸爸忙的時候,他身邊還有媽媽,而今連媽媽也要走了。

姜燕聽着兒子哭到打嗝的聲音,心疼得要命,她一邊拍着徐嘉的背,一邊哄他,保證一定回來看他,也不會不要他。

旁邊的姜母見外孫哭成這樣,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姜家離車站不算近,時間有限,姜燕即使對徐嘉多有不舍,也必須要走了。她用手替徐嘉抹掉眼下的淚水,邊抹邊說:“媽媽有空就回來看你,別哭了,要聽外公外婆的話知道嗎?”

“嗯。”徐嘉點點頭,吸了吸鼻子,“你真會回來看我嗎?”

“會的。”姜燕說,“聽話,別哭。”

“什麽時候?”徐嘉止住眼淚,追問道。

“等媽媽不那麽忙的時候。”

這一句話說跟沒說并沒有差別,徐嘉聽了太多次,以前是徐正林,現在換成了姜燕,他竭力忍住的眼淚又掉了下來,他拿手背抹了一把眼睛,眼淚偏偏越抹越多,幾下就把他的手背給弄濕了,另一只手還緊緊拉着姜燕的衣角。

姜燕嘆了口氣,擡頭看了眼姜母,姜母會意過來,彎腰下來抱着徐嘉的肩膀,對他說:“嘉嘉乖,媽媽現在要去搭車了,下次放假了外婆帶你去看媽媽,好不好?”

徐嘉心裏想說“不好,我想跟媽媽一起走”,但是他說不出來,他知道那樣子媽媽會不高興。

“……好。”徐嘉啞着聲音應道,小手用力篡了一下姜燕的衣角,然後慢慢松了開來。

他這仿佛想要拉住什麽的舉動,讓姜燕眼底一片濕潤,不管這兩年徐嘉怎麽早熟,實際上,在這個孩子的心裏,他最依賴的仍是自己。

而自己這一次離開,少不得一年半載見不到他,看不到他的時間,也将會錯過他的成長,而他會跟自己越來越陌生。

将眼淚逼回去,姜燕站起來,對姜母說:“媽,嘉嘉就拜托您和爸了,您和爸也要注意身體。”

“哎。”姜母點點頭,笑着說,“放心吧,你自己也照顧好自己,累了就回來吧,我和你爸都在家裏等你。”

姜燕點點頭,再次摸了一下徐嘉的頭,轉身往對面走去。

她剛轉身,徐嘉就下意識擡腳跟上去,姜母伸手拉住他,兩人站在路邊,看着姜燕到馬路另一邊,攔下一輛出租車離開了。

出租車消失在路邊的拐彎處,姜母牽着徐嘉往回走,走了幾步,徐嘉卻突然停了下來,轉過身,視線看着車子離開的方向。

“嘉嘉乖,我們先回家好不好?等媽媽明天到了地方,我們再給她打電話。”姜母輕聲勸導。

徐嘉搖搖頭,沒有吭聲。

姜母有些無奈,幸好這會太陽不算大,旁邊又有樹遮擋,徐嘉也不會曬到,不用擔心。

陪他站了一會,姜母見他還沒有想要回去的意思,嘆了口氣,打算到對面的流動小推車那兒給他買點零食高興一點,

她哄着徐嘉在小區門衛室門口的凳子坐下,又拜托小區門衛幫忙照看一下才過去。

徐嘉坐在矮凳上,眼巴巴地看着姜燕離開的方向,似乎覺得自己再等一會,媽媽就會突然回來一樣。

小區的門衛是一位五十歲左右的大叔,姜家在小區裏住了十幾年,算是老住戶了,和他也很熟悉,大叔知道徐嘉是姜母的外孫,從門衛室木桌子的抽屜底下拿了兩顆奶糖給徐嘉。

徐嘉道了謝,搖搖頭沒有拿。

大叔跟他聊了兩句,見小家夥一副恹恹不想說話的樣子也就不再多說,把奶糖塞他手裏,回門衛室坐着。

……

今天是周日,學校不用上課,衛淩陽今天如願和周子遙一起去撈了泥鳅,一起的還有小區裏的兩個小孩。

下午四個小混蛋一人在肩上跨了一個小竹樓就風風火火地去了衛淩陽小叔家的池塘。

池塘很大,不過水倒不深,衛淩陽的小叔開了一個小鴨場,這個池塘是拿來給鴨子活動用的。

四人脫褲子在池塘撈了一個下午,成功撈了一些小泥鳅和魚仔,回來的路上不巧正好碰到徐嘉抱着姜燕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場面。

衛淩陽跟徐嘉見過三次面,三次徐嘉都是一副冷面小大人的模樣,和衛淩陽跳脫又嬉皮笑臉的性格截然相反,突然見到徐嘉哭成這樣,衛淩陽非常驚訝,不由停下了腳步,看完了這一場“母子分離、嚎啕大哭”的大戲。

和他一起的小夥伴不明所以,都停下來跟着一塊看。

“陽陽你看什麽呀?”周子遙奇怪地問。

“看好玩的事兒。”衛淩陽看着徐嘉坐在門口的小板凳上,招了下手和周子遙他們說,“跟我來跟我來。”

“幹嘛去呀?”大家集體跟了上去。

一夥人來到徐嘉面前,衛淩陽喊了一聲:“喂,你在這兒幹嘛啊?”

徐嘉擡頭看了他一眼,沒有搭理。

“你怎麽老不說話呀?”衛淩陽又問。

徐嘉這次連看都不看他,将凳子往旁邊挪了一點,。

“陽陽,這誰呀?”衛淩陽旁邊的小光頭問。

“這個啊……”衛淩陽晃了晃肩膀,看了徐嘉一眼,拉長聲音說,“這個是我們這兒新來的小公主。”

徐嘉:“……”

他一說完,其他小朋友都愣了一下,周子遙最先反應過來,指着徐嘉說:“哦!我知道啦,姜爺爺家的小公主!”

“胡說,小公主是女孩子,他明明是男孩!”小光頭反駁。

徐嘉抿着唇,一言不發,但是臉色也不太好看。

衛淩陽注意到他的表情,反而覺得好玩,想起他和陸庭川是一國的,心裏的惡劣因子膨脹着,又問:“你剛才哭什麽啊?你媽媽呢?”

“不關你的事。”徐嘉聽他問起姜燕,心裏散不開的難過更大了,硬梆梆地回了一句。

“你哭那麽大聲,我在大馬路那邊都聽到啦。”見他終于理自己了,衛淩陽拿手在臉上刮了一道,笑嘻嘻地說,“女孩子才哭,你羞不羞啊?嬌氣包。”

因為姜燕教育嚴苛,徐嘉雖然還小,但是性格一直很內斂也很懂事,在學校也非常聽話,一直是被誇獎的對象,還從來沒有被人這樣說過,尤其衛淩陽還叫他小公主,這讓他的小臉蹭地就紅了起來。

旁邊幾個小家夥聽衛淩陽這麽說,哄地一下笑出了聲,異口同聲沖徐嘉叫了一聲小公主。

衛淩陽還想再說點什麽,還沒開口,他們口中的小公主徐嘉突然站起來,用力推了衛淩陽一把,将人推倒在地上。

小公主動手了。

衛淩陽:“……”

作者有話要說:

衛淩陽:我小時候咋這麽作死啊?!

徐嘉: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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