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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安茜醒過來的時候,她發覺自己飄在半空中……面前的人,是和她關系很好的朋友——嚴清。
在她的印象裏,嚴清的名字雖然聽起來挺嚴肅的,但卻意外是個溫文爾雅的男人。
眼前,嚴清身着黑色西服,筆直筆直地站在那裏,平日裏梳地一絲不茍,順順柔柔的頭發,此時,有幾分淩亂。
嚴清……應該是有輕微潔癖的吧……
總覺得,他不應該是眼前這個放任自己的頭發亂成這樣,卻還是完全不管的人呢……
“嚴清?”
安茜歪着頭,飄到他身側,輕聲喊道,但他卻完全沒有反應。
安茜的眸子微微放大了些,因為,站在這個角度,正好能清楚的看清嚴清的表情……面前這人,完全沒了往日的溫文爾雅,反而,那雙藏在眼鏡下的黑色眸子裏,染上了一絲她從未見過的瘋狂。
“安茜……你放心……我……”
嚴清的話語在顫抖,後面的字眼,安茜一個也聽不清了,但她順着嚴清的目光看過去,又一次的愣住了……
不遠處的墓碑上,寫着的名字……好像也是安茜诶……
這,這麽巧啊……
安茜目光游移地看到那張黑白照片裏,笑得燦爛的女孩子……不會這麽巧和她長得一模一樣吧……
“茜,你放心,你打下的江山,我會好好為你守着的。”
墓碑前站着兩個人,一個是安茜生前最愛的男人——陳衍;另一個,則是她最好的閨蜜——沐柔。
為什麽……
為什麽陳衍那麽溫柔地摟着沐柔……
安茜憤怒地想要沖過去,但發現自己只能存在于嚴清的身邊。
“茜茜,別怪我們心狠,誰讓你看上的……是我的青梅竹馬?呵呵……不過,你的産業,我們就收下了,你完全不必擔心了喲!”
沐柔一改平日裏的柔柔弱弱,勾了勾嘴角,從随身的手提包裏拿出一張紅底金字的請帖。
“茜,我和沐柔馬上就要結婚了,請帖放在這兒……可別怪我們沒告訴你。”
陳衍的臉上,已經看不出之前安茜所熟悉的那份陽光,和謙和,剩下的,只是淡漠和冷笑。
安茜明白他們口中的“江山”,“産業”,正是自己和“學霸學長”嚴清,一起做起來的游戲公司——“惜顏”。
說起來,自己在建立公司的過程中,也沒起到什麽太大作用,幾乎是嚴清一人一手拉起這家公司……後來,他又去忙別的了,才将這家公司丢給了自己打理……
說來慚愧,緊接着沒過多久,在陳衍的花言巧語下,這家公司的大半股份,就被自己,莫名其妙地“送”給了陳衍……
再之後……
安茜垂眸,她突然記起自己似乎是出了車禍……
那麽現在,自己是……死掉了麽?
陳衍和沐柔離開了,嚴清推了推眼鏡,彎腰拿起地上的鏟子。
……鏟子?
安茜歪着頭飄在嚴清身後,看着嚴清的下一步動作……
嚴清走到安茜的墓前,和黑白照片上的女孩子對視了一會兒。他伸出右手,修長的食指觸碰到照片上女孩子的臉……
仿佛能感覺到觸碰一般,阿飄安茜有些臉紅地向後縮了縮……
嚴清……他在幹嘛?為什麽要這麽暧昧地戳她的臉?
然而還沒等她細想,嚴清就開始用鏟子一下一下地鏟開埋住她棺材的土……阿飄安茜幹脆坐在自己的墓碑上頭,看看他到底要幹嘛。
嚴清耐心地挖了很久,直到鏟子與棺材相碰,發出一聲響,他的眸子裏才漸漸地閃起了些許光芒。他打開棺材,直到看見裏面的安茜靜靜地躺在那裏,才露出一絲淺淺的微笑。
原來自己竟然沒有被火葬呢……
阿飄安茜看着自己死去的身體,心裏有幾分微妙。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沒有被火葬掉,但直覺卻告訴她,這事兒和嚴清,是一定脫不了關系的。
嚴清動作小心地抱出安茜,又将墓地還原成原本的樣子。他抱着她,臉上帶着淡淡的微笑。阿飄安茜甚至覺得,那是……類似于幸福的微笑……吧……
總之阿飄安茜覺得,自己就無法對着一具屍體露出這種表情……而且,挖開她的墳墓,擄走她的屍體什麽的……還是覺得很微妙啊……
阿飄安茜和屍體版安茜并排坐在嚴清的車後座,嚴清的車裏,播放着緩慢深情的英文歌曲。他跟着旋律輕聲哼唱着,看得出心情很好。
嚴清的家,确切的說,有兩個。
一個在市中心,交通發達;另一個在郊區,豪華別墅,卻遠離人煙。
安茜看着路邊,飛速後退的樹,幾乎就可以斷定,他們現在是要去那個遠離人煙的豪華別墅了。
三層樓帶院子的小別墅,安茜是第一次來這裏。
單說這種荒涼的地理位置,她之前就絕對不會感興趣的,而嚴清也從未開口邀請她去做客……因此,她只去過嚴清的那個市中心的家。
“咔嚓。”
嚴清用鑰匙打開門,鎖和門發出一聲清脆的響。盡管還是傍晚,裏面卻是一片漆黑。
嚴清輕車熟路地用腳一帶,門就穩穩的關上了。他步履緩慢地走進去,越走越深。
阿飄安茜咽了口口水,原本得知了陳衍和沐柔的事兒,她應該是憤怒至極的,這會兒,看到極度反常的嚴清,她滿腦子都是“嚴清他挖了我的墳啊啊啊”……總之,這種詭異的事兒發生後,陳衍和沐柔,都沒那麽吸引她了。
當嚴清打開燈的時候,阿飄安茜習慣性地捂住眼,後來發覺阿飄狀态的她,一點兒也不覺得刺眼。接着,這個屋子裏四處貼着她的照片的“奇異景觀”,更讓她愣愣地飄在原地,一動不動。
嚴清,男,曾經大學的學霸學長,性情溫文爾雅……不不不,眼前的這個嚴清……好像有哪裏不太對啊……
如果不是相處了這麽久,她一定會以為眼前這人是自己的瘋狂追求者,對……不僅瘋狂,還病态……
溫柔的英文歌,又一次回蕩在空蕩蕩的屋子裏……是嚴清将留聲機打開了。他将安茜放置在餐桌前的座椅上,而他本人,則去廚房裏做起菜來。
菜,很香,也很豐盛。
盡管阿飄安茜并不能吃到口裏,但還是嘴饞地舔了舔下唇。
她看着嚴清将兩份飯菜擺在桌上,其中一份就擺在了自己的屍體前……
“安茜,我們……開飯了哦。”
嚴清寵溺地對屍體版安茜說道。
之後,才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找到個會做飯的男人,就嫁了吧。”
之前的安茜是這麽想的,但……遇見給屍體做飯,還一臉寵溺言語的男人……她只想說——
擦……他真的不是蛇精病麽!!!
***
吃過了晚餐,嚴清收拾了碗筷。盡管安茜的屍體,完全不可能去吃她面前的飯菜。
阿飄安茜就這麽跟着嚴清,直到他将安茜的屍體放在自己的床上,然後自己也躺了上去。
嚴清的呼吸,漸漸變得平穩起來,而阿飄安茜則想要伸手去觸碰他微微顫動的睫毛。半透明的手穿了過去,毫無懸念地,觸碰不到她想要觸碰的人。
他熟睡的時候,一點兒也不像平日裏的他,那麽安靜……宛如畫卷。
阿飄安茜在半空中飄了幾圈,最終躺在了嚴清身邊的空位上。
這算是……同床共枕麽?盡管自己和嚴清,還有自己的屍體并排躺一起有點兒微妙,但阿飄安茜還是忍不住臉紅心跳的用餘光看着嚴清的背影。
诶嘿嘿……是人的時候,都沒有這種經歷……現在,反正也死掉了……就試試好了!阿飄安茜閉上眼,緩緩地呼吸了一下……
……然後,發現自己……完,全,睡,不,着……
滿懷怨念的阿飄安茜只好睜着眼,看了一晚上的天花板。
***
次日。
阿飄安茜在嚴清的身邊,好奇地觀看着他的日常。
嚴清一絲不茍的工作着,對所有下屬一視同仁,這樣子的生活,果然很符合他的風格。
“砰砰。”
來者只是肆意地敲了敲門,就大搖大擺地進來了……那個人,是陳衍。
“我說……嚴清,”他帶上門,靠在牆上道:“你也知道,現在這公司的股份大部分都在我的手裏,你還是早些将剩下的一并交出,我想……這樣子的話,安茜也會開心的。”
嚴清明顯在聽到“安茜”二字時,手有些不自然的抓緊了桌子的邊緣。但他很明顯的忍了下來,表情沒有什麽太大變化。
“是麽……”嚴清擡眸,與陳衍對視,緩慢地說道:“陳衍,對于安茜,你可曾有一點兒愧疚?”
“……愧疚?呵呵,你在說什麽?”陳衍的眸子飛快地游移了一下,微笑着說道:“一直到她走的最後一秒,我都很喜歡她哦……這件事,大家不是都知道麽?她本人最後應該也是幸福的吧!”
阿飄安茜有些想要揍倒面前這個帶着假笑的家夥,最好将他那張自己曾為之着迷的臉,揍他個面目全非……
是的,這家夥說的是喜歡……不是愛……而且還是自己死前的最後一秒……之後呢?全心全意的愛着沐柔麽?
“是麽?我知道了……”
嚴清點點頭,“如此,我也不用顧忌什麽了。”
“嚴清……你也好自為之吧!早點兒将剩下的交出來。”
陳衍低笑了兩聲,“安茜不在,有些事兒……你其實不用這麽執着的……這些年,只要是在安茜的事兒上,你一直輸給我……你,嚴清,就是個失敗者。”
放完狠話,陳衍便離開了,只留下望着再一次被關上的門發呆的嚴清。
阿飄安茜有些擔心的繞着他飄,心裏也有些難以置信……嚴清這些年,真的是一直執着于自己麽?果然以前的自己太笨了麽……
“……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沉默許久的嚴清突然發出一陣歇斯底裏地大笑,連鏡框順着鼻梁向下滑都沒有發覺。他緊緊抓着桌的邊緣,眼睛裏閃耀着奇異的光彩。
“陳衍,既然你說的這麽直白了,我也無需再忍耐什麽了……”嚴清微微勾起了嘴角,“是用刀好呢?還是……斧頭?呵呵……安茜會比較喜歡哪一種呢?”
“!”半空中突然被點了名的阿飄安茜默默地抖了一抖……
刀?斧頭?她都不怎麽喜歡啊……這是要做什麽啊……
***
是夜,月牙細細彎彎的,像是狐貍眯起的眼。
今夜的嚴清,和昨晚一樣做好了晚餐,将其放在屍體安茜的面前。
“安茜,你知道麽?我在大二那年第一次見你……就喜歡上你了。”
嚴清溫柔地看着屍體安茜說道,“那時,我是學生會宣傳部部長,而你來應聘部員,所有來應聘的人裏,只有你笑嘻嘻地舉手道:我叫安茜,畫畫寫作書法手工全部ok哦!不選我你會後悔的哦!部長大人。”
阿飄安茜捂住了臉,那會兒不是剛剛進學校,什麽都想試試嘛……
“可笑我明明是部長,演講都不會緊張的人……我竟然連句完整的話,都沒法兒對着你說出來。”嚴清伸手碰了碰屍體安茜的臉,“可你卻一直跟在我身後,問東問西的……呵呵,安茜,我喜歡你啊……”
……是麽?倒是沒有想過……嚴清是因為這個,才喜歡她的呢……實在是意料之外。自己之前還以為嚴清學長,是個走高冷路線的,這才一直跟着他……
原來……嚴清竟然是因為自己的奇葩,而對自己一見鐘情的麽……總覺得,有些微妙啊……
“……差不多到時間了,今晚……我要讓你……永遠留在最美的時候……”
雖然不知道他要做什麽,阿飄安茜總覺得背後有那麽一丢丢發涼啊……
嚴清收拾了碗筷,将屍體安茜抱去了房間的床上,接着,他又從衣櫃中拿出一條華麗的晚禮裙……
嚴清他……在幹嘛?
阿飄安茜也和自己的屍體并排坐好,疑惑地看着嚴清。
嚴清伸出右手,在半空中僵持了一會兒,接着他開始解開屍體安茜胸前的扣子……
什……什麽展開?!
“安茜,讓我為你留住最美的樣子吧!只要成為蠟像,就永遠不會腐爛了哦……我們……一直在一起吧……呵呵呵……”
他嘴裏說着,聲音低啞魅惑,手上的動作也是不停。
一顆……
兩顆……
三顆……
一邊兒的阿飄安茜,終于還是受不了了,捂住紅透的臉,沖着天花板尖叫:“不要扒我的衣服啊啊啊!”
一道白光飛快地閃過……
安茜覺得腦袋被什麽東西擊中了,眼前的一切漸漸模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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