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約個早飯

陸昱簽完合同的第二天下午，竹木把前期關于陸昱的工作時間表整理出來，由趙茉發給秦知知。

秦知知看着滿滿當當的幾張A4紙，開始向陸昱彙報。

“明天要去竹木拍一下宣傳照。按照他們的意思，拍完照片之後會開始第一輪宣發，微博官宣男主CV，放海報和人物動漫像。拍完照片之後直接去錄《夢破》驚喜預告，大概是十幾分鐘的，我已經把劇本發給你了。我看過了，明天要錄的戲份不是很多，基本上是名場面的臺詞。”

“下周會正式開始進棚。大概一周三次。我聽趙茉說寧總還在盯劇本，所以錄制強度不會那麽大。等前五集的內容錄制好之後，廣播劇會正式上線，以一周一集的頻率的更新。竹木那邊到時候會提前和我們溝通需要配合宣傳的地方。正式上線之後的工作頻次待定。”

“另外，竹木準備辦一場啓動儀式的粉絲線下見面會。在微博官宣之後會開始放票。具體時間地點待定。”

秦知知把內容大致概括說完，看向椅子上的陸昱。

他神色飄忽，一雙眼睛沒有聚焦地盯着桌上倒扣着的《夢破》。

秦知知等了好一會，才試探地叫了聲：“老大？”

陸昱伸手示意她把工作安排表給自己，随意地翻着：“明天約的是幾點？”

“早上九點。不過九點是正式開拍的時間，我們差不多八點半要到，到了之後需要化妝換衣服。也就是說大概八點前你就需要出門。”秦知知答完又問，“老大，你看是先來公司再從公司過去呢，還是直接去竹木？如果你直接去竹木的話，我就到那邊等你。”

“直接過去。”陸昱調出秦知知發過來的劇本，指尖滑過鼠标滾輪。秦知知已經把他和寧致晏的臺詞用不同顏色标注出來，他大致看了一遍，吩咐道：“幫我把劇本打印出來，晚上我要帶回去。另外，你問一下連秋周六晚上有沒有空，之前喬導和我約時間談他那部新電影配音的事情。”

“好的。”秦知知應聲，陸昱沒什麽事情了擺手讓她出去。

街上的路燈亮起時，陸昱下樓驅車回了家。

他帶着那份預告的劇本進了家門，把劇本扔在茶幾上，拿出手機點了個外賣。

單身男人的家，黑白色調，裝修簡單，陳設單調，沒有過多不實用的雜物。陸昱回房間換了套睡衣，盤腿坐在沙發上，抱過邊上的抱枕，開始研究劇本。

他今天花了一天的時間已經把夢破的書看完了。這些單拎出來的臺詞，背景、情節、感情，他基本都有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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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昱清了清嗓子，提着氣，把聲音放得尖了些，還帶着些許稚氣：“今日，我不殺你。你非我族，卻也無辜。”

陸昱又壓着聲音，陡然變得正氣深沉：“這一府上下百口滅門慘案，若是就這樣了結，臣第一個反對。”

一個人坐着不知反複練了多久，門鈴聲響起。

陸昱拎着外賣袋子走到客廳，把餐盒拿出來放在茶幾之上，直接在毛絨絨的地毯上坐下。他掰開連在一起的筷子，一手拿着劇本，囫囵開始吃了起來。

等解決了晚飯，陸昱回房間洗了個澡，繼續看劇本。

春風春雨，寧致晏看着打在玻璃上的雨點，起身去關了窗戶。

辦公室外面已經漆黑一片，只留了走廊的幾盞小燈。

拿上手機和車鑰匙，關了辦公室的燈，他來到了二樓的拍攝間。

還有幾個員工在做着最後的确認工作，看到寧致晏到了，紛紛說着：“寧總好。”

團隊千百次磨合過的事情輪不到他來擔心，沒忍住還是親自下來看了眼，看和不看其實沒有什麽區別，寧致晏叮囑幾個人早點回去休息便離開了公司。

漆黑的夜色，細密的雨在路燈投下的燈光中飄飛，寧致晏穿雨跑過，開了車門，坐了進去。

拍了拍落在外衣上的水，寧致晏把手機扔在儲物盒裏，轉動鑰匙啓動車子。

夜裏下起的雨淅淅瀝瀝，一直下到了第二天清晨。

雨後的空氣清新，陸昱踩在鬧鐘響起之前睜開了眼睛。因為早起有些宕機的大腦在一陣放空之後緩緩清醒。

鬧鐘響起，他擡手摸索着床頭櫃，拔了充電線線，拿起手機把鬧鐘關掉。

掀開被子，陸昱下床去洗漱，等他換好衣服拿起手機的時候才發現有一條新的微信消息。

寧：[賞臉一起吃個早飯？]

陸昱眯着眼，看着屏幕頂端的7：10，飛快地在對話框輸入。

Forward：[寧總好興致。]

寧：[？]

Forward：[不賞臉。]

寧：[圖片]

陸昱看着寧致晏發過來的照片，是S大對面的早點鋪子。他覺得莫名其妙，咬着唇遲遲沒有把消息發出去。

陸昱是S大播音專業畢業的，說起來寧致晏還是他的校友兼直系學長。他的很多同學進入了電視臺、娛樂圈，他靠着寧致晏給的啓動資金一直在配音圈裏混着。圈內小有名氣，但也稱不上大紅大紫。

晨音閣運轉了兩年多，陸昱才把那筆借來的錢還上。到去年他才在S大後面的小區買了套房子，也算在這座城市紮根了。

寧致晏現在邀請他去吃早飯，地點還算的上是他家樓下了……陸昱覺得哪裏奇怪，兩個人這五年都基本沒聯系了，要說寧致晏知道他家住在這裏，他打死都不相信。但總不能真是巧合吧？

陸昱也就獨自糾結了下，還是拿了把傘下樓了。

拒絕是一回事，早飯就是另一回事了。嘴上拒絕的起勁，但說什麽陸昱還是要去。

陸昱出現的時候，寧致晏一眼就看到了他。一雙透亮的眸子立馬染上了喜色。

他穿着一套灰色的休閑服，拉鏈半開，露出裏面純白色的T恤。連衣帽的拉繩一邊打了個結，一邊沒有，不羁地垂着，随着他的步伐一晃一晃的。腳上穿的是最新款的聯名球鞋。周身散發着的青春活力與前兩日見到他時，完全不同。

“早。”陸昱和盯着自己看的男人打了個招呼。

“早上好。”寧致晏禮貌一笑，沒問陸昱怎麽改變主意了，也沒問他怎麽到的這麽快，把手中的單子遞給他，“看看想吃什麽？”

陸昱沒坐下，也沒看，把手中的雨傘放下，一只手撐着桌子，微微向寧致晏躬着身子：“你吃了嗎？”

“沒有。”寧致晏說。

“行。”陸昱沒有多說，徑直走到點餐臺，點了兩屜小籠，兩碗豆漿，兩個包子，直接用手機付了錢，然後拿着餐牌回來落座。

陸昱雙手撐着下巴，冰冷的手指在溫熱的臉龐上敲着，視線鎖在對面的男人身上，他緩緩開口：“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陸昱側過臉，向外面看去。早點鋪的門側對着S大的校門口。七點多鐘的時間，S大門口已經人來人往，眼前的畫面和以前交疊，時間好似退回了自己還沒畢業的時候。

“記得。”男人拖着長調，帶着上揚尾音的兩個字勾着陸昱的心。

陸昱的目光又落回寧致晏身上。

“就在S大的校門口。那天的天氣和現在好像也差不多。”帶着笑語氣卻說出了一份生硬，陸昱眸光忽明忽暗。

服務員把陸昱點的早餐都端了上來，陸昱不再憶往昔，拿過桌邊籃筐裏的小碟子，倒了點醋進去，又舀了一點點辣椒。正準備動筷子，又拿出碟子給寧致晏也倒了些醋推到他的盤子前。

“謝謝。”寧致晏說完也拿起了筷子。

陸昱夾起一個小籠包，咬破一個小口，小心翼翼地吸着小籠包裏滾燙的湯汁，又沾了點料，一口吃掉。過高的溫度讓他的舌頭不停地轉動着，等吃完，才和寧致晏說：“其實我很久沒有在這邊吃過早飯了。味道好像沒怎麽變。”

“嗯。你之前就喜歡點這些。”寧致晏說這話的時候，眉眼彎彎，笑意施然，眸裏全是陸昱。

喝了口豆漿的陸昱聽着這話差點把豆漿噴寧致晏一臉：“啧。寧總大忙人還記得我喜歡點什麽？”

陸昱雙手環在胸前，往後一靠，歪着腦袋：“寧總之後可不可以不要再做這種會讓人誤會的事情了？我們只是正常的合作夥伴而已。不是說我和你簽了合同就得陪你吃早飯的。”

“合作夥伴不能正常地一起吃個早餐？”寧致晏挑眉，故作疑惑的語氣。

“……可以是可以。”陸昱好看的眉心擰在一起。

“那你誤會什麽了？”寧致晏直接了當地問。

靠！陸昱憤憤地拿起筷子，夾了個小籠包放進嘴裏，結果咬破之後滾燙的湯汁在他嘴裏噴向各個角落，媽的，真燙。

陸昱表面保持着鎮定，告訴自己不要再受寧致晏的影響，內心千萬罵人的話循環播放，氣的胸口一起一伏。

寧致晏看着陸昱紅一會青一會的臉色，不動聲色地勾了勾唇角。

陸昱解決了自己那一半早飯，開始看寧致晏慢條斯理地吃飯。

看了一分鐘覺得沒意思，從口袋裏掏出手機刷微博。

把各種粉絲給自己發的私信清了個空，陸昱偷偷擡起眸子瞥了對面的人一眼，在搜索欄輸入“寧致晏”幾個字。

按實時搜索，大致都是和夢破有關的消息。

天空又開始飄雨，寧致晏抽了張紙巾擦擦自己的嘴巴：“走吧。”

“嗯？”

“時間不早了，直接去工作室。”寧致晏說。

陸昱搖頭：“不不不。我自己去就行了。寧總您慢走。”

“我沒帶傘。”寧致晏朝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雨瞥去，提醒着手裏握着傘的陸昱。

陸昱不知怎的就被寧致晏騙上了他的車，看着他濕了一半的袖子，這和沒遮也沒啥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