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藺草(五)

這個生日, 結束得很完美。

抱着南荇沉沉睡去的時候,霍寧辭有種錯覺, 好像兩個人睡在放滿了牛奶蜂蜜的浴缸裏, 連空氣中都是香甜的氣息。

一連幾天, 他的心情都很愉悅,在集團公司開月例會時, 就連高管們都感受到了他的好心情。

向來嚴肅、嚴謹的霍總,今天居然好說話的很, 很多報告都一次性通過了,最後廣告部放最新的宣發策劃PPT時, 霍總居然對着某個畫面出神了片刻,嘴角還勾起了一絲弧度。

怎麽說呢,有點驚悚。

例會結束了, 霍至辭沒有離開,坐在椅子上翹起了二郎腿, 一臉的深思:“哥, 你這是轉了性了嗎?今天怎麽看起來有點奇怪?”

“奇怪什麽?”霍寧辭沉着臉抽出了財務部的報告,“你的酒店怎麽上季度營收同比下降了百分之十?這個季度要是再下跌,酒店管理層全部扣薪。”

“什麽……我耳朵忽然失聰了……聽不清啊……哥, 我去醫院看看,有什麽事我們以後再說……”霍至辭飛快地推開門, 一溜煙跑了。

程餘山剛好進來和霍至辭撞了個滿懷,手裏拎的小袋子差點翻了。

“小霍總怎麽了?怎麽這麽匆匆忙忙的。”他納悶地問。

“不用管他。”霍寧辭翻看着手裏的資料,頭也沒擡, “總有一天會有人把他收拾了。”

程餘山幾步到了會議桌前,把小袋子往霍寧辭面前一放:“霍總,霍太太送過來的下午茶。”

霍寧辭的手一頓,接過袋子打開一看,是一杯咖啡和一小盒水果沙拉。

那種軟綿綿、甜膩膩的感覺又開始在心頭萦繞了。

霍寧辭叉了一塊水果嘗了嘗:“她來過了?”

“是的,我原本請她在辦公室等你一下,她說她還有點事情,就留下下午茶走了,”程餘山笑着道,“哦對了,霍太太走了以後還特意打電話過來說了一下,這咖啡和水果沙拉都是她親手做的,讓你告訴她好不好吃。”

霍寧辭有點遺憾,怎麽就走了呢?“下次小荇來了,記得進來告訴我一聲,她打電話過來也接進來。”

程餘山愣了一下,霍寧辭工作起來向來都是六親不認的,上次盛淑雅順路上來看他,也被晾在辦公室近一個小時。他試探着問:“不管什麽時候嗎?”

霍寧辭神情自若地點了點頭:“她容易想東想西的,接個電話也費不了多少事。”

“是。”

“接下來還有什麽安排?”霍寧辭又問。

“今天有一個總商會的飯局,八點還有一個視頻會議,A國的沙漠度假村開建,項目負責人向你彙報一下進程。”程餘山對答如流。

“今天的視頻會議改成郵箱彙報吧,”霍寧辭淡淡地道,“以後視頻會議盡量安排在白天。”

程餘山的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笑容:“好。”

“什麽表情?”霍寧辭瞥了他一眼。

程餘山立刻斂了笑容,肅然道:“霍總,霍太太真是我們員工的福音。哦對了,我去看看財務部的報表好了沒有,還有沙漠度假村的軟裝預算也還沒有報上來,真是太懈怠了……”

他也溜了。

特助隐晦的打趣,霍寧辭當然聽出來了。

不可否認,這幾個決定有點違背了他一貫來的準則,不過,畢竟香悅集團現在一切都已經走上了正軌,偶爾懈怠幾次也沒什麽大問題。

這麽幾個月的相處下來,南荇處處合他的心意,無論是她的低吟淺笑,還是她的溫柔體貼,都讓人愉悅。

他不介意讓南荇多點特權,也樂于看到南荇意外見到他時的驚喜。

晚上總商會的宴會沒什麽新鮮事,他吃完飯就迫不及待地離開了,謝絕了幾個老總去喝酒唱歌的邀請。

回到家裏,邵瑜站在門口迎接,他脫了外套,随口問了一句:“小荇呢?”

“太太在書房,”邵瑜恭謹地道。

霍寧辭心裏有點納悶。

這陣子南荇不知道在忙什麽,經常鑽在書房裏,有時候一呆就是一個晚上。

二樓傳來了腳步聲,南荇從挑空處探出頭來,驚喜地道:“咦,你怎麽回來了?程餘山說你晚上要加班呢。”

“沒什麽大事,就改了。”霍寧辭示意她下來,“忙什麽呢?”

“看綜藝,有一個音綜挺好看的,寧一哲在裏面一枝獨秀,唱得太驚豔了。”南荇“噔噔噔”地下了樓。

霍寧辭開了電視機:“哪個?我看看。”

南荇調到了一個視頻平臺,打開了音綜,為了讓霍寧辭立刻感受到她的心情,她特意把進度拉到了寧一哲開始唱歌的那一部分。

音樂聲響了起來,一個年輕男孩在升降臺上徐徐出現,四周白霧缭繞,舞美很漂亮。

霍寧辭看了片刻,男孩二十出頭,長得還算清秀,不過一開嗓的确很震撼,高音清澈,極富穿透力。

一曲終了,男孩在舞臺上比了個心,底下一片尖叫聲。

霍寧辭忍不住皺了皺眉。

“好聽嗎?”南荇期待地問。

“還行。”霍寧辭勉為其難地評價了一句。

南荇顯然有點不太滿意,不過也沒說什麽,低頭刷手機。

“幹什麽呢?”看她專注的模樣,霍寧辭納悶地問。

“給他投個票,現在他第一名的優勢不明顯,要被人超了就糟了。”南荇頭也不擡。

霍寧辭看得氣悶,終于忍不住一把把人拉進了懷裏,吻住了她的唇。

手機從南荇的手中滑落,掉在了沙發的縫隙裏。

南荇的呼吸漸漸急促,情不自禁地回應了起來。

好半天,霍寧辭才松開了這個吻,懲罰地在她唇瓣咬了一下:“很喜歡他嗎?還這麽用心給他投票?”

南荇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抿着唇,努力想壓下嘴角的弧度。

“笑什麽?”霍寧辭又想親她了。

“你……是不是也吃醋了?”南荇不确定地問。

霍寧辭愣了一下,矢口否認:“當然沒有,追星的女孩子容易瘋狂,你可不許這樣。”

南荇嘴角的笑意淡了淡,好半天才道:“也不算追星吧,我就是挺喜歡聽他唱歌。”

她換了畫面,調到了霍寧辭喜歡的新聞頻道,心不在焉地跟着看着,眼神卻有點飄,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霍寧辭瞟了她兩眼,不由得心一軟。

剛才不應該掃興的,順口誇兩句也不會少了一塊肉,南荇還能那麽膚淺,真的喜歡那個小鮮肉不成?

他準備不着痕跡地挽回一下:“這個人唱歌唱得好,開不開演唱會?”

“今年開過了,”南荇想了一下,“明年說不定也會有吧,他畢竟是專業歌手。”

“等他開演唱會了,我讓人送兩張貴賓票來,陪你去看。”霍寧辭大度地道。

南荇飄忽的眼睛瞬間一亮:“真的嗎?”

霍寧辭的心仿佛也一下子跟着明媚了起來:“當然,你想看幾場都行。”

氣氛重新輕松了起來,邵瑜送上了水果和牛奶,南荇則開始講她今天在網上看到的新鮮事,她說話的聲音軟綿綿的,尾音喜歡加上象聲詞拖長了,客廳的燈光柔和地灑在了她的眉眼上。

霍寧辭耐心聽着,指尖一下下地纏繞着南荇的長發,好像就這樣簡單地坐着,都有一種醺醺然的溫馨感覺。

“哦對了,”南荇忽然想起了什麽,“還記得那個越劇團的團長嗎?周六劇團有一場下鄉的愛心演出,他邀請我一起過去玩玩。”

霍寧辭還沒從那種醺然的狀态中抽離出來,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那我就答應他啦。”南荇高興地在他臉上親了一口,低頭開始發消息。

霍寧辭這才回過神來,想反悔也晚了。

周六天氣晴好,南荇一大早就來到了集合點。劇團團長姓劉,早前是劇團裏唱小生的,年紀大了才從一線退了下來幹起了管理。

劉團長很和藹親切,見了南荇就把她請到了大巴的前座,自己則一直在下面忙前忙後,先是把道具車反複檢查了一遍,又去了樂隊處理樂器的事情,最後還在大巴前清點人數。

總算開車了,劉團長這才坐了下來,鼻尖都冒了汗了,一邊拿了個資料夾扇風,一邊自嘲地笑了笑:“霍太太,讓你見笑了,這些年劇團的形勢一直不太好,都是靠國家補貼和一些贊助維持,團裏的後勤能省就省,很多事情我都身兼數職了。”

南荇很是欽佩:“劉團長,叫我小荇就好了,你能堅持把劇團辦下來就很好了,我聽說以前的劇團解散了不少。”

“是啊,現在很少人聽越劇了,”劉團長感激地道,“幸虧有你們這些愛好者的捐助,霍先生這次就捐了不少樂器和服飾,非常感謝。”

南荇怔了怔,心裏陡然一暖。

霍寧辭從來沒和她提起過這筆捐贈。

和從前一樣,這個男人從來不愛誇誇其談,卻總是默默地為弱勢的群體做很多力所能及的事情。

“應該的,這是中華文化的精粹,值得我們細細品味,不能丢棄,能幫上一點忙,我們很開心。”

“能堅持下來的,都是憑着對越劇的真愛,”劉團長感慨着道,“三十年前,當時越劇在我們這一片風靡,學戲的孩子都是走後門才送到我們這裏來的,可現在幾乎沒人要學了,學得好的孩子,有門路的都走了,拍戲的拍戲、唱歌的唱歌,有時候看他們發展的不錯,替他們高興,可是心裏還是酸澀得很啊。”

“想點開心的事情,”南荇俏皮地一笑,“你看我不是還喜歡着嗎?或許這次愛心演出,我們也能收獲幾個劇迷呢。”

“看我又鑽牛角尖了,”劉團長笑了,“你說得對,愛一天幹一天、傳一個是一個。”

愛心演出在鄰市一個山村裏,距離安州市大概兩三個小時,還有一段蜿蜒陡峭的盤山公路。大巴上好多人都暈車了,南荇倒是沒覺得難受,一直看着窗外的山景。

到了目的地下了車,一股新鮮的空氣撲面而來,入目之處山巒疊翠、一簇簇的紅楓點綴在一片碧綠中,令人身心舒暢。

停車的地方有條數米寬的山澗,清澈的山泉在山間潺潺而下,在平緩處彙成了一汪清泉,泉水清澈見底,南荇忍不住蹲下用手鞠了一捧。

汽車喇叭聲響了起來,三三兩兩聚集在路邊的人們紛紛避讓,一輛高大的越野車停在了山澗旁。

南荇擡頭一看,頓時愣住了。

從車門上下來的,居然是好久不見的景遲日。

作者有話要說:  醋哥寂寞如雪,等着你們來評論裏浪一浪,撒浪嘿呦~

**本章紅包50個,20前二十,30随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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