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藺藍(六)
兩個人四目相對, 都吃了一驚,異口同聲地問了一句:“你怎麽在這裏?”
“我是團長邀請我來的, ”南荇狐疑地看着他, “你來幹什麽?”
“我?”景遲日挑了挑眉, “我是這次愛心演出的主辦方。”
劉團長過來了,樂呵呵地介紹:“小荇, 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景遲日景總, 他長期旅居國外,今年回國後對我們越劇産生了濃厚的興趣, 正巧這裏地處山坳,文化生活比較貧瘠,他就牽線搭橋, 邀請我們到這裏來演出。哦對了,景總也給劇團捐助了一筆資金, 用來獎勵對越劇事業有突出貢獻的團員, 兩位老總都特別優秀、特別有愛心,我能碰到真是三生有幸啊。”
“劉團長客氣了,”景遲日笑了笑, “說起來,我對越劇有了興趣, 小荇還是個引路人呢。”
“真的?”劉團長又驚又喜,“那可真是緣分了。”
那邊有人在叫劉團長了,劉團長抱歉地說了聲“失陪”, 急匆匆地過去了。
南荇看着景遲日,心情複雜。
沒想到景遲日這樣一個位于時尚圈頂端的精英,居然是個認真做慈善、公益的愛心人士,
“怎麽用這種眼光看着我?”景遲日戲谑地道,“難道我長得不像慈善家嗎?”
南荇啞然失笑:“不是,功成名就的富豪做慈善很多,但鮮少有你這樣坐了幾個小時的車親自到一個山坳坳裏來做實事的,”她的聲音頓了頓,由衷地道,“你很讓我欽佩。”
演出的時間定在下午一點,劇團的後勤開始布景、調音,做各種準備工作,演員們開始練嗓走臺,南荇也跟着一起幫忙,劇務她插不上手,只能做個跑腿的。劉團長見了趕緊把她拽到了主演那裏,說今天是讓她來體驗原汁原味的花旦日常的,不是來打零工的。
南荇只好作罷。
今天劇團準備了兩場經典劇目的精選,一場《沙漠王子》,一場《盤夫索夫》,後一場南荇非常熟悉,其中的花旦名段唱得滾瓜爛熟。
幾個主演的花旦和小生都很喜歡她,不僅教了她一些發聲的技巧,還把一些道具都一一演示給她看。
另一邊的景遲日除了那輛越野車,還帶了一面包車的物資上來,這個山村是一個有着幾百口人的大村落,因為交通不便十分貧窮,很多壯勞力都出山打工去了,留下的是一些老人、婦女和小孩,景遲日的工作人員準備了一些學習用品、書籍,加上了一套越劇的人偶,分發到各家各戶。
單就這資助的物品,也足見景遲日的用心。
南荇對他刮目相看。
中餐也是景遲日這邊準備的,居然十分豐盛,每個盒飯都帶了自熱裝置,兩葷一素,一掀開蓋子香噴噴的,讓辛苦了一個早上的劇團團員們食指大動。
南荇捧着快餐正吃得歡,景遲日在她對面坐下了,“啧啧”了兩聲:“霍寧辭也真是舍得,把你一個人丢在這山坳坳裏,不派幾個手下陪着嗎?”
“我哪有這麽嬌氣?”南荇不以為然,“就是跟着劇團一起來參加愛心活動的,身邊圍着一幫子人算怎麽回事?”
“那他呢?他也沒空陪你來嗎?”景遲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他不喜歡越劇的,”南荇忍不住為景遲日辯解,“用不着來這裏浪費時間啊。”
景遲日意味深長地道:“要是我的老婆,就算有什麽我不喜歡的愛好,我肯定也要陪着的。”
“別說他壞話啊,”南荇瞪了他一眼,“要不然我們就不能做朋友了。”
景遲日舉手投降:“好,不說,咱們聊別的。”
不提霍寧辭,景遲日是個很不錯的聊天對象,對古今中外都有涉獵,看着山間的美景也能來上一首“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的古詩,十分應景。
南荇很好奇,以景遲日這樣一個久居國外的華裔背景,怎麽會對中華文化如此熟悉?
“我爺爺是個中文教授,出國後給子孫定下了一個規矩,傳統的文化一個都不能丢,我們這一輩的,小時候都請過專門的國文老師,受的鞭撻不比國內的學生少,”景遲日笑着道,“而且我接手公司後也經常往國內跑,到過很多地方,論對國內風土人情的了解,你可能還比不上我。”
“那你說說都去過哪裏啊?”南荇不相信,“我雖然到過的地方不多,可我地理學得可不差。”
景遲日報了幾個地名,天南地北都有。
“你去過南明市?”南荇納悶地問,“是去旅游的嗎?”
“南明……我不太記得了,”景遲日想了片刻,“那好像是我大學剛剛畢業沒多久,那裏風景挺美的,很多小寨子都是少數民族的建築,非常漂亮。”
“我以前就是南明市的,十昭鎮。”提起曾經的故鄉,南荇來了精神。
景遲日很意外:“你是在南明呆過?怎麽會跑到那裏去了?我記得那裏很窮。”
南荇正要解釋,忽然,不遠處的人群處傳來了一陣騷動。
不一會兒,景遲日的下屬跑了過來,急急地道:“景總,劇團的花旦吐了一地暈倒了,還有一個多小時就要開演了,這下糟了。”
劇團裏亂哄哄的,剛才還在教南荇唱腔的當家花旦柳玉梅躺在會堂的長椅上,緊閉着雙眼臉色蒼白。
化妝師拿着刷子正在描述事情的經過,一臉後怕:“她早上就說有點暈車,剛才飯也吃得很少,化妝的時候突然說不舒服,我剛要去扶她她就倒下了。”
劉團長掐着人中,把柳玉梅掐醒了,景遲日叫來了司機,讓人馬上把柳玉梅送下山去醫院。
劉團長也顧不上客氣了,張羅着把人送走了,這才不好意思地道:“這可真是太過意不去了,你回去怎麽辦?”
景遲日看了看手表:“我就跟着你們的大巴一起走吧,也不着急。”
處理完柳玉梅的事情,這下輪到火燒眉毛的演出。這趟演出并不正式,所以劇團裏沒有安排替補,出來的花旦只有兩個,柳玉梅是專門演《盤夫索夫》的,另一個對這出戲不熟,不敢擔當這個重任。
“要不還是把《沙漠王子》全劇都演了,拖點時長。”有人建議道。
“不行,”負責道具的場務連連搖頭,“當時說好是演最出彩的幾場,前面的道具、服裝都沒帶過來。”
“而且《盤夫》這麽精彩的不演,太可惜了。”搭檔的小生惋惜地道。
的确,這個劇目非常經典,其中一段《官人好比是天上月》脍炙人口,從前很多戲迷張嘴就會來上幾句,唱腔優美、朗朗上口,特別适合傳唱。
劉團長的目光在團員們身上打了個轉,最後落在了南荇身上。
“小荇,”劉團長的眼裏放出光來,“要不你來試試?”
化好妝、帶上頭套,又穿上了戲服,看着鏡子裏的“嚴蘭貞”,南荇有種自己在做夢的錯覺。
她居然要這麽正式地開始一場越劇演出了。
王奶奶要是看到了,一定會樂得合不攏嘴吧。
舞臺上《沙漠王子》已經唱了大半了,會堂裏聽戲的人居然還挺多,還有一部分小孩子,一開始還有小孩跑來跑去喧鬧,後來被長輩教訓了兩句,被抓着乖乖聽了。
中途會場進來了幾個記者模樣的人,架上了攝像機,劉團長出去應酬了幾句又回來了,說是安州和當地兩家采訪這次愛心演出的媒體。
馬上要輪到第二場了,南荇緊張得很,手心都起了一層薄汗。
“別緊張,沒事的,這不是什麽很正式的演出,”劉團長連連安慰,“你唱的完全沒問題,就是走位和動作欠缺,到時候你就杵在原地做幾個手勢就好,喬昆達會随機應變的。”
喬昆達就是這部戲裏的男主人公,剛才已經帶着南荇練了兩次:“對,你放心,臺上有我呢,你只要記住一點,和我對唱的時候看我,其他時候就要面對觀衆,尤其是出場亮相的時候。”
景遲日興致勃勃地靠在桌子上,調整角度給南荇拍照:“來,看這裏。”
南荇哭笑不得:“你能不能別開玩笑了?”
“怎麽是開玩笑呢?”景遲日笑着道,“這是霍太太在舞臺上的首秀,說不定就這麽一次,價值千金呢,我一定要錄下來好好欣賞。”
“你這麽一說,我更緊張了。”南荇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壓抑着好像快要跳出胸腔的心髒。
景遲日斂了笑容,鼓勵道:“小荇,相信自己,你唱得非常好聽,一定可以演出成功的。”
南荇掐了掐自己的掌心,用力地點了點頭。
說也奇怪,熟悉的鼓點和越胡聲響起的時候,南荇緊張的心情消失了大半。陰差陽錯,能真正參與到這麽一場演出裏,能把她喜愛的越劇帶給這些生活貧瘠的村民們,她覺得很幸運。
演出出了兩個小岔子,一個是南荇的手帕沒拿好掉了,幸好,旁邊飾演婢女的機靈得很,立刻撿了起來遞給了南荇;另一個是有一段過場的唱詞南荇忘了最後一句,她“呀呀呀”地來了句戲腔遮掩過去了。
有驚無險。
最後謝幕的時候,景遲日不知道從哪裏掰了一束黃色的野花,上臺獻給了南荇。
演出結束後,會堂裏的小孩子們很好奇,一個個都來後臺看這些叔叔阿姨們,摸着戲服和頭飾、鞋靴,眼裏都是羨慕。
“喜歡聽嗎?以後也來學越劇啊。”南荇溫柔地和他們打招呼,又從景遲日那裏順來了巧克力,分給他們。
孩子們嬉笑着答應了。
南荇很滿足。雖然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麽,可是此刻她唱的戲或許也和王奶奶一樣,在這群孩子們心裏播下了喜愛越劇的種子。
演出任務順利完成,回程很是輕松愉悅。
景遲日和南荇坐在前面一排,團員們都知道他是劇團的大金主,一開始還不敢搭腔,後來見南荇、劉團長和他聊得不錯,也開起了玩笑,問他這一趟下鄉有沒有學會唱幾句。
景遲日即興來了一句《沙漠王子》中《算命》的小生唱詞,居然還挺像模像樣的,引來團員們一陣捧場的掌聲。
回程過一半,大家忙乎了一整天,都東倒西歪地入睡了,南荇也不例外,靠在車窗上閉上了眼。
景遲日卻半點睡意都沒有,側過臉來,定定地看着南荇的睡顏。
臉頰的皮膚因為下午的上妝、卸妝有了一絲薄紅,但無損于它的剔透;眼睫長而卷曲,在眼睑下投下了一道陰影,嘴唇微翕着,好像果凍一般嬌嫩。
他在時尚圈裏見過不少的美女、超模,有比南荇氣質好的,有比南荇身材好的,但沒有一個女人,能像今天下午的南荇一樣,給了他一種鮮活的美感。
一絲遺憾在心頭掠過。
怎麽就是霍寧辭先碰到了南荇呢?
到了安州市已經夜幕低垂,司機老周早就在集合點等着了,南荇手裏捧着那束小黃花,下了車和團員們紛紛道了別。走了兩步,她想起了什麽,轉頭找了一圈。
景遲日站在一棵梧桐樹下,整個人被籠罩在樹影中,不細看都發現不了。
“嗨,你躲在那裏幹什麽?再見了。”她朝着他揮了揮手裏的小黃花。
路燈下,南荇的身形窈窕,柔和的燈光打在她的臉上,眼神卻清澈有神。
下午舞臺上的身影在眼前掠過,熟悉的感覺越來越濃。
“南明……南明高中……”景遲日看着她,忽然腦中靈光一現:“南荇,你是不是在南明讀的高中?”
“是啊,”南荇奇怪地問,“有什麽問題嗎?”
“我家有個小九妹[注]……”景遲日喃喃地道,忽然精神一振,幾步就到了她的面前,“你就是那個唱小九妹的小女孩!我在南明市資助過一批高中生,是不是你?”
景遲日的臉突兀地從陰影處走出,呈現在了南荇面前。
和霍寧辭酷似的下颌線再次清晰地映入了她的眼中。
南荇徹底愣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紅包50個,20前二十,30随機~~
[注]越劇《梁祝》唱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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