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另辟蹊徑

“那麽, ”柏拉圖向外走去,“我出去揍他一頓,也不關你的事了。”

代達羅斯慌忙站起來,攔在他的面前:“你身為大人,跟一個小孩子計較什麽。再說了,他又不是故意的。”

柏拉圖冷眼看他。

什麽叫不是故意的。就算砸這個動作是無意的,難道玩這個行為也是無意的?

不過, 他懶得跟代達羅斯講這麽多,便點了點頭,道:“你說得對。我不應該揍他, 我應該揍你。”最後一個字一說完,他從桌上操起一把短劍,往前跨了一步,就朝着那工匠當頭劈下。

他的動作奇快, 力道又大,代達羅斯吓得魂飛魄散, 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抱着頭就往後一退,正好撞在身後那張桌子上,猛地一晃, 桌上的東西就噼哩啪啦掉了一地。

與此同時,柏拉圖的短劍也即将落到他的頭上。

代達羅斯眼見躲避不了,吓得一聲大叫,然而那武器卻突然靜止不動了, 只是碰到了他的頭發,連頭皮都沒有傷到一分。

柏拉圖面無表情地收回短劍,往地上一扔。

代達羅斯回過神來,轉身一看,立馬心痛得無以複加。

摔碎的那一堆東西不知道凝結了他多少心血。

他氣得渾身發抖,指着柏拉圖,道:“你……你這個可惡的家夥,居然毀掉了我的傑作,我,我一定要拉你去見法官。你就等着坐牢吧。”

柏拉圖哼了一聲,道:“去就去。不過我要提醒你,明明是你自己撞到桌子上面的,關我什麽事。”

“不是你攻擊我的話,我會往後面退嗎?”代達羅斯怒道。

柏拉圖翻了一個白眼:“我攻擊你了嗎?我只是吓唬你一下而已。誰曉得你的膽子會小成那個樣子。你倒是說說看,亞特蘭蒂斯的哪一條法律規定不準吓唬人了。”

“你……你……”代達羅斯額頭的青筋都氣出來了,偏偏一時間想不到怎麽去反駁。

柏拉圖小小地出了一口氣,但是仍然覺得不夠。

他早就知道了海螺的用途。那個小孩子摔掉的哪裏是一件貴重物品,根本就是阿波羅逃出亞特蘭蒂斯的希望。

他正想着用什麽法子再收拾一下這對父子,阿波羅突然扯了扯他的袖子,低聲說道:“我們走吧。”

柏拉圖猶豫了一下,答道:“好。”

兩人一走出房門,他就用腳尖挑起路邊一塊石子,朝着代達羅斯的兒子踢去。那石子直直地擊中了孩子的屁股,他哇的一聲嚎啕大哭起來。

他的父親急急忙忙地沖出來,跳着腳罵,但是罪魁禍首已經一溜煙跑遠了。

兩人一直跑到遠離代達羅斯住處的地方,才停了下來。

“別生氣啦。”不等柏拉圖開口,阿波羅搶先說道。

從他的臉色來看,他氣得可是不輕。

柏拉圖很是意外,道:“好。唉,如果不是你拉我出來,我真想砸了他的作坊。那個無恥之徒應該感到幸運,遇上你這麽大方的神明。”

阿波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其實我也沒多大方。只不過我剛才好奇看了看他們的未來,發現還挺慘的,所以氣就消了。”

“啊?什麽未來?”柏拉圖不解。

“其實吧,我不但是光明神,我也是預言神呢。”阿波羅道。

柏拉圖一臉崇拜:“真厲害。”

阿波羅忍不住嘴角上翹。

柏拉圖又虛心地問:“那他們的未來有多慘呢?”

“我看到的畫面是這樣的,”阿波羅一邊回憶一邊說,“那父子倆每人在肩上綁了一對大翅膀,用雙臂扇動着飛到了空中。本來一切都挺順利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那個小孩子越飛越高,他父親在下面拼命喊也沒用。然後突然之間,他的翅膀就從身上脫落了,他自己也掉進海裏淹死啦。”

“就是我們剛才在他家裏看到的那一對翅膀嗎?”柏拉圖問。

“差不多是那個樣子的。”

“那我知道了,”柏拉圖想了想,說,“那些羽毛都是用蠟封在一起的。那個孩子肯定是不顧他父親的囑咐,飛得過高,離太陽太近,陽光把蠟烤化了,于是翅膀就掉了。”

他又嘆道:“唉,真是不幸啊,本來可以不用這樣死掉的。”

一想到那個畫面,他腦子裏面靈光一現,拉住阿波羅:“對啦,你會飛嗎?”

“當然會啦,每個神祇都會飛啊,而且不用翅膀哦。”阿波羅道。

“那你想離開亞特蘭蒂斯的話,可以飛走啊。”柏拉圖格外興奮。這個法子可比用海螺好多啦,“只要到了第一層大陸之上就行。”

“問題是我去不了啊。”阿波羅沮喪地說,“特裏同說,那些祭司都是由他送過去的。我可不想去找他。我還是自己想辦法吧。”

“放心,我有辦法。”柏拉圖胸有成竹。

埃爾斯正在頭疼,這一期的祭品還沒有着落,結果就有兩個年輕人自動送上門了。

埃爾斯是一名祭司,是整個大陸之上,最特別的一名祭司。其他祭司負責的都是和祭祀相關的事務,以及調節人與神之間的關系。但是埃爾斯的服務對象不是海神本人,而是亞特蘭蒂斯之柱!

衆所周知,那個大柱子可謂整個亞特蘭蒂斯最為重要的東西,它不但要負責将十塊大陸牢牢地固定在海中,而且還要吸收太陽光芒,轉化成自己的力量,然後用來照明。

雖然波塞冬號稱是大陸的主宰,但其實他在不在都無所謂,只要那根大柱子在就行了。

然而極少有人知道,那個黃銅色的巨大柱子其實也是需要祭品的。

因為它不是一個死物,而是一個活物!

它是有生命的,所以它需要祭品,而且它的祭品比海神的祭品都要高級。

人們只要把牛獻給波塞冬,他就滿足了。但是亞特蘭蒂斯之柱的祭品,竟然是活生生的人類。它要定期吸收活人的鮮血和生命,才能屹立不倒,通體光亮。

當然,這件事情除了歷代負責挑選祭品的大祭司以外,旁人一概不知。

如果人們知道了亞特蘭蒂斯之柱遠遠沒有他們想象中那麽穩定和完美,而是需要源源不斷的鮮血和生命供給的時候,只怕他們會想方設法地逃離這裏。這正是海神極其不希望看到的場景。

為此,祭司需要暗中尋找祭品,将其獻祭給亞特蘭蒂斯之柱。

這個工作說起來真是既偉大又無恥。

偉大之處在于,他相當于是維持着整個亞特蘭蒂斯的存在。而無恥之處則在于,他必須采用各種坑蒙拐騙的方法,将活生生的人類欺騙過去,在他們不知情的情況下,讓他們獻祭自己的生命。

這事兒說起來困難,其實做起來還是比較容易的。

埃爾斯傾向于找到一些無家可歸的或者十惡不赦的人,尤其是各個王國的死刑犯們,然後詢問他們的意願,是否願意将餘生都獻給海神,在第一層大陸的神廟裏面終身從事雜役,不得再返回自己的老家。當然,他們可以獲得一筆補償金。

一般來說,死刑犯們的回答通常都是肯定的。畢竟去神廟之中侍奉海神,只是失去自由而已,總比失去生命要好,不失為一個絕佳的選擇。

但是要想說服其他人就不是那麽容易了。埃爾斯經常絞盡腦汁,費盡唇舌,才能打動其中的一部分人。

至于那些不菲的酬金,有的人會拿給家人。有的人則會在去往第一層大陸之前,将其揮霍一空,好好享受最後的自由時光。

在那之後,埃爾斯就會将他們帶去獻祭之所,到那時,他們才會真正地明白自己的命運。不過後悔也晚了,亞特蘭蒂斯之柱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美味的祭品。

埃爾斯在做這種事情的過程當中,一直都很糾結。一方面,他懷抱着極強的榮譽感。另一方面,他又對那些無辜的生命感到惋惜。

但是他別無選擇。祭司的身份是世襲的。他的家族保守這個驚人的秘密,同時也背負着重大的責任。

而自從他當上祭司以來,還是第一次遇到單獨找上他,表示願意去神廟裏面做雜役的年輕人。

“第一層的神廟裏面還缺雜役嗎?”柏拉圖直接問道。

“缺啊,”埃爾斯道,“你們大概也聽說了,那是非常危險而又艱苦的工作,總是有人死亡,所以我們随時都缺人。”

“我們想要靠自己的能力賺錢,”柏拉圖誠懇地說,“而且,我們兄弟倆對于海神懷有虔誠的信仰。我聽說,凡是願意去神廟裏幹雜役的人,死亡之後就有可能成為海神殿裏的神侍呢。”

埃爾斯:“……”

沒想到他為了忽悠人去當祭品,編出來的這一番鬼話,居然真的有人會相信。

“你們真的願意去神廟裏面終身侍奉海神?”埃爾斯驚訝之極。

眼前這兩個年輕人俊美非凡,神采飛揚,可不像那種走投無路,麻煩纏身的無家可歸之人。

“不錯,”柏拉圖說。

埃爾斯心中感到一絲不忍,勸道:“進了神廟可是一輩子都出不來的,你們要考慮清楚了。”

“我們已經考慮清楚了,祭司大人。”柏拉圖道。

他和阿波羅早就商量好了,只要能通過埃爾斯進入第一層大陸就行,至于神廟之類的,哪怕防守嚴密,憑他們兩人的身手,還怕逃不出來嗎?

“我能不能問一下,你們為什麽會做出這個奇怪的決定呢?”埃爾斯到底是不想看着兩個無辜的年輕人送掉性命。

“因為我們缺錢啊。”柏拉圖不得不耐着性子解釋。

“缺多少,我借給你們啊。”埃爾斯立即說道。他看着這兩人身上的衣着,怎麽看都不像是缺錢的樣子。

柏拉圖:“……”

他萬萬沒想到,送上門的雜役,祭司居然都不要。

“謝謝你的好意,祭司大人,但是我們不是缺一點,而是缺很多。我想,只有把自己賣身為神廟裏的奴隸,才能獲得足夠多的金錢。而且,我們還不起。”

“沒關系,不用你們還。”埃爾斯一心想要阻止他們尋死。尤其是那個金色頭發的年輕人,比他見過的任何一個王子都要耀眼奪目。他真希望他能成為一名真正的祭司,這樣一來,他就可以天天看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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