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試談戀愛

商殷看着涼爾神采飛揚的臉, 真想就什麽都不考慮，直接和他表明自己的心意算了。

“我……”商殷剛開口說了一個字，胃部就忽然傳來一陣抽痛。

之前看涼爾吃得香，他被感染，沒忍住也多吃了幾口，嬌弱的胃就撐不住了。

商殷瞬間從美好的幻想中清醒過來，暗中嘆了口氣，将涼爾從身上扒拉開，微微垂眸道：“我只是覺得, 你現在還是個新人，不适合和女演員暧昧。”

“什麽暧昧？”涼爾頓時急了，“我沒有和她們暧昧！”

商殷抿着唇, 不知道該說什麽，選擇繼續看劇本。

氣氛急轉直下, 涼爾多少有點受傷。

他感覺得到，商殷對他不是沒有感覺, 可每到關鍵時刻，他總是顧左右而言他。

這算什麽？搞暧昧？

涼爾不喜歡這種感覺，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一句話的事, 很難嗎？

商殷也在懊惱，就不該放任自己跟涼爾走得那麽近，弄得現在彼此尴尬。

胃部的疼痛越來越劇烈, 商殷用劇本擋住按着胃部的左手，想找個理由讓涼爾離開。

現在正是他身體最糟糕的一段時期，這幾天又沒休息好，說不定等下忽然又變了樣。

想到前兩次涼爾見着他時的表現，商殷很難受，不想讓涼爾看到自己變老變醜的模樣。

手機亮了一下，是傅峥幫涼爾訂好房間，發了房號過來。

商殷忙把消息轉發給涼爾，說：“傅峥給你訂好房間了，你等下直接找他拿房卡吧。”

這不是擺明了趕自己走嗎？

涼爾郁卒地站起來：“那我先去休息了。”

商殷點點頭，沒留他。

涼爾氣呼呼地轉身離開，手放在門把上時，忽然想起自己曾經給商殷貼過一個标簽——口嫌體正直。

在劇組的時候，商殷其實口嫌體正直得沒那麽明顯，涼爾更多是為了給自己鼓勁才那麽說的。

可離開劇組後，商殷的表現反而明顯多了——長時間和涼爾通電話，每天和他說晚安，知道他被坑就從劇組趕回來撐腰，連價值千萬的花瓶也說摔就摔了……就在剛才，怕涼爾摔着，還抱住了他。

可是，每次涼爾直白表示好感，他都回避了。

所以，這才是典型的口嫌體正直吧？

涼爾啊涼爾，以前他連個眼神都懶得給你，你都能把他當男神，死皮賴臉地纏上去。怎麽現在他說要當朋友，對你那麽好了，你反而矯情起來？

涼爾猛地回頭。

商殷看着涼爾生氣走了，心情不好，也就沒刻意忍着，彎腰用兩手捂着腹部，劇本掉在一邊。

他怎麽都沒想到涼爾會忽然回頭，忙挺直了背，又想去拿劇本擋着。

但是涼爾已經看見了。

他飛快跑回去，又心疼又後悔，焦急地看着商殷：“你怎麽了？是不是胃不舒服？”

商殷多年來為了不在人前露餡，練出了極強的忍痛能力，立刻就面色平靜下來：“沒有，我這是在揣摩劇本。”

涼爾自然不信，他伸手貼上商殷的額頭。

商殷偏頭，涼爾貼得更緊。

過了兩秒，他拿下手來，看着汗涔涔的掌心。

商殷情緒有點不穩：“你走吧。”

“我不逼你了。”涼爾在他面前蹲下來，伸着手想要碰觸，卻又頗多顧忌，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我求你告訴我，你到底怎麽了？九哥，你說過的，我們是朋友。我就問問你的病情，沒別的意思。你別吓我，好不好？”

商殷聽他這樣的語氣，心髒也跟着抽痛起來，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是不是很嚴重？有沒有備用的藥？放在哪裏的？”涼爾知道商殷的胃不好，但還是第一次親眼看到他犯病，他按着胃部的手一直在顫抖，可見忍得有多辛苦。

商殷演技那麽好的一個人，現在又是存心想瞞着涼爾，若不是實在疼得厲害，他根本不會露出痕跡。

“不用吃藥。”商殷咬牙道。

“那我送你去醫院？”涼爾更擔心。

商殷這次只是搖了搖頭。

他的手還按在腹部，額頭的汗珠越來越急，越來越大顆，卻只是緊緊繃着唇，什麽都不肯說。

涼爾心急如焚，一轉頭看到茶幾上有把水果刀，忙伸手拿了過來。

他的血是不是能萬能的，涼爾不知道。但他感覺得到，商殷好像也不是普通人，不吃藥不上醫院，這是涼爾現在能想到的唯一辦法。

刀剛碰到皮膚，一只白淨的手忽然伸過來，奪走了他手裏的刀。

商殷一揚手，将刀扔出去老遠，落在地上發出一聲脆響。

“你幹什麽？”商殷氣得聲音發顫。

“我的血能救命。”涼爾着急，也不跟他辯解，張嘴就打算咬自己的手指。

商殷拽住他的手腕，手上用力一拉，涼爾就落進了商殷的懷裏。

涼爾一驚，擔心壓着他，掙紮着想站起來。

商殷扣緊了他的腰，把頭靠在他肩上，深深吸了口氣：“讓我抱抱。”

他的聲音壓抑中帶着妥協。

涼爾整個人都傻掉了，他從商殷的聲音中，聽出了濃濃的深情，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莫非，商殷真的喜歡他？

過了好幾秒，涼爾才回過神來，試探着把手放在商殷的腹部。

商殷覆上涼爾的手背，死死按着自己的胃。

他的手滾燙有力，涼爾從手背到心髒都燒了起來，他也加大了力度，希望能幫着商殷緩解痛苦。

清爽的草木香通過呼吸傳到五髒六腑，不知道是人參的藥性還是心理原因，商殷感覺胃部的疼痛的确緩解了不少。

他擔心的變老變醜的情形，也沒發生。

兩人用一個不太舒服的姿勢相擁，不知道過了多久，涼爾慢慢冷靜下來：“九哥，你感覺怎麽樣？”

商殷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涼爾以為他痛暈過去了，吓得不行：“九哥？九哥……”

他急忙掙脫出來，卻對上商殷凝視的眼神。

涼爾呼吸一窒，差點吻了上去，不過他很快清醒過來：“你的胃……”

“好多了。”商殷移開視線。

涼爾轉身抽了紙巾，小心替商殷擦去臉上的汗，看他臉色的确比之前好了一些，再次确認：“真的沒事了？”

“真沒事。”他的關心呼之欲出，商殷語氣不自覺柔和下來，“老毛病，痛過就好了。”

涼爾點點頭，試探道：“我扶你去床上休息吧？”

商殷沒有拒絕，還主動把手臂搭在涼爾肩上。

涼爾心裏有些小歡喜，卻不敢多說。

扶商殷上床時，涼爾按到床墊，忽然發現了一件事。

這床和床墊，商殷都沒換過。而且，他還把床墊翻過一面。

涼爾記得很清楚，之前因為他睡過這張床，商殷選擇去睡沙發。涼爾發現後很郁悶，就替商殷把床墊翻了一面，現在床墊又翻回去了。

床墊一面軟一面硬，這當然可能是商殷根據自己睡覺的習慣來調整的。但涼爾覺得，還有一種可能，商殷喜歡他睡過的那面。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涼爾都覺得自己太異想天開了，怎麽可能呢？

但明知道不可能，他還是忍不住開心。

他和商殷睡過同一張床，同一張床墊的同一面，四舍五入一下，他和商殷已經睡過了！

涼爾扶商殷躺好，跑去擰了濕毛巾來替商殷擦臉，又去倒了熱水過來喂商殷喝……

商殷沒有拒絕，安安靜靜地接受着他的照顧。

人生病的時候總是比較脆弱一些，哪怕是經常生病的人，商殷也不另外。最難受的時候涼爾非要湊到面前來，他就沒控制住自己，沖動了。

不過，既然已經到了這份上，他要是再說不喜歡涼爾，就太過分了。

所以商殷決定，跟涼爾把話說清楚。如果涼爾願意跟他談戀愛，他還是很……開心的。

只不過，老光棍畢竟是老光棍，自己的情況又很複雜，商殷想了半天也沒想到要怎麽開口。

涼爾看商殷已經不再痛了，終于松了口氣。他也知道現在的情況有點尴尬，以商殷口嫌體正直的屬性，只怕又會找各種借口為剛才的行為開脫。

涼爾剛才就說過不再逼商殷，更何況他現在還病着，于是善解人意地道：“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有什麽事可以給我打電話。”

走了？商殷一愣，下意識抓住他的手腕：“等等，我有話和你說。”

涼爾寧願他就這麽暧昧着，也不想聽他那些拙劣的借口和解釋。

他靈機一動，搶在商殷開口前問：“你聽過試婚嗎？”

商殷有點懵，但還是點點頭。

涼爾又道：“要不，我們來個試談戀愛？”

“試談戀愛？”商殷更懵，這是什麽說法？

“對，就是不公開，不告訴第三者。但我們兩個私底下，以戀人的模式相處。如果合得來，就轉為正式戀愛，合不來的話，大家退一步，還能做朋友。”涼爾絞盡腦汁忽悠商殷，“我感覺得出來，你不讨厭我，能讓你有好感的人也不多，對吧？反正就試試，你也不虧，是不是？”

這不就是談戀愛不公開嗎？

太渣了！

商殷皺眉：“這不公平……”

“怎麽不公平？”涼爾并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一段表白，還覺得自己特別機智，“反正不管我們倆誰想分手，就自動結束這一段關系，誰也不能強行挽留。這對誰都一樣，公平得很，行不行？”

商殷搞不懂涼爾腦袋裏都在想什麽，談戀愛就談戀愛，哪裏還有試的？

他忍不住搖頭。

涼爾以為他怕自己糾纏，脫口道：“說不定相處的過程中，我先不喜歡你了呢？”

商殷：“……”

說好的男神呢？說好的專屬小可愛呢？為什麽都還沒在一起，就先想着不喜歡了？

涼爾之前只是不想聽商殷的借口，才臨時想到這麽一個點子。說到這裏，他倒是真覺得這個點子不錯。

他看得出來商殷有顧慮，大概猜想一下，以商殷的地位，可能最大的顧慮就是公開感情會影響他的名聲？所以，自己的提議簡直完美解決了商殷的顧慮。

可商殷一直不松口，涼爾緊張得滿臉通紅：“試試都不行嗎？”

商殷看涼爾眼睛裏滿是期待和不安，鼻尖汗都冒出來了，好像自己要是不答應，他就會立刻崩潰。

商殷發現自己不忍心拒絕這樣的涼爾，下意識點頭：“行。”

話音剛落，立刻就反應過來，這跟自己的初衷不一樣。

可不等他反悔，涼爾已經在原地轉圈了：“啊啊啊啊……”

他的高興表現得太直白太強烈，商殷腦子裏有根一直繃着的弦忽然就斷了。心底湧起一股強烈的情緒，說不上來那是什麽，但填得他整個人很滿。

好像以前都是空的，只有一具軀殼，現在卻忽然有血有肉，這才真正地活了。

原來我可以讓一個人這麽開心，商殷腦子裏閃過這個念頭，整顆心都軟了，也不想再反悔。

如果涼爾喜歡試談就試談吧，反正他會認真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