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算盤落空

“當然知道。”柳如月連連點頭，如數家珍的說道：“火狐有靈，百年難得一遇，當年開國皇帝也是機緣巧合之下才獵得的。正因如此，那火狐皮毛便更加彌足珍貴，一直存放在珍寶閣中。我姑母當年冊封為後時，曾向先皇讨要過那張火狐皮，卻被先皇拒絕了，姑母為此遺憾了很久呢。”

“若妹妹能得到這火狐皮，到時制成狐裘，穿在身上……”見柳如月的眼神越來越亮，越來越心動，丁雨晴繼續蠱惑道：“那暖玉再珍貴，又怎能和火狐皮相提并論？到時候，這宮裏的人，就知道，誰才是這後宮真正的主人了。”

是啊，若是她能夠得到那火狐皮，那些捧高踩低的奴才還不得巴巴的湊過來讨好她？就連那郭明，也絕不敢給她臉色看。可是……

柳如月臉色一黯，皇上現在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又怎麽可能把這麽珍貴的火狐皮送給她呢？

丁雨晴一直觀察着柳如月的神情，見柳如月如此模樣，哪兒還會不明白？當下笑道：“我們是沒這個機會了，不過如月妹妹倒是可以一試呢！”

“哦？怎麽試？”柳如月有些急切的追問道，問完後，有有些狐疑的看着丁雨晴，懷疑道：“如果真的有機會，你自己為什麽不去試？你不會是在給我下套吧？”

丁雨晴故作傷心的說道：“如月妹妹，我怎麽會給你下套呢？你這麽說，真是太讓姐姐傷心了。”

柳如月卻不領情，她雖然嬌蠻，卻也不傻，可不會白白給人當槍使。若丁雨晴不能說服她，她是怎麽也不會去冒險的。

丁雨晴隐去眼中的厲色，笑的溫柔包容。“如月妹妹，你真的誤會我了。姐姐不是讓妹妹去找皇上讨要火狐。”

“哼，你方才分明說……”柳如月臉色一沉，她雖然懷疑丁雨晴給她下套，但不可否認，她對那火狐皮毛有着觊觎之心。

“妹妹忘了一件事。這珍寶閣，除了皇上，還有一個人可以打開。”丁雨晴循循善誘。

“太後！”柳如月驚呼一聲，眼神越來越亮。

“不錯。”丁雨晴笑的越發溫柔，“太後娘娘是如月妹妹的姑母，若是如月妹妹前去讨要，太後娘娘未必不會答應。這就是我方才所說的，只有如月妹妹有這個機會。不想竟是讓妹妹誤會我了。”

柳如月現在滿腦子都是得到火狐皮毛，享受後宮所有人羨慕的目光，哪兒還有心思理會丁雨晴的委屈。不過丁雨晴也不在乎，她的目的已經達成了，接下來，只要等着看好戲了。

“可是，姑母她會同意嗎？”柳如月激動的滿臉通紅，有些遲疑的看着丁雨晴。“畢竟姑母也非常喜歡那火狐皮，當年還曾經向先皇讨要過。”

柳如月雖然嬌蠻，卻也不敢和太後搶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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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更能體現出那火狐皮的珍貴與美麗？而且，妹妹莫不是忘了，那火狐皮是紅色的。”丁雨晴提醒道。

對啊！火狐皮是紅色的，如今太後年紀大了，哪兒還能穿得了這麽鮮豔的顏色？若非如此，恐怕太後早已将這火狐皮據為己有了，又怎會任由如此寶物束之高閣？

其實她們不知道，雖然太後早已不适合這麽鮮豔的顏色，但對于那意義非凡的美麗狐皮，也是念念不忘的。先皇去世之後她曾派人去珍寶閣讨要過，但得到的答複卻是，那狐皮已經被皇上取走了。

太後雖然遺憾，但也不想為了一件自己用不着的東西得罪了鳳炎，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火狐皮毛的珍貴之處，不僅是因為它的稀少，更是因為這是青雲國開國皇帝親手獵取的，意義非凡。柳如月若能得到，必将震動整個後宮。

丁雨晴雖然不甘心，但也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得不到。既然如此，倒不如做個順水人情。

一想到那美麗珍貴的火狐皮被做成狐裘穿在自己身上，柳如月心頭火熱，越想越心動。若真能如此，她必将是整個皇宮最受人矚目的女人。或許皇上也會為她的美麗所傾倒，到時候她一定要讓那個不知所謂的鳳驚瀾灰溜溜的滾出皇宮！

沈蓉雖然聽到了兩個人的對話，卻沒有參與進去的意思。她的視線被一株盛開的寒梅所吸引。鮮豔的紅色花瓣迎着凜冽的寒風肆意綻放，在這白色的海洋中，那一抹鮮豔明亮的紅，成了唯一的點綴。

沈蓉情不自禁的伸手，想要将那一朵梅花摘下。忽然神色一滞，眼中閃過一抹驚豔與贊嘆。

“你們沒有機會了！”

柳如月還沉浸在即将得到火狐皮，成為所有人豔羨的對象的美好幻想之中，冷不丁的被沈蓉潑了一盆冷水，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

丁雨晴也有些詫異的看向沈蓉，卻發現沈蓉根本就沒有看她們，而是滿眼驚嘆的看着另一個方向。

丁雨晴循着沈蓉的視線看過去，低垂在衣袖下的手驀地攥緊，手中的帕子被絞成一團。

不遠處的梅林中，火紅色的寒梅競相綻放，在雪地裏紅的耀眼奪目。但寒梅再美，卻依舊不及那站在雪地上、梅林中的紅衣女子。

火紅色的狐裘随着她的腳步輕舞飛揚，潑墨般的青絲随意挽了個簡單的發髻，用一根紅色的絲帶系着。瑩白的肌膚似乎比那白雪還要通透幾分。眉，不掃而黛，唇，不點而朱。她就像一團炙熱的火焰，在這白雪皚皚中肆意綻放着獨屬于她的芳華。如畫中仙子，美得動人心魄。

如此嚴寒的天氣，她們穿上了厚重的衣服，使得原本玲珑有致的身體顯得有些臃腫。但她的身形依舊纖細窈窕，輕盈靈動。

丁雨晴的目光緊緊的盯在鳳驚瀾身上，确切的說，是盯在那件火紅色的狐裘上。那鮮豔的顏色，光潔的皮毛，不正是她們所談論的火狐皮毛嗎？

柳如月的臉色由紅轉紫，又由紫變青，整個人難堪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她剛剛還在幻想自己穿着這件狐裘在宮裏耀武揚威，享受衆人豔羨的目光。還想着要讓鳳驚瀾灰溜溜的滾出皇宮，可一轉眼，卻發現，這件狐裘穿在了自己最讨厭的人身上，這是何等的諷刺？

自從化為人形之後，鳳驚瀾的修煉從未停止過，如今已經是四階靈将了。一進禦花園她便發現了丁雨晴等人，而她們之間的談話，自然也一字不落的入了她的耳朵。

她知道火狐皮珍貴，卻不知是青雲國的開國皇帝親手獵取的。不過，那又怎麽樣？左右也不過是件狐裘而已，即便再珍貴，她也穿的起。

沒有理會神色各異的三人，鳳驚瀾漫步在雪地裏，欣賞着四周綻放的寒梅，神情有些恍惚。

她很怕冷，卻極愛雪。每每看到這銀裝素裹的世界，她的腦海中便不由自主的閃現出一些模糊的畫面。

似乎也是在這樣一片冰天雪地中，有人抱着她溫柔歌唱。那悠揚婉轉的歌聲成為她記憶裏最美的聲音。她很努力的想要睜開眼，看看到底是誰在溫柔淺唱，是誰的懷抱，溫暖如斯。但，她睜不開。只能任由那聲音漸漸遠去，任由那鋪天蓋地的寒冷将她包圍……

一陣無形的風暴在鳳驚瀾周圍形成。墨發飛舞，裙擺飛揚。怒放的紅梅脫離了樹枝，圍繞在她身側旋轉翻飛。似乎下一刻，她便要羽化登仙。

“姑娘，姑娘！”冰心有些慌亂的想要去拉鳳驚瀾的衣袖，卻被一道無形的力量彈開。

鳳驚瀾驟然回神，一把抓住冰心的胳膊。冰心借着她的力量穩住身形，看着站在面前的鳳驚瀾，感受着從胳膊上傳來的溫熱觸感，悄悄松了口氣。

“沒事吧？”鳳驚瀾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道。

“我沒事。”冰心搖頭，看着鳳驚瀾眼中的擔憂與自責，微微一笑。她更喜歡這樣的姑娘，真實靈動。剛才鳳驚瀾給她的感覺雖然很美，卻不真實。

小白從鳳驚瀾的懷裏鑽出來，小腦袋蹭着她的臉撒嬌。鳳驚瀾拍了拍它的腦袋，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這世上總有些人，你不喜歡，她卻偏往你跟前湊。

丁雨晴拉着柳如月走了過來，似乎沒有注意到鳳驚瀾冷淡的臉色，笑容和善的說道：“鳳姑娘，真巧！”

鳳驚瀾淡淡的點頭。

“鳳姑娘也是來逛禦花園的吧？這雪中賞梅，別有一番滋味，要不鳳姑娘和咱們一起吧？”丁雨晴強迫自己将視線落在鳳驚瀾的臉上，她怕看到那珍貴的狐裘，會掩飾不住心中的嫉妒。

柳如月臉色不太好看，但不知道為什麽，聽到丁雨晴邀請鳳驚瀾，竟沒有反對。

鳳驚瀾可沒心情與她們虛與委蛇，正要拒絕，丁雨晴便搶先一步開口，道：“鳳姑娘，那邊的梅花開的最好，咱們去那邊看看吧。”

鳳驚瀾一看，那剛好是她原本打算去的地方。看來這丁雨晴今天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了。既然如此，她倒要看看，這個丁雨晴到底打的什麽主意。

“鳳姑娘這狐裘真美。”相較于丁雨晴的心思城府，柳如月便顯得稚嫩了許多。她的一雙眼睛緊緊地盯着鳳驚瀾身上的狐裘，恨不得從鳳驚瀾身上扒下來，穿到她自己身上。

“是挺漂亮的。”鳳驚瀾點了點頭，神色從容，波瀾不驚。

或許是被鳳驚瀾毫不在意的态度刺激了，丁雨晴也沒有忍住，羨慕道：“這麽美的狐裘，一定是皇上送給鳳姑娘的吧？不知是用什麽材質做的？”

鳳驚瀾挑了挑眉，沒想到這丁雨晴還不死心。難道她以為除了火狐皮毛之外，還有什麽東西能夠做到以假亂真的地步嗎？

注意到丁雨晴和柳如月眼中潛藏的一絲僥幸與期待，鳳驚瀾摸了摸身上的狐裘，漫不經心的說道：“是阿炎送的，不過用的是什麽材質，我倒是沒有注意。冰心，這是用什麽材質做的？”

聽着鳳驚瀾如此漫不經心的話，丁雨晴和柳如月恨得牙癢癢，卻不能表現出來，只能強忍着，那臉色就不太好看了。

姑娘這是又想捉弄人了呢！

冰心強忍着笑意，一本正經的配合着道：“回姑娘，皇上今早送來的時候，說是火狐皮毛所制。姑娘，這火狐是什麽？奴婢還從來沒有聽說過呢！”

幹得漂亮！

看着丁雨晴和柳如月難看的臉色，鳳驚瀾心中為冰心的補刀拍手叫好。面上卻一臉茫然無辜的表情，聳了聳肩道：“我也沒聽說過，大概是只紅色的狐貍吧。不過這狐裘穿着還挺暖和的，改天讓阿炎再去獵幾只來，給你和靈月也做一件。”

“謝姑娘！”

眼看着鳳驚瀾和冰心從她們面前走過，丁雨晴和柳如月的臉色已經不是一個難看可以形容的了。倒是沈蓉看着鳳驚瀾的背影，眼中閃過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