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殺人于無形

“小姐！”翠兒驚呼一聲，撲了上去，驚慌失措的喊道：“小姐你快醒醒啊，小姐！”

柳如月雙眼緊閉，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郭明早已從地上爬了起來，想到自己竟然被皇上的秀女撲倒在地，一顆心砰砰亂跳，偷偷看了鳳炎一眼，這才發現鳳炎正和鳳驚瀾說着話，根本就沒有心思理會這場鬧劇。郭明松了口氣，伸手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翠兒見喊不醒柳如月，連忙向鳳炎求救。“皇上，求皇上傳個禦醫給我家小姐看看吧！”

“郭明，把人送回儲秀宮，傳個禦醫去看看。”鳳炎的聲音平淡如水，不起一絲波瀾。

她都已經暈倒了，皇上竟然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柳如月心都涼了，哪兒還顧得上裝暈，輕哼一聲，緩緩睜開了眼睛。“唔……翠兒，我這是怎麽了？”

“小姐，您醒了！您剛才暈倒了，真是吓死奴婢了！”翠兒一愣，連忙扶起柳如月。

柳如月一聽，一臉虛弱的說道：“皇上，如月自小身子虛弱，今日竟然禦前失儀，望皇上恕罪！”

靈月暗地裏翻了個白眼，這個柳如月還真有臉說。明明是主動投懷送抱，卻硬生生被她說成了身子虛弱，以為大家都是瞎子嗎？

“既然身子虛弱，那就回去歇着。”鳳炎瞪了眼旁邊憋着笑的鳳驚瀾，目露警告之色。

你自找的，怪誰？

鳳驚瀾毫不客氣的瞪回去。秀女是他自己要選的，沒道理還要讓她來應付這些人，他卻在一旁作壁上觀吧？哼，她可沒時間應付這些滿腦子只想着争寵的女人！

柳如月怎麽也沒想到鳳炎竟然如此不近人情。她都已經這麽低聲下氣，委曲求全了，他不但沒有一絲憐惜，反倒要趕她走？

若是平時，她早就大發雷霆了。但一看到鳳炎那面無表情的俊臉，她的小腿肚子就不停的打哆嗦。

柳如月只覺得整個琉璃殿的人都在看她的笑話，一張臉漲的通紅，臉上的笑容一點點僵硬、破碎。但她舍不得走啊！進宮這麽多天，今天是她唯一能夠接近他的機會，她怎麽甘心就這麽灰溜溜的回儲秀宮？

柳如月看向鳳驚瀾，希望她能為自己說句話。卻發現鳳驚瀾正與鳳炎眉目傳情，一雙眼睛幾乎噴出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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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知道，鳳驚瀾這個賤人，怎麽可能這麽好心的給她們機會接觸皇上？她根本就是在對她示威！柳如月咬碎了一口銀牙，整個人像是生了根一般，硬邦邦的站在原地。

“姑娘，丁秀女來了。”冰心快步走了進來，丁雨晴跟在她身後，身上穿着一件華麗的紫色大氅。

“雨晴見過皇上！”不同于柳如月的迫切，丁雨晴的笑容規矩有禮，沒有絲毫僭越。她只向鳳炎行了禮，便看向鳳驚瀾，笑着道：“雨晴今日與鳳姑娘一見如故，便不請自來了，希望沒有打擾到鳳姑娘。”

鳳驚瀾的目光在丁雨晴的額間停留了一瞬。若非對丁雨晴這個人有所了解，怕是真的會被她那真誠柔和笑容所欺騙。

若真是一見如故，何必非等到晚膳時間再來？分明是另有所圖，卻還要說的冠冕堂皇。這一點，柳如月卻是怎麽也比不上的。

鳳驚瀾笑了笑，道：“丁秀女客氣了，現在正好是用晚膳的時間了，若丁秀女不嫌棄，便留下一起用膳吧！”

丁雨晴仿若沒有聽到鳳驚瀾話中的擠兌，笑着應下了。這才看向站在旁邊的柳如月，微笑着道：“我本還想着去邀請如月妹妹一起，沒想到如月妹妹先來了。”

柳如月聞言雖然覺得尴尬，但丁雨晴的出現正好化解了她進退兩難的處境。對于現在的柳如月來說，只要能留下來，才是最重要的。當下便收拾了心情，順着丁雨晴的話說道：“你瞧我，真是粗心大意。丁姐姐不要介意，下次如月一定不會忘記了。”

聽着柳如月親切的稱呼，丁雨晴敏感的察覺到一絲貓膩。但既然話已出口，就只能硬着頭皮接下去了。“那可就說定了。”

“姑娘，飯菜已經準備好了。”冰心上前說道。

“那就用膳吧。”

鳳驚瀾搶先一步落座，鳳炎坐在她的身邊。見琉璃殿的宮女太監們對此見怪不怪，丁雨晴眼中閃過一抹異色。

“嗖”的一聲，一道白影瞅準了鳳驚瀾的懷抱猛地蹿了過去。

鳳炎臉色微沉，修長的手不禁意的探出，卻勢如閃電，搶在白影撲進鳳驚瀾的懷抱之前抓住了那作亂的小東西。

丁雨晴本想坐在鳳炎另一邊，卻被那忽然蹿出來的白影吓了一跳，動作慢了半拍。柳如月趁着這個空隙，見縫插針，生生擠到了鳳炎身邊。眼見心心念念的男子就在咫尺之間，柳如月不可遏制的激動起來，朝丁雨晴揚起一抹挑釁的笑容，剛打算坐下，忽見白光一閃，一只白色的小狗便落在了她的座位上。

柳如月臉上的笑容還來不及收斂便僵在了嘴角，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丁雨晴見狀眼中閃過一絲慶幸。鳳炎如此舉動，擺明了不想讓任何人坐在他身邊。幸好柳如月搶先了一步，否則今日當衆下不來臺的，可就是她了。

既然知道鳳炎不待見她們，丁雨晴自然不會上趕着讨人嫌，腳步一轉便朝鳳驚瀾另一邊的空位走去。

柳如月有些難堪的看着鳳炎。雙眸含淚，楚楚可憐，想要以此來搏取鳳炎的一絲同情。哪知鳳炎看都沒有看她一眼，只能頂着一衆宮女太監輕蔑的視線，咬着牙準備坐在小白旁邊的座位上，卻沒想到看着溫順柔弱的小白居然朝她龇牙咧嘴的低吼一聲，那雙琥珀色的眼睛裏閃爍着森冷的光芒，柳如月有些不寒而栗，白着臉坐在了另外一個距離鳳炎最遠的位置上。

丁雨晴自進入琉璃殿開始，便一直穿着那件紫色的大氅。此刻，或許是覺得不方便，便褪去了華麗的大氅，露出了如雪一般潔白的衣裙。

不得不說，丁雨晴這件紫色的大氅選的恰到好處。

原本簡單素淨的白色衣裙，在這高貴神秘的紫色大氅的映襯下，更顯靈動飄逸。若說之前的丁雨晴給人的感覺是華麗優雅，那麽這一刻，她給人的感覺便是清新飄逸。

感覺到衆人眼中的驚嘆，丁雨晴面上笑意盈盈，心中卻是止不住的得意與驕傲。

如此對比之下，她不相信鳳炎還會無動于衷！

這般想着，丁雨晴悄悄看了鳳炎一眼，卻在下一瞬間，變了臉色。

只見鳳炎面前擺放了一盤清蒸桂花魚，而他正仔細的剔着魚刺。那認真的模樣，好像面前擺放的不是一盤魚，而是記載了國家大事的奏折。

丁雨晴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說服自己。皇上只是愛吃魚而已，這次錯過了沒關系，她還有機會，還有機會！

正當丁雨晴好不容易說服了自己，平複了心情。鳳炎的下一個舉動，卻像是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她的臉上。

“好了，吃吧！”鳳炎将剔除了全部魚刺的桂花魚，整盤放在了鳳驚瀾的面前，眼中閃着柔光。

鳳驚瀾看着面前雖然剔除了魚刺，但魚身依舊完整的桂花魚，眼中閃過一抹驕傲，毫不吝啬的誇獎道：“阿炎真賢惠！”

丁雨晴手一抖，筷子上夾着的蝦球掉在了桌子上，卻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你說什麽？”鳳炎臉色發黑，眼神不善的盯着鳳驚瀾。大有你再說一遍，我就要你好看的架勢。

“呵呵……”鳳驚瀾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将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看着面色不善的鳳炎，她幹笑一聲。狗腿的夾了一筷子鮮美的魚肉，遞到鳳炎唇邊，讨好的說道：“阿炎，吃魚！”

對于鳳驚瀾的小意讨好，鳳炎十分受用。他輕哼一聲，眼中的風暴消失于無形。薄唇微張，就着鳳驚瀾的筷子，将魚肉吃了下去。沒了，還意味深長的看了鳳驚瀾一眼，道：“味道不錯！”

郭明畢竟年紀大了，不同于冰心等人的習以為常。看着眼前的畫面，他忍不住伸手扶額。

這畫面，簡直不忍直視！

鳳驚瀾本來不覺得有什麽，卻因鳳炎那意味深長的眼神紅了臉。她做賊心虛的縮回了筷子，心慌意亂的扒了一口飯，卻因吃的太急，被嗆着了。

“慢點吃，沒人和你搶！”鳳炎輕拍着鳳驚瀾的後背，好氣又好笑的說道。

鳳驚瀾咳得說不出話來，只得瞪着一雙水眸，幽怨的控訴着鳳炎。意思是：都是你害的。

小白本就因為沒有撲到鳳驚瀾懷裏而悶悶不樂，如今見鳳驚瀾受了欺負，當下豎起了全身的毛發，對着鳳炎發出類似于威脅的低吼。

鳳炎臉色一沉，一揮手，将小白的身子掀到了冰心的懷裏。

“嗚嗚……”小白委屈的嗚咽了一聲，琥珀色的眼睛可憐兮兮的看着鳳驚瀾，尾巴搖啊搖，一臉求安慰的表情。

冰心下意識的接住了小白，看着鳳炎漆黑的臉色，忽然福至心靈，一瞬間竟然明白了鳳炎為什麽這麽讨厭小白了。

見鳳驚瀾要開口，冰心搶先一步道：“姑娘，你先吃，我帶小白下去吃就好。”

感覺到鳳炎眼中的贊賞，冰心忍着笑，抱着小白快步離開。

一頓飯，鳳驚瀾吃的心滿意足，鳳炎看的心情愉快。至于丁雨晴和柳如月的心情，恐怕就只有她們彼此能夠體會了。

眼看着天色漸漸暗下來，鳳炎卻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丁雨晴勉強揚起一抹笑容，說道：“皇上，天色不早了，我們就先告辭了。”

“嗯。”鳳炎應了一聲，視線依舊落在鳳驚瀾身上。

丁雨晴抿了抿唇，也沒心情去理會滿心不甘的柳如月，行了禮，便往外走去。

“郭明，吩咐下去。所有後宮女子，不得畫額間妝，違者逐出皇宮。”清冷平淡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丁雨晴腳步一頓，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尖銳的指甲刺破了掌心，卻不及臉上火辣辣的疼痛。

她巴巴的等了一晚上，受盡了白眼，卻只等來了這麽一句話。并且，這話還不是對她說的。她到底有哪裏不好，竟讓鳳炎如此嫌棄？

丁雨晴頂着衆人輕蔑的視線，帶着滿身的狼狽，倉惶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