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酒宴
門口有許多迎接的人,擁在別墅外的露天花園前。這次宴會是由一位熱衷交際的太太舉辦的,這位太太的先生姓李,在寧津的商場很有舉足輕重的地位,所以許多人都已能得到這位李太太的請柬為榮。這次李太太特意邀請了陸郁,也是由于陸郁才在寧津接下這麽大的工程。寧津的人即使原來對他不大了解,可只要去淮城查一查,也明白他原來在淮城的身份地位,很有幾分好奇。所以聽聞他也要來,才在門口等了些人。
陸郁還在車裏,隔着車窗,他看到一張又一張陌生的面孔,低頭看了一眼手表,剛剛過了七點一刻,想來這時候裴向雀也應當吃完了飯,在家裏安安妥妥地待着,等着回去為自己唱歌。他這樣想着,唇角泛起一絲溫柔的笑意,只不過轉瞬即逝,打開車門的時候已經沒有了。
女主人李太太站在別墅的門前,她差不多五六十歲,身着一身深藍色禮服,光潔的脖子上戴着海水珍珠串成的項鏈。由于保養得當,并沒有顯出絲毫老态,只有眼角有些微的細紋,暴露了她的年紀。
她迎了上來,瞧起來非常高興,對陸郁和周圍的人講,“陸先生來了寧津這麽久,也沒有參加一次聚會,都說你不好請,遞請帖前,倒有點擔心你不來。”
陸郁笑了笑,示意李程光将禮物遞上去,“前些時候才來寧津,工作實在繁忙,所以一直沒空參加別的聚會。只不過李太太的邀請,怎麽會不來?”
李太太拿扇子掩着唇笑道,“你這樣的青年才俊,長得如此英俊,工作還這麽上心,倒叫別的人自愧不如了。”
無論身處在何地,周圍是什麽人,陸郁都是最為出衆的鶴立之姿。他對于這種宴會向來不熱衷,不過由于對人心的了解,酒宴上的推杯換盞,也十分熟練,他向來沒什麽喜歡或者讨厭,只要有想要的,做什麽都不為過。
和李太太打完招呼,陸郁朝別墅內走了過來。他雖是個生面孔,可寧津稍微消息靈通一些的也認識他了,即使是不明底細,最起碼也知道他手上拿着一個大項目。
陸郁順手把手機給了李程光,報了一個號碼,說如果是這個,就遞給他。陸郁一路向前走,到了燈火璀璨的地方,同許多人打了招呼。
花園裏零散地分布着小巧的玻璃桌,桌面上擺滿了精致可愛的甜點和飲料,有的客人帶着小孩子,會拿上一點給孩子嘗一嘗,大都都吵着再要上一塊,可見味道很好。
陸郁見一個服務生正在上菜,便問了一下這是哪一家的點心,想要買一些帶回去給裴向雀。
裴向雀小時候過得苦,沒怎麽吃過糖,後來和陸郁在一起後,就很喜歡吃甜的,也愛模樣可愛新奇的小蛋糕。陸郁總是記得,到哪裏吃飯,也不會忘記帶些甜點回來。
裴向雀的笑容比任何點心都甜。
大概是喜歡一個人,就會時刻将他放在心上,片刻都不能忘。
連陸郁都不能免俗。
他正想着哪個該更符合裴向雀的口味的時候,從遠處陰影處過來了一個人,身量高大,模樣也算得上英俊,只是很瘦,整個人仿佛只剩一堆骨頭支在那,連裁量得再合體的衣服也挂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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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停在陸郁面前,扯了扯唇角,似乎是想要露出一個笑來,可惜面上只有皮沒有肉,倒有幾分詭異。
他寒暄道:“久聞不見,陸先生來了這麽久,實在難請,難不成來自淮城的人都是如此?”
他一上來的這番話就夾着刀槍棍棒,絲毫不留情面,周圍的喝酒聊天的人聽了,聲音都小了幾分。
陸郁低頭抿了一口酒,并不十分在意,漫不經心地笑着,“羅二公子說笑了,淮城有淮城的好,寧津有寧津的好,只可惜,寧津這麽好的地方,出了個不太好的一個人。”
他這樣輕描淡寫地說着,周圍的人目光驚訝中帶着絲恐懼地看着他。确實如此,眼前這個人姓羅,叫羅成,羅家的二少爺,羅家在寧津可謂是地頭蛇了,財勢極盛,一般人家都不敢沾染。
可陸郁不是。
在寧津的這個項目,原來羅家勢在必得,可卻臨時被陸郁截下來了,所以這位羅二公子來這,倒也算是有些理由的。
羅成面色一沉,臉上的骨頭扭曲成了一團,惡狠狠地說:“陸郁,你以為從我們家搶了一個不打緊的生意,就能在寧津嚣張了嗎?”
果然如此。
周圍的人只裝聾作啞,羅成背後是羅家,實在得罪不起。
陸郁并不太放在心上,羅成沒什麽本事,這次上前挑釁,要麽是聽人慫恿,要麽是自己憋不住了,都不是大事。
陸郁繼續笑着,瞧起來倒是十分溫和,慢慢道:“不說在寧津嚣張,在你面前嚣張大概是沒什麽難的。”
氣氛忽然變得劍拔弩張,羅成面色一變,正打算說話,李程光卻走了過來,手上拿了手機。
陸郁低頭,看到了屏幕上顯示的號碼,眉眼放松,轉身走到游泳池後邊,沒幾個人的地方,接了起來,“阿裴。”
對于“阿裴”這個名字,裴向雀已經聽熟了,立刻就能明白,順手接了一句。
“陸,陸叔叔。”
大概是陸郁不在面前,他放肆了一點,直接脫口而出了。
陸郁一怔,有點好笑,“在心底叫我陸叔叔呢?平時裝的挺好,都把我騙過去了。”
裴向雀在椅子上縮了縮,幹癟地想要扯出一個謊話,“我……我沒有的……”可惜他沒注意到自己嘴角受傷,一不小心扯到了,“嘶”了一下,連忙捂住了話筒。
陸郁的耳朵尖,臉上的笑容一斂,敲了敲桌子的邊沿,只是沒有問。
他在忍耐着。
他的語氣還是溫柔的,“那你等我回去,給你帶蛋糕吃。”
一挂電話,他的面色陰沉了下來,裴向雀那頭出了事。
酒宴正式結束之時,陸郁已經到家了。
他打開門,裴向雀正在桌子上寫作業,皮膚雪白,在燈光下瞧起來朦胧沉靜,聽到門口的動靜偏過頭,眼裏滿是歡喜,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麽,用手捂住了小半張臉。
陸郁慢慢走過去,他的聲音聽不出喜怒,一只手捏住了裴向雀的下巴,轉到自己面前,“這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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