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遲杄上心他的身體。
廚房隔天炖一鍋棒骨湯,不炖棒骨的日子炖豬腳,撿兩三天炖鴿子。
二哥聽說鴿子湯有助傷口愈合,親自蹬車去早市買的。
喝得遲楠沒事兒摸臉,總感覺圓潤了。
為了鍛煉傷腳以及別胖下去,吃完飯就在花園溜達。
花園溜達溜達,不夠大了,他心血來潮,讓吳俊帶自己去駐紮的軍營。
出發前跟遲杄報備。
遲杄的病逶迤至今,終于見起色。
熱感謹慎沾水,洗澡不便。
為報答那幾盅鴿子湯,遲楠自告奮勇給虛弱的二哥擦身體。
盛熱水的大瓷盆放腳邊,毛巾過三遍才往身上用。
薄薄的肌肉貼骨架,線條和諧,并不羸弱。
擦到胸膛處,遲杄看着他笑,又不大對勁。
“我生病了,弟弟卻要抛下我到郊外玩。”
遲楠避開他目光,草草擦幾下想抽手,被攥住腕子。
“是不是得給我點補償?”從哪裏解釋,解釋他不是去玩,還是解釋他長大了,有全中國亂跑的人身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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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條準備開始,微張的兩片唇被含住。
手按住腦袋不許後退。
以吮吸下唇告終,放開時,遲楠有些氣急敗壞,發不出來火,倔倔地繼續擦,趕快表完忠心了事。
“下面不擦嗎?”遲杄掀開被子,四角內褲中央鼓起,寬松到能沿邊摸進兩只手,腿延展下去,倒是長。
自腳踝擦到大腿,遲楠咽了口水。
“說好了出發吳副官要等急啦!”落荒而逃給遲杄看笑。
手伸進內褲,回想窘迫漲紅的臉,開始撸動。
“真可愛。”
吳俊跟遲杄來往多,甫接觸遲楠,想起初見面他一驚一乍的樣子,心裏犯怵。
好在遲少爺最近乖得很,呆望了一路窗外。
他沒穿軍裝,軍裝壯不了膽。
也不需要壯膽,自己一個人怎麽不成了?交際場上的明星,軍營裏照樣吃不了癟。
到地方發現輕敵了。
茅屋中鼾聲如雷,檐角停了兩只烏鴉。
汽車轟鳴驚醒打盹的土狗,卻沒叫醒人,仿佛故意不醒。
大槐樹根三五個打牌的,叼根煙斜眼看他。
最魁梧的沒戴軍帽,摸了把青皮腦殼。
“我當是誰,娘娘出宮微服私訪了。”
打牌跟圍觀的哄笑一團,有人拍手吹口哨。
遲楠知道他們不待見他。
這團一半是他爹的親兵,以吳俊為首,那半好說。
另一半是晉軍裏的刺頭兒,身上背了官司,被罰到此地。
若不是他,人家本應在前線沖鋒陷陣。
雖說是打自己人,好過跟少爺兵在鄉下養老。
“曾營長挺悠閑的。”
遲楠學習他二哥,努力保持風度。
姓曾的魁梧漢子撂下牌起身,打個酒嗝。
“沒有遲團悠閑。
有大空跟戲子搞那些風花雪月,搞得滿城皆知喲......”聽見這話,風度撐不下去,撐破了。
“你什麽意思?”遲楠扯他的領子,沒扯到人,反被吳俊攔腰拖住了。
“消消氣,都消消氣。”
吳副官滿頭大汗,誠感自己不是副官,是位重金诓來的老媽子。
“做了就別怕人說!姓方的戲子編了出《從君計》,給你歌功頌德,擱天寶大戲院演呢。”
曾營長抓起紙牌旁邊的手槍,對上遲楠眉心。
“我呸!你這細皮嫩肉的子弟兵,會使手槍嗎,殺過人嗎,上得了戰場嗎?帶那個小戲子回家吃奶去吧。”
他的謾罵沒停,遲楠突然平靜了。
掙開吳俊的手,拍拍腰間手槍。
“好,曾營你不服,咱倆比比槍法。
輸的人給贏的人舔幹淨鞋,磕三個響頭叫爺爺,怎麽樣。”
陣前殺人如麻的老兵能在娃娃面前打退堂鼓?“好哇,你可記住了,別耍脾氣賴賬。”
稻草紮的靶子湊合用。
五槍之內比環數,多者為勝。
曾營長奮勇當先,打了兩個九環,兩個七環,一個八環。
換過彈匣,他朝遲楠吹口哨。
遲楠面無表情,他很少有面無表情的時刻,除了極憤怒跟極專注時。
吳俊幹站在旁邊,急得直晃悠。
他沒聽說遲三少受過訓練,是個什麽神槍手,光聽說對方不學無術,窩裏橫一流。
福至心靈,趕緊躲進屋給遲杄打電話。
遲楠閉上眼。
稻草垛跟鴉片煙、槍炮一同落在身後,而他迅猛奔跑,一刻不停歇,跑到了大洋彼岸,蟬鳴撞進夏日濃蔭,騎裝熨燙平整、剪裁入時,高大的金發裁判吹響口哨。
他睜開眼,扣動扳機。
三個九環,一個八環,一個七環。
他們那群留洋纨绔好飲酒,也好刺激,騎馬射擊個頂個厲害。
所以他敢比。
曾營長臉色鐵青,猙獰地笑。
“有兩下子,小娃娃。”
他湊近遲楠,卻沒彎腰,掐了把西裝短褲包裹的屁股。
“不過,想爺爺給你舔鞋,下輩子吧。”
酒糟氣噴在耳邊,遲楠胃裏泛惡心。
“讓爺爺操一頓,勉強夠格。”
郊外路不好走,汽車輪子陷進土溝。
遲杄推開車門跑向營地,病也忘了裝。
他到時遲楠在稻草垛上抽煙。
煙身染透了血,手指間,下巴尖,紅得出自同源。
遲楠換了雙皮鞋,吳俊的,腳底幹淨。
周身氣焰催老年紀,陰沉的臉看不到半分生氣。
見到遲杄,竟然一愣。
眨眼間兇悍氣一幹二淨,表情怪委屈。
“哥。”
叫了聲,沒說出完整的句子,遲楠哇地吐了一地。
遠處的槐樹下,紅血凝成的陰影中,黃狗正啃食無名肢體。
手帕擦幹淨嘴角,遲杄不嫌血氣濃重,抱住弟弟,手指輕拍出一支搖籃曲。
按理說回家洗過澡,除了血腥氣,再進碗滋補的湯,惡心勁兒該過去。
湯喝到一半,遲楠又跑去吐。
短短幾小時已經吐了三回。
遲杄皺緊眉毛,吩咐下人備車,帶弟弟去德國醫院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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