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出門

? 江南上元縣,盛産絲綢,宮裏貢品不少出自江南,南北客商雲集,紡織印染作坊鱗次栉比,最繁華的商街在城南,前門大街東西一條敞闊大道,兩旁米行、油作、茶樓、酒肆,南北貨鋪,叫賣小販子,雜耍鑼鼓聲,塔涼棚唱戲的,熱鬧非常。

堪堪到鬧市,月娥對轎子下跟着的旺財道,“去盛氏綢緞莊”

旺財依言吩咐轎夫,敢情姑娘是想買盛氏綢緞莊的料子,盛氏的料子是江南出了名的,小轎子路過秦家開的春和坊,過而不入。

“姑娘,盛氏綢緞莊到了”旺財轎子下回道。

月娥取出堆紗帽戴上,把薄透面紗拉下來擋住臉。

旺財打起轎簾子,丫鬟的小轎子早已停下,雲珠和胭脂快步趕上前,雲珠剛想扶姑娘下轎子,胭脂搶前一步,把雲珠擠到一旁,攙扶姑娘,雲珠賭氣,白了她一眼,月娥看二人表情,想必是在後面小轎裏又發生了口角。

雲珠看姑娘戴着堆紗帽,驚奇,“姑娘從前出門不戴這個,今兒怎麽想起戴上它,才上秋,怪悶的。”

“自家有鋪子去別人家店鋪裏不令人生疑嗎?”月娥邊說往高懸匾額的盛氏綢緞莊門首走去。

盛氏的門面臨街起兩層樓,軒峻壯麗,門庭若市,往來人等絡繹不絕,上至夫人太太小姐,下至平頭百姓,布莊大多兼做成衣,幾個夥計忙活得緊,手上比量尺寸,嘴也不閑着,月娥看櫃臺上擺放的绫羅綢緞,品種齊全,花色繁多,琳琅滿目,目不暇接。

“有日子沒來,又多了不少新料子。”胭脂眼睛發亮,東瞅西看。

雲珠也眼睛不夠使,瞧那樣都喜歡,一個勁招呼姑娘看這看那。

月娥眼睛盯着一匹銀紅的妝花緞,回想過兩年時裝走勢,有點模糊,她扶額,好些記憶缺失。

胭脂咋咋呼呼的聲兒蓋過一屋子的女子,一個年紀稍長的活計忙颠颠跑過來,“姑娘買什麽料子?我們這什麽料子都有,保管有姑娘喜歡的。”

那活計邊說,留心看她盯着的料子,忙賠笑殷勤介紹,“這是本店新進的秋裝料子,姑娘看這花色瑰麗,很趁姑娘肌膚。”

“你店裏還有便宜點的料子嗎?”這是胭脂的聲兒,她那點小心思,店活計早洞察,忙招呼一個年輕的學徒,“帶這位姑娘看看下架的料子。”

又朝胭脂點頭哈腰,谄媚笑,“姑娘去那邊看看,櫃臺上擺不下,都是昨兒才拿下去的,價錢便宜一半,都是上好的料子,姑娘懂行,一看就知道。”

“大前兒我是看過的,不許蒙我。”胭脂精乖,詐稱才剛看過,以免店家糊弄蒙騙她。

“姑娘說那裏話,本店誠實為本,童叟無欺。”店夥計始終一副笑臉。

月娥心裏贊,怪道人家生意紅火,除了東西好,服務态度一流,當得起布行之首。

那夥計不忘應付這位看似主子的姑娘,“小的給姑娘介紹幾款今秋新料子,衣裳款式都是最流行的。”

月娥前後看了個遍,所售貨品和成衣式樣,大致有所了解,最後,随意扯了一塊料子,命活計包好,讓雲珠提着。

活計殷勤直送到大門口,恭敬地略彎腰,客氣地道“姑娘走好,請多關照小店。”

月娥笑笑點頭,夥計素質是一流的,不管貧富,身份貴賤,買與不買,都體貼周到,難能可貴。

出門步行不遠就是自家鋪子,相比之下,自家鋪子門可羅雀,有稀疏女客,皆是老客。

天近秋,太太小姐羅衣還沒下身,店鋪櫃臺上擺放各色輕羅,可秋裝厚實料子卻極少,月娥搖頭,秦貴升把周轉銀錢克扣,沒錢生産應季布料,遠遠落盛家後面,這樣子做營生焉有不虧本的。

店鋪夥計正忙着,無暇顧及她們,胭脂不滿,揚聲喚“沒看見姑娘來了老半天,不過來侍候”

立馬一個年輕夥計,陪着笑臉,“姑娘看今兒人多,多有怠慢,姑娘莫怪,姑娘先選料子。”

“瞎了你狗眼,二姑娘來了,還不叩頭”胭脂頤指氣使,月娥攔住她,“自家人,先打發客人”

小夥計大概不認識月娥,聽胭脂口氣,反應過來,忙跑過來,跪地叩頭,“小的有眼不識金鑲玉,主子大駕光臨,小的多有怠慢,請主子恕不知之罪。”

月娥擺擺手,“你先忙去,我随便看看”

這時,裏間門簾子掀起,秦貴升走出來,看見月娥一愣神,随即滿面堆笑,躬着身子,“姑娘來了”

又朝夥計呵斥,“二姑娘來了,怎麽也不知會一聲,真是越來越沒眼力見”

那夥計不敢答言。

秦貴升點頭哈腰,讨好地說,“姑娘要做衣裳,料子選好,記下,我讓夥計送去府裏”

月娥指了指櫃臺上的绫羅,“銷路如何?”

秦貴升一愣神,有點讪讪的賠笑,“回姑娘的話,托姑娘的福,今兒比往日生意紅火”

說吧,就是一副愁容“姑娘知道,門臉小,這一條街布莊多,競争激烈,手頭資金緊,周轉不靈,新貨遲遲沒進,靠小的的勤勉經營,才勉強維持過得去。”

秦貴升是大吐苦水,說來說去,就是沒錢,月娥像是不經意地道:“如此說來,是鋪子裏資金出了問題,我些須識得幾個字,趕巧新近學着理家、看賬目,我已回了母親,三叔若方便,鋪子裏的賬目拿出來我看看,全當跟三叔學學”

秦貴升怔住,半晌,硬是擠出幾分笑容,“姑娘,鋪子裏的賬目不許外人随便看,恕難從命”

月娥挑眉,含笑,“三叔是怕我看不懂,還是別的什麽?”

秦貴升笑容僵住,嘴角抽了抽,“姑娘莫開這種玩笑,小的擔當不起”

月娥微微一笑,“如此說來,我在這裏看,鋪子裏生意不便,回頭三叔送到府裏,我慢慢看”

看秦貴升很不情願,又加了一句,“母親許諾,這間鋪子将來給我做嫁妝,既然早晚都是我的東西,自然我也有權過問。”

月娥是主子,名分上壓他一頭,秦貴升想搪塞,又找不出合适理由,笑容有點僵硬,“是,小的謹遵姑娘吩咐。”

月娥說完,回身就走,秦貴升氣勢弱了,連聲唯唯諾諾送她到門口,“姑娘慢走”

“姑娘真要學着管賬,姑娘嫁去婆家,當少夫人,那還用得着親自過問,自有下人打理”胭脂讨好地說。

“太太派程春媳婦指點我看賬目,正好楊先生家去,這陣子無事,倒可以多學學,有備無患。”

月娥早就想好一套說辭,就是母親也沒法駁回,秦貴升輕易不能動彈,母親也不答應,起碼給他個警示,讓他有所收斂,似這等肆無忌憚,明着欺她孤兒寡母,家中無人。

“姑娘可看仔細了,別被人欺瞞還不知道”旺財不屑朝身後鋪子門口瞅眼。

月娥看他表情,心中了然,恍惚記起前世旺財跟秦貴升不對付,看秦貴升欺她母女,很是不忿,提點她母親季氏,被秦貴升知道,吃了不少暗虧,母親無甚才幹,耳朵根子又軟,被秦貴升蒙騙,鋪子關張,什麽都沒落下。

月娥點頭,旺財雖是個奴才,倒有幾分俠肝義膽,日後凡事可倚重他。

“街對面有個茶肆,我們喝杯茶去”月娥拔腿往對面走,兩丫鬟和旺財趕緊跟上。

月娥是想左近仔細觀察,這條街生意如何。

上了茶肆的木質樓梯,月娥撿了臨街窗子旁坐下,閑閑地喝着茶,看過往行人。

街對面,一座剛油了紅漆的酒樓,臨街窗扇大敞四開,窗邊坐着一個年輕後生,輕搖着水墨紙扇,一身煙青長衫,身軀筆直,極規矩的坐相,頭午細弱的光線照在他身上,極普通的裝束,卻難掩璀璨光華,他凝神望着窗外一角落,眼底深處流瀉出絲絲冷意,使絕美的面部線條變得幾分生硬。

似無意中,一側頭,正巧看見對面錦繡雕樓明窗邊坐着一位姑娘,兩樓之間距離很近,那姑娘淡裝素顏,卻明麗得似一道正午的陽光,清楚地看到她的表情細微變化,唇角上彎,笑得有點調皮,他目光瞬時定住,露出驚詫疑惑表情。

跟着他的長随也順着爺的目光望去,頓時眼睛瞪得跟包子似的,結結巴巴,“爺、爺……”叫了兩聲。

手執紙扇男子,沉吟嗯了聲,臉沉下來,那長随嘟嘟囔囔:“見鬼了”,男子斜睨他一眼,長随低頭不敢吱聲。

那男子轉頭又朝對面窗口望去,那女子消失了,略覺失望。

“這江南小鎮竟有這等絕色女子”男子冷清清的調子,似初秋微涼。

這些月娥都沒主意到,她剛喝了半盞茶,突然,像一道閃電,一宗事情劃過腦海,好像就是這個時候,窯姐□□投奔趙伯章,被趙伯章安排住在一個小胡同,那個小胡同叫什麽……幾尺巷,是八尺巷子,對好像就是這個名字。

何不趁着今兒偷着去看看,主意定了,瞅眼身旁胭脂,胭脂正滿心喜悅看買的便宜布頭,“胭脂,你先回去,跟太太說我和雲珠去廟裏上香,晚點回去,叫太太別擔心。”

胭脂不喜寺廟煙霧缭繞,痛快答應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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