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過河拆橋”的越父
見羅秀珍往這裏看過來,越龍忙實話實說:“越叔叔逗你的,合同在我這兒,至于費用,四海律所和我公司有長期服務協議,費用一年一結,到年底才由財務統一轉賬,所以你不必擔心,就當做是……”
當做是啥?他送她的見面禮?上回在醫院,火急火燎的,根本沒來得及準備禮物。可拿律師費來彌補見面禮未免太古怪了吧?何況,代理事項還是她父母的離婚……咳!雖然他對此事是樂見其成啦,但難保秀珍心裏不會有心結。
于是,差點溜出口的話,在舌尖打了個旋,被他硬生生改成了:“就當做是你問我借的吧,等你大學畢業有了工作,再還給我也不遲。反正越叔叔不缺這點錢。”
唔,最後一句是不是太多餘了?越龍忍不住擦擦冒出額頭的汗漬。
羅伊人沒聽出他轉彎前的話鋒,但越祈顯然理解了,撇過頭,微聳着肩,悶笑不已。
這時,駱婷揣着鑰匙、提着菜籃,氣喘籲籲地趕到了。
“伊人——伊人——呼呼——等急了吧?”
“不急,這不聊天呢。”羅伊人掏出手帕,替駱婷擦了擦臉上跑出的汗,這才接過她手裏的鑰匙,“哪一把是院門的?”
“這把。”駱婷指指那把比較大的銅鑰匙,說:“這還是房東留下的那串,你們搬進來後,找個時間換個鎖吧。雖然我小叔叔說,這戶人家搬去海城,暫時不會回來了。可我媽說,也有房東轉回租客家裏偷東西的。還是換個鎖安心點。”
“行!明天就換鎖。”羅伊人點點頭,捏捏駱婷因小跑了一路而顯得白裏透紅的臉頰,笑着說:“辛苦你啦,還有你家人,改天我和媽媽一定登門道謝。”
“不用不用!”駱婷忙不疊擺手。她幫伊人又不是為了想要得到感謝。
羅伊人卻堅持。不過這會兒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還是先把東西搬進去再說,再磨叽下去,天真的要黑了。
她把院門打開,在場三個男士,一人三四件抓手上。一次性就把堵在門口的行李物品搬進了屋。
四盆調味植株,由羅秀珍先後捧到了院子角落的木質花架上。
放好陶盆,她轉身打量這個二十來方的小院子,這裏,将是她和女兒今後的家。随着屋裏亮起的燈光,她的眼角有些濕潤。
屋裏頭,羅伊人挑出需要放冰箱冷藏的吃食,其他行李都被她推到了客廳一角,沒忙着歸整,屋裏屋外早被駱婷和她媽媽拾掇幹淨了,就這麽幾件為數不多的行李物品,整理起來根本要不了多少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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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行李袋裏取出新毛巾。讓大夥兒分別洗了把臉。這大熱天的,雖然天快黑了,可還是很悶熱。一動就出一身汗。
在大夥兒輪番洗臉的時候,她趁勢在房子裏轉了一圈。駱婷曾在電話裏和她說過房子的格局和家裝擺設,所以大致還是心中有數的。
兩室一廳一廚一衛,套內總面積五十七平方,院子二十來平方。兩者之和甚至還沒羅家一層的面積大,但家不在小。溫馨和美才是最重要的。
“口渴了吧?來!小祈帶茶來了,大家先喝口水。等下就去吃飯。”
越龍粗犷的嗓音,打斷了羅伊人的思緒。她擡眼望去。看到越祈一手提着一個保溫壺走了進來。一壺是花草茶,一壺是冰鎮過的鮮榨葡萄汁。
擱上餐桌後,他轉身問羅伊人:“杯子有的吧?”大有一種羅伊人回答“沒有”,他就去車子後備箱拿的架勢。
“有有有!”駱婷搶着道:“房東太太把廚房裏的東西都留下了。我看到有杯子的,好像就在碗櫥裏。”
說着,她拉着羅伊人跑進廚房,打開碗櫥下格的門,指指裏頭排列成行的六個玻璃杯,得意地笑道:“我沒記錯吧!這還是我洗的呢。”
“知道你功勞大!等會兒一定要多喝兩杯葡萄汁才行!”羅伊人笑着把六個杯子全拿了出來,六個人,正好一人一個。手掌高的窄身玻璃杯,杯身上還燙着金花,顯得有些俗氣,卻是這個年代還沒有褪色的流行之一。
由于駱婷幾天前才用洗潔精漿洗過,杯裏杯外看上去都很幹淨,不過,兩個小女生還是湊在水龍頭前,用流水沖洗了一遍,這才拿到外面。
把六個杯子依次擺上桌,羅伊人發現提供飲品的主角沒在屋裏,同時不見的還有保镖君。倒是越龍,趁着這會兒工夫,已經把屋裏各個角落溜達過一遍了,此刻正坐在客廳那把仿紅木的沙發椅上,研究跟前那張和沙發椅同料作的茶幾,茶幾底部裝着輪子,推移起來很輕松。
羅伊人正想問他想喝花茶還是葡萄汁,越祈回來了,兩手各提着一個大袋子,身後的保镖君,單肩扛着一個打包得極為結實的大紙箱,手裏還提着一個紙箱子羅秀珍急急地跟着兩人走進屋,看到越龍,忙說:“阿龍,你快勸勸小祈,買這些做什麽!家裏要是缺,我和小伊安頓好了,去市場買一趟就行了,你們爺倆已經幫我們不少忙了,怎麽還能讓你們破費……”
“沒破費沒破費,一點都沒破費!都是家裏多的,你不介意就好。再說,你看看這些花色,我和小祈肯定不會用的啦,不拿來給你們,也是堆在家裏積灰塵。”
越龍一臉嫌棄地指指其中一個大袋子,待越祈打開,羅伊人才知道是兩套床上用品,有被套、床單、枕套還有防塵的床罩,一套是粉紅的蘑菇圖案,另一套是大紅的牡丹圖案,的确不怎麽适合兩個男人用,至于是不是真是他們家裏多餘的,就不好說了。
不過她們這次出來,明面上确實沒帶床上用品,只帶了兩條毛巾毯和兩只荞麥枕芯。實驗室裏倒是收了兩床被褥,薄的厚的各一套,唯獨沒帶夏天睡的席子。
一則是因為駱婷在電話裏說,房東雖沒留下被褥軟飾,但留下了席子。駱婷和她媽媽費了半天工夫,把兩床的篾席全用開水燙刷了一遍,又在太陽下晾了半天,越是年份久的篾席,睡起來越舒服。
二則是,床鋪的尺寸也不一致。羅家主卧的床,寬度足有一米八,客房及她房間裏的睡床,也有一米五,都是搬進三層洋樓前找木工新打的。而房東留下的床,一張是一米三五的棕繃床,另一張是一米的木板床。即便帶來了席子也用不上。
所以,她和母親商量後,索性沒帶。要是看到房東的席子,實在沒有睡的*,大不了把毛巾毯鋪在上頭,将就個幾宿,等安頓好後再去百貨市場買新的。
倒是沒想到,越龍父子這麽細心,送來了已經漂洗幹淨、随時都能用的全新四件套。
“至于這個……”越龍走上前,指指那個被保镖君直接扛進廚房的大紙箱,解釋說:“忘了是哪個客戶送的了,反正是套十二頭的青花瓷餐具,我猜你應該會喜歡,哎——你別急呀!真沒花我一分錢!你要不喜歡這個花色,我拿回去換,家裏還有好幾套呢,放着也是放着,你說現在孩子們都大了,又不會動不動就摔破碗碟,新舊更替實在太慢了,就當你和小伊幫我消耗庫存呗……”
羅秀珍被他說得哭笑不得,不收反倒是在介意了。
至于另一個紙箱,是一套全新的不鏽鋼炊具,大小湯鍋,深淺炒鍋,還有用途不一的鏟子、勺子。總之,越龍算是幫她們把吃飯的家夥給一次性解決了。
越祈手裏的另一個大塑料袋,裝着的都是吃食,有做食材的幹貨,如香菇、木耳、枸杞、紅棗,也有核桃、瓜子、餅幹、糖果等閑口零嘴,每件都是大包裝,把個半透明的大塑料袋撐得死胖死胖的,據說也是客戶送的。
幹貨這種放久了容易發油,特別是夏天,說是真空包裝但未必真的真空,要是不趕快吃,發油了就只有扔掉的份了。
羅秀珍的性子本就軟,經越龍這麽一說,便沒再推拒,不過心裏還是記了一筆,想着日後有機會,一定要加倍還回去才行。
其實依越龍的性子,別說家裏有的了,哪怕跑遍大小商場買了來,也要把這套心上人将要作為家的二居室塞得滿滿當當才罷休,那會讓他産生一種近乎扭曲的滿足和興奮感。可他也知道,秀珍肯定不願接受,說不定還會和他疏遠。
一想到這個可能,越龍心裏就有着說不出的難受,只得選了這麽一個迂回如曲線救國般的方式來關心這對母女倆。
憋就憋吧,總比被心上人刻意疏遠的好。反正隔壁的房子一竣工,他和“兒子”也要搬來這裏住了,借口都不用想:“兒子”轉學的文蘭中學,就在舒馨小區隔壁。而錦華苑到這裏,坐公交得繞上小半座縣城。
收下越龍父子的一番心意,衆人開心地分享了一保溫壺的葡萄汁,天色也徹底暗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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