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狐朋狗友
姜一寧逛了一圈,回頭想起來找齊衛東,可環顧整個會場也沒看到他的人影,一連問了好幾個服務生才知道他一個跑去VIP休息室呆着了。
驚覺沒有在主場照顧好兄弟,姜一寧有些懊惱地摸了摸腦殼,自言自語道,“他那臭脾氣,不應該放他一個人的。”
“誰的臭脾氣?”
聞聲擡頭。
看清來人後,姜一寧笑眯眯迎了上去,和他打招呼道,“茗澤?你來啦。紅毯的時候沒看到程芮,還以為你們今天有事忙呢。”
程芮是姜藥的當家花旦,也是任茗澤的現任女朋友。
“小芮剛下工就趕着來給自家公司站臺捧場,我這個做男朋友的,怎麽也得支持一下不是?”任茗澤攬住程芮的腰,親昵地撫摸着,“況且不是聽說咱們齊大少爺回來了嗎?我不來也不像話啊。”
“說起來,衛東哥人呢?”
“甩夠臉子跑了吧。聽說剛才在宴會廳可是擺足了架子,誰跟他講話都愛答不理的,德行。”
說話的是總在跟在任茗澤身邊的兩個人,章思桐和任宇澤。前者的聲音總是細細柔柔,并沒有太多氣魄,而後者說話不經大腦,經常得罪人。
章思桐是任茗澤的大學校友,現在正是大四找工作的時間,聽說學長家還在招人,便托了任茗澤的關系在他家公司做管培生,等閑是不敢得罪這小金主的。
任宇澤則是任茗澤的堂兄,從小為人就沒什麽主見,靠着親戚關系跟在任茗澤屁股後面跟了這麽些年,本能地知道跟着這個聰明有本事的堂弟就能吃香喝辣,以至于任茗澤說什麽他信什麽,指哪兒打哪兒。
——說是朋友,其實這兩個充其量也就算是任茗澤的跟班。
姜一寧覺得任宇澤的話有些刺耳。
他們幾個雖然算不上最要好的朋友,但也很有些一起吃喝玩樂的交情,如今齊衛東一沒殘二沒被趕出家門,任宇澤的态度卻不知為何像是要從今往後與他劃清界限似的。
“宇澤,他那個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不滿道,“也就是臉上冷一些,哪次喊他幫忙他不搭理的?”
任宇澤被噎了一下。
雖然齊衛東那副居高臨下的樣子令人讨厭也不是假的,但他确實幫過他不少忙,姜一寧這樣一提,他要是再說多,倒好像是他恩将仇報一般。
這般想着,他便閉了嘴,別的也沒太大反應,反而是任茗澤微微眯起了眼,若有所思。
人人都說姜一寧是個沒心沒肺的草包,但顯然,他并沒有外人想得那麽蠢。
“是啊宇澤,”他拍拍堂兄的肩,勸道,“剛才是不是哪個小明星跟你抛媚眼撒嬌說衛東壞話?這你也信就傻了吧。”
程芮并不喜歡聽他用這種态度說“小明星”,卻也不敢公開指出,只暗搓搓嘟了嘟嘴。
任宇澤見狀,立馬轉變了态度,道歉道,“重色輕友,不應該不應該。我一會兒見了衛東自己罰酒。”
“這才夠兄弟嘛,”任茗澤并不打算讓姜一寧順杆往上爬,哈哈一笑後,便岔開話題道,“聊了那麽久,衛東去哪兒了?”
“在休息室,走吧,大家那麽久沒見了,是該好好聊聊。”姜一寧看向程芮,“小芮,你要不留下來招呼一下?”
程芮自然是很想打入男朋友朋友圈的,畢竟這是她嫁入豪門的第一步。
但是小少爺發話她總不好當耳旁風,于是就算心裏萬分不甘願,臉上還要露出甜美的微笑,“好的,小姜總。”
姜一寧撓撓頭,“小姜總什麽的……你別亂叫啊,我可不想繼承我爸這破公司。”
他并沒有察覺她的心情,本意也不是想把她排斥在外。
雖然說如果程芮真嫁給了任茗澤肯定多少會影響她的事業,但他一點兒都不在乎公司賺多賺少,反正他自己賺的錢也足夠揮霍了。
他是真心為她着想的。
說是母親教育的好也好,說他天生把女生看得很平等也好,總之他非常認可女生應該和男生一樣有自己的事業這一觀點。任茗澤确實是個大樹,可是且不論程芮能從中獲得多少,就拿今天來說,在場的那麽多資源,她能用上的絕不會比任茗澤能給她的少。
站在最後的章思桐聽了他這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拉住任茗澤的衣角,小聲道,“齊栩要是知道我們今天特地來見衛東哥……”
他的意思大概是沒了程芮,他們就少了個擋箭牌。任茗澤皺了皺眉,話是不錯,但姜一寧耳朵特別好使,這麽說,他怕是聽見了。
果不其然。
“齊栩?”姜一寧停住了腳步,回頭看他。
任茗澤的臉色有些尴尬,責怪地看了眼多嘴的章思桐,對姜一寧解釋道,“工作上認識的,他們那邊是大爺,我們也不好得罪啊,對不對?”
齊栩是齊父一直生養在外、非常避嫌、從未公開承認過的私生子。
諷刺的是,雖然避嫌,但該知道的早都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也都知道的差不多了。
“你們這樣做,讓齊衛東怎麽想?”姜一寧冷了臉。
他先前還責怪齊衛東把朋友推得太遠,這會兒倒是也不覺得眼前這些人可以算得上是朋友了。
父親的私生子一直是齊衛東的雷區,他周圍的人都知道。
那不是單純源于對繼承權的危機感。
更多的時候,私生子、或者說父親有私生子這件事,對齊衛東來說,代表着一個美好家庭表象的破滅,是把那個五彩斑斓的泡泡吹破的一口氣。所以哪怕只是提起,也極容易讓齊衛東回想起泡沫屑飄落的痛苦瞬間。
更遑論是讓他知道朋友和那個私生子有什麽私交了。
明天放假不更新,今天還有一更算補明天的份
靈光乍現
VIP室裏。
“這不像你的作風啊。”
齊衛東正刷着手機,聞言擡頭,看到姜一寧一個人出現,也沒覺得哪裏不對。
他心裏知道他是為自己考慮,擔心他因為生了場病,對這種場合都不再适應了,但同時,他又因為自己被小看了而感到有些不爽。
他可是齊衛東。
這世上沒有能難倒他的東西。
只不過是,他突然對這種環境感到無比厭倦罷了。
他不再在乎是不是被人包圍簇擁,如衆星拱月般,也不再在乎邊上是不是有人虎視眈眈地想抓住任何機會取代他的位置,只想回家和蘇逢時一起躺在沙發上,看些或好看或不好看的電影,聊聊劇情,聊聊音樂——因為那才是他無處安放的靈魂漂泊了那麽久之後的安息之所。
只是這話他能說給蘇逢時聽,卻沒辦法對着姜一寧講,于是他想了想,道,“難道你不覺得這種活動其實挺沒意思的麽?難道不想趕緊接蕭蕭下班和她一起回家?”
姜一寧體會了一下,覺得是這麽個道理,了然道,“确實,這種活動以前我還覺得有趣,現在也感覺挺無聊的。”
而後,他又像是忽然想起什麽似的,一驚一乍地“哦”了幾聲,連珠炮道,“對了,我剛才問了一圈,也沒聽說哪個劇組最近在山裏開機,現在影視城那麽發達,夏天雨多又容易山體滑坡不安全,誰吃飽了撐的去深山老林裏取景呀?你家蘇逢時到底在哪兒跟組,不會是被什麽人給騙了吧?”
見齊衛東沒有回應,他又追問道,“……你們不會是吵架了吧?”
齊衛東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他知道蘇逢時不會讓自己在身體沒好全之前那麽辛苦地去探班,也知道蘇逢時知道自己不是不關心他而是不想他為難才沒問的。
以前他看不見那會兒,小時也會有出去出差的時候。
他是個耐不住寂寞的,身體稍微好了一些之後,便纏着小時要時時刻刻都跟他在一起,出差也要求他帶上自己。小時被他纏得沒辦法,沒有立刻同意,而是帶他去了近郊給《火眼》采風。
外頭的空氣是要比家裏清新很多,兩個人每天出門在外的時間也不超過五個小時,饒是如此,回家之後,他們還是雙雙病倒——齊衛東因為免疫力問題着涼發燒,而蘇凡瑜在照顧了他兩天之後自己也支撐不住了。
從那以後,他再也沒有提過這類要求。
這是他們之間的默契,也是他們這三年來一貫的相處模式。
但到了旁人嘴裏,倒像是他們之間有了隔閡似的。
于是有些煩躁,“沒吵架。你能別提了嗎?”
“怎麽了?我這不是好心……那是怎麽?他到底在哪裏跟組啊?”姜一寧就是這樣憋不住好奇心、一定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性格。
齊衛東被他問得不耐煩了,卻也拿他沒轍,只好擺擺手,坦白道,“我不知道!行了吧。”
“不知道?”姜一寧驚呆了,“你老婆說他去大山裏工作,你都沒問是哪裏?你對人家是真心的嗎?”
齊衛東覺得和他說這種命中注定的愛情就是雞同鴨講,但又不知道如何反駁他的說法,只好沉默地生着悶氣。
也不知道是在氣誰。
姜一寧跟着一起沉默了——實在是長這麽大沒見過這種情況。
半晌。
猶如靈光乍現般,他忽然猛地拍了拍齊衛東的肩膀,“小钊!”
他甚至站了起來,覺得自己在這一刻如同神探夏洛克附體,“排除一切不可能的……那什麽來着……”
齊衛東一邊被他拍得龇牙咧嘴地喊痛,一邊說他是草履蟲記性。
姜一寧并不理會他的插科打诨,因為覺得他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甚至還板正了臉,道,“會不會是,你家裏不同意你們在一起,把蘇逢時趕走了?”
話音剛落,齊衛東的臉色就變了。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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