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матрёш

……

徐忍冬猛地睜開眼睛:“連喬!”

他的喊聲在金屬制的電梯中來回碰撞,震得耳膜都嗡嗡作響。徐忍冬從不知道自己還能發出這樣凄厲的聲音。他坐在銀灰色的電梯中,茫然地摸了摸脖子。那裏的肌膚光滑柔軟,完好如初,絲毫沒有被割開過的痕跡。

……又回來了嗎?

他緩緩地爬起來,西裝外套從臂彎滑落。周圍的氣溫在一點一點地下降,很快地,“叮”,電梯門再次打開了。

門外,是一成不變的雪景。

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仿佛他經歷的那些痛苦都是虛幻夢境。

可是……

他低下頭,看到自己胸前的領帶。他還清楚記得自己躺在地上鮮血直流時,江離腳踝上露出的、用來固定關節的這條領帶。當時他正處于瀕死的恐懼中,無暇多想。此時才反應過來——他是遭到了背叛。

他遭到了,他幫助過的人的,背叛。

徐忍冬握緊拳頭,指尖深深陷入掌心。

憤怒仿佛有了形體,硬邦邦地堵在他的胸口,讓他呼吸不暢。有那麽一瞬間,他連這電梯都不想走出去了。反正無論怎麽掙紮都是個死,他還掙紮什麽呢?不如就這樣接受命運的安排,安靜地死在這裏……不如就永遠困守在這個地方……

——可是,為什麽是我?

很顯然,隊伍中的其他人沒有死後複活的能力,否則這個世界裏就不會有死人了。但為什麽,偏偏只有我能複活?

為什麽我要反複經歷死亡的痛苦?我做錯了什麽?難道一次慘死還不夠嗎?

為什麽是我?

Advertisement

絕望一點一點地掠奪着他心髒的溫度,讓他由裏而外地感到寒冷。他沉默地抱住自己的雙臂,心裏卻忽然一動,湧現出一種奇異的、熟悉的感覺。

……他想起了連喬抱着他手臂的感覺。

對了,連喬!

徐忍冬朝電梯外望去,果然雪地裏那串腳印還在。

他複活之後這個世界就會重置,也就是說——

連喬現在有危險!

在大腦想明白之前,身體已經先一步作出了反應。他大步跨出了電梯,開始在雪地裏,沿着腳印狂奔。

森林中一如既往地靜寂,只能聽見自己的大口喘息和踏在雪上的腳步聲。徐忍冬不知自己跑了多久,直到胸口疼得要裂開,喉嚨裏泛起血腥味,他才終于看到了那個站在空地石碑前的人影。

“連喬!”他用盡全力大喊,“別碰套娃!”

“……?!”那個身材修長的大男孩觸電般地縮回手,轉過身來,驚訝地睜大眼睛,“你、你是誰?”

徐忍冬跑到他面前,捂着胸口劇烈喘息。他一時說不出話來,便抓住連喬的手,示意他離那個套娃遠點。

連喬瑟縮一下,似乎是想抽回手,卻又不敢。那雙總是笑着的眼睛裏此時流露出些許惶恐,他怯怯地問:“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對了,世界重置,那麽連喬就已經不記得他了。

徐忍冬說:“我認識你,我……”

這一次,還沒說到關鍵部分,他的聲音已經發不出來了。嗓子裏像是被血塊堵住了,硬得發疼。

“……?”連喬不安地看着他,長長的睫毛像小鳥翅膀一樣眨動着。很明顯,他在害怕。

他在怕我。

他已經不記得我了,他失去了所有記憶……

他不記得我了。

徐忍冬忽然心裏一疼,抓着連喬的手一點一點地松開了。

“……我沒有惡意。”徐忍冬感覺喉嚨發澀。

“唔……”連喬露出思考的表情,悄悄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徐忍冬見他手腕發紅,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抓得太用力,把連喬抓疼了。

正想道歉,卻見連喬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問:“你是不是看過我直播呀?”

徐忍冬沉默片刻,說:“嗯。”

連喬小聲嘟囔:“我居然還有這麽好看的男粉……”

徐忍冬沒聽清:“什麽?”

連喬笑了,他似乎有點害羞,便轉移話題道:“這是哪兒?”又看了看石碑上的套娃,“你為什麽不讓我碰這個?”

徐忍冬試着給他解釋了一下電梯和鬼怪世界的事,發現這一次沒有受到任何阻礙。但當他提及兔子和收集套娃的任務時,聲音又梗住了。看來他不能透露還未發生的事。

經過了最初的驚訝,連喬漸漸冷靜下來,肩并肩地和他朝獵人小屋走。距離小屋越近,徐忍冬就越是心情複雜。他知道自己即将再次遇見那群人,溫厚的袁學明,暴躁的徐紅,已經死掉的幾個人,還有……江離。

恩将仇報、殘忍殺害了他的江離。

他不知道該以什麽樣的心情面對他們。

“對了。”連喬忽然開口,打斷了他的沉思,“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呢。”

徐忍冬回答了他,連喬“咦”了一聲,驚喜地道:“金銀花的忍冬嗎?”

這句一模一樣的臺詞,又讓徐忍冬心裏一刺。他扯扯嘴角,勾出個苦澀的笑容:“是‘忍受冬天’的忍冬。”

“哦。”連喬露出了和上次一模一樣的失落表情。

來到獵人小屋,袁學明給他們開了門。和上次一樣,兔子發布任務之後,袁學明簡單地講解了這個世界的規則。然後徐紅鬧脾氣,甩臉上樓。

這一次,徐忍冬悄悄注意了一下江離和汪遠的反應,發現他們就像融入河流的水滴一樣,毫無存在感。別人慌亂他們也慌亂,別人緊張他們也緊張,表現得非常自然,一點都不像已經經歷過一次的老人。

不,說不定他們對自己的經歷也撒謊了。這樣的演技布局,這樣幹淨利落的殺人手法,江離如果不是天賦異禀,那恐怕已經經歷過不止一次的恐怖世界。

一念至此,徐忍冬神色愈冷。他沒有注意到自己微微抿起了嘴唇,眼神裏有種生人勿近的冷漠自持。

“……”連喬本來想說什麽,但看到他那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姿态,不由自主地退縮了。

衆人神色各異,陷入沉默,只剩下壁爐裏的木柴噼啪作響。

袁學明道:“咱們分配一下房間,早點休息吧。”

徐忍冬主動提出要和連喬一間,并搶在衆人之前,挑走了有隐藏套娃的那一間。

他沒有急着去取窗簾後的套娃,而是打開櫃子,從裏面抱出冬衣和棉被。連喬和他一起鋪床,然後各自躺進被窩裏。徐忍冬看了眼時間,十一點半。連喬的生物鐘還沒到,估計又要唠叨半小時才能睡着。

徐忍冬雖然疲憊,但還是暗自打起精神,等着連喬開口。沒想到這一次連喬只是盯着天花板發呆,過了一會兒,轉過身去,背對着他睡了。

“……”徐忍冬察覺到這個小動作裏的不安與防備,不禁悵然若失。

徐忍冬等連喬睡熟了,悄悄起身。好不容易把被窩捂暖,又要裹上冰冷的大衣,徐忍冬忍不住一個哆嗦,有些留戀地回頭看了連喬一眼。

好好睡吧。

雖然第一晚兔子不會來他們房間,但以防萬一,還是得做好應對。他擰開牆角的套娃,取出地下室鑰匙,又輕輕地把套娃藏在連喬身上。

做完這些,他在午夜的寒氣中,獨自下樓。

按照原來的方法,他借助梯子爬到樹頂,成功拿到了鳥窩中的套娃。和上次一樣,套娃裏是兩顆巧克力。徐忍冬摸着這硬邦邦的巧克力,突然想起連喬說的:教堂的頂好像kisses啊。

不知道這巧克力好吃不好吃。

正要回屋時,他又想到什麽,便再次來到地下室,拿走了撬棍。

所有人都在房中安睡,樓梯裏沒開燈,暗得什麽都看不清。徐忍冬掏出手機用電筒照明,剛上二樓,居然就撞上了渾身是血的灰毛兔子。

“……”徐忍冬看了看滲出血跡的房間。

“……”兔子看了看他手裏的撬棍。

氣氛頓時陷入僵局。

兔子抽了抽粉紅色的鼻子,三瓣嘴撅了撅,露出了一個有點糾結的表情。它不情不願地開口:“你,有沒有……”

徐忍冬掏出剛入手的套娃,在它眼前晃了晃。兔子看清套娃,長舒一口氣,似乎很高興地,它又一蹬一蹬地離開了。

徐忍冬看着它消失在黑暗裏,突然覺得它有點像已經完成今日指标并且十分不想加班的苦逼工作人員。

還挺……接地氣的?

翌日清晨,衆人發現屍體之後,再度陷入恐慌。連喬果然又被吓到打嗝,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早餐之後,袁學明帶着衆人在屋子裏尋找套娃,輕松地找到了廚房櫃子裏的那一個。于是指南針入手。

“來的路上我也看到一個。”徐忍冬不動聲色地說,“但周圍好像有什麽東西在看守那個套娃,我覺得不太對勁,就沒拿。”

這次重生之後,徐忍冬隐瞞了自己手裏有套娃的事。他已經不敢相信別人,但也不想輕易剝奪他人生存的權利。因此他僅僅收集了兩個不容易找的隐藏套娃,把容易入手的套娃都留給大家。

袁學明問清了方位,點頭道:“那我們先去取這個套娃。”

徐忍冬随便找了個借口說不想去,連喬也表示想再探索一下這棟房子。袁學明沒有強求,大家都跟着他出發了。徐忍冬注意到江離在走的時候若有若無地瞟了他一眼。徐忍冬冷冷回視,江離就立刻扭過頭去。

趁着連喬翻箱倒櫃的時候,徐忍冬彎下腰,從窗簾後面撿起撬棍,假裝驚訝地說:“咦,這裏有個棍子。”

連喬一見到撬棍就兩眼放光:“物理學聖劍!”

徐忍冬忍不住揚起嘴角,卻還是淡淡地問:“有用嗎?”

“有有有!超有用的!”連喬一陣激動,又給他科普了撬棍的100種用法,然後眼巴巴地看着他,一臉“想要”的表情。

“那你拿着吧。”徐忍冬道。

連喬驚喜道:“真的嗎?可是你這是你發現的……”

徐忍冬道:“髒兮兮的,我不想拿。”

連喬就高高興興地把撬棍抱在了懷裏。他那發自內心的滿足模樣,讓徐忍冬聯想到了嘴巴裏塞得鼓鼓囊囊的倉鼠。徐忍冬回想起他在教堂聖器室裏什麽都想打包帶走卻什麽都沒拿上的懊喪表情,突然很想滿足他這小小的願望,于是問:“你是不是有倉鼠症,喜歡囤東西?”

連喬一愣:“你怎麽知道……”他很快又反應過來,“哦哦哦,你看我直播的!”

徐忍冬笑笑,沒解釋。他朝窗簾看了一眼,伸出手,唰啦一下把整塊窗簾扯了下來。連喬驚訝得睜大眼睛,只見徐忍冬抖去窗簾上的積灰,說:“這塊布可以暫時充當背包。”他想了想,解開頸上的領帶,用領帶束住窗簾四角,“這樣應該就不會漏了。”

連喬被這個操作驚呆了,欣然道:“真的哎!忍冬哥你好厲害!……但你的領帶……”他看着徐忍冬松開的領口和微微裸露的精致鎖骨,不知想到了什麽,有些不自在地移開了眼,“你不冷嗎?……領口。”

徐忍冬随手把簡易背包丢給他,說:“不要緊,你拿着吧。”

連喬捂臉:“怎麽辦,感覺好像被真愛粉強勢寵溺了一波……”

徐忍冬沒聽清:“嗯?”

“沒什麽沒什麽。”他一手拎着撬棍,一手捧着簡易背包。指尖觸碰到那條深色領帶,發覺那上面還殘存着些許溫度。一想到這條領帶和那漂亮鎖骨曾經只隔着薄薄一層襯衫,連喬就覺得指尖發麻,酥癢的感覺順着手指,爬進心裏。

徐忍冬已經走出房間:“走吧,咱們去外面看看。”

連喬望着他的背影,趕緊揉了揉臉,一本正經地告誡自己:“不行不行,我不艹粉的!”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