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матр
“叮。”
電梯門打開,展現在連喬面前的,是一片白茫茫的天地。天空灰蒙蒙的,無法判斷現在是什麽時間,但很顯然不是他手機上顯示的晚上10點。
連喬小心翼翼地探出頭去,立刻被寒風凍得一哆嗦。他抱着手臂打量着外面的環境,不遠處有一片森林,厚厚的積雪堆滿了樹枝,仿佛随時會将那不堪重負的樹枝壓斷。北風呼嘯,樹影憧憧,看不清森林深處有些什麽。
四下一片寂靜,連喬只能聽見北風呼嘯,和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聲。但這劇烈的心跳卻不是因為害怕,而是興奮。
天哪,這不就是恐怖片的标準開頭嗎?難道我穿越了?是穿書穿電影還是穿游戲?一想到游戲,連喬就興奮得不能自已。他甚至顧不上寒冷,心情愉快地就走出了電梯。
在他離開電梯的一瞬,整個電梯就消失了,如同它憑空出現時那樣詭異。然而連喬對此非但沒有驚慌,甚至覺得這個特效很不錯,絕對不止五毛了。
那麽接下來該做什麽呢??新手任務在哪裏?有沒有教程啊?
連喬一邊朝樹林走去,一邊愉快地想着。很快他發現,樹林入口有一條小路。小路似乎不久前才被清掃過,因此盡管空中飄着鵝毛大雪,還是能在黑白斑駁中看出小路的形狀,平添幾分冬日氣氛。
不過要是再晚一點,積雪就會完全覆蓋小路。要是在這冰天雪地裏迷失方向,估計很快就會失溫致死。
——看來是限時路徑。這前面應該就是新手關卡了。
連喬了然地點點頭,加快腳步,開始沿着小路前進。果然,小路很快将他指引到了森林中的一片空地。空地中央有一塊半人多高的石碑,上面沒有任何文字或是圖案,光禿禿的,甚至沒有雕刻。但連喬眼尖地發現石碑頂上有個小小的圓形物件,遠遠望去像個雞蛋。
他環顧四周,既沒看到什麽特殊NPC,也沒得到任何提示。于是裝着膽子朝石碑走去。靠近之後他才看清,原來石碑上是一個小小的俄羅斯套娃。套娃臉上畫着詭異的笑容,嘴角一直咧到耳際,頗像恐怖電影裏的裂口女,似乎預示着不祥。
連喬立刻想起剛才的電梯裏那個俄文單詞:俄羅斯套娃。很顯然,這是關鍵道具。
他正要拿起套娃,忽然感到身後有人靠近。與此同時,有人按下他的手:“等等。”
這是一個清冷好聽的聲線。連喬莫名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便扭過頭去。在看清那人的面容之後,他的心尖驀地一顫。
他從沒見過這麽好看的男人。五官深邃而精致,無論從什麽角度看去,都像大師精心雕琢的傳世佳作,完美得找不到一絲瑕疵。男人的嘴唇微微抿着,那唇薄得恰到好處。他若是笑起來,一定是會讓人輕易淪陷的。然而不知是因為天氣太冷,還是別的什麽原因,他的神态裏帶着一種若有若無的淡漠疏離。沉默寡言,清冷自持,悄無聲息地拒人于千裏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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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坐在薔薇花叢中,手捧聖經的俊美神父。
擁有這樣的美貌卻毫無自覺,以至于那君子端方的儀态裏,竟纏繞着一絲禁欲的色氣。
然而這人卻按着他的手,靜靜地凝視着他。連喬只覺被他望進了心裏去,頓時産生了受寵若驚的感覺。
那雙眼睛裏如有千言萬語想要訴說,卻終究歸于靜默。男人移開了視線,低聲道:“我是老玩家,聽我指揮。”
連喬一愣:“玩家?這裏果然是游戲?”
男人說:“可以這麽理解。”
連喬立馬乖巧點頭:“好的大佬,萌新求帶!”
男人又看了他一眼。不知是不是連喬的錯覺,那雙深邃的眼睛裏似乎閃過了一絲笑意。
按照男人的指令,連喬撿了根木棍當武器,然後躲到了男人指定的大樹後面。男人則是走到石碑旁,拿起套娃,然後警惕地環顧四周。
很快地,連喬感覺周圍的氣氛不一樣了。好像有什麽東西窸窸窣窣地從黑暗裏走了出來。
他循着聲音望去,看到一個體型巨大的屠夫,手裏提着幾十斤重的大錘,氣勢洶洶地朝男人走去。
男人看起來倒是很淡定,臉上沒什麽表情,就連逃也不逃,只是靜靜地站在石碑前面。
大錘哥越走越快,手中巨錘也高高舉起,朝男人頭頂重重砸去。男人擡起頭,冷冷地看他,竟然絲毫不為所動。
那一瞬間,他的眼中流露出一種殉道般的決絕。男人仿佛成為了宗教壁畫中的聖徒,那高貴的靈魂,即便是面對死亡也不曾低下頭顱。因而美得神聖崇高,美得驚心動魄,讓人錯覺下一秒他就将為了心中的信念而舍棄此身,從此離開塵世。
連喬看着他,只覺心髒被狠狠撞了幾下。但莫名地,他又覺得,他曾見過他更好的模樣。
不是這種不食人間煙火的美,而是更鮮活,更可愛,更親近熟悉的……觸手可及的美好。
這奇異的感覺只持續了短短一瞬。連喬眼睜睜地看着大錘即将砸到男人頭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就在大錘擦着他頭發梢的那一刻,男人突然扭頭一躲,身子也順勢一折,在千鈞一發之際躲開了巨錘攻擊!
與此同時,砰地一聲,巨錘狠狠砸在石碑上,好像有什麽東西被打碎了。連喬立刻反應過來,是剛才那個套娃!
這、這是什麽操作?開場就把重要道具打爛了?後面咋整?
連喬滿心疑惑,就見男人一彎腰,已經繞到了石碑後面。大錘哥重新舉起巨錘,正要再次砸下,男人卻在這緊要關頭,伸手在石碑上面一摸,然後扭頭朝連喬這裏跑來。
“跑!”男人下令。
連喬:“……”什麽?就完事兒了?
我是誰?我在哪兒?我拿着木棍是要幹什麽?
他雖然滿心疑惑,但還是謹遵大佬指示,拔腿就開始狂奔。大錘哥咆哮着。緊緊追在兩人身後,笨重的身體踩得地面都在微微震動,給人以強大的壓迫感。
連喬在一臉懵逼中和大佬并肩跑路。不知跑了多久,大佬回頭看了一眼,說:“行了。”
連喬又一臉懵逼地停下,這才發現大錘哥正遠遠地站着,用一種十分郁悶的表情看着他們兩。然後那巨大的身影竟像是冰雪融化一般,漸漸消失了。
什麽鬼?就這麽消失了?都不用打的嗎?
連喬持續懵逼中。
大佬看着大錘哥消失的位置,忽然說了句:“果然是用來砸金蛋的。”
連喬:“???”他此時腦袋裏有1萬個問題,但作為資深gamer,他深知所有大佬都最讨厭萌新提問,于是乖巧地閉着嘴,等待大佬下達下一步指示。
沒想到大佬卻扭過頭來,有些疑惑地開口:“你不問我嗎?”
連喬:“呃,我該問什麽?”
大佬沉默片刻:“比方說,我是誰?這裏是什麽地方?剛才追殺我們的是什麽東西?”
連喬想了想,弱弱地舉起手中的木棍兒:“比起萌新三連問,我更好奇的是,大佬,你為什麽要讓我拿着木棍兒?明明你都沒打算讓我出手……”
大佬深沉地看了他一眼:“怕你打嗝,影響跑路。”
連喬:“???”他怎麽更加搞不懂狀況了?
連喬正要發問,只見大佬微微揚起嘴角。他笑起來果然很有殺傷力,以至于連喬大腦都直接宕機,完全忘了自己想說什麽,腦子裏面只剩下一排大字:
啊啊啊啊怎麽可以這麽好看簡直神仙下凡啊啊啊啊真好看!!!
可以說是标準的文盲式追星了。
就在連喬化身啊啊怪的時候,男人凝視着他,認真地說:“我不叫大佬,我叫徐忍冬。”
連喬一愣。忍冬?金銀花的……
他這樣在心裏想着的時候,男人又微微笑着,補充了一句:“金銀花的忍冬。”
——他居然知道我在想什麽!
這種奇妙的默契感,比大佬的笑容更具有殺傷力。連喬只覺萬箭穿心,每支箭上都刻滿了“嗷嗷嗷嗷”。他捧着心口,腦中飄過密密麻麻的彈幕:糟了!是心動的感覺!
徐忍冬自然看不到他的腦內彈幕,只是有些奇怪地問:“你……你不說些什麽?”
呃?大佬希望我說什麽?
連喬想了想,真情實感地贊美道:“神仙下凡辛苦了。”
徐忍冬:“……”他露出一個“你在說什麽我完全聽不懂”的無奈表情。連喬這才察覺到自己的失态,尴尬地扭過了頭,還心虛地擦了擦嘴。
大佬大概認為他不太好溝通,于是轉移話題道:“前面有個獵人小屋,咱們去看看那裏有沒有人吧。”
連喬:“好的大佬。”
徐忍冬扭頭看了一眼,不知怎麽,眼裏竟閃過了一絲失落。
連喬悚然一驚:我做錯什麽了?大佬你直說啊你不要對我失望,我學習能力很強的你說了我就會改!
然而大佬終究什麽都沒有說,只是沉默地趕路。連喬更加不敢造次,只好夾着尾巴,安靜如雞地跟在他身後。
兩人沿着小路又走了一會兒,果然面前出現了一棟木屋。神奇的是,木屋門口居然有一只兩腳站立的灰毛兔子。那兔子大概有半人多高,身上還穿着一件金色的小禮服,看起來十分可愛。
兔子擡着毛茸茸的前爪,正在敲門。沒想到大佬突然上前,一腳踹開了兔子。
兔子:“???”
連喬:“???”大佬對待小動物這麽粗暴的嗎?!
與此同時木門打開了,一個中年的男人走出來,看到他們兩人正要打招呼,突然又瞄到了坐在雪地裏一臉懵逼的兔子。中年男人臉上頓時也爆發出“我是誰我在哪我看見了什麽”萌新三連問。
“呃,你們……”中年男人猶豫着開口。
大佬從口袋裏掏出一個銀灰色的物件,展示給男人看。然後淡定地說:“按鈕我已經找到了。別再浪費時間,咱們去找電梯。”
中年男人:“……”
兔子剛從地上爬起來,正在拍自己屁股毛上的雪。聽到這句話,那張兔臉竟然也露出了“我是誰我在哪我聽見了什麽”的茫然表情。
作為一只兔子,居然能做出這麽複雜的表情,真是為難他了。
就在所有人N臉懵逼的時候,大佬潇灑轉身:“走不走?不走我走了。”
衆人:“走走走!”
連喬這才發現,原來屋子裏還坐着十幾個人。此時大家魚貫而出,擦着中年男人的肩膀,一個個屁颠颠地跟在大佬身後。連喬也趕緊追上,緊緊跟在大佬身側,鞏固自己頭號小弟的地位。
小屋前只留下那個中年男人還傻傻站着,和坐在雪地裏爬不起來的兔子面面相觑。
一人一兔對視了一會兒,中年男人也扭頭跟了上來。
兔子:“……”宛如被遺棄的破布娃娃。
連喬覺得這兔子看起來十分可憐,然而他非但不感到同情,甚至還有點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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