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胃裏的蝴

徐忍冬走出電梯。這是一條陰暗狹窄的小巷,空氣中飄浮着令人不适的臭味,像是腐敗物混合着煤炭燃燒的味道。他捂着鼻子走出小巷,發現自己置身于一條人來人往的街道。街道上是各式各樣的商鋪,還有小販推着流動的小貨車進行兜售。

街上人來人往,到處都是金發碧眼的外國人,身着英倫風格的複古服飾。小販們穿的是襯衫馬甲,紳士們頭戴高禮帽,身穿燕尾服。女士們則是各種各樣的薄紗長裙,小心翼翼地提着裙擺,避免裙子濺上地面的髒水。

徐忍冬注意到,兩旁店鋪的商标上都寫着花體英文。遠處傳來巨大汽輪的轟鳴聲,高聳入雲的煙囪正冒出滾滾黑煙。看來這次的世界,将場景設定在了工業革命時期的英國。

不過,居然是開放式場景嗎?

與此同時,左眼視角中的連喬已經開始朝他那邊的古堡進發。

徐忍冬正疑惑自己接下來該去哪裏,很快便聽到身後傳來喊聲。

“喂!你也是剛下船的吧?別到處瞎晃悠了,快跟上!”

中文?

徐忍冬驚訝地朝聲音望去,發現不知何時,街上出現了一隊中國人。為首的那個就是剛才開口喊話的,是個年輕男人,帶着一頂貝雷帽,表情有些不耐煩。他走到徐忍冬面前,不滿地說:“亂跑什麽!抓緊時間!我帶你們去宿舍!”

工廠……看來這次的設定是坐船到英國工作的中國勞工。

跟在男人身後的是十幾個神色各異的男女,身上也都穿着現代的衣物,大概就是這次的隊友了。徐忍冬于是走進了隊伍,跟着貝雷帽一起朝前走去。

“你第幾次?”隊伍中有人向他搭讪,是個三十左右的男人。相貌普通,丢到人群裏認不出來的那種。倒是文質彬彬,很有禮貌。

左眼視野中的連喬忽然在手機上敲出三個字:老玩家。

徐忍冬不動聲色地打量着面前的男人,謹慎答道:“第三次。你呢?”

“我也是。”他說完這句話,自顧自地笑了笑,“你看起來很緊張。放松點,這個副本不會太難的。”

徐忍冬有些詫異:“你怎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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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說:“你數數咱們隊伍裏有多少人就知道了。副本難度是根據人數來的,這次一共只有十個人,不會難到哪裏去。”

徐忍冬暗自清點了隊伍人數,果然如他所說,除了帶頭的那個貝雷帽以外,剩下一共五男五女,正好十個人。其中有五個人都看起來很不安,一副不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麽的表情,一看就是新人。

左眼視野中的連喬敲出一行字:“這男的肯定是想跟你結盟。”

當着對方的面,徐忍冬不便掏出手機回話,于是輕微地點了一下頭,以示贊成。

此時男人像是忽然注意到什麽,臉上閃過一絲驚異:“你的眼睛……?”

徐忍冬下意識地用手遮住左眼,故作平靜道:“你說這個?先天畸形,生下來就這樣。吓到你了不好意思。”

“該道歉的是我才對,是我冒昧了,不好意思。”男人很有紳士風度地道了歉,又關切地問道,“影響視力嗎?”

徐忍冬道:“不影響……”想了想,他又補充道,“稍微有一點,習慣了。”

“那就好。”男人像是松了口氣似的,“如果身體上有缺陷的話,很難找到人結盟的。”

徐忍冬:“哦,是嗎?”

男人認真凝視着他的眼睛,露出由衷的贊嘆神情:“真漂亮……可惜了。”

徐忍冬一愣,他不習慣被人如此直白地稱贊外貌,而且對方還是個男人。徐忍冬一時接不上話,只覺左眼一閃,另一邊的連喬在瘋狂打字。

“不要回答!不要回答!不要回答!!!”(注)

徐忍冬:“……”你不是聽不見嗎,你的反應為什麽這麽大。

之後的一路上,徐忍冬不再說話,那個男人也沒有繼續向他搭話。一行人沉默地跟着貝雷帽前往宿舍,老人們都在注意周圍的環境,不肯放過一絲一毫的線索,新人們則緊張地瑟瑟發抖,似乎已經被警告過即将面對的是什麽樣的危險。

走着走着,原先的繁華街道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破敗景象。小攤小販都不見了,街道兩旁零零散散幾間破屋,全都搖搖欲墜。貧民窟到了。

宿舍就在貧民窟入口不遠處。一棟三層小樓,外牆看起來非常破舊,窗戶也殘破不全。貝雷帽帶着大家走進屋裏,指揮大家在一樓等着,他去叫醫生來。說完便噔噔噔上了二樓。

房子裏是一股很久沒住人的黴味,到處都是灰塵和蜘蛛網,簡直沒地方下腳。貝雷帽一走,衆人立刻小聲讨論起來。

“這次的副本提示是什麽意思?”“你有頭緒嗎?”“胃裏的蝴蝶,聽起來就好惡心啊……”“NPC是說去叫醫生吧?叫醫生幹嘛?”

徐忍冬則是四處察看屋內的布置。這座宿舍樓的一樓就是個大堂,除了幾張歪倒的桌椅和一個堆滿灰塵的前臺以外,沒有什麽特別的。

連喬:牆上有個挂歷,上面有字,記得去看一下。前臺下面的抽屜裏可能有東西。天花板上那個電風扇好像不太穩,随時可能掉下來,盡量不要走電風扇下面。

……原來在連喬眼裏,這裏有這麽多值得在意的東西嗎?專業游戲玩家的眼光果然不一樣。

連喬的手指還在飛快地敲字,徐忍冬趁着沒人注意,悄悄掏出手機:“別老盯着我這裏。”

連喬:嗷,好吧。那給你看看我這裏的環境^^

視角轉動,呈現在左眼內的是一座中世紀風格的華麗客廳。桌椅家具都是真皮的,天花板上還有巨大的水晶吊燈。許多人圍在一個管家模樣的男人面前,似乎正在聽他講解什麽。

這就是那座哥特古堡的內部了吧。

徐忍冬數了一下連喬那邊的隊伍人數,一共二十二個,比他這邊多了一倍還多。這說明連喬那個副本比他這個要難得多。

徐忍冬打字告訴連喬小心一點,樓梯上響起的腳步聲把他的注意力拉回了自己這邊。只見兩人一前一後地從二樓走下來,為首的還是那個貝雷帽,正在興高采烈地跟身後的人說話。而當大家看見後面那人的打扮時,全都大吃一驚。

那個所謂的“醫生”并沒有穿着尋常的白大褂,而是一身修道士般的白色長袍。長袍連着一頂白色兜帽,兩個手腕處都用繩子紮口,手上戴着長長的白色手套,大概是為了方便進行某些操作。更引人注意的是他戴着一個造型誇張的鳥嘴面具,鳥嘴又尖又長,簡直可以戳死人,鳥嘴後面是兩個黑漆漆的護目鏡,根本看不清面具後面的人長什麽樣。

衆人全都噤了聲。

連喬卻突然興奮,開始瘋狂打字:啊啊啊啊鳥嘴醫生!!!是蒸汽朋克啊啊啊啊!!!我就知道工業革命還有工廠還有鳥嘴一定是蒸汽朋克!!!啊啊啊啊我也想來你這邊我不想在古堡玩這裏好陰森好沒勁啊啊啊啊!!!

徐忍冬:“……”試圖用翻白眼來警告連喬冷靜一點,可惜連喬根本沒有get到。他只能無視左眼不斷跳動的文字,努力把注意力放到右眼上來。

貝雷帽用英語和鳥嘴醫生有說有笑地聊了幾句,扭頭望向衆人,貝雷帽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接着用一種陰陽怪氣的翻譯腔說道:

“接下來,醫生會為你們每個人進行身體檢查,以确定你們身上沒有攜帶那該死的傳染病!現在給我一個個排好隊,檢查好的到我這邊來!”

NPC一聲令下,衆人都聽話地排成一排。鳥嘴醫生拿着聽診器和小電筒,一個個地給大家檢查身體。倒是沒做什麽過分的檢查,似乎真的只是在确認他們身上有沒有疾病。很快的,最後一個人也通過了體檢。鳥嘴醫生朝貝雷帽點了點頭,拎起工具箱,離開了宿舍。

檢查完身體之後,貝雷帽給衆人安排了房間和床位。安放好行李,他又帶着大家出門,前往工廠。

工廠位于郊區,好在貧民區已經是小鎮邊緣,從宿舍出來只要走十來分鐘就可以到。遠遠地衆人就看到幾座煙囪高聳入雲,正源源不斷地朝天空排放黑煙。天空是鉛灰色的,看不出是雲層太厚,還是天空本來就是這個顏色。工廠邊上還有一條河流,河水污黑渾濁,沒走幾步就能看見一條污水管道往河裏排放廢水。

這個小鎮到處都是工業污染的痕跡,讓大家都覺得很不舒服。距離工廠越近,空氣中那種煤炭燃燒的味道就越發濃烈,甚至有人被嗆得咳嗽起來。

好不容易來到工廠門口,只見空地上伫立着幾座巨大的建築,站在門口竟然看不到屋頂。工廠大門前有穿着警衛制服的人在看守,貝雷帽警告大家說上班時間不允許私自離開工廠,更不允許遲到早退。衆人紛紛點頭,看來這座工廠就是主要的活動地點了。

剛一進入工廠內部,撲面而來就是一股熱浪。火光在所有人臉上晃動,映照出衆人驚異的神色。原來這工廠中心是一座巨大的熔漿池,橙紅色的液體在池中緩緩流動,兩旁的傳送履帶不斷地将不知名物體倒進熔漿,下方又有管道将熔漿運送向別的地方。

在熔漿池的上方,是無數彼此咬合的巨大齒輪。齒輪上銜接着粗細不同的鋼條,所有鋼條延伸向不同的地方,最後都消失在黑暗中,不知去向何方。當齒輪轉動起來,這些鋼條也以各自的頻率、角度,一起運作起來。機械齒輪将蒸汽提供的動力由熱能轉化為機械能,由此帶動整座工廠的運作,形成一條原始而精巧的工業化生産線。

所有人都被這簡單粗犷的工業美震撼到了,直到貝雷帽大吼大叫,衆人才回過神來。

“都愣着幹什麽!還不快向工頭問好!”

大家這才注意到貝雷帽身邊又多了個個子矮小的中年男人。這男人是一副外國人面孔,個子雖小,身上的肌肉卻非常壯碩,胸口和大臂的衣服繃得緊緊的,看上去頗像只實驗室裏逃出來的巨型老鼠。

工頭面相很兇,他制止了貝雷帽,冷冷地說了幾句英文。

隊伍裏有人聽不懂他在說什麽,緊張地四處詢問。貝雷帽立刻翻譯道:“工頭說了,既然合同都簽好了,那就不要浪費時間了,立刻前往自己的車間!開工!”

衆人再次竊竊私語起來。

“什麽?開工?難道我們真的要在這裏打工?”

“這裏好可怕,我想回家……”

“姑且就聽NPC的,先在這裏幹上一天吧。不然還能怎麽辦?”

衆人叽叽喳喳吵個不停,突然,那個老鼠模樣的工頭不知從哪裏抽出一根鞭子,猛地抽在地上。“啪”!巨大的鞭響在工廠內部回蕩,震得衆人耳膜一陣,當即噤聲。

工頭冷笑着掃視一圈,用一種極其不友好的語氣罵了兩句。一旁的貝雷帽表情有些難看,但卻沒有把工頭說的話翻譯出來,只是半哄半勸地對大家道:“好了好了,別再吵了,乖乖去工作吧。”

衆人面面相觑,相對無言。貝雷帽接過工頭遞給他的一張紙,領着衆人前往各自的車間。

每個車間裏都已經有幾個工人在幹活兒。大家一眼望去都被吓了一跳,還以為這裏居然藏着這麽多活人。仔細一看才發現,這些工人表情麻木,動作僵硬。原來這些都不是真人,而是穿着工人服裝的木頭人偶!

他們身上的衣物滿是黑色油污,裸露在外的手指手腕都是球形關節。他們對于衆人的到來沒有任何反應,只是機械地重複着擰螺絲、上機油這種簡單動作。

關節人偶們沉默地工作着,車間裏只能聽見機械履帶隆隆的運作聲,非常安靜。然而這裏越是安靜,氣氛就愈發詭異。

被安排在第一個車間的是一個叫做張曉曉的新人妹子。當她得知她必須一個人在這個車間裏呆滿八個小時的時候,她立刻提出了抗議。

“不、不行!我第一次來……這是我第一次……”她急得都快哭了,望着身邊的九個隊友,卻不知道該向誰求助好,“求求你們,別讓我一個人呆着,我好怕……”

貝雷帽不耐煩地擺擺手,無視了她的請求。

張曉曉當即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然而還未等這哭聲發酵,一旁的工頭忽然舉起鞭子朝她走來。

徐忍冬看不下去了,正要上前幫忙,卻忽然被人擠開。他愣了愣,發現先前向他搭讪的那個男人,居然推開了衆人,徑自朝姑娘走去。

“別怕。”他先是小聲安撫了姑娘兩句,然後朝虎視眈眈的工頭做了個“停止”的手勢,用流暢的英語說道,“Don't do that please, be a gentleman。”

工頭驚訝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很是詫異一個外來勞工怎麽會說英文。幸好他沒有繼續為難姑娘,只是低聲咒罵一句,讓貝雷帽來處理這件事。

貝雷帽一臉不快地走到兩人面前,瞪着姑娘道:“幹什麽?哭哭啼啼的,要哭回去哭!”

男人拉過貝雷帽,似乎在和他協商什麽。貝雷帽很快妥協了,不耐煩地對男人說:“那你就留在這裏吧!其他人,跟我繼續走!”

姑娘一愣,眼淚汪汪地看着貝雷帽,她沒聽明白貝雷帽的意思。

男人扶她站起來,聲音溫和地道:“我跟他說好了,把我的工位和你的換一換。我那個車間裏還有一個女孩子,這樣你就不用一個人了。”

姑娘一愣,感激得不斷道謝。很快地她又不安起來:“那你一個人在這裏沒關系嗎?不是說……不是說可能會死的嗎……”

男人朝她笑笑:“沒關系,再怎麽說我也是個男的,要真碰上什麽事兒,我也比你跑得快。”他微微側過身子,背對着大家,似乎又對姑娘說了句什麽,但聲音太輕,所有人都聽不見。只見姑娘用力點了點頭,眼裏閃着激動的光。

于是,男人就一個人被留在了這個車間裏。

徐忍冬覺得此人做事很有風度,懂得照顧女性與弱勢群體,面對兇狠的NPC時既不魯莽也不卑怯,漂亮地把事情解決了,是個可以合作的對象。一念至此,他忽然想起還不知道這人叫什麽名字,可惜貝雷帽一直催着大家往前走,他沒法回頭去問。

姑且就叫他紳士吧。

很快的每個人都被分配到了相應的車間裏,不用擔心不會幹活兒,車間裏都有關節人偶,只要跟着做就行了。徐忍冬和一個戴眼鏡的男人被分配到了鍋爐房。他們這一組的任務最簡單,只要看着鍋爐,避免炸膛就行了。

貝雷帽臨走之前鄭重警告所有人,上班時間不許離開工位,工頭會四處巡邏,一旦偷懶被發現,那可少不了一頓鞭子。

貝雷帽和工頭離開之後,鍋爐房裏就只剩下徐忍冬和眼鏡男兩個人。徐忍冬四下打量着這裏的環境,沒發現什麽特別的東西。正想和隊友交流一下,一回頭,驚訝地發現眼鏡男居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手裏還捧着一本厚厚的書。

徐忍冬震驚道:“你這是……?”

眼鏡男推了推眼鏡,一臉無奈地說:“馬上要考試了,我也不想的。你看我這麽禿,一看就是苦逼醫學僧。大佬行行好,救救孩子,讓我當條鹹魚吧。”

徐忍冬這才發現,雖然他的長相很年輕,但發際線已經很危險,距離禿頭僅僅一步之遙。

徐忍冬一時無語,那醫學生也就無視他,專心致志地背起了書:“人參味甘大補元氣,止渴生津調營養衛……黃芪……黃芪……”他低頭看了眼書本,繼續背道,“黃芪性溫收汗固表,托瘡生肌氣虛莫少……”

徐忍冬沉默地聽了一會兒,忍不住開口道:“你學中醫的?”

醫學生道:“準确地來說是中西醫結合。”

徐忍冬:“那你為什麽不開點中藥調理一下,補補頭……呃,補補腎?”

醫學生冷笑一聲:“呵,你以為我沒在吃嗎?”

下一秒,他突然爆起,一把将手裏的書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幾腳:“這他媽不是補頭發的速度趕不上掉頭發的速度嗎!啊?!中西醫結合!神他媽中西醫結合!期末十幾門中西醫一起考是要殺人嗎!我他媽一會兒中醫一會兒西醫都快背得人格分裂了啊!”

徐忍冬被他吓了一跳。下一秒,醫學生又彎腰把書本撿起來,用力拍了拍灰,虔誠地抱進懷裏。口中還念念有詞:

“算了算了,及格要緊及格要緊……”

徐忍冬:“……”十分真實了。

徐忍冬看那醫學生沉迷學習無法自拔,也就不去打擾他,直接掏出手機來和連喬對話。他把目前掌握到的信息簡單地彙總了一下,并問道:你那邊情況怎麽樣?

連喬:我這邊是遺産争奪戰,我們扮演偵探,要找出謀害老爺子的兇手。進度挺快的,已經死了三個人了。

徐忍冬大驚:這才一個多小時,就死了三個?

連喬:一個NPC,兩個隊友。隊友是自己作死跑出去,攔都攔不住,被管家一槍一個爆頭掉海裏了。

徐忍冬:那NPC呢?

連喬:就是那個管家,被我爆頭扔海裏了。

徐忍冬:爆頭?你哪來的槍?

連喬:從管家手裏搶的啊……哦,你沒看到。當時場面有點混亂,我怕你頭暈,把拉彌亞的眼珠拿掉了。

徐忍冬:……一上來就打死NPC,你不怕錯過關鍵信息嗎?

連喬:沒事,我拿槍指着管家頭的時候,他已經把能說的都說出來了。

徐忍冬:……

連喬:一會兒去盤問其他NPC也不用拐彎抹角的了,畢竟我有槍。

徐忍冬:……

他突然覺得一直為連喬擔心的自己實在是蠢透了。于是他坦率地接受了連喬的好意,聽他給自己分析他這邊的副本。

連喬:有工頭巡邏啊……唔,我想想。工頭不允許你們上班偷懶,所以一旦在巡邏過程中抓到你們,就會抽你們一頓鞭子。貝雷帽也只說“上班時間不許離開崗位”,并沒有要求你們一定要完成多少工作量。何況忍冬哥你這個鍋爐崗位根本沒有産量可言,你只要把醫學僧留下來看家就行了。所以你們是可以離開崗位對工廠進行探索的,只要避開工頭就行。但是大門口有警衛,所以還是只能探索工廠內部,不能出去。

徐忍冬:對,我也這麽想。

連喬:晚上最好也來工廠這裏看一眼,如果能躲開警衛進入工廠的話,就能不被打擾地自由探索了。

徐忍冬有些驚訝,這一點他倒是沒想到。

連喬繼續敲字:關鍵是通關提示的“胃裏的蝴蝶”,字面上的意思我們已經知道了,但目前還猜不到它到底在提示什麽……總覺得心裏毛毛的,感覺不太好。忍冬哥,你要小心。

連喬說的頭頭是道,徐忍冬情不自禁地想點頭,但他立刻克制住了自己,冷靜地在手機上敲了一個“嗯”字。

連喬:大佬大佬,我這次的表現怎麽樣!是不是比前面兩個副本有進步!~~~~

徐忍冬看着那一串蕩漾的波浪線,心中已經腦補出了連喬高高翹起尾巴求表揚的模樣。他微微揚起嘴角,清冷俊逸的眉眼裏流露出些許柔情。唇邊那抹笑意猶如春水初生,冰消雪融的清冽中帶着一點點溫暖的甜。

一旁的醫學生書縫中無意裏瞄了他一眼,忽然就愣了一下。

卧槽,這個男人怎麽這麽好看。

完了完了要彎了要彎了……

醫學生趕緊把頭埋回書裏,一心背書,不敢再看。

徐忍冬對此毫無覺察。和連喬聯絡完畢,徐忍冬收起手機,對坐在地上背書的醫學生說:“我要出去探索工廠,你就留在這裏看家……呃,背書吧?”

醫學生從書本中擡起頭,朝他鄭重抱拳:“感激不盡!”立刻又低下頭沉浸于知識的海洋。

徐忍冬從背包裏找出瑞士軍刀,握在手裏,深吸一口氣,正要離開這間悶熱的鍋爐房,眼角餘光忽然捕捉到走廊盡頭的一個身影。他下意識地立刻退了回來,并且順手拉上了門。

靠在鍋爐房門背後,他仔細聆聽着外面那沉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工頭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注:不要回答!*3:此處致敬劉慈欣《三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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