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吻痕

回到公寓之後，徐忍冬第一反應就是去對面找連喬。剛一開門，只覺眼前飛來一拳。徐忍冬本能地後退一步，反手伸進背包裏。

……咦，狼牙棒呢？

“忍冬哥！冷靜！是我！”連喬被他這個反應吓了一跳，連忙縮回手來，“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想打你，我想敲門來着！”

徐忍冬心想：騙人！你明明想把我怼在牆上揍！你這個大逆不道的小弟！

徐忍冬壓下心頭不快，側身道：“進來吧。”

兩人在沙發上坐下，連喬興奮地問：“怎麽樣？你給我打多少分？”

徐忍冬：“什麽？”

連喬：“突擊考試啊！你不是說要考核我嗎？”他後知後覺地忐忑起來，“我要是沒通關，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徐忍冬道：“也不是。”

連喬松了口氣。

徐忍冬：“你要是沒通關，你就死了。”

連喬：“……”

徐忍冬忽然想起什麽，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左眼，“拉彌亞的眼球不見了。”

連喬道：“我的也不見了，看來這個是一次性消耗品。對了，忍冬哥，你這次的副本是什麽樣的？快給我說說。”

徐忍冬簡單交代了下，連喬也把自己的副本過程陳述了一遍，然後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徐忍冬本來想問他在想什麽，突然心裏一動，打算換個思路。他眯起眼睛，作高深狀：“你是不是終于察覺到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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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喬大驚失色：“原來這也是在考驗我？！大佬你以後要考我能不能先打個招呼！”

徐忍冬：“不能。”出題人都跟不上考生思路，怎麽提前通知啊！

連喬：“好吧……”他嘆了口氣，說，“我在想，每個副本裏是不是都會有一個特殊玩家。”

特殊玩家？徐忍冬心裏一緊，故作平靜地問：“怎麽個特殊法？”

連喬：“怎麽說呢……比方說我這次的副本吧，櫃中骷髅。乍一看是指新概念上那篇文章，但是實際上是在提示我們骷髅鑰匙在櫃子裏，而骷髅鑰匙又是一把萬能鑰匙，這完全是英文裏的表述，不知道的話就是不知道，猜不出來的。忍冬哥你那邊也是，胃裏的蝴蝶，這要是不查資料，誰知道是什麽意思啊？”

徐忍冬點點頭：“繼續。”

連喬：“神乎其技地，我們在副本裏都遇到了恰好了解這些東西的人。我這邊是一個正在念新概念的中學生，你那邊是那個學德語的妹子。再往前推，咱們上一次拉彌亞那個副本，提示不是‘食管’嘛。拉彌亞這個名字的詞源就是‘食管’，這一點我們當時查資料都沒注意到。但是出了副本之後，有天我看到一個新書簽售會，書名就叫做《食管》，內容也是和拉彌亞有關的。你猜猜作者是誰？”

徐忍冬本來以為“特殊玩家”指的是他這種可以死後讀檔的，原來不是。他想了想：“那個小胖子？”

連喬笑道：“對！你一定想不到，小胖子居然就是最近那個網紅作家！”他掏出手機打開微博，“你看！還是個美少年！果然胖子都是潛力股，我都差點沒認出來！”

徐忍冬瞄了一眼，照片裏那弱柳扶風的男人和記憶中的小胖子确實有幾分相像，但氣質可就差多了。

這樣看來，連喬的推論沒有錯。每個副本裏都至少有一個人是知道通關提示的具體含義的，但這意味着什麽呢？

徐忍冬不是很懂，但不能丢了大佬的逼格，于是用一種“你終于明白了”的眼神望向連喬。連喬瞬間恍然大悟：“所以大佬你當初帶我飛也是因為這個嗎？因為我是‘俄羅斯套娃’的特殊玩家？！”

……是這樣嗎？難怪只要連喬一死他就活不成。

徐忍冬深沉地點了點頭。

連喬眉毛耷拉下來：“哦，這樣啊，我還以為是因為我天資聰慧骨骼清奇所以大佬你才選我呢……原來我只是個工具人，嘤嘤嘤。”

不是啊你誤會了啊！我真的是因為你天資聰慧骨骼清奇才抱你大腿的啊！

徐忍冬礙于大佬形象，沒法掏心窩子說實話，只能抱着雙臂，高冷一笑：“呵。”

連喬看着他高深莫測的态度，忽然又豁然開朗：“不過你沒有把我用完就扔，說明我還是有點用處的！對哦，大佬你說過你是在培養新人，你還會突擊考試檢驗我的成長進度……大佬你是真的在用心培養我啊！”

大佬身份，真好用！

眼看着連喬被自己的腦補感動得眼淚汪汪，徐忍冬強忍笑意，意味深長地拍拍連喬的肩膀：“你知道就好。”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時針指向八點。連喬起身道：“那我就先回去啦！馬上要直播了。”

徐忍冬送他到門口，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忽然靈魂深處有什麽東西正在一點一點地抽離自己。心裏那顆檸檬“撲”地一下又炸開，悶悶痛痛的，有一種無法訴說的酸楚。

他忍不住喊了一聲：“連喬。”

“嗯？”連喬回過頭，眉毛彎成好看的弧度，“怎麽啦？”

徐忍冬說：“搬過來和我一起住吧。”

連喬睜大眼睛，滿臉都是驚訝。時間仿佛靜止，徐忍冬聽到一萬只蝴蝶在撲閃翅膀。

他壓下劇烈的心跳，盡量用平淡的語氣說：“你通過考試了，我認可你的能力。以後的副本我們都一起進吧。”

如同煙花在夜空綻放，短暫的絢爛過後，連喬臉上的表情又恢複黯淡。然而這失落持續了不過一瞬，他很快又揚起笑臉：“好啊。”

徐忍冬也回到自己的公寓裏。連喬一走，整個公寓頓時安靜下來。他開始有些懷念連喬吵吵鬧鬧的聲音了。

不過，自己居然真的說出口了。居然主動讓連喬搬過來住……他在想什麽啊……

徐忍冬臉上微微發燙，他碰了碰自己的臉，嚴肅地警告自己：只是住在一起，只是出于安全考慮。不要想太多！

翌日。連喬說晚上做飯一起吃，徐忍冬早早下班回到家中，去敲連喬家的門，連喬不在，給他發了微信也沒回。這回徐忍冬有了經驗，直接打開某直播平臺，進入連喬的直播間。果然，連喬正在超市裏直播買菜。

“看，像不像婚禮上新娘抛出去的花？”連喬拿着一顆西藍花左搖右晃，鏡頭裏可以看到路過的阿姨正對他投來嫌棄的眼神。

彈幕裏觀衆都在哈哈哈哈哈：

“西藍花也是花，沒毛病！”

“你長得這麽好看，你說什麽都對！”

“什麽鬼啦送這種綠油油的花真的好嗎哈哈哈哈！”

“主播今天不打游戲？改吃播了？”

連喬一邊買菜一邊跟觀衆老爺們插科打诨，徐忍冬默默圍觀着，突然注意到直播間下方有幾個奇奇怪怪的圖案。他把鼠标一上去，圖标上立馬跳出文字說明。原來這是直播間打賞，需要充值兌換成平臺貨幣之後才能購買。

徐忍冬把這一排道具全都點了一遍，彈幕裏飄過一行閃亮的特殊字符，說某某觀衆打賞了若幹道具。徐忍冬看到自己的ID，心裏一驚，他可不想被連喬知道他在偷窺他買菜。幸好給連喬打賞的人很多，徐忍冬混在人堆裏，倒也不是很顯眼。

他松了一口氣。此時連喬已經挑好了菜，正在電子稱前排隊稱重。

彈幕裏有人問他今天怎麽這麽高興，是不是發生了什麽好事。連喬笑而不語。

大家就開始猜到底發生了什麽。徐忍冬知道這頓飯是做給他吃的，他看彈幕裏亂七八糟猜什麽的都有，心裏産生一種隐秘的快樂，像是背着所有人偷偷吃了一顆糖。

還沒等徐忍冬快樂完，就見連喬嘿嘿嘿嘿地笑起來：“真相就是，我跟花花之間，突然有了質的飛躍！”

花花？

徐忍冬一口白開水噴到了桌子上。

昨天剛從副本死裏逃生回來，今天就跟女神質的飛躍去了，你可真是天賦異禀。

徐忍冬心裏酸酸的，越想越郁悶，“啪”的一聲合上了筆記本電腦。過了一會兒，他又氣鼓鼓地坐回電腦前面，聯系直播平臺客服，詢問能否把剛才的打賞退回來。

客服：“親，不可以的哦。根據服務協議，确認送出的打賞是不可以撤回的哦。”

徐忍冬：“我按錯了。”

客服：“親，這邊給您查了一下，您在兩分鐘內為該主播打賞了十種價格不同的道具，您的意思是您把十個按鈕全都按錯了一遍是嗎？”

徐忍冬：“……”他只覺臉被打得啪啪響，心裏愈加窩火，索性破罐子破摔道，“是的！我手抖了！”

客服：“抱歉哦親親，退款是不可以的呢。不過這邊建議您去看一下神經內科，頻繁手抖可能是帕金森病的症狀哦！”

徐忍冬：“……”

他現在需要的不是神經科，他應該去精神科冷靜一下。

半小時後，連喬發來信息：“我買完菜回家啦！你要不要現在過來？”

徐忍冬臉色陰沉地出現在連喬家門口，連喬一開門，被撲面而來的殺氣吓了一跳。

“卧槽！”連喬下意識地抄起炒菜鏟豎在面前防身，“忍冬……哥？你怎麽了？”

“……”徐忍冬沉默地瞪了他一眼，半晌才道，“沒什麽，天氣太熱，心情不好。”

“哦哦！”連喬恍然大悟，“那我去給你拿點飲料！冰闊落喝不喝？”

徐忍冬點點頭，連喬就屁颠屁颠地拿了兩罐可樂，放到他面前的茶幾上。徐忍冬看到茶幾上堆滿了剛買回來的蔬菜肉類，還沒來得及拆包裝。看來連喬真的是剛一到家就給他發消息了。

徐忍冬的心情忽然好了很多，表情也緩和下來。他正想問有什麽需要他幫忙的，就見連喬一邊擦汗一邊朝領口裏扇風，嘴裏不停地說“熱死了熱死了，空調降溫好慢啊”。

徐忍冬無意間朝他脖子上瞟了一眼，出乎意料地，看見了一小塊粉紅色的痕跡。

……冷靜點，別想多。這麽露骨應該不是我想象的那種東西，連喬沒有那麽輕浮。

徐忍冬深呼吸，視線下移。然後，在連喬同側鎖骨上，又看到了一小塊粉紅色的痕跡。

……去他媽的不輕浮！簡直就是放浪形骸！花花那個妖豔賤貨！光天化日之下到底對連喬做了什麽！

騰騰殺氣瞬間充滿了整間公寓。連喬沒由來地一陣哆嗦，抱着雙臂詫異道：“咦，空調怎麽突然這麽給力？”

徐忍冬：“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