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三人成虎

徐忍冬沒睡多久,又被人從夢中叫醒。電影社居然又死了個人,而且這次死得特別慘,那個娘炮社員B像塊烤焦了的姜餅人,整個人粘在廚房門背後,摳都摳不下來。

搖滾和尚表示要意思意思念個經,在社長和冷豔社員C的哭聲伴奏下,搖滾和尚開始超度姜餅人。廚房瞬間變成靈堂,衆人都默默地退了出去。

大家圍在餐桌邊,看看時間,淩晨五點。這一晚上發生了太多事,所有人都面色憔悴,仿佛一夜之間老了十歲。

一個妹子一聲不吭地梳理着自己的頭發,沒過一會兒手心裏就多出一大團脫發,黑漆漆亂糟糟,看起來怪瘆人的。她惡狠狠地把頭發丢進垃圾桶,煩躁道:“媽的,我都快要愁禿了!這個副本怎麽這麽難!這還讓人活嗎?”

徐忍冬幾次三番被吵醒,情緒非常糟。他朝廚房裏瞟了一眼,冷冷道:“副本倒是不難,主要是豬隊友太多。”

衆人深有同感地點點頭。這電影社四人組,承包了目前為止所有死亡名額,而且都是自己作出來的,簡直是自殺小隊。關鍵是你自殺就自殺吧,還強行增加了全隊難度。現在不光馬桶不能用,就連微波爐都廢了。雖說那鬼害怕巧克力,但巧克力根本不夠用啊。再拖下去,別說鬼怪了,日常生理需求都能把大家憋死。

徐忍冬雙手抱胸,臉色凝重:“來談談電梯和按鈕吧。你們有什麽想法嗎?”

他也覺得這個副本很不順,折騰了這麽久,光是活着就已經竭盡全力,這都已經第 11 章了,電梯和按鈕一點頭緒都沒有,真是讓人憋屈。

衆位沒有姓名的路人很努力地面面相觑一番,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徐忍冬望向連喬:“你呢?”

連喬盯着那個脫發妹子,若有所思。徐忍冬又喊了一聲:“連喬?”

連喬回過神來:“……想法是有一個,就是有點冒險。”

徐忍冬心說你還真沒有過不危險的想法。他已經習慣了連喬的套路,衆人卻對此不大感冒。那個脫發妹子又煩躁地抓下一把頭發:“你先說說看到底是什麽辦法?”

連喬搖頭:“不能說,說了就增加難度了。你們只要配合我就好。”

有人質疑道:“你連計劃都不肯說,讓我們怎麽配合你?你又憑什麽拿我們的性命去冒險?”

徐忍冬簡直被他氣笑了,冷冷嘲道:“不聽他的,難道你還有別的打算嗎?不然我們就坐在這裏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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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伸手一指廚房,不服氣道:“我怎麽知道他是不是豬隊友?萬一他跟廚房裏那幾個人一樣,腦子有問題怎麽辦?你別忘了,要是副本難度增加,不光我們吃虧,你們自己一樣要死!”

徐忍冬懶得理他,正想問連喬要他們怎麽配合,卻忽聽鐘秀柔柔地接了一句:“那就死啊。”

她的臉上沒有任何憤怒、嘲諷或是其他情緒,她看起來甚至還很誠懇,仿佛真的覺得,死就死了,有什麽大不了的?值得為這個争執不休嗎?

所有人都驚呆了,沒想到鐘秀這個細聲細語的女人居然會說出這種話。

只有連喬,望着她的眼裏逐漸流露出一種微妙的情緒。

太像了。

她說那句話的時候,神态,語氣,和當初的徐忍冬如出一轍。那種厭世感,那種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的淡漠,那種仿佛世上的一切都已不再值得留戀,即便現在死掉也無所謂的心平氣和……

聽說,兩個人在一起久了,會變得越來越像彼此。

當然,如今的徐忍冬早已不是那樣。他像一位走下神壇的神父,放下聖經,脫去禁欲長袍,他沾染了人世間的煙火氣息,他的眉眼裏有溫柔笑意。

自從他們相識相知,他整個人都愈發鮮活起來。變得更像一個“人”了。

這是連喬最為驕傲的事。可是此時此刻,他竟然在鐘秀身上看到曾經的徐忍冬——

這意味着什麽?

這意味着該吃醋了。

忽然,廚房的門打開了。搖滾和尚走出來,看到衆人臉上複雜的表情,不由詫異道:“你們在聊什麽呢,這麽嚴肅?”

鐘秀道:“我們在聊下一步該怎麽辦。”

搖滾和尚拉開椅子在桌邊坐下,他有些疲憊地揉揉額頭,卻還是打起精神問道:“怎麽說?”

衆人齊刷刷地望向連喬。這回,先前那個提出質疑的人居然也不再反對,只是靜靜等待連喬開口。

連喬看了徐忍冬一眼,徐忍冬朝他點點頭。

連喬深吸一口氣,嚴肅起來:“今晚的故事由我來講。大家白天好好休息,養足精神。晚上我們要迎接一場大戰。”

按照連喬的吩咐,衆人紛紛回屋,繼續睡覺去了。忍冬三人回到房間裏,鐘秀說想去沖個澡,便進了衛生間。

徐忍冬靠在床頭,內心整理着思緒。連喬豎起耳朵,等浴室裏響起水聲,他一下子竄到床上來,像條大型犬似的,把腦袋擱在徐忍冬肩膀上,熱乎乎的氣息撲面而來。

“忍冬忍冬,你不好奇我晚上要講的是什麽故事嗎?”

連喬下巴有點尖,硌得徐忍冬肩膀疼。他掰了掰連喬的腦袋,調整成一個舒服的姿勢,順手在連喬頭發上揉了一把:“你怎麽不喊我哥了?”

“因為三個字一起叫不順口,而且不親昵!”連喬撇撇嘴,“這不是重點!你快問我,到底想出了什麽好主意?”

徐忍冬忍俊不禁:“不是說劇透會增加難度嗎?”

“那是在‘三人成虎’的情況下,說出來會提前召喚boss。不過現在嘛……”他朝衛生間瞟了一眼,嘿嘿嘿嘿地笑起來,“現在我們是二人世界!”

連喬的頭發毛茸茸的,蹭得徐忍冬臉頰發癢。他揉着連喬的頭發,心情又柔軟起來:“那你說吧,你想到了什麽好點子?”

連喬狡黠一笑:“嘿嘿,我先給你個提示,讓你猜猜!”

徐忍冬道:“好。”

連喬關了燈,讓徐忍冬鑽進被窩裏去躲好,假裝很害怕的樣子。徐忍冬照做了。被窩裏黑漆漆的,又熱又悶。但害怕的樣子該怎麽裝?

徐忍冬想了想,很認真地道:“嘤嘤嘤,我好怕。”

床尾傳來噗嗤一聲輕笑。很快地,連喬捂住嘴,不再發出笑聲。徐忍冬猜測着他這是要搞什麽把戲,忽然就覺得腳下一涼,被子被人掀開一個角。

……這是要幹什麽。

正當他以為連喬要鑽進來的時候,有個涼涼的東西摸上他的腳踝。徐忍冬下意識地一腳踹出去,居然踹了個空。徐忍冬瞬間懵了,只覺那一絲涼氣順着他的腳踝,鑽進褲子裏,沿着小腿,越過膝蓋,漸漸往上……

從未體會過的奇異感覺。徐忍冬忍不住想了許多有的沒的,臉上悄悄發燙。他知道連喬在故意使壞,不由有些惱了,低低軟軟地喚了一聲:“連喬。”

這一聲低喚就是制止了。

徐忍冬不願意的時候,連喬絕對是點到即止,不會強行與他親近——當然,除了情緒失控的那次。

那股涼意果然沒再往上攀爬,只是被角的縫隙越掀越大。有風從腳邊灌了進來。

徐忍冬感覺連喬的靠近,像大型貓科動物撲在獵物身上。這種想象讓他有些緊張,又有些期待。他覺得自己不該想這麽多,可卻控制不住。心下着惱,他一咬牙,擡手“啪嗒”開了燈。燈光亮起,被窩裏鑽出一個毛茸茸的頭。

徐忍冬無語地看着趴在他身上的連喬:“你這是拍鬼片還是拍毛片?”

連喬一本正經道:“我這是恐怖片經典橋段,難道你沒看過?”

徐忍冬道:“沒看過。”

連喬戳了戳他的鼻尖,笑眯眯地道:“恐怖片沒看過,毛片倒是看了不少。”

徐忍冬:“……”明知連喬是在故意逗他,徐忍冬還是紅了臉。他別扭地轉過臉去,把紅透的耳朵根暴露在連喬面前。

嬌小嫣紅的耳垂簡直是在誘人犯罪。連喬眼神一暗,把身體往下壓了壓,低低笑着說:“忍冬哥,我毛片看得少,你們成人片裏都是這麽勾引人的嗎?”

徐忍冬惱了,微微喘着推了他一把:“下去!睡覺了!”

“我不。”連喬八爪魚似的纏緊了他,把頭埋在他頸間,嗅吸他身上的味道。像一只撒嬌的大型貓科動物。

“我好喜歡你沐浴露的味道。”連喬柔聲道,“我更喜歡的是,我們身上有同樣的味道。這讓我覺得我離你很近很近,讓我覺得我屬于你,你屬于我。”

徐忍冬的心又軟了。

連喬用嘴唇輕蹭着他的耳垂,在他耳畔低低啞啞地道:“忍冬,我想親你。”

耳垂那敏感地方哪裏經得起這番挑逗。徐忍冬被他蹭得心神不寧,恍恍惚惚地,只覺得渾身都在發燙。身上軟軟的使不上勁,就連推開他都做不到。

徐忍冬回想起被連喬強吻的那一次,也是這種暈暈的感覺,無力反抗,只能任他予取予求。

不過這種感覺并不壞。

呼吸間不知何時帶上了甜膩氣息。徐忍冬垂下眼,微微側過頭去,“嗯”了一聲。

得到應許之後,連喬嘴角一揚,溫柔地靠過來。呼吸灼熱地拂過肌膚,弄得兩個人臉上都癢癢的,心尖上也熱熱癢癢的,無比躁動。

忽然,衛生間的門被打開了。鐘秀一邊擦着頭發一邊走出來:“我洗好了,你們要不要……”

“砰!”

一聲巨響,連喬滾到了地上!

鐘秀:“???”

徐忍冬一把掀開被子,幹淨利落地下床。兩腳剛一落地,他忽然感覺到身體某處的異樣,登時又臉色一變,從床上撈起被子往自己身上一裹,整個人裹得跟蠶蛹似的,面無表情地從鐘秀身邊走過。

“我去沖涼。”

鐘秀:“???”你裹成這樣去沖涼?你到底是冷還是熱?

連喬被踹到地上,本來還在不高興,結果一看到徐忍冬把自己裹成這個樣子,他瞬間懂了,就這麽坐在地上嘿嘿嘿嘿地笑起來。

鐘秀驚愕地看看連喬,又看看響起水聲的衛生間,一臉懵逼。

她不在的這段時間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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