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觥籌交錯中,有兩處地方顯得冷清。
一處是一個人端着酒杯,裏面的酒水絲毫未飲,他只一直保持着臉上的微笑,就連弧度都沒有變過,旁人因着他的身份上前搭讪,然而那人眼神不動,扭動着脖子,讓自己的視線轉移到搭讪人身上,直盯得人汗毛盡炸、後背發涼,趕緊離開,然後繼續轉回去盯着男女主人公中的男主人。
另一處是另一個人,不大不小的一桌上只有一個人坐着,不看吃食不拿酒杯,做得端端正正的,渾身的低氣壓籠罩了整個桌子,有些壞舊識想上前挑釁,然而還沒坐下就覺得渾身刺骨,那冷漠好像變成了實體的冰寒,讓人渾身打顫。但他自己卻全然不在意,一雙靈氣的眼睛,此刻卻幽深無比地看着在臺上的女人。
“……再一次感謝大家來參加我和老蕭的離婚宴會,希望大家都別像我們一樣,能一找就找到自己真正愛的人,找到大家命定的人。……”
“……對,就像溫情說得這樣,不過我還要補充一句,以後生意上,大家也還要繼續相互扶持啊。……”
無論到場的這些人是在心裏贊同,還是在心裏不屑,衆人表現出來的無一例外都是認可。
而在臺下稍遠的地方,蕭沿和白榔不約而同地露出了嘲諷的表情,在自己父親或母親要求的必須在場的時間過去後,兩個人先後離開了這所豪華又肮髒的會場。
白榔漫無目的地走着,他也不知道自己該要去哪裏,最後上了一輛人很少的公交車,白榔看着窗外,城市慢慢變得簡單,高樓大廈漸漸消失了,車停下的時候是在動車站。
白榔一個人站在動車站門口,猶豫了一下,他買了H市的票,在動車上,白榔疲憊地閉着眼睛休息着,但腦子裏亂得很,聲音、畫面,吵得、晃得他頭疼……
H市很快就到了,白榔在座位上坐着,看着坐在旁邊的人,或滿臉期待、或一臉焦急地快步離開,等到所有人都走出去後,白榔才慢慢站起來,然後沒有再猶豫,他坐了出租車,一路經過了6個紅綠燈,他就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H墓園裏住着各種各樣的人,有家人很愛他所以把他葬在這裏的,有家人不愛但為了自己面子而把他葬在這裏的,也有孤身一人提前想好了自己的歸宿的……
白榔的父親是以上說的第三種人,孤身一人,應該說他擁有過家人,最後卻失去了。
那是太小太小時候的事了,白榔記不太清楚,但是每每想到父親會有的愧疚感,會提醒着他曾經的一些事。
父親被母親狠狠傷害,在母親的愛情裏,父親是受害者,白榔是犧牲品。白榔其實并不太清楚,為什麽母親明明不想管他,可為什麽當時不許父親撫養他,甚至都不許父親來看他。
後來他懂了,是因為她的愛情,不是為了對父親有最後一點愛,而是把他作為考驗品,能接受他的存在,才能更一步證明那個人是愛她的。
有點可笑,所以他才那麽愧疚,愧疚自己因為這樣的一種母愛,還那樣拼命地去争取,錯過了父親,讓他抱憾而終,他從不去了解父親生前在什麽地方、過得怎麽樣,最後唯一知道的就是他的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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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榔站在那裏,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和記憶裏模糊的人像合攏起來,發現這張照片選得真的不好,他完全記不清這是父親了,老了很多,有許多皺紋,笑得也很勉強,看上去就是他最後的時間,覺得自己該留點什麽,所以照了的一張相片。
“爸……”
白榔張了張嘴,墓園太大了,還有風,他不知道他究竟有沒有出聲,喉嚨裏很幹,還有點疼。
過了許久,白榔才踏着夜色離開,離開學的日子還有半月,他哪兒都沒去。換了一個手機號,他随便找了個地方住下,交齊了半月的房租後,白榔又找到了一個短工。
每天上午去打工,時不時會有晚班,中午吃了飯,下午就去墓園,他不知道該說什麽,這些年也沒有什麽東西是可以說的,所以他只是安靜地坐在那裏。
但偶爾會想起,這麽些年在各種地方聽到看到的笑話,想起來就和父親分享一下,笑一聲又繼續安靜下來。
最後一天,他去乘車之前還是在父親這裏,站了一會兒,白榔看着父親的照片笑了起來,“爸,我也不知道你歡不歡迎我來,可是我沒別的地方可去了……我要回去上學了。”
回到一中校園,白榔去找老師報名,他沒有給沈溫晴打電話,因為他知道,沈溫晴不會在意他,除非等到她又找到了白馬王子,她的王子才會來見他,尋求他這個考驗的意見。
方琴兒坐在原來的辦公桌上,笑得眉不見眼的,看着白榔進來,她笑得更加開心了,趕緊招招手,“白榔,來啦?來來來,老師給你寫單子。”
交了學費後,方琴兒笑着和白榔提到:“你是不知道啊,咱們班可厲害呢,這可是咱們學校第一個所有人都還在原來班級的呢。”
面對班主任的熱情,白榔只能點點頭,方琴兒也知道自己這個學生的性子,也沒在意,接着和白榔聊起來。
“對了白榔,聽說你媽媽和蕭沿他爸離婚了?你也別放在心上,大人們都有自己的考慮,和你們小孩子沒什麽關系,你就好好讀書就行。之前蕭沿過來老師這兒的時候,他說你失蹤了找不到,我還擔心來着。
結果打電話問了你媽媽,她說你可能去旅游了。蕭沿來的時候,我和他說,他還一副不信的樣子,非讓我看見你給他打電話,現在看你回來,老師也松了一口氣。
不過半個月之前蕭沿就在找你,之前來報名也是一副焦急的樣子,你還是要和他說一聲,雖然你們平時看起來不大好的樣子,但是老師知道,老師是過來人,等你們在長大一點,就會知道,你們現在在意的那些矛盾,其實都是小事,很多都還是誤會,高中的朋友是最真誠的朋友,要珍惜啊。”
白榔眼神波動了一下,然後顯得有些猶猶豫豫地繼續“嗯”了一聲。
方琴兒滿意地點點頭,揮手放白榔離開了。
白榔回到了自己的小公寓裏,簡單收拾了一下,他拿出了之前換掉的手機卡,重新放回去,開機後,發現未接來電很多,短信也很多。
未接來電中有蕭沿、蔣富紫還有陳晨,連年小年都有一個,短信除了10086,就只有蕭沿了。
考慮了一下,白榔敲敲打打又删删,最後回了一條短信給蕭沿,【我很好,開學見。】
覺得自己完成了一項艱巨任務的白榔,手機還沒放下就接到了蕭沿的電話。
“喂,你好。”白榔接通了來電。
“好什麽好?!我不好,很不好!你去哪兒了?這半個月在哪裏?不接電話、手機沒信號,你不知道這樣突然失蹤會讓人很擔心嗎?”
作者有話要說:
四級,真讓人憔悴。
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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