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荒煙古道（2）

少室山下，古道蒼涼，為了提前追上天山派的行蹤,雲雪晴與陌言趕在同門之前啓程了,辭別了蘇逸風、尹情俠、陸潇青等人，這一路，注定不僅僅是為了完成一個任務,更重要的,是一個心願。

臨出門前，掌門蘇逸風将她叫到偏殿的內室，在這只有彼此兩個人的秘密空間,他交給她一件東西,留下一句話。

那件東西是：天池派只有掌門和長老才能夠發布的追殺令。

那句話是：必要時可以清理門戶。

握着手裏這枚令箭，望着眼前依舊雲淡風輕的人,她感覺到自己的心一點一點沉了下去，再也回不到原來的位置。

清理門戶四個字,等于殺無赦。

她早該想得到，叱咤江湖多年的蘇逸風，足以做到殺人時雲淡風輕，談笑從容。她唯一想不到的是，未來的某一天，即使沒有蘇逸風的追殺令，她自己也會下達清理門戶這個命令，當然，這是後話。

此時的她，為了趕上天山派的行程，已經夜以繼日地趕了幾天路，趁着正午烈日當空，便坐在路旁一塊大石頭上歇腳，乖巧的陌言已拿了水囊往前方尋水去了。

此處距離天山派的行蹤已經不遠，而天山派似乎為了隐藏行蹤，已由原先的大隊人馬拆開為三兩人一組的同行，也穿了便裝，因而這一路走來，倒是遇到了三三兩兩的天山弟子，讓她不得不處處小心行事。

很快，陌言大步回來了，臉上洋溢着得意的笑，遞上水囊，“師姐，前面不遠處有個茶館，我直接讓老板灌了一壺清茶，嘿嘿。”

她微笑着接過水囊，投去一個贊許的目光，她的小師弟終于長大了，貼心了。

她喝了幾口茶，将水囊遞給陌言，陌言接着喝下兩大口，擦了擦汗，猶豫了一下，壓低聲音：“師姐，我在前面的茶館看到天哥了。”

她驀然覺得心裏震了一下，一下子站起來。

“師姐，我們要不要過去看看？只是他身邊還有天山派的人。”陌言有些為難。

她想了想，還是道了聲：“走。”

原本她只打算在這歇息片刻就繼續趕路的，既然發現了離沐天，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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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言帶路，兩人一前一後地到了茶館，與其說茶館，其實這就是開在荒涼古道旁的一家露天茶水鋪子，只有三五張桌子，一個小二，雖然簡陋，卻也為行人帶來一份便利。

還離得老遠，陌言便停住腳步，回頭看了看她，向着茶館的方向怒了努嘴。她順着方向望去，只見一張桌子邊，圍坐了三人飲茶，其中一個黑衣清俊男子，不是離沐天又是誰！只是他的身邊，還坐了一男一女兩人，袁千葉和風陵。

當年在忘川蒿裏，陌言是見識過袁千葉身手的，當下壓低聲音問：“師姐，我們要不要過去？”

她盤算了一下敵我形勢，倘若離沐天不動手的話，自己與陌言對上袁千葉和風陵，只怕還遜了幾分，不過動手的可能性似乎也不大，于是輕笑一聲，“光天化日之下，還怕他們打家劫舍不成？”言罷，當先一步走進茶館，陌言撓撓頭，只好跟上去。

她走進門的一剎那，看到對面桌上那三人一同擡起頭，連正興高采烈地說着“過兩天我們就能追上大哥他們了”的風陵也一下子将後半句話吞了回去，尤其是離沐天眼中那詫異卻複雜的目光，以及風陵半是驚恐半是愠怒的眼神，還有袁千葉似笑非笑抱着看一場好戲的神情。

她只是淡淡掃了他們一眼，就如同一個尋常的路人，随後在旁邊的一張桌子旁坐下，叫了聲，“小二，來壺茶。”

很快茶水端了上來，她給陌言和自己斟好了茶，不動聲色地慢慢喝着，身邊陌言的眼中帶着些許不解，些許緊張。

耳畔清晰地傳來袁千葉的笑聲，聲音不大，正好足夠她聽見，倒像是故意給她聽的一樣。

“小天，你從前的師傅來了，不上去打個招呼？”

她依舊做着喝茶的動作，不去扭頭看他們。卻聽見鄰桌輕輕的聲響，像是将茶杯放了下來，緊接着傳來離沐天帶着笑意的清朗聲音，“我離沐天縱橫大江南北多年，早已沒有師傅，若說師傅，金護法教會了我不少東西，可算得上我半個師傅。”

陌言啪的一聲将手按在已放在桌邊的槍杆上，便要起身，雲雪晴執劍的手輕輕一碰，将他按了下來，仰頭将杯中的茶一飲而盡。

袁千葉大笑，“小天啊，你說的倒輕松，怎麽，不是當年美人在懷的時候了？”

離沐天輕笑一聲，随手攬住風陵的腰，“美人麽，這裏有。”

雲雪晴暗暗握住手中的劍，在心裏三思了好幾遍後，終于起身，換上一副端莊典雅的笑容，來到那三人面前。

“沒想到在這荒野之地也能遇到熟人，既然如此，大家不妨明明白白地說話如何？”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手其實早已按在劍柄上，陌言亦手持長槍站在她身旁。

她大大方方地出來，袁千葉和風陵均是一愣，有些出乎意料，到是離沐天悠然給自己倒了杯茶，舉了舉，以示敬意，然後自己一飲而下，朗聲道：“自然沒什麽不好，只是我們這桌子還只能坐得下一人，兩位請自便吧。”

确實，四人的桌子圍坐了他們三個，只有一個空位了。雲雪晴和陌言也不坐，只站在距離他們兩三步遠的位置。

見他們也不上前，袁千葉笑道：“小天啊，看來你在外面惹的桃花債還不少，只是不知這位姑娘一路對你窮追不舍，到底是想要你的人呢？還是想要那把焚陽劍？”

袁千葉一語提醒了雲雪晴，倘若不是他說起這個，她都忘了焚陽劍的事，此時只是迅速地将三人掃視了一遍，卻發現似乎他們身上，并沒有帶着焚陽劍。

一時間，她也無話了，她還從來不曾面對這樣的場合，更不知這樣的場合該說些什麽話，似乎有些冷場，氣氛一下子變得尴尬。

倒是風陵站起身來，似乎也思慮了許久，才決定開口，“雲姑娘，我曾經跟随天哥一同尊你一聲師傅，可如今既然天哥不再承認你是他的師傅，那麽我也只好叫你一聲雲姑娘了。貴派與我們天山派本就是敵對，因此你若真是為了昭月珠而打傷我，我技不如人，絕不怪你。可你若是為了天哥，我就不能不說幾句了。”

她停了停才組織好語言，似乎也不曾與人這邊據理力争過，“雲姑娘，且不管從前你與天哥究竟只是師徒，還是其他的什麽關系，如今我與天哥兩情相悅，你若有搶走他，我可不會放手。只恨我從前不懂事，還真的以為你來找天哥，只是師傅想帶回徒弟，現今我明白了你們之間的關系，我便如實告訴你，天哥現下已是我的未婚夫，有我大哥風掌門主婚，此事江湖皆知，你若橫刀插足，便成了為江湖不齒的女子，如果你還是執意要天哥，我也不怕與你争一争，看天哥到底屬于誰。”

她說完重又坐下來，胸口微微起伏，顯然也是下了很大決心才說出這些。

未等雲雪晴回應，離沐天已笑道：“喂喂，都把我當成什麽了，我有這麽搶手麽？還是說點正事吧。”說着他看了一眼雲雪晴和陌言，依舊笑得一副欠扁的樣子。

“好歹我與天池派也算有點淵源，聽說蘇掌門此次也出山了，煩請兩位替我給蘇掌門帶句話如何？我離沐天不過一介小卒，卻勞動掌門親自出馬追拿，不過是由于在下前世與這雙劍有點淵源，以至于此生碰巧使得了這劍而已。”

他停了停，悠然一笑，“不過這雙劍就我一個人能使也不是那麽回事啊，再找個姑娘來也得像陵兒一樣從頭修煉不是？現在蘇掌門就算把我抓回去也沒用。所以還是請轉告蘇掌門，讓他別把精力花在我身上了，有那功夫不如去找找我前世的夫人啊娘子什麽的，沒準能跟我一塊雙劍合璧呢，當然，誰知道跟我前世在一塊的那個妞這輩子投胎成什麽了，花花草草妖魔鬼怪也不一定呢，哈！”

他此言一語點醒雲雪晴。

既然焚陽劍并不在離沐天身上，那麽有可能是被風無痕或者金無邪帶走了，又依稀記得初到茶館時似乎聽到風陵說再過幾天就能追上大哥的行蹤了，那麽想必風無痕一定就在前路不遠。

她心中盤算着，既然離沐天有風陵和袁千葉同行，只怕一時無法接近他，倒不如先查探一下焚陽劍是在誰手上，到時也好下手。兩人主意已定，心中便有了底氣，随口扔下幾句場面話，便甩開離沐天一行人，加快了腳程，向西而行。

只是他們不曾留意到的是，與此同時，離沐天一行人也加快了趕路的步伐，為的是早一天與風無痕會和。

作者有話要說：離沐天：師傅啊，我發現天山派的風陵，長得特別好看，那小蠻腰特別細，一看就是個美人。

雲雪晴：是麽？為師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重新說。

離沐天：師傅啊，我發現天山派的風陵，打扮得跟妖精似的，那腰跟發育不良似的，一看就不是啥好玩意。

雲雪晴：嗯，徒兒乖，下次說話注意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