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房子空了許久沒人住,空間裏四處漂浮的都是灰。莊恬恬和段淩費力收拾一個半個小時,才整理幹淨一間屋子,晚上可以住人的那種。
莊恬恬把頭上的包着的隔灰毛巾拽下來,一屁股坐到段淩剛擦幹淨的榻榻米上。
“我累啦,收拾不動了。”他把襪子拽下來,又惡趣味地湊到鼻子邊聞了聞,一臉嫌棄,“有點臭。”
秦墨書給帶的毛毯被段淩搭載手肘上,他推開拉門,就看到莊恬恬把襪子湊到鼻子上,眉頭皺的什麽似的聞襪子,段淩把塌塌米上的衣服踢開,把毯子扔到上頭。
“襪子香嗎?”
莊恬恬不好意思得把襪子用腳緩緩地挪走,然後躺在榻榻米上,思索了半天才砸砸嘴:“我的襪子還可以,你要不信,自己撿起來聞聞。”
段淩回身把拉門拉開,滞緩的晚風馬上活動起來,并未散盡暑氣和着風一起動起來,莊恬恬抱着毯子舒服得直叫喚:“夏天太好了。”
段淩轉身,走到莊恬恬身邊,把他丢在地上的衣服,襪子收起來,放到牆角的髒衣籃裏。
“起來。”他赤腳走到莊恬恬身邊,擡腿踢莊恬恬屁股,“我媽買了鋪蓋,剛給我微信說寄到12號的便利店了,我們現在得出門。”
“等一下再去吧,不着急,不着急。”莊恬恬體力不好,腰酸背痛,歇一會就起不來,嘴上一個勁兒地說,“我再休息五分鐘就起來。”
“就躺五分鐘,就五分鐘。”
“我憎恨家務,家務取我狗命,我太累了。”
“房間灰塵我打掃的,雜物我丢的,下水管我修的。”段淩走過去,試圖用腳把莊恬恬從地板上翻起來,“你就拿一塊毛巾東擦擦西搞搞,不搗亂就不錯了,喊什麽累。”
“現在不去,晚些存放點關門,我們拿不回東西,晚上沒有被褥睡空氣?”
莊恬恬巋然不動。
“起來吧。”他的語氣帶點哄人的味道,段淩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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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恬恬像個滾刀肉,段淩踢他,他也不動,人沒骨頭似的,黏在地上,任憑段淩這麽弄他就是不起來。
“你不起來,我自己去了。”
“不行!”莊恬恬一把抱住段淩的小腿,但是人沒有從地板上起來,只是抱着段淩的小腿,不讓他走,“你等我跟你一起去,我先歇一歇。”
“最近比較虛弱。”
段淩就着這個姿勢蹲下來,他先揉了揉腿邊的頭發,然後順着太陽穴往下,掐把臉埋在自己小腿上莊恬恬的臉皮:“抱着我腳做什麽?”
“聞聞味道,然後跟自己的味道一決高下嗎?”
“那還是我的比較香。”莊恬恬付出多大勇氣似的,從榻榻米上一骨碌爬起來,坐到門口随便踩了一雙拖鞋,就跟着段淩出門了。
“媽媽都買什麽了?”薔薇開的熱烈,空氣裏漂浮着馥郁的香氣。
“說是些枕芯,還有被套什麽的。”院子裏的燈還亮着,他們都沒打算關燈,段淩把門推上回身,“走吧。”
莊恬恬把手機拿出來點開地圖,研究了好一會,應該是距離太近的緣故,地圖上也沒有顯示,莊恬恬把手機屏幕鎖上,“12號好像不太遠。”
段淩穿的清涼,上身穿了件沒有圖案的黑T,下半身跟莊恬恬一樣的短褲,拖鞋,看起來看舒服又閑适,他側頭看了看莊恬恬:“你們家是27號,12號肯定不遠。”
“用你說。”
段淩:…………
“莊恬恬。”
“叫我幹什麽?”
段淩側頭看他,眉頭舒展道:“你是杠精吧。”
“我不是。”莊恬恬回嘴:“那你平時跟我不好好說話,你還是狗呢。”
小城市的夜空好像比首都高很多,仰頭能看到漫天的星星,路兩旁是排列整齊的房屋,院子外圍牆有門牌,上面漆着號碼,這裏的人睡的早,路上幾乎沒有什麽行人,倒是蟋蟀在路邊兒的草裏叫的起勁。
“杠精。”
“幹嘛?”段淩叫他,莊恬恬連分辨都不分辨,直接就應聲。
“拿你手機開手電照照門牌,看還有多久能到。”
“你這是人格侮辱!再叫杠精絕交。”莊恬恬照了照門牌,會頭道,“這兒是7號。”
“快到了。”
莊恬恬的頭發跟他的人一樣倔,一縷呆毛在夜風裏晃,段淩伸手把它壓下去:“可以的,看挺準杠精。”
“段淩!你他媽的!”莊恬恬伸腿踢他,嘴上說,“別叫了,煩不煩人,你才是杠精。”
“你在叫我杠精,我就叫你狗!”
段淩不明顯地笑,在前面走很快,莊恬恬賭氣在他後面跟着,偶爾還要打他兩下,學狗汪汪叫嘲諷他,段淩不跟他計較。
打打鬧鬧往前走不到幾百米,看到了亮着光的房子,那房子敞開着,明顯是個賣東西的小店,老板身後的貨架上擺着各種零食罐頭什麽的,貨架前面碼着成箱飲料和未被認領的快遞,最前面立着個易拉寶,上頭歪歪扭扭地用紅筆寫着快遞代收點。
這個時間已經沒有人來買東西,櫃臺上的風扇左右旋轉地吹着,老板盯着手機屏幕,根本就不想動,只是偶爾懶懶地伸出手,從櫃臺裏抓幾塊餅幹,塞到嘴裏。
段淩停下來,拿着手機看秦墨書發給他的取件信息。莊恬恬還在罵罵咧咧,沒意識到段淩已經停住不動,莊恬恬沒剎住,一下子撞到段淩後背上,他擡頭問:“這是怎麽回事?”
莊恬恬語速很快:“豬撞樹上,你撞豬上了嗎?”
“傻不傻?連自己都罵。”段淩往櫃臺那邊走,“到地方了”
“噢。”
段淩進去取快遞,莊恬恬沒有動,他鬧的太狠,忽然不太舒服。遠處的光籠罩着段淩,他的身影那麽高大,正跟老板說些什麽。
莊恬恬扶着腰緩緩地蹲在路邊的草地上,他感覺自己好像慢慢散了力氣,直到他在黑夜裏嘔出了不大一口血,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原來自己生病了啊。
莊恬恬絕望地想:“這段時間他過的太快樂,連自己大概率會死都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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