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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蛇吐了吐蛇信兒, 幽幽地從陸莫寧的手腕上直起身,從石桌的邊緣探出一個尖腦袋,蛇眸淩厲地盯着還沒察覺到他的洪廣平。
洪廣平看陸莫寧還撐着額頭, 又問了句:“大人?你這是睡着了?要不……讓屬下抱你回去也行啊。”
洪廣平搓了搓手, 見到陸大人的第一面就被對方壓得死死的,難得看到大人這般脆弱的模樣,這讓他隐隐有種興奮感,想着大人在懷的模樣, 覺得全身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
陸莫寧本就長得好,如今醉了, 半斂着雙眸, 白皙清秀的面容顯得更加青澀,墨發有幾縷拂落在石桌上, 讓洪廣平有些手癢,喚了聲,看陸莫寧沒回答,就要去幫對方撩發。
桑培皺了下眉頭,餘光一瞥那一團, 默默偏過頭,收回了手。
果然,下一刻,就傳來洪廣平“嗷”一聲尖叫聲,低下頭,就看到手背上兩個牙印, 要不是他退得快,怕是都流血了。
“這哪裏來的蛇?”
洪廣平刷的一下拔出腰間的佩刀,卻被桑培給擋住了,難得開了尊口,警告:“這是大人的蛇。”
潛臺詞:大人的蛇,打蛇也要問主人。
洪廣平抱着手:“大人的蛇?以前怎麽從未見過?”
他擡眼不經意對上那執起蛇身,朝着幽幽看過來的黑蛇,不知為何,被這樣的目光盯着,有種毛骨悚然的錯覺,像是下一刻對方就會撲過來,再咬他幾口解恨。
他怎麽了?
他什麽也沒做啊?
這蛇也太護犢子了吧?
桑培并未多言,只是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他要不擋着,以這蛇的速度,怕是咬得他幾天下不來床,到時候反倒是耽誤了大人的事,否則,他才懶得擋下來。
這洪衙頭竟敢對大人動手動腳: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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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廣平哪裏知曉此刻在場的一人一蛇的想法,他搓了搓手背:“那你說大人這樣怎麽回去?”
黑蛇也轉過頭,看向醉眼惺忪的陸莫寧,吐了吐蛇信兒,突然心裏湧上一股遺憾,若是他此時還是人,是不是……就能将人給親手抱回去了。
對方單薄的身體乖巧地窩在他的懷裏,額頭貼着他的脖頸,墨發垂滿胸口手臂,折騰間露出修長白皙的脖頸,往下是衣襟下的胸膛……
“啊,這蛇怎麽流血了?不是我,我可沒動大人的蛇,它才是咬傷我了!”洪廣平突然喊了聲,吓得往後跳了一步,大人這麽小心眼,萬一讓他知道他傷了他的蛇,還不天天給他挖坑?
桑培也皺眉看了眼那黑蛇,他其實也只見過幾面,剛剛不還好好的?
于是,洪廣平與桑培就瞧見那蛇聽到了之後,蛇身一僵,突然用蛇尾抹了一把,溜溜滑了下去,順着陸莫寧的手臂就滑到了他的肩膀上,蹲在了上面。
洪廣平突然一抖,默默挪到了桑培的身後,嗓子有些抖:“那、那個……桑培小兄弟,你、你跟着大人的時間久,你說……這蛇剛剛不會是能聽得懂我們的話吧?”
否則,怎麽他們一說,這蛇竟然會自己抹鼻血?這不是成精了吧?
桑培看神經病地看了他一眼,洪廣平被他看得幹笑兩聲:“哈,哈哈哈……我胡說的。”
黑蛇聽到洪廣平犯蠢的話,卻也不擔心,任誰也不會想到他一條蛇內裏住着的是一個人。
他慢悠悠盤在陸莫寧的肩膀上,突然開口。
陸莫寧昏昏欲睡之際,就聽到耳邊有人一直在聒噪,随後剛靜了下來,他半夢半醒間,突然就聽到一道低沉熟悉的嗓音伴随着往日噩夢支配的鬼壓床般幽幽傳來:小美人兒,快快醒來啊,再不醒來,我可是要親你了……
陸莫寧腦海裏閃過某人半夜壓過來的身影,身體比腦袋更快一步,直接往聲音傳來的方向一拽,團吧團吧卷成花卷蛇,掃到了地上。
黑蛇:……
洪廣平:……
桑培:……
黑蛇還沒回過神,洪廣平回神,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哈哈哈,桑培小兄弟我現在信這是大人的蛇了,哈哈哈,瞧大人這手法多利落,肯定平日沒少弄,哈哈……我怎麽覺着,這蛇還懵逼着呢?”
黑蛇:……
陸莫寧被洪廣平這一笑,終于清醒了過來,睜開眼,一雙眸仁還帶着醉酒後的惺忪,順着視線看過去,就對上了一條蛇臉懵逼的“花卷蛇”。
一激靈,酒醒了大半,對着黑蛇幽怨的眼神,不知為何莫名心虛。
黑蛇幽幽道:你還說上兩次不是你将我半夜摔下去的?
還說他是不小心撞到了腦袋,尖腦袋才腫的?
騙子!大騙子!
陸莫寧淡定地站起身,蹲下身,抄起還在叨叨叨的蛇扔進了袖袋裏,按住了掙紮的黑蛇,任他叨叨叨:“時辰不早了,回吧。”
洪廣平默默與桑培對視一眼,低聲道:“……為什麽我剛剛感覺到大人很是心虛?”
桑培睨了他一眼,直接走人了。
洪廣平:“……”這人真是比啞巴還啞巴,半天蹦不出一個字來。
洪廣平走到一半,忍不住快步跟上桑培,想到自己八卦才說了一半,忍不住想攀住了桑培的肩膀,發現對方比他還高半個頭,比劃了一下,幹脆抱着手臂道:“你說這昌捕頭的夫人……不會命不久矣了吧?”
桑培看他一眼:“……”
洪廣平也不介意,繼續道:“你說奇怪不奇怪,聽說這少夫人可奇怪了,平日裏找大夫,別的大夫不讓看,就那一位叫什麽荊大夫的。
聽說當初受重傷,除了昌捕頭,還有她身邊那個婢女,別的婢女都不讓近身,如今後院服侍她的也就那麽一位,這昌狗官也不窮啊,竟然給自己的媳婦兒就找一位婢女……
還有啊,聽說昨個兒這少夫人又發病了,那荊大夫來了之後,今晚上就同意什麽納妾,這可不就是命不久矣所以托孤?不對,托夫?反正就是那個意思……”
桑培忍了忍還是沒忍住:“你少烏鴉嘴!”
陸莫寧這時突然轉過頭:“你說這少夫人身邊只有一位婢女?就是我們見到的那位?”
陸莫寧不知為何莫名想到桑培先前說這位婢女身手不錯,是習武之人。他先前并未在意,畢竟官家的少夫人身邊跟着會些拳腳的婢女,比較方便,可若是只有這麽一位,就頗有些奇怪了。
洪廣平道:“是啊大人,怎麽了?”
陸莫寧慢慢搖頭,回了偏院。
翌日一早,陸莫寧帶着洪廣平到州衙後院的停屍房外時,剛好看到昌文柏神色萎靡地走過來,看到陸莫寧拱了拱手,勉強打起精神道:“陸大人。”
他雙眼猩紅,看起來像是一夜未睡。
陸莫寧看了眼他身上褶皺的捕頭服:“進來吧,今日還有的忙。”
昌文柏應了聲,洪廣平偷偷比劃:大人,屬下打包票昌捕頭昨夜是睡在州衙的。
陸莫寧淡淡看他一眼,洪廣平不敢開口了。
經過一棵高樹下時,突然桑培手臂一擡,就握住了一株樹幹。
與此同時,頭頂上的大樹上幾米高的樹杈上探出一個腦袋,連連道歉:“抱歉抱歉,屬下沒看到大人,這樹遮了光,屬下修剪一下……”
那衙役連連解釋,陸莫寧搖頭:“沒關系,繼續吧。”
那衙役這才松了一口氣,桑培放下樹枝,足足有一人高。
陸莫寧擡眼,這樹大概有百年了,占了院子近一半,高聳入天際,的确是遮了不少光。
陸莫寧等人擡步進了停屍房,昨日已經知曉這七具屍體都是在逃的通緝要犯,還需要再行檢查一番。
陸莫寧又看了一番屍體,發現毫無頭緒。
這殺人的兇手手法雖說兇殘,但是極為老道,沒有留下任何關于他的痕跡。
只是看過昌文柏遞過來的新的七張關于這七人的卷宗,陸莫寧皺眉。
發現這七人皆是犯過很久的案子的殺人犯,幾乎都是十多年未查出來的懸案,有被通緝潛逃的,還有隐姓埋名的,另外四個就是以假王慶一樣,殺人劫貨取而代之冒充別人的身份活下來的。
昌文柏一并将找出當年通緝的單子,遞給陸莫寧看。
“這些都是上一任知州留下來的,時間太久遠了,不過都是通緝過很多年的,後來父親接了這些,卻也毫無頭緒查不到,沒想到……這一次竟是一舉查獲了好幾起。”昌文柏瞧着,忍不住感慨道。
陸莫寧摸着那些泛黃的紙張,嗯了聲,比對了一番,瞧着這些卷宗以及這些通緝單子,腦海裏飛快閃過一個什麽,可等他去想,卻已經抓不到了,可心底隐隐覺得哪裏不對勁……
就在這時,突然一個衙役嬉笑探進來一個腦袋,喊了昌文柏一聲。昌文柏嗯了聲:“何事?”
那衙役暧昧地眨眨眼:“頭兒,嫂夫人來了啊,說是給你送了換洗的衣物,別繃着了啊,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嫂夫人這麽嬌滴滴的,頭兒你怎麽忍心啊?”
昌文柏身體一僵,薄唇緊抿,卻是沒動彈。
那衙役大概察覺到不對勁兒,幹笑了聲,趕緊把頭縮了回去。
陸莫寧停下翻卷宗的手,看向神色萎靡的昌文柏:“……逃避并非解決問題的好辦法。”
昌文柏身體僵了下,輕嗯了聲,到底還是不忍心,走了出去,只是不多時,外面傳來昌文柏低低的輕吼聲,大概是怒到了極點,難得失了理智。
陸莫寧皺眉,站起身,擡步也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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