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清江樓頂樓一個位置極佳的雅間裏,盧大有坐立不安的,時不時探頭往窗外瞅一眼,街道上人來人往的,偏沒有他等的人身影。

盧大有喝了整整半壺的涼茶,蘇家寶的身影才悠悠的出現在他的視線裏,半刻不停留,他飛奔下去,把這位漂亮的祖宗迎了上來。

沒辦法,他又急又好奇,好奇自個這漂亮兄弟到底有什麽法子能夠和天香樓搶食客,挽救瀕臨倒閉的清江樓。

早兩日前,盧大有就親自去了蘇府,告訴了蘇家寶他爹娘同意分三層的協議了,為表公證,他當日就與蘇家寶簽了契約,按了手印。

契約簽完,一式兩份,蘇家寶直接把盧大有送出了門外,說他要開始計劃了,讓盧大有回去等消息,這一等就是幾天,可把盧大有給好奇壞了,所以得了消息的他,立馬就跑來了清江樓。

蘇家寶落座,示意身後跟着的兩人也坐,一個是吳言另外一個盧大有不識。

盧大有把目光收回來,盯在了蘇家寶手裏拿着的卷起近三尺長的畫紙上。

“兄弟,這是啥?”盧大有問。

蘇家寶眼神示意他自己打開看看,盧大有見狀,一把撈起畫紙,迫不及待的展開。

他把畫滿條條杠杠圖紙,豎至眼前看了半響,眉頭緊鎖,半響又把圖紙掉了個頭,繼續看還是看不懂。

“兄弟,這......”盧大指着圖紙上各種線條組成的框框,皺眉問是什麽。

蘇家寶拿過圖紙,解釋說:“這是我設計的清江樓的建築整改圖。”

見盧大有還想再問,蘇家寶擡手制止了他,緊接着道:“你先讓人去把青州城裏手藝最好的建築工匠請來。”

随後蘇家寶對盧大有說,他要把清江樓整體的改造一番,大體說了幾句,沒有細說,因為都是現代的知識,多說了盧大有也不懂。

秉持着先前的協議,盧大有點頭,表示一切都聽蘇家寶的。

盧大有讓他爹派來協助他的人出去尋工匠,然後問:“還要做什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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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家寶指尖輕扣桌子,想了一會道:“清江樓以前的廚子走了,你再去請三個手藝不錯的廚子過來。”

“尋些手藝可以的早點師傅,看是否願意和盧家簽訂契約,入清江樓工作。不需多,兩三個人就好。”

盧大有讓身後的一一小厮記下。

蘇家寶又叮囑一句說,不管是廚子還是早點師傅,都要人品信的過的。

盧大有連連點頭。

候在一旁年近四十的盧有餘盧掌櫃聽到找早點師傅,微皺起了眉頭,張口欲言。

蘇家寶餘光看見了,示意他說說。

盧掌櫃待在盧家三十幾年,是盧家的家生子,許了盧姓,在清江樓做管事的也近十幾年了,所以對于酒樓生意情況他是最清楚的。

盧掌櫃斟酌再三開口道:“午膳的時間一般是酒樓生意最好的時候,晚膳也還算忙碌,但這早膳怕是沒多少人會來這酒樓吃,所以這早點師傅是?”

蘇家寶笑着說:“早膳不來酒樓大多是覺得浪費銀子或是沒有充裕的時間,總歸早膳就哪幾種,在哪吃不是吃。”

盧掌櫃點頭,蘇家寶卻尾音一轉:“但是若是我們酒樓的的早膳獨一無二,僅此一家,別處吃不到呢?”

“總之,想吃只能來清江樓,若是想吃但沒有時間,咱們可以給他打包送到家。”

“獨一無二?”掌櫃的好歹在清江樓待過那麽長時間,來往的商旅天南地北,若說這獨一無二的早點,他還真沒見過。

蘇家寶賣了個關子:“對,獨一無二,天下僅此一家。”

天下?掌櫃的聽言目露懷疑,果然還是未見識過世面的小娃娃,這海口誇的。

不過,他沒有說話,不想打擊小少年和少爺的信心。

老爺想把清江樓關了,他是舍不得的,畢竟在這做了十幾年的掌櫃,後又被告知暫時不關了,讓他接下來的日子全權聽少爺的吩咐。

夫人和少爺的賭約他多少有點耳聞,他知道這是老爺和夫人在鍛煉少爺呢,總歸以後的家産商隊都要交于少爺手裏,他也就不多言,清江樓已是這個樣子,落到少爺手中,再壞也個是關門的結局,與現在也相差不了多少了。

蘇家寶自然看出了掌櫃眼中不信與無奈,也沒有多加解釋。

不同掌櫃的,盧大有卻是被這“獨一無二,天下僅此一家”的豪言給震得興奮了,一遍遍的追問是什麽早點。

蘇家寶悠悠然搖頭,吊着他不回答。

盧大有剛想開口再問,雅間的門就被敲響了,老掌櫃上前開門,先前去請工匠的下人走了進來,後面跟着一個近五十年紀的老工匠。

蘇家寶說了請他來的目的,老工匠面色有些不好,本以為是盧家的委托他才急興沖沖前來,豈料卻是一個半大少年的主意。

蘇家寶直接在他面前攤開圖紙,坐着的老工匠還是有些心不在焉,蘇家寶也不急,慢條斯理的指着圖上的标注和圖中重點的幾個地方逐一的詳解。

少年聲音平淡,不疾不徐,整個雅間只聽見他悅耳解說的聲音,因少年條理清晰外加偶爾說出的關于建造方面的知識,老工匠不由自主的把視線集中在面前攤開的奇怪的圖紙上面。

越聽少年解析,他內心的震撼越大,一張圖紙竟然囊括了所有的信息,包括內裏的陳設。

到了他這個地步,不能說所有的手藝,但是近七層的東西他只要觀一眼便能知曉該如何建造,卻不想,如今在一位小少年手裏再次開了眼界。

如同剛入學的小娃娃般,半百的老工匠趴在圖紙上,指着不清楚不明白的地方,一臉新奇的請教着。

看懂整張圖紙的老工匠難掩激動,啪啪地鼓起掌來,嘴裏一遍遍的稱贊蘇家寶:“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老工匠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開始着手改造這清江樓了,說先走一步之後卻又被蘇家寶叫停。

蘇家寶說請他帶着圖紙和老掌櫃去一趟盧家,與盧老爺當面細說一番清江樓的改造計劃。

蘇家寶早就知道,盧家同意給予他的三層幹股是建立在他們都認為清江樓是不可能救回來的基礎上,所以這三層股份他們一直沒放于心上,但是現在不同了,清江樓如此大的改動,所需的銀兩定是不少。

若蘇家寶自己帶着圖紙去言說,盧大老爺定覺得是信口開河,但若是青州有名的工匠去,那拿到銀錢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老掌櫃略微一想也是明白這個道理,當前一步跨出,引着幾位老工匠前往了盧府。

盧大有已經被蘇家寶和老工匠侃侃而談的場面震驚了,見老工匠從原本的不樂意到最後喜滋滋的跟着老掌櫃去游說他爹出銀子,盧大有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不是因為他家要出錢了,而是,他覺得他和蘇家寶之間唯一的共同點都沒有了。蘇家寶忽的有才有學識,而他依舊是吃喝玩樂的纨绔子弟。

盧大有眯起那雙單眼皮的眼睛,繞着蘇家寶轉了兩圈,目光死死的盯着他,然後一屁股坐在蘇家寶的對面,低聲問道:“兄弟,你老實和我說,你是不是......”

蘇家寶內心一凜,淡漠的看了盧大有一眼,示意他說下去。

“是不是......神仙下凡?”盧大有一臉的神秘,“或是哪位神仙身邊的仙童?”

......

蘇家寶忍不住搖頭失笑,心道,果然不能把盧大有當正常人看。

蘇家寶端起茶水飲了一口,伸手示意盧大有湊近些,胡編亂造了一番。

“前些日子我不是落水嗎?”

盧大有睜大眼睛點點頭。

“瀕死之際,有人救了我。”

盧大有倒吸了一口涼氣,小聲問道:“誰?”

“不知道,迷迷糊糊間就見那人雙手合十,道了一句‘阿彌陀佛’,說我命不該絕,然後我醒來就發現腦子裏面好似多了些奇怪的東西。”

本想着逗逗盧大有,豈料這人低頭思索片刻擡頭,面上一副原來如此的神情反倒讓蘇家寶愣住了。

蘇家寶想,他得重新衡量一下盧大有的智商了。

不一會兒,小二上樓說,大廚和早點師傅找來了,蘇家寶和盧大有下了樓來到了一樓大堂。

大堂內站着六人,最年長的五十多,最年輕的二十多。

前去尋他們的下人早已把緣由告知了,蘇家寶也不繞彎子,讓身後特意帶來的蘇府家廚去了後廚做了四樣菜。

蘇府的家廚名為夏聞,是蘇尉當年進京趕考的路上救下的,比蘇尉大了五歲差不多,那時的夏聞,賺了點錢財,打算與家人搬到臨近的小縣城裏,憑着手藝開家客棧營生,怎想,途遇匪徒,一家老小全死了,被蘇尉救下後,就一直跟着了。

夏聞早與蘇家寶對好了說辭,在外面就把自家少爺教他的菜說成是他自己研制出來的。

不一會,後廚端來了四道菜肴,店小二還未端至跟前,撲鼻的辣香味便傳了過來。

四道菜吃得衆人唇舌生津,為了僅剩的幾筷子菜暗暗鬥了起來,只片刻便吃的精光,有個盤子都不知被誰舔的幹淨光亮。

三個廚子心服口服,立馬與清江樓簽了契約,又與夏聞商量好前來學習的日子,就眉開眼笑的走了。

夏聞洗淨了手,又從懷裏掏出三張寫滿字跡的紙,遞于三位做早點的師傅,三位師傅看完也是眼冒金光,對着夏聞恭敬的拜了又拜,又與夏聞定好時間,每日來清江樓練習,也美滋滋的走了。

大事都解決了,蘇家寶滿身輕松,看了天色,他揮揮手告別了盧大有,打算回蘇府和徐宜寧蘇尉一起用飯,他最近不是窩在小書房就是待在清江樓,很少和他們一起用膳。

他娘今早都捏着手絹堵在他門口了,說若是再如此,今夜就坐在他屋裏哭,那一臉威脅的模樣,蘇家寶現在想起都有點想笑。

徐宜寧以為他怕的蘇尉的言語訓教,卻不知他不是原主,他最怕的是徐宜寧說掉就掉的眼淚,偏生你不知道她到底是真哭還是假哭。

蘇府正廳。

徐宜寧、蘇尉和蘇家寶三人圍坐在小桌幾邊,桌幾上擺放這幾碟小菜,旁邊放着熱氣騰騰的小蒸籠。

他早已把小籠包、灌湯包的制作方法教與了夏聞。

徐宜寧嘗了一個灌湯包,激動的對着一旁的夏聞開玩笑道:“可得把夏哥給看緊咯,這若是跑了,可就吃不到這麽多的美食了。”

夏聞每每學會了一道新菜就興沖沖的做出來給徐宜寧和蘇尉嘗嘗,惹得這二人好一頓誇贊。

夏聞聽言嘴角笑的合不攏,連連說不敢當,別取笑他了。

蘇家寶與夏聞商量好話,讓他說這些菜是他自己研制出來,夏聞本是不願意攬了功勞,但是早年喪子的他,和徐宜寧一樣,對蘇家寶那是疼到了骨子裏。

對于蘇家寶的懇求他實在無法拒絕,再加上蘇家寶用以後教他更多新鮮的菜式引誘他,他也就順勢答應了,反正他家小少爺又沒做什麽壞事。

至于夏聞疑問為何蘇家寶會懂得這麽多,則是被蘇家寶随便找個理由忽悠了過去。

三人吃的肚皮圓圓,連一向嚴于律己的蘇尉都多吃了兩碗。

徐宜寧提議繞着蘇府轉轉消消食,蘇家兩父子當然是遵從。

三人散着步,氣氛溫馨寧靜,即使在悶熱的夏夜,也感覺周圍透着一股說不出的清涼之意,從未感受過父母之愛的蘇家寶心裏暖意綿綿。

徐宜寧左手握着蘇家寶的手,右手被蘇尉牽着手,走着走着,她突然吸了幾下鼻子,聲音略微哽咽的說:“寶兒啊,你變了。”

蘇尉慌了,蘇家寶也慌了。

蘇尉連聲安慰,蘇家寶則僵硬着手腳,立在原處,不敢動彈。

作者有話要說:  渣作者:想大金腿的第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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