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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宜寧輕推開蘇尉,捏起錦帕擦了擦眼角,止住眼淚,笑着對蘇家寶和蘇尉說:“我沒事,就是高興的,高興我寶兒懂事了,再也不會向娘撒嬌了。”

徐宜寧上前抱住蘇家寶,仿佛沒感受到懷裏人的僵硬,她輕撫蘇家寶的後背,繼續柔聲道:“就是為娘一時沒适應過來,寶兒這樣很好。”

蘇家寶在她的撫慰下放松了身子,伸手回抱住徐宜寧,張口想說話卻不知說什麽,只把臉埋在徐宜寧的頸間,抱着人的手卻越發的收緊。

他不想放開她們,他不想再孤零零的一個人了。

蘇尉看着眼前的母子倆,眼裏也是一片溫情,他于官途上沒多大的野心,此生唯一的念想就是常伴妻兒身邊,享天倫之樂。

蘇尉上前分開兩人,一只手把徐宜寧摟入懷中,另一只手輕拍了兩下蘇家寶的肩膀,三人繼續散着步。

途中徐宜寧一直說着蘇家寶小時候幹的糊塗事,蘇尉伴在一旁,時不時插上幾句,兩人言語間藏着說不出的寵溺疼愛。

蘇家寶安靜的跟着,微垂着頭,睫毛微微顫動。

三人從東院繼續散步到了西院,徐宜寧說散了,蘇家寶笑着說先回院子了,徐宜寧看着蘇家寶的背影,眸色有些意味不明。

自己看着長大的孩子該是如何,她最是清楚了。

回首眸色已變得正常,她和蘇尉一起逛回了東院。

回到西院的蘇家寶,心裏莫名的難受,他覺得徐宜寧今晚的樣子好像是知道了他不是原主的事情,可他又怕是他自己心虛多想了,其實飯後散步談論一些小孩子的趣事也是正常的。

凡事順其自然就好,既來之,則安之,蘇家寶這麽安慰他自己,放空了腦袋上床睡覺了。

翌日,他被吳言早早的喚醒,看了外面的天色還未全亮,一臉的疑惑。

“昨晚夫人忘了和少爺你說了。”吳言手腳麻利的幫蘇家寶穿衣束發解釋道:“夫人幫您請的病假已經消了,您今日開始得去白鹿園了。”

吃了早膳,蘇家寶淡定的跟着提着書袋子的吳言坐上前往白鹿園的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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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鹿園雖屬青州,卻不在青州城內,而是在距城差不多三公裏處的郊外,坐馬車大概需要半個時辰。

到了學室,人已齊了一大半,小厮和伴讀都被留在了外面,蘇家寶正愁着不知道他的位置在哪,坐在房間末尾的盧大有高興地叫了他一聲:“兄弟,這呢,這呢。”

蘇家寶腳步一轉,自然的走向盧大有拍的那個位置。

這個位置在盧大有隔壁,都是在最末尾。

學室裏共有二十多張桌子,蘇家寶看看了最末尾只有這兩張桌子,心裏對原主和盧大有不招學堂先生待見的程度有一個大概的判斷。

學室裏的人見盧大有又厚着臉皮去讨好蘇家寶,本以為蘇家寶又會是一通諷刺或是拳腳,不曾想,那兩人卻哥倆好一般,頭靠頭,說着悄悄話。

“兄弟,我嘗過清江樓的新菜式了,那真是這個。”盧大有兩眼放光,雙手豎起大拇指。

蘇家寶點頭,然後詢問了老工匠去盧家言說的情況,盧大有咧嘴一笑:“我爹那是拿着你畫的圖紙連連贊嘆啊,二話沒說,直接撥了銀子,清江樓今日已經正式開工了。”

蘇家寶聞言,徹底放下了心底的重擔,他趴在書幾上有一搭沒一搭的和盧大有說着話,套着整個學室裏人的名字,直到教書的先生走了進來,他已知曉所有人的名字,雖說記不全,但姓什麽大抵還能說得出的。

教書先生見那兩人湊在一起,輕咳一聲示意,盧大有才不情不願的回到他自己的位置上去,先生暗裏嘆氣,這堂學又要不安穩咯。

先生捧着書搖頭晃腦的講着,蘇家寶聽的一頭霧水,懶懶地打了個哈欠,趴在桌子上補起了覺來。

本來興沖沖想要擾亂課堂的盧大有見狀歇了心思,也面朝着蘇家寶的後腦勺趴下去,心裏一陣的感慨:他兄弟的後腦勺都比那教書先生的臉好看。

教書先生膽戰心驚了半堂課,見兩個小霸王都安靜的睡覺,心下頓時放松了,講書時頭搖的更歡了。

蘇家寶一覺起來神清氣爽,時間也正好到了中午散學的時候,蘇家寶跟着盧大有去了食室,吳言和盧大有的小厮早已把帶來的午膳擺放好了。

中午散學,家近的可以回去吃飯,家遠的就早上帶着飯午時到這食室吃,食盒底部是鐵的,放着一些火炭,所以午時的飯也是熱的。

蘇家寶的飯菜都是夏聞親自做的,一打開,熱氣騰騰,撲鼻的香氣飄散開來,饞的盧大有直掉口水,盧大有早知道蘇府有個神廚,聞着香氣就知道又是新鮮菜式,頓時看也不看自己帶來的飯菜,舔着臉挪到蘇家寶旁邊,蹭着他的菜吃。

盧大有每吃一口,就大聲的感慨誇贊着。

嘗一口魚:“啊!香!”

嘗一口雞丁:“啊!香!”

......

周圍的人本就被香味吸引着,如今又聽到盧大有這般誇張的贊嘆,都不着痕跡的用餘光看過來。

待看到蘇家寶面前桌子上那色香俱全的幾道菜,一時竟不知道是什麽。

最靠近的蘇家寶桌位的幾人不自覺的咽了幾下口水。

平日裏有些交情的人讓小厮前來詢問是在哪家餐館酒樓打包的菜。

蘇家寶笑着說清江樓,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讓周圍的人都聽見,見幾人面上的困惑,蘇家寶便把清江樓正在改造的事情說了。

衆人還在疑惑清江樓為何會從瀕臨關門變為重新改造。

蘇家寶又示意吳言把兩個大食盒裏的東西全取出來,齊齊擺在桌子上,說大病初愈,重回學園,請大家吃菜。

一衆人攝于往日蘇家寶的小霸王作為,不為所動,平日裏與盧大有和原主玩的開的狐朋狗友卻是不客氣,一個個筷子伸過來,嘗一口後便頓住了,接着風卷殘雲一般吃完了所有的食物。

除了蘇家寶,其餘五人撫摸着半飽的肚子,連聲嘆氣,怎麽這麽快就吃完了呢?嘆完之後又是連聲的感慨:真是人間美味啊。

“哼,一個被天香樓壓的快倒閉的酒樓,能做出什麽美味。”一道輕蔑的聲音傳來。

蘇家寶轉頭朝着食室中間的一張桌子看去,一個錦衣華袍的少年被幾個人簇擁在中間。

伸手拉住怒氣沖沖豎起拳頭想要沖上去的盧大有,蘇家寶淡淡的問那人是誰。

盧大有壓住怒氣,回答着蘇家寶。

原來那人名叫孫常威,是與青州鄰近的雲州縣令家的公子。

青州與雲州的臨山百姓都靠販賣着麟山上的青麟木為生,時常有為了樹木所屬權發生争鬥的事,一來二去,雲州的縣令孫堯和青州的縣令蘇尉也算是熟識了,可惜二人政見不合,互看生厭。

兩位父親官場上是對頭,因此蘇家寶和孫常威在白鹿園裏也是互看不順眼,彼此挑刺争鬥不斷。

盧大有飛快的解釋了那人的身份,回頭見孫堯看向這邊,笑的一臉得意,欠揍的很。他心裏壓制的怒火又竄了上來。

天香樓的東家是雲州人,且聽傳言他與雲州縣令孫家關系不淺,雖然,商場上的事向來就是誰有手段有能力誰贏,但是那是大人懂得的事,盧大有卻是不管,總之他就是看孫常威不順眼,整日裏在他眼前轉悠,一遍遍嘲弄着清江樓的蕭條。

往日他不太放在眼裏,但如今,這清江樓是他和蘇家寶的東西,孫常威再這麽嘲諷,就是不行!

盧大有捏緊拳頭朝着孫常威走去,卻被人拽住了。

蘇家寶拽着盧大有的衣角,面色不變,看向孫常威,戲谑道:“你若是想吃就直說,這般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作為,着實讓大家笑話。”

蘇家寶的聲音平緩,面帶微笑,可人的很,與平日裏氣急暴躁的他迥然不同,再看孫常威那牙冠緊咬氣急敗壞的模樣,周圍人漸漸覺得他好像确實如蘇家寶說的那樣,有那麽一點意思。

孫常威見衆人眼色,怒道:“看什麽看?難道天香樓的菜肴沒清江樓的好吃嗎?他們那般裝模作樣又如何?清江樓遲早還是要關門的。”

他身邊的幾人齊齊附和着,發出一陣陣的嘲笑聲。

盧大有忍不住了,伸手一招呼,剛剛吃了飯菜的幾人齊齊跟在他的身後朝着孫常威沖去。

蘇家寶見拉不住了,也跟着上去,兩方人瞬間纏鬥在一起,蘇家寶見縫插針繞到孫常威身邊,死死的牽制着他的一只手,借着寬大袖袍的遮擋,然後大聲道:“孫常威,你冷靜點,先放開我,大家有話坐下好好說。”

蘇常威一心都放在正豎起拳頭往他身上招呼的盧大有身上,哪還有心思注意蘇家寶的話,他不管不顧,一門心思的擡腳揣向身前的盧大有。

盧大有卻是聽到了蘇家寶的話,見蘇家寶和孫常威的手靠在一起,然後被袖袍擋住,以為蘇家寶受欺負了。

頓時又是火冒三丈,吼道:“孫子,你把我兄弟手放開。”說着就要上前扯孫常威的手臂。

蘇家寶暗暗遞了一個眼神給他,盧大有皺眉,然後忽的明白過來。

也不急着“解救”蘇家寶了,見蘇家寶還在繼續大聲喊着:“大家冷靜一下,都是小事,坐下來慢慢談嘛。”

盧大有也出聲道:“孫常威,你停手,在學堂打鬥,真是豈有此理。”嘴上這般說着,手上卻是更加的不留情了。

蘇常威這才意識到他自己的一只手被蘇家寶抓着,另一只手過來想要推開蘇家寶,卻被盧大有瞅準時機,“砰砰!”兩拳砸在他的眼圈上。

盧大有砸完之後,嘴裏還叫着:“你這斯,不識好歹,竟然還想向我兄弟動手。”

孫常威被砸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臉懵圈,盧大有則在蘇家寶的眼神下停止了動作。

兩方人馬也分開了,孫常威被扶起坐在凳子上,緩一會後回過神來,雙手捂着眼睛大罵道:“盧大有,你給我等着,你要是落到我手裏,看我不打......”

“你待怎樣?嗯?”剛剛趕來的白鹿園園長,剛踏進食室的門,就聽到這句狠話。

孫常威吓的忙放下捂着雙眼的手,不敢再說下去。

園長又見食室裏桌凳東倒西歪,雜亂無章,氣的狠狠的一甩袖,怒喝道:“真是豈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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