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蟬鳴聒噪, 伴着灼熱的日光吵得人腦仁疼,蘇家寶站在十幾級臺階下仰頭看着正堂裏觀音佛像, 白玉雕琢的巨大觀音像左手托着玉瓶, 右手托着一個活潑可愛的小娃娃。
“寶兒, 快些上來。”徐宜寧在前面催促道。
蘇家寶走到他身邊,笑問:“娘, 來這是幹什麽?”他還未婚配呢,現在就求子好像有些早了。
“這廣慈寺不但求子令, 求姻緣也是靈驗的厲害。”徐宜寧抓着蘇家寶的手腕,不許他逃走:“今日為娘就來給你求個好姻緣, 也怪我沒有早些來, 若是早些,說不定......”
“娘,走走, 我陪您進去。”蘇家寶知道他與他哥那事對他娘确實是個打擊, 好在這事他倆心照不宣的瞞着蘇尉, 就當是陪着散心了,蘇家寶可不認為來了這寺廟一趟, 自己與夏侯靈淵的緣分情意會減少。
觀音像前,徐宜寧雙手合十,垂眸跪在蒲團上, 虔誠的拜了下去,嘴裏還念着寫什麽。蘇家寶也跪在一旁,雙手合十, 希望觀音大士能夠保佑他和他哥擺脫命運,活的自在,幸福美滿,保佑他們一家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廣慈寺香火極盛,前來的大都是各家夫人還有蒙着細紗面罩的妙齡少女,等二人拜完之後,徐宜寧又領着蘇家寶朝着後院走去,廣慈寺的後院不同別的寺廟是僧人居住之所,這裏的後院也是極其熱鬧的,周邊有賣着折扇、蜜餞等的小商販,熱鬧的很。
院正中有一個極高極粗的大樹,枝繁葉茂,分枝極多,上面綴滿了挂着紅色絲線的小木牌,大樹下面還有好些人握着木牌朝樹上扔着。
徐宜寧從旁邊僧人手中買下兩個小木牌,木牌上用喜慶的紅色刻着兩個小字“姻緣”。
“這是姻緣樹,”徐宜寧走到蘇家寶旁邊,仰頭看着大樹說道:“握着木牌冥想自己的心願然後向樹上扔去,誰扔的木牌挂的最高,觀音大士就能最先聽到誰都祈求,第一次一定要挂上去,若是沒挂上去,那麽說明那祈求不易實現。”
“哦。”蘇家寶點頭。站在一旁看着徐宜寧握着兩個木牌閉眼了一會。
“這是替小寶求的。”徐宜寧輕聲說了句,然後用力朝樹上扔去,不想,可能是她太用力了,腳下一個不穩,身子朝後一仰,木牌沒扔多遠就直直掉在了地上。
蘇家寶、徐宜寧:“......”
“咳咳,”蘇家寶扶着人安慰道:“小寶才多大啊,這會求姻緣早了些。”
徐宜寧撿起木牌,接受了這個解釋,然後握着另一塊木牌,看了蘇家寶一眼,然後閉眼默念,這次默念的時間有些長,蘇家寶微微嘆口氣,視線左右看着,忽然一個熟悉的身影闖入他的眼簾。
那人站定在人群中,朝着他笑。
蘇家寶心神一動,剛想叫出聲,就見旁邊徐宜寧已經默念結束要扔木牌了。這次她小心了,腳下微微分開些距離,身子站的極穩,還甩了甩手臂,做了幾個拉伸動作。
蘇家寶:“......”
徐宜寧目光如炬,死死的盯着她力所能及的最高的那根枝丫,深呼吸一口氣,躬身預備,猛的起身奮力甩出手裏系着長絲線的木牌。
“啪”,只見那木牌以一個極其完美的弧度越過那根枝丫然後掉在了地上。
不忍看徐宜寧的神色,蘇家寶憋住笑,小跑着撿起木牌回來遞給呼吸有些急促的徐宜寧,真睜着眼睛說瞎話:“可能是風有些大,娘,要不待會再試試?”
“啊,娘親,牌子挂上去了,觀音大士會聽到我的心聲的吧。”
“我的也上去了,還挺高的,表哥定會明白我的心意的。”
“抱子有望,抱子有望啊!”
......
聽着旁邊幾聲喜悅的驚呼,還有一旁的連聲恭喜恭喜聲,徐宜寧面上僵了僵,然後低咳一聲,帶着兩個下人去了旁邊的茶室。
蘇家寶在後面喊道:“娘,我去轉轉,待會來尋您。”
徐宜寧沒轉身,揮揮手表示同意。
蘇家寶嘴角一揚,朝着另一邊的跑去。
越往那邊走越安靜,香火味道也很淡,穿過一個小回廊,眼前豁然開朗,小湖泊,小亭子,還有幾叢開的鮮豔的花兒。亭子裏,夏侯靈淵笑着看過來,伸手對着蘇家寶招了招。
蘇家寶驚奇:“哥,你怎麽在這?”
蘇家寶喝着冰鎮的涼茶,夏侯靈淵替他擦了擦額角的汗珠,跟着過來的吳言兩眼看天,腳步稍稍離遠了些。
吳言:我沒看見,我什麽也沒看見,這樣夫人問起來我也不算說謊了。
夏侯靈淵喝着茶看他:“岳母帶着你來廣慈寺,我自是坐不住了。”
聽眼前人提起這事,蘇家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剛開始還是不信的,現在看來,這廣慈寺姻緣确實是靈驗。”
蘇家寶把徐宜寧扔的兩個木牌都沒有挂上去的事一說,接着道:“娘應該也是無折了,不然也不會那般專注的扔木牌,好像覺得只要木牌扔上去了,我就能娶妻生子了一般。”說着說着,蘇家寶又想起徐宜寧那怔住的模樣,心裏有些不忍,他抓着夏侯靈淵的手臂道:“你可快些想法子讓娘認同你,我不想她傷心。”
夏侯靈淵回握住他的手,點頭。
兩人又坐了會,蘇家寶牽起夏侯靈淵的手道:“我見這周圍熱鬧的很,我們去轉轉,來京城這麽久,這還是我出過的最遠的門呢。”
兩人手牽着手,握的極緊,借着寬大的袖袍遮擋倒也看不太出來,遠遠一看就像是兄長帶着自家活潑好動的弟弟出來玩耍一般,只是為何玩到這廣慈寺他們也不深想了。
“娘帶着我來求姻緣,豈料我們竟然借此機會約會。”蘇家寶回頭看着夏侯靈淵笑道:“這對送子的觀音大士來說有點不尊敬啊。”
“管她如何,”夏侯靈淵躬身湊近蘇家寶,視線掃了眼蘇家寶的肚子,“即便是尊敬了,她還能......送子不成。”
蘇家寶自然也看見那飽含深意的目光,條件反射性的一吸氣,收起肚子,轉身繼續走不說話了,被牽着走的夏侯靈淵看着他微紅的耳垂,輕笑出聲。
繞來繞去,最後還是繞回了那顆煙緣樹下,蘇家寶眼眸晶亮,松開夏侯靈淵的手,跑到一旁的小屋買了兩塊木牌回來。
“試一試。”蘇家寶遞了一塊木牌給夏侯靈淵,彎着眉眼,“看看這姻緣樹到底靈不靈。”
夏侯靈淵接過,兩人一起閉眼,心中默念願望,然後一齊用力抛出。
兩根系着紅線的姻緣牌在空中碰撞纏繞在一起,然後落在一根粗壯的枝丫上,紅線纏住枝葉,兩個木牌懸挂下來,晃動着,碰撞着,發出“噠噠”的聲音。
蘇家寶仰着頭笑着,眉眼彎彎,眼中似有星辰億萬,炙熱的陽光下,他眯眼望着晃動的兩個木牌,夏侯靈淵側身望着他,喉間也溢出淡淡笑聲。
遠處茶室裏,徐宜寧站在窗前,眯着眼看着遠處的那兩人,又看了眼那挂着一起的兩塊木牌,雙手緊緊的攥着帕子,半響深呼吸一口氣,轉身重新坐下,當做沒看見一般。
夏侯靈淵上前揉了揉蘇家寶的頭:“好了,去涼亭歇會吧。”
蘇家寶握住頭頂的手,笑着說:“哥,這煙緣樹挺準的。”
“嗯。”
徐宜寧和蘇家寶是早上來的,此時正好是用午膳的時候。廣慈寺香火鼎盛,對于前來的香客免費提供涼茶和午膳。
用膳之時,徐宜寧身邊的嬷嬷問要不要去尋大少爺,徐宜寧頓了頓,然後說:“不用了。”見主子神色不明,不喜也看不出不悅,嬷嬷也多問為什麽不用去尋了。
用完午膳,又在廣慈寺小栖一會,見日光不那麽毒辣了,徐宜寧才讓人去尋蘇家寶。
回去的馬車裏,徐宜寧看着自家兒子面上那藏不住的喜意,心裏暗嘆一聲,然後故意問道:“寶兒玩的可開心。”
蘇家寶聞言又笑:“開心,”蘇家寶往徐宜寧身邊挪了挪,“娘,這廣慈寺求姻緣當真那般準?”
蘇家寶腦海中一直回蕩着那兩塊相撞的木牌,恰巧,聞言的徐宜寧想的也是那兩塊木牌,她看了看蘇家寶,然後移開視線,語氣不忿的說:“不準,求子嗣是最準的。”
蘇家寶瞧着自家娘親的模樣,暗笑一聲,以為她是想到她自己扔的那兩塊落地的木牌,也順着她的話道:“娘親說的都對。”
徐宜寧心裏別扭,索性閉眼假寐不看蘇家寶那乖巧的臉了。
回了家,徐宜寧囑咐蘇家寶休息,莫要貪玩中暑就回了她自己的房間,她坐在軟塌上,腦海中不斷的浮現夏侯靈淵在姻緣樹下看着寶兒的眼神,雖然當時她看的不真切,但是那模樣她作為一個過來人卻是明白的很,當時她與蘇尉未成婚之時,蘇尉也是用那般的眼神看着她的。
都說劍眉星目,那一刻,她覺得寶兒就是那人眼中的那顆星,忽的,她又想起昨日那人說的“此生唯一”。
“诶,”蘇宜寧心中煩躁,無處發洩,恰巧這時有下人過來傳話:“夫人,老爺說今晚許要晚些回來了,說是應太仆寺丞主事邀要小酌幾杯。”
蘇宜寧:“......去,晚上回來和他說,讓他睡書房去。”
憑什麽她在這愁眉苦思,狠不下心,他就能那般自在,還小酌幾杯,可把他能耐的,睡書房。
晚上,夏侯靈淵擁着蘇家寶躺在床上,兩人說着悄悄話,夏侯靈淵時不時親他幾下,兩人間好不甜蜜。
剛小酌幾杯,背着手哼着小調的蘇尉回府聽到自家夫人讓睡書房的消息,倒吸一口氣,以為是夫人懷疑他喝花酒,他忙抓着下人的手臂問道:“你未同夫人說明我是與太仆寺丞主事一起的?”
下人:“說了,但......但還是睡書房。”
蘇尉:“......”
作者有話要說: 蘇尉:???(黑人問號臉.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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