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公主善良
這是古代貴族的通病,在他們眼裏,百姓只是一堆畜生,畜生能聽話做工創造價值就可以了,為何要對他們那麽好?
不過這裏是江尤的領土,江尤是王,她想幹什麽,誰都不能阻止。
就像在貴族眼中百姓不值一文,在王眼中,貴族也不過是跪伏在腳邊的棋子。
周恒通不情不願的應下了江尤的叮囑,他辦事的能力還是有的,而且極為優秀。
“長公主,孟講女與徐講女請見。”
周恒通剛走,從外頭便進來一個侍女,江尤知道孟講女是指孟雪,但這個徐講女是哪位?
待兩人進來,江尤才看見,來者是孟雪和豆娘。
江尤習慣了叫豆娘,這才想起豆娘在與她初見時,曾說過自己姓徐。
“見過長公主。”
“起,坐吧。”江尤擺擺手,叫兩人落座,“今日你二人前來,倒是新奇,可是有事?”
“孟雪有罪,請長公主賜罪!”孟雪深吸口氣,走到中間,倏然跪下喊道:“請長公主收回成命。”
“罪?你有何罪,又想讓我收回什麽命令?”江尤被孟雪突然的舉動吓了一跳,然後想起了原攸。
花容說,原攸是孟雪帶入長公主府的。
“屬下是為原攸而來,那三十萬流民,長公主萬萬不能将他們放入上霸!”孟雪低下頭,只露出青灰色的下巴,“ 屬下與徐講女剛從農業部過來,今年的稅收甚至連原來的糧倉都填不滿,如何能養活三十萬流民。”
以前的日子苦,人多士族多,官府能收稅的人家還沒有江尤手底下的百姓多呢,就這樣,年年官府的糧倉裏的糧食都能溢出倉來,陳米無處安放,會放到市場上,叫百姓買回去。
孟雪太清楚這一套,她以前的家,就是靠母親織布,去城裏換取陳米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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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的糧倉,空的能跑馬!
如果說原來孟雪就很反對三十萬呂國災民入上霸,如今她就是堅決反對。
她不能為了別人,餓死自己人。
“那是呂國百姓,它呂國不自己管,竟厚着臉皮送到長公主這裏來,原攸分明狼子野心,是為動搖長公主之根基,請長公主三思!”
孟雪若是能落淚,她大概會哭吧。
這個少女,如今不過十五歲,卻經歷了太多人情冷暖,以至于可以說出這樣殘忍的話。
三十萬人,若是江尤不救,他們就會死在孟國邊關之外。北地荒蕪寒冷,到了冬天,便是三十萬骸骨。
“雪兒,你冷靜些!”豆娘聽孟雪已經開始攻擊原攸,趕緊上前攔住她,同時也跪在地上,同江尤說道:“長公主,孟講女年紀輕,說話直,但她的心絕對是好的,她一心為我上霸百姓着想,為長公主着想。屬下知道長公主此舉定有深意,只是如今的上霸亦是自身難保,三十萬百姓,實在太多了些。”
江尤聽完這話,真是哭笑不得了。
這兩人把她當什麽?腦子一熱,拍腦門就上的蠢貨嗎?她若是沒有把握,怎會輕易應下?而且上霸的情況比她們想象中要好很多,糧倉不滿,純屬是因為她收的糧稅少,大部分糧食都還在百姓手裏。
藏富于民,才能維持社會的穩定。
這種道理,江尤當然不會說給孟雪和豆娘,說了這些人也不會懂,想要扭轉她們的觀點,太難了。
“我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江尤擺擺手,叫這兩人先起來,她們齊刷刷跪在她面前,叫她心裏非常別扭。
有種在證婚的感覺,簡直令人毛骨悚然。
“上霸會變得越來越好,前提是,那些流民不會進來!”孟雪握緊右拳,執拗的同江尤說道:“長公主,即使您想收容那三十萬流民,孟國也不可能為您打開邊關,送那三十萬流民入上霸,除非您送上大禮!”
江尤聞言,吃驚的看了孟雪一眼,她沒想到孟雪會說到孟國去。
看來,她遺漏了個人才啊,孟雪的拒絕,并非全出自一己之私,确實如豆娘所說,她在真切的為江尤着想。如果想讓孟國打開邊關,以江尤和孟國王室這邊的關系,肯定要大出血。
她從上位起來,走下去,躬身将孟雪扶了起來,同時也沖豆娘點點頭,叫她也起來。
孟雪被江尤親近的動作吓了一跳,全身僵直的盯着江尤,眼珠一動不動,配上青白無表情的臉,當真有些駭人。
“有一顆為民請命之心是好事。可同時,也是壞事。不要為自己定界限,一旦你為自己劃下界限,你的心就會被拘束,你的眼睛,就只能看到界限之內的一切。”江尤拍拍孟雪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天下何其之大,不僅僅只有一個上霸。天上京的百姓過的富足,是因為有你們兢兢業業的付出與守護,是因為有你們背負着重擔。那些呂國來的百姓,為他們背負重擔的人,被壓倒了。我們不能見死不救。”
孟雪眼底閃過一絲迷茫,她似乎聽明白了江尤的話,又像是什麽都沒聽懂。
這樣的心靈雞湯,她是不會明白的。
豆娘反駁道:“不,天上京的百姓,是因為有長公主才能過的富足。”
他們可以識字知禮,可以吃飽穿暖,這都是江尤的功勞,怎麽會是她們的功勞呢?如果沒有江尤,她們還在陰暗角落裏茍延殘喘。
江尤搖搖頭,笑道:“原相辭官,呂公病重,璜河泛濫成災,大旱之後蝗蟲肆虐,這都不是百姓的錯,更不該因此叫他們受苦。放心吧,我既然打算救,就會加倍小心,不會因此将你們賠進去,我可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
孟雪和豆娘聽了這話,更是擔心了。
長公主總說自己不做虧本的買賣,光減免糧稅一項,就足夠虧本了吧!空蕩蕩的糧倉可還看着呢!
不過兩人對江尤忠心,江尤說的又堅定,兩人最後還是被江尤勸走了。
尤其是豆娘,走的時候看江尤的眼睛都快冒星星了。
待兩人離開,江尤沉默的站了一會兒,随後叫來了花容。
“花容,我記得情報局之前收了一批普通百姓吧?正好,叫他們幫我辦件事。”
“長公主,他們還未曾受過訓練,能力有限,怕是會壞事啊。”花容說罷,積極的問道:“不知是何事?您交給奴吧,奴一定能辦好的!”
“你?你是我的貼身侍女,這天上京有頭有臉的人家,有幾個沒見過你?你不能替我辦此事。”江尤低頭從小山般的文書中,抽出來一個,遞給花容,“此乃我送與孟王室的禮單,你叫那些人幫我宣揚出去,就說,我要放三十萬暴民入天上京。”
花容低頭行禮接住文書,随後疑惑的問道:“長公主,若是說暴民,怕是會引起恐慌吧?”
說是流民或者呂國百姓,天上京的子民都會平靜接受,反正他們全聽江尤的,如果說是暴民,那就是有可能會威脅到江尤地位的存在,天上京的百姓,肯定會無比恐慌,害怕江尤失勢,從而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為。
“我昨日才安排下去,叫他們暗中準備給孟王室的年禮,今日孟雪就氣沖沖的過來了。她去看農業部的糧稅,竟然就輕松看到了,無人阻止。你說,是孟雪的權利太大了嗎?”
花容聞言心中一驚,瞬間臉色更為青白,收了笑容,直接伏身跪在了地上,“長公主明鑒!孟雪為人向來低調守禮,她是伥鬼,凡人不可能賄賂于她,她也不會貪戀權勢!”
“別那麽大的反應,她身為講女,年紀輕,毫無背景。除了平日裏與你關系不錯外,并無其他亮眼之處,也不會有官員對她另眼相看。既如此,她究竟是如何同徐豆娘看到糧倉,且知道給孟王室送禮一事的?”
後一件事還能說是孟雪猜的,前一件私看糧倉是如何也說不過去。
糧倉只有農業部有品級的官員能打開,農業部新建,到處搜羅官員,裏頭什麽牛鬼蛇神都有。為防小人,江尤下令,糧倉乃是重要之地,即使是孔直都要請示周恒通才能開糧倉。
江尤心知,這後頭鬧事的,是想阻止她将流民放進來,不知是出于好心,亦或者是壞意,但只有一點,他們不應該用這種手段!
江尤可忍下屬私心,可忍其心不正,其性不端,唯獨不可忍以權謀私,妄圖遮擋她的耳目!
另一頭,剛剛走出長公主府的豆娘沖着孟雪就是一頓唠叨。“你也太過沖動了!竟不管不顧的就去了農業部查看糧稅,然後還來闖長公主府,還好長公主為人寬和,不與你這小丫頭計較!若換做其他貴人,我看你今天是沒命豎着走出來了!”
“正是因為長公主與其他士族子弟不同,我才會如此行事。我真不該将原攸撿回來,更不該幫他見長公主。他們這些狡猾的世家子弟,指不定肚子裏冒什麽壞水!他就是看中長公主心軟,才敢來求長公主,不然他為何不去求呂公,為何不去求其餘王侯!”
孟雪說起此事就恨的牙癢癢,她發誓,等以後她有機會,定要叫原攸好看!
豆娘嘆口氣,眉梢也挂了三分愁,“如今這世道,長公主這樣善良,該如何是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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