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上古遺物
這個醫院, 看上去很是奇特。
外牆是用紅磚砌成,地上鋪的是大塊的磚,門戶極大,樓層有三層高,占地也極大,分為東北南三棟樓, 上頭的牌匾分別用大字寫着“門診部”“急診部”與“住院部”。
佩餘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 門口幾個站着的兵士同她說,如果是去看病, 就到門診部的樓, 若是身上有急病,等不得,便去急診部。
佩餘當然是去門診部。
她發現,這三棟樓裏,最大的便是門診部, 門診部還有兩個門, 東邊一個西邊一個, 絡繹不絕的百姓從東門進去, 多數是從西門出來。
東門進去後,是一個十分大的大廳, 大廳中央放着一排排長椅, 有百姓正手上捏着一張紙,坐在上頭,不知這大廳是用了什麽方法, 冬日裏十分溫暖,在外頭覺得有些冷的佩餘,進來後熱了一頭的汗。
正對着門的是一個小房子,小房子上有三個窗口,裏頭坐着人,百姓們在窗口前排隊,然後從窗口裏的人手裏接過一張紙,随後坐到一旁的長椅上。
佩餘看到,長椅旁站着三個人,過一段時間,那三個人就會帶着長椅上的人上樓去了。
“請出示你的身份木牌。”
佩餘排了半天隊,終于到她了,窗口裏坐着的女子溫柔的對她伸手,管她要身份木牌。
身份木牌,是天上京的百姓才有的東西,上了戶籍的百姓會從戶籍部領一個身份木牌回來,這事兒佩餘是知道的。
關鍵是,她不是天上京的百姓。
“我,我沒有木牌。”佩餘不知為何,在說出這句話時,低下了頭,她感覺非常不好意思。
“是外地人嗎?沒關系,你到那邊的導診臺要張資料卡,填寫一下,然後過來将資料卡給我就可以了,不用再排隊。”坐在裏頭的女子态度非常溫和有禮,像是永遠不會生氣,她溫柔的态度,撫平了佩餘心裏的自卑。
佩餘感激的笑笑,小聲問道:“你叫什麽名字啊?謝謝你。”
“不必謝,這是我們身為護士應該做的,我姓孟,你可以叫我孟護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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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士?佩餘點點頭,真心實意的回了一句,“謝謝你,孟護士。”
孟,說明這個人曾經是孟國人,她以前無姓,代表她出身貧民。但觀她行事氣度,佩餘覺得,一點兒都不像個普通的貧民百姓。
當然,也不像個世家女,她沒有王姬身上獨有的矜傲之感。
持筆在柔軟的白紙上寫下自己的名字,看着白紙上并不好看的孟國字,佩餘倍感百味雜陳,這些利國利民的東西,是金林那些只圖自己享樂的人,一輩子都不願意去想去做的。
而在天上京,這一切都将變為常事。
“科技、中小學、社區醫院,修了路,還有公園,天上京那麽大,許多地方想要去只能靠走路,倒是不需要建設體育場所。不行,還是要建的,把蹴鞠弄出來,再弄點兒別的體育運動,要提高他們的身體素質。勾欄瓦舍的游樂場所也要建好,豔樓歡場要制定新的規矩,做好衛生檢查。恩,基礎建設好像差不多了。”江尤拿着毛筆在紙上勾勾畫畫,發現她曾經定下的基礎建設,現在基本上全完成了。
只是交通方面,還是有問題的。
馬車疾馳,最高速度是一個時辰40公裏左右,天上京占地面積足足有一百平方公裏,在後世,這個面積可以說是很小了,但在這個時代,因為交通和人力的制約,一百平方公裏的城池,已經算得上很大的城了。
當然,這個數據是江尤在心裏大致算的,反正在世人看來,天上京是個無比巨大的城市。
一百平方公裏,是算上了外城,如今天上京分為內外兩城,內城是原來江尤制定的,要說面積,大概是二十平方公裏左右,人徒步走一個時辰,就能從東邊到西邊,外城是後來擴建和墾荒出來的,如今也算上了。
內城是繁華的天上京,外城種植着糧食、甜菜、棉花,養殖蠶與白蠟蟲等,足以自給自足。
以後天上京的人會越來越多,城池肯定還要擴建,只是一直無法解決交通的問題。
馬車再跑,路修得再平整,一個時辰也就跑那麽遠,現在馬車從南到北全速跑,都需要半個時辰,等以後再擴建,從南到北可能就需要一個時辰或兩個時辰。
一天才十二個時辰,光在路上便要花費這麽多時間,江尤想想都頭疼。
更別說,誰會沒事兒直直的跑,像天上京內的馬車,為了接人,按照規劃出的路線,半個城都要繞上兩三個時辰。
更別說在這個時代,修路和修建城牆都是苦活,江尤做了杠杆滑輪組出來,修路修城牆依然很累,現在她都是叫那些犯人去修,而且修的時間都有定數,還供給足夠的糧食,每日規定只能工作多長時間,剩餘時間叫犯人們上思想教育課,防止他們想造反。
但這些都不是長久之計,如今天下大亂,總有些外頭來的流民暴民作奸犯科,但等以後天下太平了,江尤總不能叫自己的百姓好日子不過,去修路修城牆。
一想到以後,江尤就恨不得能徒手造汽車、高鐵、起吊機、挖掘機還有飛機……
“長公主,蔣将軍從孟國回來了,他求見長公主,言明在大黑山,挖到了一塊奇怪的石頭。”
花容在江尤幻想擁有各種機的時候從外頭走進來,一句話打破了江尤的白日夢,叫她回歸了一堆文書沒批完,還有事情沒做完的現實。
“你去請孔先生與原司長,待他們都到了,再叫将軍一同進來面見。”
“諾。”
之前布下的局,可算能收網了。江尤想起崔醫師說妫浔的病愈發嚴重,已經到了躺床上成日裏哭的程度,她就覺得此事刻不容緩。
堂堂一國王姬,得了抑郁症,前期沒病發的時候,江尤也試過叫崔醫師去進行心理幹預,結果啥用都沒有。
想來也是,抑郁症還需要藥物輔助治療,這個時代,哪兒來的藥物啊。
孔直與原攸到的很快,官員府邸與政府機構都在南區,所以他們離長公主府并不遠。
他二人與蔣震一同入殿,躬身行禮道:“參見長公主!”
“起,都坐吧。”
看看左邊身着繡有白虎紋飾衣服的原攸,右邊身着繡有朱雀紋飾衣服的孔直,一身甲胄,卸了刀劍的蔣震一撩紅袍,坐下了。早知道他就不那麽着急過來,先把他的玄武官服穿上了。
他擡頭去看位于上首的江尤,少女嘴角噙笑,雙目似有寒星閃爍,如玉般光潔的額頭上畫了一朵紅梅,發簪的紅梅墜子與玉簪相撞,發出細微的聲音。
原攸與孔直坐定後,安心的當個背景板,今日江尤叫他們前來,肯定是蔣震有事,只等着蔣震說話便是。
果然,蔣震坐下後,屁股還沒坐熱,就起身行禮說道:“下官聽聞有人在大黑山挖礦時,挖到了一塊奇特的石頭,上書‘天下将亂,禍起世家’八字上古銘文,因此事過于奇特,下官十分不安,所以下官快馬趕回天上京,與長公主商議。”
蔣震有模有樣的說着臺詞,江尤滿意的點點頭,贊賞他愈發精湛的演技。
“将軍不必多慮,這是好事。韋哀王病逝,新王繼位後,朝政被金林世家掌管。金林世家貪心不足,欺壓百姓,致使天下民不聊生,如此禮崩樂壞之景,正應了這碑上銘文,可見此乃天賜之物,為的是告誡世人。”
江尤的臺詞也念得不錯,至少将孔直和原攸忽悠了。
“長公主所言極是,那碑文如今還在大黑山,可要拉回天上京?”
江尤似是苦惱的沉吟片刻,看向孔直與原攸,“兩位先生以為,此碑文該如何處置?”
“天降奇石,乃是祥瑞,自當将其拉回天上京。”原攸沒想那麽多,他只是單純的覺得,這東西不應該流落到外面去,而且上頭寫的字,有些蹊跷。
古往今來,這些所謂的碑文神跡,有的是真的,有的是人造,為的是占據天下大義,為的是挑起紛争。
而碑文上的內容,顯然是劍指世家。原攸世家出身,此刻還是想着能挽回一二,他想要親眼看看那碑文,究竟是真的上古遺物,還是人造的。
孔直摸着自己的胡子,看了看原攸,說道:“碑文是在大黑山挖出來了,既是祥瑞,自當送到王宮去,獻給孟王才是。長公主将其拉回天上京,落人口實。”
原攸張張嘴,想要再說,又閉上了嘴。
說到底,這世家日後如何,和他早已沒了關系。
“原司長說的有禮,孔先生說的亦有理,既如此,那便集兩位先生所言吧,先将奇石拉入天上京,确定是上古遺物後,再送給王兄。下個月是元月,元月十五是王兄生辰,倒是将此物與王兄的生辰賀禮一同,送入國都。”
聽完江尤的話,原攸孔直與蔣震均是起身一拜,口中稱諾。
江尤滿意的點點頭,想到下個月是元月,心中有些恍惚。
原來這一年,已經走到末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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