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狯岳清清楚楚地記着悲鳴嶼行冥的臉。

這個人曾經收留過他, 雖然最後他違背了悲鳴嶼行冥當年定下來的規矩, 甚至是怕死、乃至于報複那群趕走了他的混蛋, 熄滅了寺廟裏的紫藤花香爐, 将鬼引入寺廟——

正常人面對着鬼怎麽可能是活下去啊!

但這個人不但沒有死,還成為了鬼殺隊的岩柱。

為什麽他之前沒有發現?啊……的确,他僅僅是普通一劍士,怎麽可能會看到柱呢。

但是……

這莫名其妙地屈辱感, 讓狯岳心生恨意,不受控制地瞪着悲鳴嶼行冥。若不是出了黑布就會被太陽曬到,恐怕他下一秒他拔出刀去襲擊曾經收養他的人也說不定。

狯岳這醜陋的面容倒映在在場每一個人的眼裏。

桑島慈悟郎甚至是不敢相信,狯岳會露出這樣醜陋的神色。

畢竟這個孩子, 平時看起來那麽乖……難不成之前那都是在假扮、糊弄他的?

“狯岳……”

悲鳴嶼行冥緩慢地從記憶裏扒拉出這個名字。

在他還未被主公大人救下來的時候,他的确是收養了那麽一個孩子,叫做狯岳。

但那孩子突然消失以後, 紫藤花香爐突然被滅。鬼也闖了進來,好多孩子不相信他,甚至是不願意躲起來然後被鬼吃掉了。

而唯一相信他的孩子,卻因為精神失亂,向大家口述是他傷害了那些孩子。

從此,他成了一個殺人犯。

從此,他再也不會去相信小孩子的話。

再然後——

被主公大人救下來,成為衆人極其可靠的岩柱大人。

那麽,被稱之為狯岳的劍士,會不會是他所認識的那一個呢?

悲鳴嶼行冥慢慢思考着, 宇髄天元率先不滿,“喂喂喂你這個小卒子,注意你的眼神啊!”

“哈?難道我好好地尊敬你們,就會立馬放我走嗎?”

“……你腦子怕不是被灌了泥漿。”宇髄天元忍無可忍,“我說,你原本可是個鬼殺隊劍士!既然你成為了鬼!有沒有考慮後悔!”

“後果……?”

狯岳嚣張地态度突然冷卻。

他微微低着頭,像是受到欺負了似的微微顫抖,“我,我是被逼的。”

“你在說謊。”

時透無一郎面無表情,“雖然你極力掩飾,但是你眼裏努力壓抑住的情緒是沒有辦法騙人的。”

“話說回來,你以為賣慘會有用嗎?”

“太天真了,更何況你的演技是如此的拙劣,讓人惡心。”

聽着這些話的人:……

時透(先生)的嘴,一如既往地……毒舌啊!

站在一旁默默圍觀的泉十郎:……總覺得這個毒舌的調調,有點像某個鬼啊。

是錯覺嗎?

***

審判依舊在繼續。

在審判狯岳之前,隐還特意把狯岳近些日子所做的事情整理給柱們。

比如說平常行動的時候完全不懂得要靠隊友,自私自利,總有自己的一套一套的。

啊自然。

你不能想着人類的劣質性子能有多好。

這可以算是小事情。但——

“将隊友推向鬼給自己制造逃跑的機會?”不死川實彌看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瞳孔猛地一縮。瞬間,名為憤怒的情緒席卷了全身,額頭前,青筋直接暴露了出來。

“喂喂你這個家夥——還真是有膽量啊。”

“把隊友推向鬼……然後自己變成極其醜陋的鬼嗎?”

狯岳別開頭,“我是被逼的。”

煉獄杏壽郎抱着胳膊,“資料都在這裏,可容不得你在這抵賴。”

柱那極其威嚴的身姿落入狯岳的眼底。

他目光微微偏移,看到了桑島慈悟郎那失望的目光,以及我妻善逸努力站直、保持冷靜的可靠樣子。

只是在觸及到他目光的那一刻。竟然沒有偏過頭,而是正大光明地回視他。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看着他!

只是區區一個臭小鬼,只能練壹之型,霹靂一閃的懦弱無能的男人啊!

為什麽都這麽看着他!

他又沒有做錯什麽!!

“我沒有錯!”

“都是他們的錯!”

“如果他們讓着我,認為我實實力強大的話尊敬我的話——又怎麽可能發生這種事啊!”

“說到底!!我才是最無辜的那個啊!!”

狯岳整個鬼就像是內心崩潰了似的,拼命狂吼着。而這一聲聲攜帶着自己本心的話,讓各位柱嗤之以鼻。

“肮髒的家夥。”

“你怎麽會擁有這種思想——”

“早點下地獄吧!”

“啊啊啊啊啊啊——”

那一瞬間,狯岳的腦袋就像是要裂開了一樣。

周圍那質問的聲音化作了無數的利劍,仿佛要破開他的腦子一樣。

下一秒,悲鳴嶼行冥動了。

“悲鳴嶼先生!”蝴蝶忍目光追随着他,“雖然這個家夥被控制住了,不敢貿然沖出來。但是……”

悲鳴嶼行冥往前邁了一步,微微低下頭,雙手合十,淚水盈滿了淚框。

“啊……”

“真是太可憐了。”

狯岳表情猙獰,“不用你這種虛僞的家夥同情我——!”

“若不是你當初……”狯岳瞳孔猛地一縮。

糟糕,說了不該說的事情了。

悲鳴嶼行冥聽到這話,心尖卻是一顫。

“狯岳。”

“你果然是我當初收留的狯岳。”

悲鳴嶼行冥微微欠身,将那雙充滿着淚水卻無法看見的眸子怼到了狯岳的面前。

“告訴我,那一晚……鬼為什麽會來到寺院?”

狯岳:“我,我不知道!”

話音剛剛落下,就見伊黑小芭內不客氣地扯了扯手中的黑布。霎那間,一束陽光落在了狯岳的手臂上,那如同地獄之火般地燙熱,瞬間讓狯岳發出無比慘烈的叫聲。

“是他們欺負我!是他們排外!”

“歸根究底都是他們自己過于愚蠢——!”

悲鳴嶼行冥聽到這話,悲傷的情緒逐漸蔓延。

“啊,啊……”

“僅僅是這樣,你就害死了他們嗎?”

“那怎麽算是我害死他們呢?我只是熄滅了點着紫藤花的香爐罷了……”說到這段話的時候,狯岳嚣張地仰起頭笑了笑。

過一會,他笑累以後。

又像個無辜的孩子一樣,看着悲鳴嶼行冥,“我當初還以為你收留我,能把那個寺廟留給我呢。”

“誰知道你會帶着其他一幫累贅。”

狯岳在黑布保護的情況下,微微湊了過來,“說到底……都是你的錯。”

“都是你的錯……!”

“夠了你這渣滓趕緊閉嘴吧!”宇髄天元從身後拔出自己的兩把刀,“來,選擇一個吧。”

“你想怎麽死?是被日輪刀瘋狂抹脖子呢還是——”宇髄天元緩慢地走了過來,留在準備接近狯岳的時候,悲鳴嶼行冥突然擡起了手。

“悲鳴嶼先生,您可別和我說……你要護着這個渣滓吧?”

悲鳴嶼行冥:“所有的因,都從我而起。”

“那麽這一次,我将化作利刃,斬了這罪惡之果。”

悲鳴嶼行冥:“主公大人。”

“行冥想做什麽,便去做什麽吧。”

“某些枷鎖壓在你身上,已經太久太久了——”

産屋敷耀哉話音剛剛落下,悲鳴嶼行冥就像是有決心了似的,直接來到狯岳的面前。

“你,你想幹什麽……”

話剛說完,一個結實的拳頭便挨了過來。

幾年前。

悲鳴嶼行冥尚未學習任何劍術與呼吸法,就可以硬生生地靠着自己的手腳,與鬼決戰到天亮。

而這一次——

他将親手的,将當初親手造下來罪孽,親手粉碎掉!

***

空氣中散發着讓人作嘔的味道。

悲鳴嶼行冥仿佛不知道疲憊似的,一拳一拳砸下來。在狯岳臉尚未恢複的時候,又是緊挨着一拳。

狯岳甚至是覺得自己的腦袋已經壞掉了。

要不然……他怎麽不知道疼痛了呢?

而就在這個時候,悲鳴嶼行冥像是完成了什麽儀式一般,收回手,做出悲天憫人的樣子。

狯岳慢慢恢複自己的眼睛,剛巧看着這一幕。

嘴尚未恢複。

只是那恢複一半的腦子充滿了——啊,又在做什麽虛假的樣子啊。

真是讓人讨厭啊。

“主公大人,接下來該怎麽做?”

産屋敷耀哉笑容溫和,“行冥,你的意思呢?”

悲鳴嶼行冥雙手合十,“我已經了卻心願。”

接下來狯岳怎樣,也和他無關了。

“那接下來讓他直接曬死?未免太便宜他了。”

蝴蝶香奈惠捂嘴輕笑,“那宇髄先生還想做什麽呢?”

宇髄天元摸着下巴,看向了泉十郎,“泉十郎,你這小子鬼點子多。”

“鬼點子多?”

“啊啊就是誇你聰明!總而言之!這個家夥是你帶回來的,你想怎麽懲罰他?給個意見?”

泉十郎一臉認真,“宇髄先生。”

“啊?”

“鬼點子這個真的是誇人嗎?”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在糾結這種事。”

泉十郎“唔”了一下,“紫藤花。”

“哈?”

“既然他當初熄滅了紫藤花香爐,那就重現當年的場景,讓他感受一下紫藤花的味道?”

其他柱:……

泉十郎你是魔鬼嗎!

“啊啦,倒是個不錯的想法。但制成紫藤花香料,還挺麻煩的。”

“現成的花也可以,只不過這麽新鮮的……”他們得跑一會才能折下來。

“這個我可以幫忙。”說着,泉十郎看向了狐之助。

狐之助瑟瑟發抖。

工具狐再次出動。

泉十郎光明正大地在衆位柱的眼前消失,只是還沒來得及震驚的時候……就見泉十郎抱了一堆紫藤花花串出現了。

他噠噠噠跑到狯岳的面前。

“這味道不錯,相信你一定會喜歡的。”

泉十郎一鼓作氣将懷裏的紫藤花全都扔在了狯岳的身上,恰巧,一陣風吹過。

吹的頭頂黑布偏向了原本的地方。

溫暖的陽光準确無誤地落在了滿懷紫藤花的狯岳身上。

“啊……”

不甘心。

好不甘心。

好不容易活了下來,好不容易成了劍士,好不容易成為了鬼……

卻什麽都沒有享受到就……

狯岳緩緩擡起了手臂。

拼命茍活下來卻只有這麽一個結束……

[不甘心]

[卻無法挽回]

狯岳的身體迅速化為灰燼以後……他的手臂迅速垂了下來,眨眼之間,化成了煙霧。

親眼看着一個鬼死去,或許什麽感覺也沒有。

但是這個鬼,原本是他們鬼殺隊的劍士。

而且還是出自上任鳴柱名下……桑島慈悟郎都無法救回狯岳的性格,那其他的劍士呢?

其他的劍士,會不會也像狯岳一樣,背叛鬼殺隊,然後……成為鬼呢?

在這樣有些沉悶地氣氛之下。

只有泉十郎一個鬼緩緩地蹲了下來。

“好可惜。”

“?”

泉十郎眼巴巴地撿起一片新鮮摘下來的紫藤花,“都髒了。”

“……”

“話說回來,把它制成香包,會不會燃出狯岳的味道。”

“……”

草,那可真是可怕的形容啊!

***

狯岳被解決了,悲鳴嶼行冥也了卻了一件心事。

我妻善逸因為這件事後……不願意再軟弱,頂着桑島慈悟郎欣慰地目光開始訓練。

至于泉十郎……則是在其他柱走了以後,跟産屋敷耀哉商量一些情報。

“泉十郎,你把狯岳帶回來的這件事,做的很棒。”

泉十郎:“只是順手帶回來的。”

“畢竟關于他背叛隊友的這種事……”他無法原諒。

産屋敷耀哉溫柔一笑,“這次出行,有什麽收獲嗎?”

泉十郎認真地思考了一下。

“上四死翹翹了。”畢竟是平行世界的鳴女,死翹翹好像也沒有什麽事。

産屋敷耀哉暫且還能保持笑容。

“然後呢?”

“然後啊……”

“嗯?”

“我好像……”泉十郎有些糾結,“一不小心就成了新任上弦之四……吧?”

作者有話要說:  這段卡了很久,終于讓他死了

接下來搞屑,我明天可以一口氣把屑搞完嗎(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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